第 30 章
白珩進來沒一會兒鏡流她們便散了, 白珩站在中間抱着兩個美女,她個子确實比幼清和鏡流高一點點,幼清靠着她, 就忍不住想起前陣在在公司網絡上流行的什麽…
好一個讓金絲雀依偎的寬闊肩膀。
丹楓則與應星走在後面。
他倆輕裝簡行,丹楓是真的不怕冷,應星凡人一個, 穿的少是因為不在意,身上的保暖設備都在白珩身上, 他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回軍帳的, 奈何太冷, 他只得跟着一起去了羅浮軍營。
因為裏面在燒火,軍帳半敞着, 鍋裏煮着蘑菇、豆腐之類不容易爛的菜品, 幼清把外面凍着的肉推進來,景元已經睡着了, 聽到動靜才悠悠轉醒,屋裏擠了六個人,一下就熱鬧暖和起來, 三個男人坐在一起,被迫擠在門口, 位置少得可憐, 而那邊堆着兩個東倒西歪的丫頭,她們圍着鏡流, 恨不得挂在對方身上,實在沒眼看。
應星和丹楓抱着胳膊繃直身體, 景元就随意很多了,他舉起筷子往裏面丢肉, 幼清則開始往外掏各種各樣的食物。
有她調制的醬料、存的水果,還有不少點心,地上被鋪得滿滿當當,景元配合她的動作往鍋裏倒,掏到最後,她還掏出一大瓶酒,不過是藥酒,幼清放在一邊,景元看看鏡流,鏡流沒說什麽,景元便将壇子放在火堆旁邊煮着,煮到溫熱後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熱酒如喉,胃果然暖了起來。
景元道:“幼清說這是火鍋…”
“沒錯。”幼清拿着筷子去夾肉片,“想吃什麽就下,熟了撈上來就吃,很方便吧?”
不就是一鍋亂炖?
應星都想吐槽,不過味道太香,他實在是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了,此時周圍沒有蔑視他、會傷害他的東西存在,有的只是一群無聊的怪人,應星不免放松,在饑餓的驅使下,他拿起筷子,也挑了一些肉出來。
鏡流這個年紀,食欲淡得要命,這兩天沒什麽損耗,吃得更少了,她只吃了一些蔬菜便放下筷子,默默飲酒,白珩在狐人中也不算特別年輕,但她是出了名的好胃口,立刻夾滿一整碗,吹着氣吃了起來。
幼清夾了一點就放下了碗。她埋頭找着什麽,景元見狀,便給她夾了些菜,幼清在自己的小口袋裏掏了好半天,這才掏出了兩大包面條,她說:“等吃完肉和菜再下面條,美得嘞。”
“你這個寶貝口袋裏面怎麽這麽多好東西?吃的也不會壞。”
“這是我師父給我的乾坤袋,內有乾坤,大得很,一進去就沒有時間流逝了,所以拿出來就和放進去一樣。”幼清晃晃自己的小荷包,“我也不知道裏面有多少東西,反正碰到喜歡的我都會放裏面,想要再拿出來。”
她想起什麽似的,從裏面掏出一大包黃紙,她拿出一張,搖晃道:“這是會噴火的符箓,我來的時候畫的。”
白珩特別捧場:“怎麽噴火?”
“就這樣…”幼清捏着符箓念了兩句,火噌得一下冒了出來,丹楓正坐在她對面,幼清沒收住,驚叫一聲,哪知龍尊大人只是揮揮手,火就消弭了。
“嚯…這麽厲害!”白珩嘴裏塞着肉,口齒不清地說,“要是來燒我,我的尾巴可沒法要了。”
幼清聞言,忽然想起什麽,挪過去抱住她的尾巴吹了口氣,白珩光禿禿的尾巴毛如獲新生,毛絨松軟,白珩眼睛亮了起來,她抱着尾巴驚喜道,“謝謝!”
幼清嘿嘿一笑,景元把她抱起來放在身邊,端着碗和筷子塞進她的手裏,笑着提醒:“好了,快吃吧。”
幼清點點頭,貼着他悶頭苦吃,景元吃得也慢,幼清瞧着他,白珩給了她一個眼神,幼清立刻明白,于是夾了一大堆肉放進他的碗裏,催促他吃,景元無奈,他确實沒什麽胃口,但是她夾的,他不會不吃。
酒足飯飽,兩包面條也被他們分了,幼清後靠在貨物上,腳丫烤着火,別提多惬意了,席間鏡流向應星提及鍛劍之事,應星擡手索要,鏡流便将手中的劍遞了過去。
他抽出,寒光徹骨,冰碴滿地,應星觀察着劍刃上的裂痕,低聲道:“還是不行。”
幼清湊過去問:“哪裏不行?”
“無法使用的劍,不過廢鐵一片,沒有修補的必要。”應星将鏡流的佩劍丢到一旁,抿着酒水道,“再取一把備用。”
能夠匹配上劍首的劍,如今恐怕還未現世,她用劍損耗極快,所以常用重劍,不易斷折,鏡流看着那柄殘劍,淡然道:“最長不過十載,不曾有劍用得長久。”
“因為你的冰太冷了。”幼清抱着膝蓋說,“溫度太低就會變脆,所以容易折斷,鏡流用着趁手的劍,不僅要考驗工匠的技藝,材料也是重要的一環呢。”
景元抽刀瞧瞧,道:“我這柄确無損耗,恐怕用上百年也不會折損罷?”
應星嗤笑:“不過是應急的玩意,稱不上武器。”
“但也比工造司的強上許多。”景元瞧瞧幼清的劍,問,“上次見你的佩劍,薄薄一層,不曾折損麽?”
“我的劍?”幼清擡起劍柄,劍刃出鞘,兩刃銳利,劍柄處有一層镌刻好的花紋,幼清用繡線纏繞,劍穗也是淡紅的,這柄劍十分秀氣,看起來格外無害,他們這群久經沙場的人也沒有察覺到一點殺氣與厲氣,鏡流接過掂量,于她而言,就像羽毛一樣輕t。
景元也接過耍了耍。
幼清道:“這柄劍,說起來也有六千年了。”
“多少!?”景元和白珩幾乎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
“六千年。”幼清握在手心,望着劍刃中自己的雙眸,輕聲道,“能斬斷這世間的一切的斷情之劍,劍刃鋒利,從未折損。”
應星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的劍,知道他癡迷武器鍛造,她笑着遞過去,劍在應星手中繞了一圈,就連勾出的風聲都這樣輕巧溫柔。
太輕了。
輕得不像金屬制成。
“你的劍居然叫斷情。”白珩打量着她與那柄秀氣的長劍,搖頭道,“完全搭不上邊的樣子。”
“我原來的佩劍名喚有情,不過那把劍已斷,這柄本不是我的佩劍,算是我繼承的。”幼清笑笑,“興許我更喜歡我以前的劍,但這把也伴我多年,可能也變了脾氣吧?”
“怪哉怪哉,劍還有脾氣秉性不成?”
“自然,我等修士佩劍,吸收日月精華,也受修者修為影響,有時會凝出劍魄。”幼清望着寶劍說,“就像一位相伴多年的老朋友。”
“真神奇啊…”白珩摸摸她的劍,即便是鏡流都凝視了良久。
這裏面最受其吸引的自然是應星。
他撫摸着劍身,問:“何物制成此劍?”
“不知,我只知道其中一種。”幼清笑眯眯道,“我阿爹的角!”
丹楓咳嗽一聲,應星看向丹楓,目光很快挪到他頭頂的角上,丹楓察覺,輕“啧”一聲,應星的眼神意味豐富,丹楓冷聲道:“剝持明角乃是重罪。”
“呵,我可不曾說要剝角。”
兩個人的氛圍頓時不妙起來,白珩湊在幼清耳邊說:“他倆可不對付了,見面就要這樣。”
幼清笑道:“是嘛…不過持明的角恐怕不行,我爹爹的角可是上天入地絕無僅有的好東西,估計在這是尋不到了。”
應星本想再細細看看這劍,聽到這,他還是橫過劍身,輕輕遞給了她。
幼清珍惜地抱在懷裏,她将劍封入劍鞘,把劍別回了腰上。
景元聽得雲裏霧裏,他側頭瞧她,捏捏她的耳朵,幼清捂住兩只耳朵,問他:“做什麽?”
“在瞧你為何沒有尖耳朵。”
“我自然沒有,我和持明可不是一個品種的龍。”
白珩又驚呼一聲:“你竟然是龍!?”
“嗯哼。”幼清搖晃道,“我沒說過嗎?”
白珩搖搖頭,她指了指丹楓,丹楓一派淡然,看來早就知道了,她又看看鏡流,鏡流從來不關心這些,只淡淡喝酒。
景元并不知情。他早就猜到她大有來頭,不過聽到這樣的消息,他還是微微怔神,幼清用胳膊頂頂他,“怎麽了?你以為我什麽?”
還為她是花蝴蝶之類的存在呢。
他笑着想,卻又一片悵惘。
應星對她的劍意猶未盡,不過她的劍中有親人的一部分,他并未強求,沒再索要,見他要走,幼清起身道:“不留下來?外面又下雪了。”
也不看看那個小帳篷有多擠。
他不想靠着丹楓,也不能靠着她,擠在一個挨着門口的小角落,還不如回到朱明一人的軍帳。
幼清追着他說:“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呀?”
應星無需熱鬧。
他孤高、并不合群。
兩個人到了帳外,她才道出追着他的目的:“你那個金人…我什麽時候還你?”
不說都忘了。是那柄劍太迷人,他竟然…
失神至今。
應星很少接觸到會讓他認為窮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器物。師父懷炎的制物曾是唯一,如今,又多了那柄劍。
應星看向她,她穿着棗色的大衣,毛茸茸的兜帽蓋住她的輪廓,只剩下凍得通紅的臉。
“天明後再說。”
“奧…其實是我忘了問景元,我沒找到鑰匙,也沒找到金人。要是丢了的話…”
丢?景元不會弄丢的。
應星深知這仙舟少年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靠譜,誠然,他最欣賞的恐怕就是這個比他還要年幼的長生種。
東西在他那裏,比在自己手中還要放心。
他沒想為難她,天寒地凍,他尚有良心,催促道:“進去吧。”
“應星…”幼清舉起一只大麻袋,向他遞了遞,“我已經和她們會和了,這些符箓本就是想讓雲騎們護身用的,就送給你了。”
應星對這些新奇玩意并不抗拒,他伸手接過,幼清道:“只要捏在兩指間,喊一聲急急如律令就好咯。這裏面有風火雷電的符箓,還有不少護體的。”
“嗯。”應星接觸過符箓,他回道,“謝了。”
“還有這個…”幼清擡手向他遞了遞,他靠近,這才看見她手中是一枝烏木發簪。
“你的簪子丢了,用這個吧。”
她松開手,發簪輕飄飄地飛向他,在他腦後挽了一下,都不容他拒絕。簪得很牢,應星的發絲垂在胸前,被風吹得左右搖動,他索性收下,沒再多話。
應星同樣取出懷裏的傷藥,放在她手中,幼清推辭不要,她甜甜一笑:“就是給你的,以後別再自己一個人硬抗,受傷也要及時醫治,還有,謝謝你幫我修好飛船。”
她的給予,遠遠多于她的所得。
這次壞脾氣的倔牛工匠沒有嗆她,她的頑皮取得了成效,而他的偏見也蕩然無存。長生種中,終究有些人,不曾傲然視物,反而過于熱心。
讓他卸下防備,接受了她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