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去競争,而不會背後插刀。”
“我明白了。”他雖然讨厭周晟,但這樣的人,還算個對手。
“那我也該走了。”
周晟轉身,他聽見對方上樓的聲音,每一步都敲在了他的心裏。感情本來就是自私的,而他偏偏要裝大度,原來真的很痛!
☆、愛你成魔(四)
林風清打開門,剛打開過道燈只見寧湘怡窩成一團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懷裏還抱着毛豆。讓他不由得想起,阿妮死後的那個雪夜,她也是這麽抱着抱枕,窩成一圈。
他走近,在她身旁蹲下,依稀可以看見她小臂上有些紅痕。
“湘怡,對不起。”他不該那麽對她,可是他也希望她以後有事別在瞞他。很多事,周晟都知道,他卻不知道,他很害怕。
湘怡在夢中似乎睡得也不安穩,蹙着眉頭。
在沙發上躺着終究不太好,他将她抱起,準備抱回卧室。剛剛放下,寧湘怡就醒了過來,她迷迷瞪瞪看了他一眼,随後就背過身去,“你還來這裏做什麽?”
“湘怡,對不起,是我不該那樣對你,我也很後悔。”他也側身躺下,從身後抱住她。“讓我看一看,身上還疼嗎?”
她依舊留給他一個後背,不為所動。“林風清,你覺得這種給人一個耳光再給顆甜棗吃有意思嗎?”她不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她小氣。
林風清僵住,沉默半晌,還是決定放下面子,“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原諒我好嗎?”其實那樣做,我的心比你更痛,只是說不出口。
“你懷疑,你懷疑就可以對我發脾氣動粗。你有過去,我又什麽時候揪着你的過去不放了。不是我不在乎,而是我信任你。”
林風清沉默。
“如果我們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也沒有必要處下去,不如趁着還有些美好回憶的時候好聚好散。不要等到到時候感情千瘡百孔再帶着一身傷痛分手。”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分手?”林風清難以置信,一把将她轉了個身,讓她看向自己,“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們的感情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他因為憤怒微微發抖,眼中卻滿是傷痛。
“就是因為在乎,所以不想難堪。”寧湘怡看着他的眼,認真地說。随後她支起身子,坐起來,深吸一口氣,依舊背對着他,像是下了某種決斷。
“所以,你是不肯原諒我了。”他聲音艱澀,像是魚被海浪摔上了岸。
“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也可以原諒你兩次,但是你若對我沒有信任,問題總會再出現,我不能每一次都原諒。”說到分手時,她的心亦被糾緊,只是理智讓她保持冷靜。
“我希望我們彼此都靜下心來好好思考這一問題。”
“好,我明白了。”說完,林風清下床離去,走到門口時,他還回頭看了一眼。寧湘怡低着頭,沒有看他。
随後,關門聲響起,寧湘怡才緩緩擡起頭,原本紅腫的眼再一次迷蒙一片。
他走了。
原來,看着他轉身離去心會這麽痛。
只是,她是寧湘怡,縱使愛你入骨,依舊會保持頭腦的清醒。
——
不過寧湘怡沒有想到的是,林風清那麽快就回來了。
她一覺睡到了中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發現他就坐在床邊,看着她,像是等了她很久。“你醒了,餓了沒有,起來吃飯了。”
他笑容溫暖,看得寧湘怡有些晃神。不是明明在吵架嗎?怎麽弄得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寧湘怡不明所以。
而這邊林風清已經去廚房了,随後傳來鍋碗瓢盆乒乓作響的聲音。
寧湘怡探頭出去,他竟然在——做飯!
她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出來,發現熱氣騰騰的飯菜已經端上了桌。油焖大蝦、清炒荷蘭豆、雪菜筍湯,都是她喜歡吃的。見她出來,最後一個番茄炒蛋也端出了鍋。一道道菜,菜色鮮亮,清香四溢。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不敢相信這是林風清做的。
“吃飯了。”他體貼地布置好碗筷。
看寧湘怡杵着不動,林風清已經大大方方坐下,“怎麽,怕我做的是黑暗料理不成?”他笑得雲淡風輕,就如他們初相識的模樣。他夾了一口炒蛋放進嘴裏,鹹淡剛好。“我都給你嘗過了,沒有問題。”
寧湘怡坐下,林風清見她還是不動筷子,主動夾了些荷蘭豆放進她碗裏,随後耐心地替她剝蝦。“民以食為天,再不吃飯,要成仙嗎?”
寧湘怡嘗了嘗,味道有些出人意料。記得之前,她怕他在國外吃不好,就老是拉着他一起做飯,教他。每次他都是懶懶的模樣,卻沒想到現在已經做得這麽好了。
一頓飯,寧湘怡吃得肚子鼓鼓,他自己倒是沒吃多少,基本都在幫寧湘怡剝蝦。
吃完之後又自己非常主動地洗掉了所有碗筷。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剛吵過架,這絕對是一幅溫馨美好的畫面。只是剛鬧過矛盾,這畫風突變讓寧湘怡不明所以。
寧湘怡想開口問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猶豫再三,正想開口,就看見他提了個箱子過來。
“這是什麽?”
“好東西,一會你就知道了。”他賣了個關子。
箱子打開,裏面有兩個聽診器,還有其他幾個小鐵盒子。兩個聽診器,一個是臨床上常見的類型,另一個造型卻很不一樣,耳環下方并不是軟膠管,而是硬質管,聽頭是骨質的喇叭狀結構。
“這是什麽?”
“古董象牙聽診器。”看着寧湘怡臉上感興趣的表情,林風清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這是之前有次去古玩城意外間看到的,近百年的老物件了。與其讓它流落市集被不識貨的人買走,不如送給我們未來的大大夫。”林風清笑着取出,遞到寧湘怡的手中,“據說這種聽診器最早是德國人造的,效果不比現代的差,要不聽一聽。”他刻意往前湊了湊,還刻意解開兩個扣子,顯然不介意拿自己當道具。
象牙聽頭與耳環磨得無比光滑,因為歲月的侵蝕微微泛黃。骨質微涼,寧湘怡握在手裏卻覺得發燙,明明沒有聽,這麽近的距離,她卻仿佛聽見了林風清的心跳,一時失神。
“喜歡嗎?”林風清等待她的答複。
她回過神,輕聲道謝。
随後,他又打開了那幾個鐵盒子,一套臨床常用的手術器械,一套是實驗室常用的小動物器械,連帶各種型號的彎針,縫合線都準備好了。醫學是一個理論與實踐密不可分的學科,很多操作,醫學生都會私底下自己練。而她現在在實驗室,平時從小鼠取細胞用的器械都是用的師姐的。這些雖然都是小東西,但是一整套高質量的手術器械,價格不菲。
錢對林風清來說不是問題,難得的是他的心意。
不過還不只這樣,林風清随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A4紙上印着的是接下去幾個月裏會在北京召開的一些醫學、生物學類的會議和活動。最後一頁裏,還印了A大每年都會辦的一些醫學相關的學生創新活動和交流活動,把申請流程都印得清清楚楚。
“這是?”寧湘怡并不相信只是他一個早上就弄好的。
“我想你可能會用得着。昨天來的時候就放在了我的後備箱裏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給你。”
又來讨好人。這個混蛋為什麽總是惹她生氣之後又讓她感動。
寧湘怡咬着唇不說話,她才不會這麽輕易被她收買,昨天的事還沒有完。
林風清從她倔強的小表情裏猜到了幾分。“昨天的事,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好嗎。以後你要自由,我給,只是希望你以後有什麽事也不要都藏在心裏,我們一起分擔好不好。”他軟語相勸,希望就此緩和。
“湘怡你那麽聰明,你知道當我看見你心不在焉而我卻對你內心一無所知的那種感覺嗎?我怕,我真的會怕。”那種茫然而無所适從的感覺。
“所以,我信任你,你也不要瞞我好嗎?”
“好。”寧湘怡也意思到自己怕他擔心的确瞞了很多情況。她也并不想和他分手。
吵架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因為周晟到底是為她受傷的,本着對他負責的意思,對于他的項目也是盡心盡力。只是因為跟杜雨晨的關系變得微妙,沒有再去找他們班的人蹭實驗室,只是和幾個要好的同學做了簡單的交流,要點意見。
林風清一直知道寧湘怡很忙,但到真的住在這裏才知道她每天究竟有多忙。白天嘻嘻哈哈陪着他們玩,晚上挑着燈加班。
“五一”的最後一天,晚上十一點,寧湘怡還坐在桌前奮戰。
“你這還真是過了個勞動節,臉假期都不帶休息的。”林風清調侃,把一杯牛奶放在她的桌前。“早點休息,真做不完,就別做了,明天繼續。”
“快好了。”寧湘怡手裏的筆動得飛快,“唰唰唰”寫下最後幾筆。
大功告成,她得意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把本子立起來給林風清看。
“這是什麽?”林風清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策劃案。”這些是寧湘怡偶爾閃過的關于房地産開發的一些靈感,将那些一閃即逝的念頭歸納整理之後就成了這個策劃案。她不是專業的,但叔叔建築行業出身,從小耳濡目染,對于這個行業也了解一些。而且作為一個消費者,她能從消費者的角度分析市場需求。
林風清看了看,A方案,B方案……列了有七八個,不是簡單的一個想法,而是系統的一系列幼稚。有些想法,稍顯天真,但不得不說很有創意。“你今天下午回來,就是為了忙這個?”
“嗯。”
“傻!”林風清刮刮她的小瑤鼻,“這些公司有專業的策劃部人員做,你一個外行這麽操心幹嘛。”
“我當然知道你們有專業人員,但有時候越是專業越容易思維定式,跳不出原有的思維框架,故步自封。我們這種外行,天馬行空,說不定越有突破的可能。至于可行性,具體怎麽做,這是你們內行的事。”
她說的在理,林風清無法反駁。“我當然知道我們寧老師的厲害,只是不想你這麽辛苦,你沒有必要為了我的事加班的。”
“有靈感,就寫了呗,不然過一會,我怕我忘了。而且,趁着你在,我想和你一起分享。”她說得自然。但這幾頁紙卻花費了她不少心裏。
林風清心底漾開陣陣漣漪,“湘怡,你為什麽那麽好?”
“因為我愛你啊。”她抵着他的額頭。
因為愛你,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包容。
因為愛你,所以想和你并肩站在人生高處。
我把最好的悉數給你,只願你信任相托與我同行。
☆、雕刻時光
寧湘怡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發酸的眼,随後提起筆,繼續奮筆疾書。大學裏一到期末就會特別忙,醫學院的期末更是忙上加忙。
小麗聽着書頁翻動的聲音,看了看手機,從床上探出個腦袋,“湘怡,這麽晚了,你早點睡吧,書明天再看吧。”今天剛剛考完一門,下一門考試在五天後,寧湘怡大可不必這麽拼。
“快了。我是不是吵到你們了?”寧湘怡壓低聲音。
不過她的室友都沒有睡。
思思:“湘怡,你別這麽拼了,都熬了好幾個晚上了,好好睡一覺。過幾天又是考試周了。”寧湘怡這個五月和六月簡直像打了雞血一樣,幾乎天天早出晚歸。回宿舍也是飛速洗漱然後坐在桌前看書。那架勢,堪比高考。對寧湘怡這樣的人來說,只怕高考都沒有這麽拼。
寧湘怡聞言擡頭,沖思思笑笑:“嗯,一會就睡。主要是過兩天要出門,怕來不及。”她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小口,繼續寫。
“啧啧,又要去找你的清哥了。湘怡,我是服了你了,自己那麽忙還擠時間兩頭跑。我要是異地戀啊,肯定是讓男的來找我。”小麗拿手支着頭,看着湘怡。
“所以,你才沒有男朋友啊。戀愛本身就是兩頭付出的。”明飛倒是理解湘怡,她就是那種對人好就掏心掏肺的人。
小麗吐了吐舌頭,在寝室裏已經被打擊慣了,她也已經百毒不侵了。“诶,湘怡,有時候真不理解你為什麽那麽拼,我要是你啊,絕對安享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生活,然後交他個十個八個帥哥。”她是無法理解寧湘怡明明可以過大小姐的生活,幹嘛非得這麽拼的。
“那是人家有追求,別吵人家看書了,睡吧。”明飛一個玩偶甩了過去。
小麗一把接住,抱在懷裏,“哼哼,不給了,睡覺了。”不過想想也是,寧湘怡那樣的人,才華、美貌、金錢都有了,不找點事來做也就剩下無聊了。人與人還是不同的。她輕嘆一聲,蒙頭睡覺。
“湘怡,早點睡,別看太晚了。”明飛還是有些擔心她,怕她太累。
“好。”寧湘怡應下。
寝室追蹤歸于寧靜,只有牆上的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伴着她的翻書聲。
——
六月,日頭已帶了幾分毒辣,連帶空氣都帶着滞悶。只是校園裏活動的人卻比平時更多。
又到了一年的畢業季,校園裏随處可見穿着學士服的人在拍照。這個六月過後,曾經相聚一場的人将各奔東西。所有的人都在抓住最後的時間狂歡。
金融專業的男男女女在校區的中心廣場前拍照,林風清也在其中。
林風清在金融系是系草,公認的高富帥。但礙于去外校交流了兩年,大四也都在外面實習,幾乎難得一見。雖然在學校的時間不多,林風清也曾是年級的風雲人物。在社團混得很開,又是年級學霸,現在又拿到了哈佛的錄取。一露面,林風清就成為了衆人的焦點。
借着最後的機會,許多女生壯着膽子要求合影。林風清也不是個孤僻冷傲的性格,并沒有拒絕,只是面上還是有幾分難色。
室友劉宣成擔當此次畢業合照的攝影,立馬會意,抱着相機道:“拍照可以,不許上爪子,人家可是有婦之夫。”
“咦~~~”女生中爆發出一聲長嘆。
有膽子大的豪放派女生表示不滿:“肥水都流到外人田了,還不讓我們這些單身的在畢業前揩點油,不厚道哦。”
衆人立刻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樹蔭下,華霆看着他們拍照。站在他身邊的還有另外一個室友陳銘揚,以及他的女朋友倪佳,他們兩個是老鄉,大一就在一起了。上一次大溪地之行,陳銘揚沒有去。他和倪佳都只知道林風清有女朋友,卻沒有見過本尊。
倪佳好奇,問華霆:“你說這些照片被清哥的小女朋友知道,清哥會不會跪搓衣板啊?”
“怎麽可能,嫂子那麽明事理的人。”華霆非常看好寧湘怡。
“喲,這一口一個嫂子的,說她是不是把你和劉宣成收買了,每次都是各種誇。”倪佳繼續調侃。
“我們像是那種能被輕易收買的人嗎?”雖然寧湘怡對他們确實不錯,但是他也是很有節操的。“我們這種完全站兄弟這邊。當然,話還是要實話實說。”
二人正說着話,華霆卻突然長大了嘴。
“你怎麽了?話別說一般。”倪佳不知道他抽什麽風。随後意識到不對,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女生梳着公主頭,穿着一身白T恤和牛仔短褲,再簡單不過的裝扮,但那白花花的大長腿實在是太過惹眼。倪佳一個女的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美女,絕對的美女。
不過她還是不滿地拿手肘撞撞華霆,“喂,見到美女也不至于驚得下巴都下來了。”
“正主來了。”華霆沒有想到寧湘怡竟然來了,正準備看正宮娘娘抓奸的好戲。
不過意料中的大戲并沒有上演,寧湘怡顯得尤為淡定,耐心地在一旁等。
林風清也是拍照的間歇才發現寧湘怡竟然來了,一臉驚訝,趕忙跑過去。“你怎麽來了?”
“想你啊!”寧湘怡絲毫不扭捏。
只是她的聲音很快就被其他人捕捉到,齊刷刷地轉過來。
面對着衆多探究的目光,寧湘怡毫不膽怯,直接拉了林風清的手,大大方方和林風清班裏人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寧湘怡,林風清的女朋友。”
“哦——”響起意味深長的呼聲。
感情這種事,越是遮遮掩掩,旁人越是想一探究竟。這樣大大方方,反而大家越不會窺探。
林風清帶她見過自己的室友。
華霆和劉宣成已經見過,他不再贅述,“這是陳銘揚,耳東陳,銘記的銘,弘揚的揚。這是他女朋友倪佳。”
“你們好,我叫寧湘怡,潇湘的湘,心曠神怡的怡。姓名出處‘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寧湘怡嫣然一笑,大大方方的介紹,沒有絲毫的扭捏。
倪佳原本以為準女博士應該是孤高冷傲板個臉的,這樣溫和的畫風有些出人意料,但不得不說她比蘇映雪好多了,那個女人驕傲起來眼睛都要長天上了,并且看不起林風清這些普通出身的室友。
“今天上午班級合照拍得差不多了,清哥你們去玩吧。”劉宣成起頭,其他幾個人也很有眼力勁,紛紛打算撤。
“你們別走啊?”
衆人不明所以。
“嗯?”林風清也不知道她的用意。
“我來和你們一起拍畢業照。”她揚了揚手中的袋子,裏面是一套學士服。因為她是八年制,八年制采取的是全或無的畢業機制,順利畢業,就是授予博士學位,要是畢不了業,不但博士學位沒有,連帶學士、碩士學位也沒有。因此他們專業并沒有本科畢業生,這件醫學類的學士服還是她找藥學的學姐借的。
她一直覺得校園愛情最美的畫面就是手牽手一起畢業。這幾天在A大校園裏,每當看到情侶間互相整理學士服的畫面她都覺得特別美。
我不能與你一起畢業,但我想把自己雕刻在你最美好的時光裏。
寧湘怡當真就換上了學士服。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雖然寧湘怡平日裏活潑,但是正正經經穿起學士服,滿滿的書卷氣。因為身材高挑,原本松松垮垮的學士服穿在她的身上絲毫不顯臃腫。露在外面的修長的小腿,很是惹眼。
因為學士服長,蓋住了裏面的褲子,整個又空蕩蕩的,莫名給人一種真空的錯覺。林風清看着周圍偷來的目光,渾身不自在。他很想拉着寧湘怡去換掉,但想着上次吵架的事,他還是忍住了這種沖動。
大度,大度。
寧湘怡當真替林風清整理起衣服來,确保對稱,盡力捋平每一處褶皺,像個賢良淑德的小媳婦。
劉宣成将手搭在華霆的肩上,“啧啧啧,又是一把狗糧,寝室就剩我們兩只單身狗了。”
華霆一把扒開他的爪子,“把你的鹹豬手拿開,我可是要找妹子的了,讓別人以為我們搞基就不好了。”
“切,搞得我看得上你一樣的。”
“看不上最好。”
陳銘揚看着他們這對活寶偷笑。倪佳倒是忍不住朝寧湘怡那多看了幾眼,她聽說寧湘怡也是個千金小姐,本來以為架子大得很,卻沒想到這麽溫柔體貼,對林風清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關切,她看了自愧不如。
不過很快,她就見到了寧湘怡的另一面——玩起來,那也是相當能玩。
寧湘怡說拍畢業照,可不是簡單地找一處美景,擺幾個親密的pose。
她要拍的就是既體現日常的風貌,又有創意。
于是就出現了以下畫面,兩對男女,一對男男一同騎着自行車在校園裏經過。寧湘怡坐在林風清的自行車後座上,抱着他的腰,做着俏皮的小動作。對面,劉宣成坐在華霆的後座上對她跟拍。真正精彩的畫面,往往在抓拍之間。她手裏也拿了個數碼相機,偶爾看見對方滑稽有趣的表情,也是一頓抓拍。
後來大概覺得不夠過瘾,她膽子更大了些,試着站在了自行車後座上,扶着林風清的肩。那架勢,看得劉宣成和華霆二人肝一顫。但又不得不說,那長發飛揚,笑靥如花,活力十足的畫面實在太美好。
兩人時而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攜手漫步,時而在水池邊倚欄相望,時而在樹下的長椅上捧書共讀。這些畫面被一一記錄下來。寧湘怡覺得還不夠,又拉了林風清去操場,借着空間錯位産生的視覺效果做出各種搞怪的動作。
校園裏還不過瘾,幾個人又輾轉校外。像一群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新生,騎着自行車去探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他們一起去了這個城市中的标志性建築,在前方留下了自己的身影。一群二十好幾的人此刻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有花不完的精力。
太陽落山的時候,幾個人懶懶地躺在胡灣公園的草地上,圍成了一個圈。
因為上次的事,林風清怕寧湘怡有陰影,每次來湖濱都會刻意避開湖灣公園。只是沒想到寧湘怡居然主動提議來這裏,一路上嘻嘻哈哈的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
未來他不在的日子裏,她大概也是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林風清把頭轉過去,只見寧湘怡已經坐起來了,正和倪佳坐在一旁草地上分草玩,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半天,兩人竟是已經熟得像老朋友一般。大概寧湘怡就是水般性格,環境怎樣,她就能變成哪樣,看似柔和,卻有磨碎岩石的力量。
“湘怡,醫學生是不是真的會去福爾馬林池子裏撈屍體?”一個學校裏醫學院往往是最神秘的學院,總是充斥着各種傳說,倪佳好奇。
“怎麽可能?”國內遺體捐獻的人很少,用于教學的屍體資源很有限,哪有什麽大池子跑了很多。她簡單說了說自己學院的情況,避開了那些略重口的部分。
“湘怡,你們做解剖、拿小白鼠做實驗不會害怕嗎?”一般的女生都害怕這些。
“還好吧。一開始做動物實驗會覺得殘忍,但後來想到今天所做的,都是為了以後救治生命也就釋然了。”現在手握屠刀,是為了以後真就更多人的生命,他們能做的,就是珍視每一個動物老師。
倪佳是個活潑的性子,一下了問了寧湘怡好多問題,寧湘怡也都坦誠相告。倪佳一下子就被她的這種“真”打動了,連帶“賣”了不少林風清的小料給她。
二人相談甚歡。
不過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寧湘怡卻發生了不對勁,居然沒有看到林風清。
問華霆他們,只說泰和集團有點急事,他趕回去了,讓寧湘怡先吃飯。林風清已經在湖邊西廂記酒樓訂了飯菜,而且他還在湖上租了一艘畫舫,衆人可以一起去湖上用餐。
寧湘怡自然是不信了的,他怎麽可能不說一聲就走。“他真的是去泰和了嗎?”她又問了一遍。
華霆:“是啊。他就是怕影響你玩的心情,所以沒有當面告訴你。他說你先吃飯,一會他就回來。”看着寧湘怡臉上的隐有落寞之色,他又趕緊補充:“沒辦法,誰讓他是集團大少爺呢?你是不知道他平時有多忙,他爸為了鍛煉他,扔了多少活給他。”華霆唾沫橫飛地描繪出了一個無比凄慘的林風清,到後來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所以,他也挺不容易的,你應該體諒他。”
“嗯,我明白。”寧湘怡扯扯嘴角笑了笑。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今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林風清還記得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五一節快樂
☆、那年盛夏(一)
船在湖心飄蕩,此刻關掉了引擎,采用最傳統的竹篙,一下一下劃着水。別離的笙簫已近,衆人難免有些忘情,都一個個灌起了啤酒,訴說着大學四年來的點點滴滴。
原來,從天南海北相聚一場,分別是這麽快的事。
“佳姐,說實話,大一剛進來的時候,我覺得你特爺們,像恐龍,後來我發現你人特好,特仗義。”華霆喝得臉有點發紅,又拿起了一罐,敬倪佳:“反正我們銘揚就交給你了,以後要是結婚了記得請我們喝喜酒。”
倪佳豪爽笑笑:“那一定的,我還等着你的紅包。”
幾個人都借着酒意說着心底的話。
寧湘怡被他們感染了,本是不喝酒的,也是喝了好幾聽啤酒,此刻托着腮打了一個飽嗝。
劉宣成見她一個人坐着,湊過來跟她說話:“湘怡,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生了。”那一次在大溪地,他是真的被驚豔到了。“清哥能遇見你,是他的福氣。以後他要是欺負你,跟我們說,我們這些當兄弟的都不會放過他。”
“好啊,先謝過了。”
湖濱一帶是H市有名的風景區,絢麗的燈光與湖光山色融為一體,即使夜間,群山寶塔清晰可見,美不勝收。
湖面上,微風習習,帶着湖水特有的淡淡腥味。寧湘怡趴在窗邊,看着夜景,聽着竹篙撥水的聲音,微微沉醉。
突然,船身一晃,寧湘怡扶住窗柩,微微探出頭去。只見船頭,竟是與另一艘船撞上了,船夫正與對面的人說些什麽。
寧湘怡走出去,只見對面的畫舫更大,竟是二層的,裏面并沒有游客,只有一個男人背對着門口站在屋內。
寧湘怡問船夫:“這是怎麽回事?船有受損嗎?”
只是回答她的并不是船夫。“Hello,my sweetie!”那男子轉身,竟然是林風清。
此時兩條船已用纜繩相連,寧湘怡可以走過去。
當她踏上對面的船,只聽見身後響起了“happy birthday to you”的歌聲。她一回頭,竟發現倪佳她們不知什麽時候都走到了船頭,為她唱起了生日歌。
原來,他都記得。
寧湘怡看向艙內,這才注意到船艙的正中桌面上放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随着她每一步走近,禮花依次炸開,缤紛的色彩四散開來。
當她走到桌前她才發現,不大的雙層蛋糕,上面竟是他們的模樣。蛋糕的頂端是兩個小人,一個穿着白色禮服彈着鋼琴,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拉着小提琴,旁邊一簇紅色的玫瑰點綴。俨然就是他們在大溪地時的畫面。
這時船艙裏銀幕落下,投影打開,伴着《藍色多瑙河》的音樂,一張張照片在銀幕上閃現,是他們過往點點滴滴的合照。
“喜歡嗎?”
“喜歡。”所以他消失那麽久,就是為了給她準備生日嗎?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寧湘怡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處親了一口。
“噢!”後面爆發出一陣尖叫,寧湘怡這才想起來他的親友團還都在。鬧了個大紅臉,扁扁嘴:“喝多了別在意。”
“我很大度的,就算是酒後亂性,我吃點虧也不會介意的。”林風清湊到她耳邊耍流氓。
果然,感動不過三面又開始流氓了,可是這樣的他她為什麽偏偏覺得挺可愛。
林風清随後又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大禮盒,打開,竟是一副水晶象棋,不似尋常的扁圓柱形狀,模樣更像是西洋象棋,圓柱形的座,上面是微縮的景觀,每一枚棋子都是一道H市的美景,水晶底座裏用朱紅、墨黑寫成了兵、卒等字樣。透過透明的水晶,清晰可見。
“你真好。”
“我可以更好。”
——
夏季的校園,人去樓空,教學樓大多已關閉,只有少數的幾處開着。原有的自習室已關閉,寧湘怡來到了圖書館。她的面前擺着一小摞文獻,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旁邊多種顏色的筆标記。這些是她從上百篇文獻裏篩出來的。看文獻是做實驗的重要一環,因此她現在每天都要看文獻。
今天給自己的目标是精讀三篇,現在還差兩篇。
寧湘怡正聚精會神地看着,一片陰影投下。她擡眼一看,竟是許久未見的杜雨晨。幾個月不見,竟恍如隔世。
“你來做什麽?”她口氣疏離,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聲音重了就繃不住了。
“湘怡,我想和你談談。”杜雨晨的聲音透着深深疲憊,完全不似花季少女,竟似秋季的落葉蕭瑟。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能說的她都已經說了,能做的也已經做了。如果她自己不能保持清醒,她多說無益。話雖這麽說,但心底她還是想給她一個機會,圖書館并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她起身離開。
不過杜雨晨似乎會錯了意,她以為寧湘怡是鐵了心要和她絕交再也不理她了。
等寧湘怡走下圖書館的臺階,又在林蔭道下走了一段,本以為杜雨晨會跟上,卻發現未聽到她的腳步聲。一回頭,只見她還傻愣愣地站在圖書館門口,正四處張望。
寧湘怡別無他法,折回去找她,只見她正一個人站在圖書館門口抹眼淚。她牽了她的手,将她拉走。“別哭了,在外面哭哭啼啼讓人看笑話。”
杜雨晨也不知道她怎麽就回來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牽着自己的手。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