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女神 - 第 42 章 萬一回來它死了怎麽辦? (12)

看,這周邊并沒有池塘或者溪流什麽的,不像是有捉魚的地方。

“為你找午飯!”

“午飯,不是吃過午飯了嗎?”林風清不太懂寧湘怡的意思,他四處看了看,這周邊倒是有層層疊疊的梯田,但也沒見到果子啊或者其他什麽能吃的東西。

寧湘怡見他一臉茫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看你中午沒吃飽,給你加點餐,我們現在去抓田雞。”

“什麽?抓田雞!”林風清覺得自己聽錯了。

“沒錯,抓田雞。”說完,寧湘怡就撩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了。

在林風清還在一臉懵逼中時,寧湘怡已經撲到了一只青蛙。若是尋常女生見到這種冰冰涼涼的東西往往忍不住尖叫,可她卻一臉淡定地把青蛙扔進竹簍,蓋上上方的紗網。

他頓時才反應過來,寧湘怡學的是醫學專業,估計以前實驗課也沒對蟾蜍和小白鼠下手。

看她的動作如此幹淨利落,他不禁感嘆:學醫的女子果然剽悍!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某豆更文很慢,自己也很慚愧,時間很有限,但看到還有人在看,某豆就有了堅持的動力。

☆、山野之旅(三)

林風清和寧湘怡吃飽喝足之後在學校後山找了塊草地坐下,悠閑地看着風景。

寧湘怡此刻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抱着膝蓋看着遠處的風景,微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卻吹不散她眼中的專注。此刻安安靜靜的她,和之前抓田雞,摸螺蛳的她判若兩人。以前他只知道她會做家務,會做一手好菜,卻沒想到她還會做這些。而且處理田雞的時候,居然就那麽面不改色地抓起來,熟練地捏在指間,一只只搗毀脊髓。

不過忽略略有些兇殘的過程,肥美的田雞加上紅色的辣子在油鍋裏爆炒,最後添點醬油,恰到好處的色澤,吃起來倒算得上是鮮香味美。比起中午那桌不明性狀的菜色,真是好太多了。

想到這,林風清不禁側過頭看了看寧湘怡,明明是不施粉黛的一張臉,細嫩的肌膚如同剛剝殼的雞蛋,五官立體卻又線條柔和,每一處都無可挑剔。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

“你怎麽什麽都會?”林風清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問。

“人在江湖飄,不會十八般武藝怎麽在江湖混。”寧湘怡順手折下一根草,循着記憶中的手法試圖做個小螞蚱。

“你小時候經常做這些嗎?”想到之前刨竈野餐,寧湘怡對這些很是熟練。

“怎麽?是不是發現我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開始後悔了?”寧湘怡笑,仿佛這話題和自己無關。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不是好奇,我明明家境不錯,怎麽什麽都會做,連農活都會幹,一點不像富養的女兒?”寧湘怡擺弄着手裏的三根草,記憶裏的手法,變得模糊,怎麽也弄不出想要的模樣。

林風清見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等着她的下文。

“其實我出生的時候,家裏條件就已經不錯了,只是爸爸那個時候常年在國外,都是媽媽帶着我們姐妹。那時候爸爸賺的錢就足夠養活我們一家了,媽媽并不需要工作,但家裏還是有地的,都是大媽和老孫家在種。我和妹妹也會跟着明美、小龍他們下地玩。有時候玩一身泥,會被我媽說,但她也從來不會阻止我們下地玩,只是常抱着我們說,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我們也要節儉一點。”以至于有陣子,她一直以為家裏很窮,甚至認真思考過自己會不會沒有飯吃這個問題

往事的思路變得清晰,寧湘怡擡起胳膊蹭了蹭額前的碎發,繼續擺弄着手中的幾支草。“小時候爺爺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靠天靠人靠祖宗,不算是好漢。’其實那些年,爸爸剛去美國念書的時候,過得比要飯的好不到哪裏去。奶奶在八十年代初闖蕩珠三角的時候,也一度非常困難。只是到了我出生的時候,已經算是富足人家了,但從小家裏還是教育,要節儉,要靠自己。”

螞蚱的頭有了雛形,寧湘怡繼續琢磨。“我小的時候,就幫人賣過馄饨,和小姑去剪過野菜、摸過螺蛳、還賣過魚。當時只是聽媽媽說,去美國的機票很貴,要很多很多錢,我就想自己攢一張機票。就一毛一毛的,一塊一塊的湊。”

“那後來呢?攢到了嗎?”林風清自然而然地問道。

“沒有,後來攢到一千多塊的時候被我媽發現了,她以為我頭家裏的錢,還把我訓了一頓。後來爸爸知道了,就給我們買了機票,讓我們一起去了一趟美國。”她輕描淡寫道,掩去了因為伊蘭懷疑她,她和伊蘭對着幹,三天不肯吃飯的事。也沒有說她通過姑姑給爸爸寫信訴苦的事。

“沒想到你小時候就那麽有毅力。”林風清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那時候一家人住在80平米的公寓裏,雖然林泰成和劉家和都很忙,經常商量各種工程說到他睡着了都沒有結束。林泰成那時也經常去外地出差,幾天見不到人。只是一回來,劉家和就會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抱着他,去火車站等。他還記得那時的火車站,都是灰色的房子,每有火車進站,“轟隆轟隆”,汽笛聲震得仿佛地都在動。

後來房子越來越大,家裏吃的穿的越來越好,可是彼此在一起的時光卻越來越少。錢越來越多,卻沒有了以前幸福的感覺。

至于現在……

“看!是不是很不錯。”寧湘怡的聲音打斷了林風清的思緒,她已經編好了一只小蚱蜢,得意地在林風清眼前晃了晃。

綠色的一只,還真是有模有樣的,林風清拿在手裏忍不住笑:“你還真是什麽都會。”

“嘿嘿嘿,這是我小時候見一個老師傅拿棕榈葉和稻草編小蝴蝶小蜻蜓特地賴了一個下午跟他學的。還不錯吧。”她将它放在手心裏,越看越喜歡,“我會的還多着呢,只要我想學的還沒有學不會的。”

“自戀!”林風清忍不住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可他偏偏就是喜歡她自信滿滿的模樣,仿佛什麽都難不倒她,什麽事情在她的眼中都不是問題。

“出來這麽久了,要不回去吧!山坡上風大,都坐了這麽久了,可別凍着。”林風清雖然特地拿了墊子上山,但還是覺得濕氣大,怕寧湘怡坐久了受涼。

“不回去,外面清淨,你陪我再走一段。”

這邊降水豐沛,山坡上開墾出來的地,一層層蓄起了水,經過數十代人的耕種,形成了今天的梯田。現在是四月的天,水田裏蓄滿了水,田裏随處可見挽起褲腿的人,彎腰站在水田裏插秧。今天的田雞和螺蛳也都是在這些水田裏找到的。

這邊的風景初看新鮮,但走久了林風清便覺得有些寡淡,并沒有太大的興致。只是寧湘怡喜歡,他就陪着。

沒走多久,卻見寧湘怡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他不解。

“領導,你說這個地方要是搞開發,難度怎麽樣?”

林風清不知道她怎麽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但她這麽問,他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随後說道:“這邊的土層薄,下面是僵硬的岩石,要想在上面修建大型建築很難。而且要想富,先修路,這邊多山坡,地形複雜,路基不穩,修路的難度也很大。即使修成了,這邊降雨豐沛,雨季也很容易有山洪或者山體滑坡、泥石流什麽的。除非國家出資修建基礎設施,否則想要外人進來投資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是國家修了路,就這個山裏的環境以及物資的情況,要大的發展也難。但至于以後能不能推廣一些好的經濟作物,發展起來,那也難說。但就目前來看,要想發展,很難。”

寧湘怡聞言點了點頭。“那你覺得修學校呢?”

“你是說資助這裏建所學校嗎?想法不錯,但是這裏進出連條像樣的大路都沒有,雖然離這十裏地就有個比較大的鎮子,但也得翻山,磚頭還得靠騾子駝,我看也夠嗆。”

“二十萬,你說夠嗎?”

“二十萬!”林風清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二十萬建一座學校,再怎麽精打細算都是不可能的。他覺得寧湘怡有些異想天開了,委婉道:“湘怡這裏建學校修建難度挺大的。你要資助,可以找尹思源他們商量下,敲定具體事宜,我和你共同出資。”

“嗯,肯定要商量的。不過靠外面運材料修建難度大,不代表就地取材不行。”寧湘怡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什麽意思?”林風清沒太聽懂。

“沒關系,一會你就懂了。現在,林大少爺用你專業的眼光幫我看一下,你覺得哪裏修建學校會比較好。”

當天下午,寧湘怡就拉着林風清在村子前後走了一圈又一圈。還拿了個卷尺,自己拿了個繩子栓了個秤砣做了一個簡易重錘,像模像樣地做了些測量。

“想不到你還會做這些。”

“那是,要知道周晟爸爸也是搞工程的,小時候我去他們家玩,他們家這些東西可多了。”

“是嗎?”聽到周晟這個名字,林風清的臉色一下就暗了下來。而且提起他時,寧湘怡話裏總是一副很熟的樣子,這讓林風清很受不了。“那看來寧老師還是很在行的,我就不班門弄斧了。”他本來是想幫忙的,但現在他改了主意,轉身就沿着小路走到了上方的田埂上。裝作在查看周圍的地形,只留給寧湘怡一個高冷的背影。

寧湘怡看着他居高臨下留給自己一個背影,就知道這家夥又吃醋了!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本來想說小叔和老周也有很多工程上的往來。但此刻明顯感受到了林風清的不自在,就也沒再提。

——

林風清的低氣壓,一直持續到了和尹思源商量建新學校的時候。

女人,關起門來收拾就好。

在外面,他還是要保持風度的。

尹思源想改善學校環境已經想了好久,但一直沒能籌到資金。而且自己畢竟沒有盡到孝道,也沒有臉要求父母動用養老金來資助自己。因此,只能盡可能地尋求社會上一些愛心人士的幫助,但杯水車薪,這些錢要想建一所新的學校還是遠遠不夠的。他只能用來先給學生們置辦一些文具和書籍。

此刻聽到寧湘怡說要捐助建造一所學校,尹思源喜出望外。

但在這樣的山溝溝裏修建這麽一所學校着實不易,他怕寧湘怡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困難:“寧同學,你們願意資助這裏的學校我很感激。但還是想要說一句,在這裏修建學校投資可不少,你确定要全款?”

“确定。”

尹思源欣喜之餘低下了頭,斟酌一番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來:“那你打算資助多少?”

“十萬。”

尹思源:“……”

☆、山野之旅(四)

十萬!

雖說資助多少都是對方的一片心意,但是當聽見寧湘怡信誓旦旦地說要資助時,尹思源多少是抱了不少希望的。這樣的結果,難免有些失落。

只是他還是禮貌地以示感謝:“寧同學,謝謝你,相信再籌一籌,這所學校一定能建起來的。希望學校建起來的時候,你們還能回來玩。”雖然說當地的消費水平低,但因為交通的閉塞,運點物資難上加難,想建一所學校也着實不易。

寧湘怡多麽聰明的人,尹思源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根本逃不過她的雙眼,她馬上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就是覺得十萬建一所學校還不夠。

“十萬,建一所學校夠了。”寧湘怡開始說她自己的想法,其實打開始,她就沒打算建現代化的磚房式學校。

“十萬,在這裏建一所磚房式學校,肯定是不夠的,但是要是建一座泥房,還是夠的。”

看着尹思源微微蹙起的眉頭,她繼續說下去。“這裏交通不便,往來物資還得靠驢馬馱,靠人挑,要建現代式的磚房肯定是十分困難,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財力。而且以這邊的地形,奠基以及往上修築都會是問題。但是用泥夯實建房,可以就地取材,而且村子裏都是這種房子,對于修建這樣的房子也有經驗,若是修好了,幾十年不垮不是問題。等以後真的發展了,再蓋樓就不是問題。但以現在的條件,修土房就行。”

尹思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但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我知道你是從大城市來的,享受過優質的教育,也希望這裏的小孩子能享受到好的待遇。但是路總是一步一步來的。對于一個饑餓很久的人,你給他一碗白米飯遠比給他一只大閘蟹來得實在,而這兩者省下的差價,你完全可以給他再添件衣服。”簡單的比喻,尹思源開始明白了寧湘怡的用意。

“除了那十萬,我還會再給你二十萬,這二十萬,是給孩子們的助學基金,可以給他們添置些文具,必要的時候,給那些孩子一個繼續學習下去的機會。我知道憑這點錢想讓每一個孩子都在學業的路上走遠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幫助那些值得幫助的人。而且,我希望這次修建小學的時候,在這上學的學生,能輪流來幫忙?”

“為什麽?”這邊絕大多數的小孩子每天都有農活要幹,而且就算建房子缺人,也有他們這些大人,不應該讓小孩子承擔。

“因為這不是施舍,好的學習環境,是他們用自己的努力換來的。”

尹思源聞言一愣,随後細細品味話中的深意,不由得由衷佩服起寧湘怡來。

——

夜裏,二人住在丫丫家。孩子們都住在樓上,丫丫爸媽和爺爺住在另一側緊鄰的房間,寧湘怡他們則住在收拾出來的雜貨間,緊挨着樓梯。

屋子雖然收拾過,但床卻是臨時拉來兩條長板凳,架上木板搭的,支着幾根竹竿架起蚊帳,勉強弄出了個窩棚。

一盞老舊的白熾燈從梁上垂下,晃悠着昏黃的光。

林風清看了看即将就睡的地方,內心是崩潰的,這還不如在野地裏搭帳篷。老舊的蚊帳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硬邦邦的木板,破舊的被褥,一想到要睡上面他簡直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索性把帳篷從包裹裏拿了出來,把屋裏的雜物往邊上挪了挪,勉強騰出了點地方,想要把帳篷鋪開來,但比了比,空地還是小了一截。

“地方太小了。”寧湘怡知道他想做什麽,她從他手裏拿過帳篷配的氣墊,幫他打氣。“一會折點起來,你一個人應該夠睡了。”她目測了一下。

“一起。”

“地方不夠,我睡硬板床就行。”

“那我陪你一起。”林風清又比劃了一下,這破地方真的太小了,都是亂七八糟的雜貨,根本放不下。而且氣墊充足氣之後,想要翻折起來也很困難。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和衣而睡,擠在了一張硬板床上。微微一動,下面的木板就嘎吱作響。

林風清苦中作樂,開玩笑道:“你說外面的人聽見裏面的動靜,會不會以為我們在幹壞事。”

“好痛,內傷了。”林風清的話随即遭到了寧湘怡的一記粉拳,他誇張地喊痛,連帶着床板也發出了一聲長嘆。

“大小姐手下留情,萬一到時候床板塌了可就不好玩了。”他見寧湘怡鼓着圓溜溜的眼瞪她,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臭不要臉。還不是你說我是你什麽未婚妻,他們才給咱們安排在一起住的,不然說不定我就自己和丫丫他們睡樓上了。”寧湘怡被林風清圈在裏面,傲嬌地別過臉,看着灰黑的牆壁。

“居然怪我?怎麽收了戒指還想抵賴嗎,嗯?”一個上揚的尾音,妥妥的挑釁感。

“哼。”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明明是某人死活不承認。再說了,不這麽說,人家看你整天跟我在一起,背後議論你,說你不矜持怎麽辦?”

“油嘴滑舌!”

“再說,為了你,我連這種窮地方都來了。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住在這又破又舊的黑屋子裏?”

套路,又是套路!

寧湘怡早已看穿他那一套擺事實,講道理,裝可憐的道路了。故意撅着嘴不作聲。

林風清見她不為所動,心生一計,又拿出了屢試不爽地那套——撓癢癢。

在家裏,寧湘怡說不定一個翻身就逃脫了,這回被林風清堵在牆角無處可逃。寧湘怡怕癢,瞬間笑得花枝亂顫,一掙紮,搖得床板“嘎吱”作響。

林風清見狀再添一把火,“哇,這動靜,一會整個整幢房子都聽見了。這個鍋,到時候我可不背,他們聽見的可都是你的聲音。”他一臉壞笑。

“領導,我錯了,領導,不玩了。”寧湘怡求饒,“真的,好困了,不玩了。”

聽到她說困了,林風清當即收了手,“好,一起睡覺。”他作勢把手搭在她的腰上,就要抱着她入睡。

“不行。”寧湘怡推他。

“又怎麽了?”林風清往後仰了仰,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你這樣,我睡不着。”

“我這樣?我可沒有怎麽樣。咱們這可是蓋上被子純聊天什麽也沒做,當然你要是想做點什麽,我奉陪。”林風清屈起胳膊手支着腦袋,一臉壞笑看着她。

“又不正經。”寧湘怡困得打了個哈欠,“我是真的困了,可是睡在裏面難受,我想睡外面。”

“不行,掉下去怎麽辦!”這搭的簡易床也就單人床的水準,睡兩個人真是很牽強。

“可以的。我在裏面真的很難受,睡不着。”

林風清拿她沒辦法,最後答應和她換了位置。但睡覺前把之前吹的那個氣墊拿了出來,放在地上,這才安心。

寧湘怡是真的困了,沒多久就睡着了,傳來平靜綿長的呼吸聲。

月光從窗外透進來,灑落一方銀輝。夜已深,山村裏格外寧靜,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嚣,只有屋外的蟲鳴和偶爾的一兩聲犬吠訴說着這裏是為何地。

床板很硬,其實鋪了毯子林風清也覺得咯得骨頭疼,以至于他雖然疲乏,卻是睡不着。

無事可做,他借着月光,靜靜地看着寧湘怡的臉,美目輕阖,面容安詳,嘴角還帶着一點笑意。

看着她安靜的模樣,所有的疲乏都一掃而空。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換做以前,林風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來這麽貧困的地方,睡在猶如剛出土般的土房裏,一切都十分簡陋。

想到自己真的就跟着寧湘怡這麽一路颠簸跟随着一群陌生人就這麽過來了,還在野外過了一夜,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有她在,一切似乎都沒有那麽艱難。

看着寧湘怡安靜的睡顏,他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美,真美!

他不禁想起了奧斯卡評價費雯麗的一句話——你有如此美麗,何須再有如此演技。

他覺得有句話對于寧湘怡也很适用——你有如此美麗,何須再有如此頭腦。

今天談資助學校的事,他又一次看到了寧湘怡的經濟頭腦和統籌安排能力,看事情總是很透徹,把最少的資源最大化都利用還能規避矛盾,她确實很聰明。

當她說讓那些孩子輪流來幫工的時候,林風清的內心還是很佩服的。

表面上看,這只是為了節省資金,充分利用勞動力,實際上,這是充分考慮到了孩子的心理。

當別人每天給你一個饅頭的時候,很快你的感恩之心就會被習以為常所代替,而後對方不再給你,你就容易心存怨恨。社會上很多原本善意的資助就是這樣走進了一種歧途。

寧湘怡讓他們自己參與修建學校,就是想讓他們知道他們所得到了不是靠的別人的施舍,是靠自己努力得來了,希望他們通過自己付出之後能夠對別人的幫助更加珍惜。

而且當她談助學資金的時候,她說的話就是幫助那些值得幫助的人。畢竟人生的路很長,外人只能幫一時渡過難關,真的要闖出一片天來還得靠自己。不得不說,對于如何捐助這件事,她看得很透徹,考慮到了很多人忽視的問題。

明明是巴掌大小臉,腦海裏卻承載了很多智慧。

明明玩起來像個孩子,做起事來卻像一個閱盡人生的老江湖分析事物一針見血。

她很真,讓你可以心相托;但她又很深,讓你看不透心思,拿捏不準。

大概她就是那種要征服世界的女人。

林風清摸了摸她細嫩的芙頰。他以前一直喜歡那種小鳥依人的女人,不需要太聰明,溫柔體貼即可。但遇到寧湘怡之後,他才深刻體會到聰明女人的魅力,自信、果敢,能陪你征服天下,共享榮耀,也能陪你共度難關,不離不棄。

她真的很好。

只是,他會怕。

因為如果有一天她和他反目,拔刀相向,他只怕必死無疑。

因為他對她,從無抵擋之力。

困意如潮水般湧來,模糊了林風清的思緒,合上了他疲乏的雙眼。

只是睡夢中,他一直沒有松開揉了林風清的手。

床板實在太硬,林風清睡得并不安穩,半夜裏又醒來了一次。他發現,小床好像并沒有自己想的擁擠,寧湘怡筆直而規矩地躺着,只占據了很小的空間。他無意間伸頭看了看,才發現寧湘怡竟是半個身子都懸空的,。

原來這個傻女人,睡在外面只是想給他騰地方。

他伸手将她撈了回來,又怕她不舒服,虛虛地抱着她。

“湘怡,遇上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這輩子,你逃不掉了。”他輕聲說。

她并不知。

泥地上,月亮的光影移了位置,皎潔,明亮。

他的話,只有月光知道。

☆、飲水思源

寧湘怡和林風清一前一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昨天那硬板子咯了林風清一夜,他連着兩天沒有睡好,此刻時不時地捏捏自己的眉心,以保持清醒。

突然前面寧湘怡停了下來,虧得林風清及時剎住了腳,不然非得撞上去不可。“怎麽了?”

“你困了要不回去再睡一會。”寧湘怡看林風清都困得睜不開眼了。

“不用。”他故作精神地甩甩頭。他怎麽可能把寧湘怡一個人留下,而且要不是因為她,那個破床他才不睡,根本睡不好,躺了也是白躺。

他幹脆牽了寧湘怡的手,主動拉着它往前走。

手裏的溫度讓人安心。寧湘怡側過臉,看了看林風清,明明沒睡好,以至于立體深邃的側臉透着一股幽怨,因為是清晨,整個身上都散發着一股寒氣,清冷深沉。。

原來憂郁系的領(林)導,也挺帥的嗎。

林風清一轉過頭就看見寧湘怡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嘴角漾着笑。與平日裏不同,平日她盯着自己笑,都是目光狡黠,讓人不禁好奇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可今天她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卻只想到了一個詞——目光呆滞。

他故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趣道:“就算我帥,也不用看得這麽出神吧。”

寧湘怡回過神來,看着他賤兮兮的表情,伸手拍開了他的手。“我是在想某人連要去哪裏都不知道,就一個勁地在這帶路。”

“此心安處是吾鄉,有你相伴哪裏都是目的地。”林風清巧妙回應。

寧湘怡聽了也忍不住笑了:“倒是挺會說話的。”

“那是,沒有兩把刷子怎麽當寧老師的領導。”林風清也毫不謙虛。

又來逞嘴上便宜。“看你也清醒了,好現在就帶你去欣賞一下自然的心跳。”

“自然的心跳?”林風清笑,某人又開始文藝心爆棚了。

兩個人沿着彎彎繞繞的小路走到了坡的突出處,這裏視野開闊,谷底中的村莊清晰可見。時間尚早,太陽尚隐在雲霧中,只留下山巅的一抹紅。

沿山坡修起的梯田裏,已經散步着一個個黑色的人影,村民已經開始幹活了。随後又看見了幾個衣着略鮮亮的年輕人,背着畫架子。在田埂上一字排開,随後拿出自己的工具箱,準備畫具。

那批美院的學生要在這裏捕捉高山日出時最美的光影。

寧湘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墊子,同林風清并肩坐下。

陽光穿透雲霧照進山谷,留下一團團光影。陣陣鳥鳴傳來,喚醒沉睡的山谷。寧湘怡拿出一個陶瓷的小風笛,纖纖玉手扣在眼上。綿長的氣息吐出,悠揚的樂聲從孔眼間傳出,在空氣中飄飄浮浮。

“你藏的小東西還真不少。”林風清支着下巴看她,不得不說她真的很聰明,這個陶瓷風笛是前兩天在景區買的。他當時覺得也就是騙小姑娘的東西,買來也就圖個新鮮。沒想到她還真的學會怎麽吹,還吹得有木有樣的。

空靈的樂聲響起,吹的并不是什麽名曲,卻是清揚婉轉,悅耳動聽,與青山綠水陣陣鳥鳴相得益彰。

緊繃的神經慢慢舒展開來,原本那些不開心的事一點點浮上心頭,随後洗滌蕩盡,随風而去。習慣了都市的繁華與忙碌,此刻真真正正的寄情山水,放棄那些紛争,回歸那些最純真的歲月。林風清不禁想起了小時候,那些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天色漸漸明了,暖洋洋的陽光落在梯田上,水裏泛起陣陣銀光。綠樹映襯下的土木小樓分外分明,可見小路上的人影往來。

寧湘怡收了東西,伸了一個懶腰,別過臉隐去眼中的淚光。

她終究是要回歸原有的生活中,至于杜雨晨的事,但求無愧于心。

“走啦!”她幹脆地起身,一把拉起地上的林風清。

“寧老師,不錯嘛!當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那必須的。以後你要是真的建了清怡小學,我可就是寧校長。不多兩把刷子,怎麽服人。”寧湘怡當初建學區房的方案還是深得林風清認可的。

“還說我臉皮厚,我看你臉皮也不薄。”

“彼此彼此。再說了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兩個人推推嚷嚷,打打鬧鬧往回走。

——

寧湘怡是個說做就做的人,捐建小學的相關事宜,在她走的前一天敲定了下來。

這天,學生們把幾張老舊的課桌搬了出來。鋪上宣紙,寧湘怡揮毫潑墨,寫下了“飲水思源”四個字。她希望今後從這裏走出去的學生。能夠珍惜老校長和尹思源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創造自己的道路。

随後她又寫下了曾經很喜歡的一副對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前面用的是正楷,對聯用的是行楷,筆力遒勁,行筆行雲流水。惹得一幫小孩子圍在桌前,,興奮不已。

“姐姐,你好厲害。”

“寧姐姐,你寫的字好漂亮。”

“寧姐姐,你教我們寫字吧。”

一個個人都伸出了小手想要摸一摸,看一看,但又怕自己的手弄髒了紙,只是扒着桌子沿看。

“好啊,姐姐教你們寫字,但是要寫的漂亮,還要你們自己多加練習。”

此外她還給學生們講了些詩詞故事,講了些歷史典故。林風清則教了這裏的孩子打籃球,幹脆利落地帶球上籃,還故意耍帥,從□□、腰後過球。又給孩子們展示了些足球的腳法,帶球過杆,颠球,鏟球,偶爾再來個假動作,惹得孩子們一陣歡呼。

老校長從來都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把他僅有的知識傳給這些孩子。但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大城市裏的學生課堂可以這麽豐富。明明五六十歲的人,跟着孩子們一起笑,卻是笑出了淚花,粗糙黝黑的手抹了抹已熬得昏黃的眼。

尹思源眼中進也是濕濕的。孤身遠離城市,來到這偏遠的山區支教,往日的生活早已遙不可及。如今那些熟悉的畫面在眼前上演,感慨萬千。雖然他這些年都在努力給這些孩子更好的教育,但始終感嘆于力量的渺小。

村子裏,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上學。學校的熱鬧,很快也引來了其他一些孩子。他們大多是女孩子,其中夾雜着幾個走路還搖搖晃晃的男孩子。他們圍在學校的外圍,面面相觑,滿眼渴望地看着,卻又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還是寧湘怡招呼的他們:“要不要一起來玩。”

“好!”他們歡呼着,一同圍了上來看林風清打球。

林風清人高腿長,修了幾把籃球絕技後,成為了衆人眼中的焦點。一大群人圍着他,随着他的動作尖叫不斷。

寧湘怡說累了,就和尹思源站在後排,抄手看着林風清帶着小孩子玩。

“怎麽,你不上去打一把?”這話是對尹思源說的,畢竟大學裏的男生,不會打籃球的是少數,多多少少都會兩招。

“手生了,就不去湊熱鬧的。”尹思源看了看手中那些因為打球留下的老繭慢慢被時間抹平,被其他老繭所替代。林風清的那點球藝,也就是哄哄人,華而不實,和他比,還是差遠了。

“謝謝你們,今天給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