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大言不慚。”日吉惡狠狠道,在下一秒進入了演武狀态。
他将手指弓起,右手後拉,是古流武術中使用短戈武器的戰鬥姿态。
抛球、發球、上網,他擊出的一球球卻被越前順利擊回,反而自己因他的抽擊球而感到力不從心。
場邊的觀衆都能輕易察覺到,越前此刻正掌握着全場的節奏,如同彈奏樂曲一般輕易地将局勢拉扯在自己手中。
冰帝一衆則變得沉默許多。倘若這樣下去,他們終将走向失敗。
沒有奇跡,敗勢如山般傾壓而下,将日吉包裹得嚴密緊實。棕發掩住他的面容,那雙狼一樣的眸子裏是難掩得落寞和一絲不甘。
他一句話沒說,只是轉身默默收拾起球拍。
越前則向青學的方向望了一眼——手冢和龍崎教練已經去了醫院,但其他人都親眼見證了這一場比賽的勝利。他們沖進來,瞬間就将越前圍了起來。
“小不點!幹的漂亮!”
“越前,不錯嘛哈哈哈哈哈……”
“菊丸前輩,你太重了……”
桃城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菊丸直接壓了上來,大石則邊扯着他邊喊“英二你小心點”,不二手指磨挲着下巴,笑得眉眼彎彎……這場比賽太過艱難,因此勝利就格外甘美,青學這裏俨然一片歡樂的海洋。
越前向着場外望去,對上了鳥見紗幸的目光。黑發少女笑得燦爛,遠遠看去像畫一樣,見他看過來,做着口型說——
“恭喜。”
–
跡部沉默許久,也只是動一動嘴唇,道:“走吧。”
桦地跟在他身後,其餘的冰帝選手則跟在更後面,日吉綴在隊伍最末。
一絲交談聲都沒有,安靜擴散在空氣中。
跡部的嘴唇緊緊繃成一條線。
他并不想責怪任何一人,甚至也不責怪自己。他只是感到胸口中宛如被火焰灼燒着,悶郁感無端讓人心煩。
失敗的滋味,這樣熟悉。
–
“跡部少爺……”
“別跟着我,我現在不想回。”跡部撂下這句話,便從司機和管家的面前跑過,徑直向着公園裏去。
管家無奈地拿出手機,“對,少爺心情不太好,他說不想回來。好……我們過一小時再來吧。”
跡部心情不好時,習慣用跑步來緩解。感受掠過耳邊的風聲,仿佛這個世界都從眼前一幀幀逝去,而沒有任何事物打擾,他的目的地就在那裏,絲毫不受轉移。
他把被汗水浸濕的灰紫色頭發撩向後面,皺着的眉不知何時已然舒展開了。
“來接我吧。”
把電話放回口袋。他從不會為一件事過多遺恨,煩憂只是在浪費時間。
跡部只會堅定地走下去。
手冢低下頭,看了眼震動的手機,說:“抱歉。”
硝子伸手把馬尾緊了緊,“沒關系,應該是急事。”
盡管沒有開外放,帶着電流的清澈少年音還是那樣清楚地穿透了話筒。
“我們贏了!”
“終于打敗冰帝了!”
吵吵嚷嚷,不時傳來“別壓我頭上”、“好痛”之類的雜音。
拿着手機的人走遠了點,因為四周驟然安靜下來了,只有風聲。
“手冢,你的手怎麽樣?”
“我正在醫院。醫生說問題不大。”
硝子挑挑眉。手冢面色不變。
“具體等我晚上回去再說。”
“好。”大石挂了電話。
硝子把剛倒的水推給他一杯,“恭喜。”
手冢面上還帶着淡淡的笑,倘若被其他人見了定要大吃一驚。他點點頭,抿一口水,“謝謝。”
“但是。”硝子嘆了口氣,“在醫生面前謊報病情,你膽子真大。”
“情況很不好——你是不是又使用削球了?”
不用他回答,從傷勢擴大就可以猜到,不僅是使用了,恐怕是過度使用了。
手冢沒有反駁,只是說:“抱歉。”
硝子沒有再說什麽,對這樣一個把責任置于健康之上的病人,什麽話都是徒勞的。她只是不容置疑道:“你必須去休養了。”
手冢似乎也有了心理準備,沉思一瞬,道:“我明白了。”
–
“手冢馬上要去德國治療和休養,大概要2個月時間,沒法和我們一起參加後面的比賽了……”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青學網球部裏站着一行人。
手冢的視線掃過一個個面孔,似乎要把他們深深記住,然後道:“我會一直看着你們獲勝的——直到全國大會。”
“全力以赴吧。”
菊丸眼眶已經濕潤了,桃城露出不忍的神色,乾推推眼鏡,越前定定地盯着自己的部長,連海堂都張了張嘴唇,神色動容。
“我們一定會贏下去的!”
“對,連全國大會也贏下來!”
……
手冢的身影消失在車裏。黑色的轎車載着他駛向機場,或者說,駛向他的未來——未知的遠方。
周圍靜靜的,明明站了這麽多人,卻只有啜泣聲回響。
越前站在其中,腦子裏全是那場比賽——手冢和他在街頭網球場那場沒有勝負的比賽。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零式削球和手冢領域。晚霞染紅了整片天際,列車從高處轟鳴着駛過,而他第一次那樣輕易被擊潰,意識到自己和部長的差距。
就在那裏,手冢說:“成為青學的支柱吧。”
他是否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
越前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個街頭球場。沒有帶球拍,他向自動售貨機投了幣,卻發現沒有葡萄味的Ponta了。
正猶豫着,下一秒,一只纖細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摁下水蜜桃味下方的按鈕。
“撲通”一聲,粉色包裝的Ponta掉了下來。
越前向後看去。黑發少女彎腰,把飲料拿在手心,拉開拉環,喝了一口。她眨眨眼,扔給他自己懷裏的一瓶,“喝這個吧。”
白色包裝,紫色的葡萄圖标畫在最中間。
“你怎麽在這兒?”
“嗯……想來就來了。”鳥見紗幸和他并排坐在長凳上,“因為我覺得你會來。”
她從身後取出一個球拍袋。
“要不要打一場?”
越前有些猶豫,“和你嗎?”
“什麽意思,別小看我啊!”鳥見紗幸氣鼓鼓道:“又不是正式比賽。”
她拉開拉鏈,從袋子裏取出兩副拍子,眼睛亮晶晶的。
“再說了,你可不一定擅長這個。”
越前定睛一看——羽毛球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