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殷梨亭從師父要為了無忌放下身段去少林求人的失落中緩過勁來,錦儀已經快要生産,他不得不先放下愁緒,專心顧及自己快要出生的孩子。
錦儀是第一次身懷有孕,而武當山上不僅沒有能為她提供指導的女性長輩,甚至沒有任何一個女子,她雖然不說,但內心還是十分擔憂的。
錦儀懷有九個多月的身孕之後,殷梨亭下山去為她請來了一位附近小有聲名的穩婆,還帶了兩個丫環上了山來。山上沒有女眷,也沒人能照料錦儀月子,雖說稍有不便,但也只能帶了她們上山。
錦儀沒想到殷梨亭想得這樣周到,驚喜之餘又放下了不少心,開始依照穩婆的吩咐做起生産準備來。
雖說已經懷了九個多月的身孕,可錦儀是習武之人,相較于其他懷孕的婦人來說,錦儀可以說是纖細許多,她的全身上下僅有腹部高高鼓起,雖說時不時手腳便會水腫,卻沒有像其他婦人一樣望上去便十分臃腫,而是輕靈嬌小。
穩婆知道武當山上的人均是武林中人,雖說他們待人十分和氣,但也不敢得罪,就怕他們一個不快便取人性命。她待錦儀和善極了,不僅帶着兩個丫環為錦儀準備生産前後的一應事宜,還交代了錦儀許多應該注意的事情,生怕錦儀一個不慎,出了什麽事情,害得她受到怪罪。
九月十四那天,錦儀開始陣痛,穩婆過來查看了一番,對她道:“夫人不要緊張,是羊水破了。”
錦儀咬緊嘴唇,待那一陣疼痛過去,問道:“還有多久能生?”
她沒什麽經驗,此時很是緊張。
穩婆搖頭道:“夫人不要着急,您這是頭一胎,時間肯定不會短,要先吃些東西保存體力,待得産道開了,才能生下孩子。”
廚房裏已經有兩個丫環熬着雞湯,待得又兩次陣痛過去,丫環端着雞湯進來,将碗湊到了錦儀唇邊。
此時錦儀身上已經滿是汗水,雖然沒有什麽胃口,還是勉強喝完了雞湯。喝完也來不及擦嘴,下一陣的陣痛便又至,她皺起了眉,攥緊了手中的布,抑制住了到了唇邊的□□。
過了一陣,穩婆查看了一下,道:“産道開了,夫人可以開始用力了。”
為了防止她咬到舌頭,錦儀的嘴中被塞入了幹淨的棉布條,穩婆不停地對她說道:“吸氣,用力,用力……”
一陣一陣綿延不絕的疼痛傳來,比之之前陣痛時要痛上成百上千倍,錦儀的神智有些昏沉,只能機械地跟着穩婆的指示用力,感覺到體內的胎兒掙紮着要離開母體。
“夫人用力,再用力,看到頭了,”穩婆喜道。有些産婦頭一胎十分艱難,陣痛許久之後産道才開,還要□□上一天才能生下孩子,難産之人更是比比皆是,錦儀不知是不是因為平時習武身強體健,不僅産道開得很快,眼見着她便要将孩子娩出,穩婆十分高興。
又一陣劇烈的疼痛,錦儀感覺渾身無力,使不上勁來,穩婆的催促她聽在耳中,卻怎樣也不能一舉将孩子娩下,手指摳進了床板中,她用上全身的力氣,卻仍然沒有辦法。
穩婆還在道:“夫人不要急,吸氣,用力,吸氣,用力……身子出來了,再用力!”
錦儀随着她的話慢慢用力,最後猛地一使力,感覺到什麽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推了出去。她猛地放松下來,頭臉上全是汗水,可她連一根小指也擡不起來,只得躺在床上慢慢地恢複體力。
一旁的穩婆用熱水清理了孩子身上的污物,孩子放聲大哭起來,穩婆将他用襁褓包住,笑道:“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
錦儀還有些無力,穩婆很自覺地将孩子放到了她的身邊,轉身出去報喜。
孩子全身都是紅紅的,看起來像一只小猴子一樣,錦儀用目光溫柔地望遍他的全身,嘴角忍不住露出意思笑意。
這是她懷胎十月,遭受折磨艱難産下的孩子,她怎麽看也看不夠,無奈産後的身體太過虛弱,才望了她一會,便感覺有些困倦,沉沉地睡了過去。
殷梨亭與莫聲谷一起等在外面,不停地在門口走來走去,幾乎将青磚踏出印子來。莫聲谷理解他馬上要當父親的激動心情,可還是難以接受他傻裏傻氣的行為,強按着他的肩讓他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陣,房間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莫聲谷激動地道:“生出來了!”
殷梨亭雖然沒有說話,卻伸着頭往房內望去,厚厚的門簾阻隔住了他的視線,他卻一直望着那個方向。
穩婆很快走了出來,道喜:“恭喜大俠,夫人生了個小公子。”
殷梨亭見她兩手空空,便知道孩子與錦儀在一起,問道:“我夫人……怎麽樣?”
“夫人很好,就是累了,”穩婆帶着笑答道:“等下老身便能将小公子抱出來給大俠看了。”
很快穩婆便将孩子抱了出來,孩子被大紅色的襁褓抱着,小小一團,看起來小極了。
穩婆抱着孩子,殷梨亭與莫聲谷均湊近去看,孩子沒有睜開眼睛,腦袋頂有幾縷稀疏的頭發。
宋青書剛出生之時他們也看過剛出生的孩子,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番樣子,像是猴子一般醜醜的,可殷梨亭就是打心裏覺得眼下這小小一團與他無比地貼近,比之其他的孩子都要好看許多。
莫聲谷也望了一眼孩子,卻沒有什麽興趣,很快便移開了眼去。
剛出生的孩子不能受風,現在雖說天不是很涼,穩婆卻也不敢冒險,很快便将孩子抱了回去。
錦儀再次清醒的時候,床褥早已被清理過,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軟軟的床榻上。天有些黑了,她望了望周圍的環境,發覺孩子就在自己身邊香甜地睡着。
錦儀笑了起來,此時她身上已有了力氣,便坐起身來将孩子抱進了懷裏。
孩子不若之前剛出生時那般渾身通紅像只小猴子了,變得白白嫩嫩,像個小胖團子一番,錦儀的心中柔軟一片,輕輕地搖了搖襁褓,孩子咿呀叫了兩聲。
她之前從未抱過孩子,此時雖然母愛泛濫,卻也不敢再将孩子抱在懷中,而是将孩子放在了床上,開口道:“有人嗎?”
她睡着時穩婆與兩個丫環都到了外面做起活來,此時聽見她醒了,連忙跑了進來,七嘴八舌道:“夫人醒了,太好了。”
見錦儀醒了,穩婆便叮囑了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孩子也于此時醒轉過來,睜開了眼睛,哇哇地哭了起來。
穩婆查看了孩子一番,篤定道:“小公子是餓了。”
錦儀在她的指導下為孩子喂了奶,孩子又閉上了那雙墨玉似的眼香甜地睡了過去。
殷梨亭此時早已在房外等了一陣,待得錦儀喂完了孩子,才進了房間,握住錦儀的手,柔聲道:“錦儀,辛苦你了。”
錦儀唇邊帶着一抹淺笑,輕聲道:“六哥,能為你生兒育女是我的福氣,又怎麽能說辛苦呢。”
殷梨亭吻了吻她的臉頰,望了望旁邊正沉睡的孩子,對她道:“師父他老人家還不知道自己又多了個徒孫,我想等師父回來,再請他為孩子起個名字。”
錦儀點點頭,道:“那便讓師父為他取名字好了。”
“孩子現在沒有大名,那便先為他起個小名好了,”殷梨亭道:“你是他母親,便為他起個小名吧。”
錦儀沒有推辭,想了想,道:“那孩子的小名便叫做如意好了,盼他時時如意,事事順遂。”
孩子的小名便是取的吉祥寓意,殷梨亭将這兩個字咀嚼了一番,撫掌笑道:“如意,好名字。”
他們二人對着孩子叫了幾聲如意,孩子仿若有所覺地睜開了眼睛,不過沒過多久又恹恹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