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梨園錦繡 - 第 43 章

成婚一周之後,錦儀已經摸熟了武當山上的許多地方,武當山上的三代弟子與雜役們也都知道了山上現今有了唯一一個女子,是殷梨亭的新婚妻子,峨嵋派的貝錦儀。

殷梨亭是孤兒,張三豐收養他時,他已經失去了雙親,且對他們沒有絲毫印象。他與張三豐親如父子,自然并不在乎這些,錦儀卻開始思念自己過去那個家。

她對殷梨亭道:“六哥,我想回家去看看。”

殷梨亭怔了一下之後,倒是很快便點了頭:“我去向大師兄禀告,待大師兄首肯之後,我們便可以下山了。”

“六哥,你真好!”錦儀擁了他一下,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殷梨亭的臉有些發紅,他連忙道:“那我去尋大師兄了。”

錦儀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

殷梨亭很快便回來給出了答複:“大師兄同意了,他說讓我們路上小心。”

錦儀點點頭,帶着笑開始整理路上的行李。

武當七俠的院子相距很近,距離師父張三豐的院子也不遠。在錦儀到來之前,殷梨亭的院子是一個标準未婚男子的樣子,院子沒有花草,只有寥寥幾棵樹木,看起來頗為蕭條。屋子內部也是同樣,沒什麽家具,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暫時居住的地方,而不像家。

在她到來之後,僅僅一周,院子裏便變了一個樣,錦儀在院子裏撒上了一些花草的種子。此時正是夏季,種子過了二三日便已經萌發,現在院子裏便是一片蒼蔥的綠意,令人心曠神怡。屋子裏的擺設也變得多了起來,梳妝臺上擺着錦儀的首飾與香脂,床上挂着的帳子仍然是他們成親那天的石榴百子紅帳子,生活氣息愈發濃厚。

這一日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他們便沒有啓程。第二天一早,他們告別了武當諸人下了山,在山腳下尋了兩匹駿馬,并騎行往貝家故宅。

錦儀之前經常時不時地回到家中居住一陣,因此家中的一應家具都還在,雖然落了些灰,但打掃打掃便能住人了。

“這是……你家?”殷梨亭有些遲疑地問道,上次來尋錦儀時,他滿心關注的都是錦儀會不會拒絕他,對于她所住的地方絲毫沒有在意,此次到來之後,他才發現貝家故居豪華得超乎他的想象。

錦儀點點頭,道:“先父經商,行走天下,收入不菲,也交了許多朋友。母親生我是父親已經四十餘歲了,我少時他們身體便不好,我到峨嵋去後不過幾年,他們便雙雙去了。”

殷梨亭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将她輕輕擁入懷中,笨拙地安慰道:“父親母親在天之靈,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他們而悲傷。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五哥剛去時我無比自責當時為什麽沒有攔住他,若是我攔住了他,五哥一家都會好好的,不會搞得家破人亡……還因此遷怒于你們,真是不應該。現在我想通了,五哥既然已經去了,那便讓他好好去吧。他生前最放不下的便是無忌了,我們要做的便是善待無忌,令五哥在天之靈安息。”

“你說得不錯,”錦儀點點頭,道:“我還是個孩童時,整日錦衣玉食,方上峨嵋時,條件十分清苦,我為此非常難以适應,對于習武也沒什麽興趣,只淪為外門弟子。我那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回到家後被父親責罵了一通。後來我進了內門,可沒多久父親便……我那時常想若是之前的日子多孝敬父母該有多好,可惜逝者已逝,永遠沒了彌補的機會。後來我想若是父親在天有靈,想必也是希望我能越過越好吧。父母對兒女的心便是這樣。”

“我們什麽時候去祭拜岳父岳母大人?”殷梨亭問道,他見錦儀說着說着泫然欲泣,連忙轉移了話題。

“明日可以嗎?”錦儀小心地問道:“我許久沒有去祭拜他們了,有些想他們。”

殷梨亭點了點頭,道:“當然沒問題,我們都需要準備些什麽?”

錦儀知道他往常不會祭拜什麽人,若是派中的祭祀,又輪不到他去準備祭品等一應事物,他完完全全做的是甩手掌櫃,所以她索性道:“不用你去準備些什麽東西,你只需要負責幫我将東西提過去便好。”

“這自然沒問題,”殷梨亭雖然想好好表現,但也知道自己于那方面确實沒什麽才能,爽快道:“不用你說我也會為你做這些事的。”

收拾好了屋子,錦儀便拉着殷梨亭出門去買祭品,城裏與她少時所見的沒什麽大的區別,只是有些店鋪的名字換了。生意門道很深,店主迫于生計實在無可奈何轉讓了店鋪是常有的事,有些甚至血本無歸。

她先去買了果品,那家店裏人流熙攘,生意非常好。錦儀買好了東西出來,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凝着在她身上,她左右望望,卻沒見到有人望着她,只能歸結于神經過于緊張。

果品之後便是香燭與紙錢,兩個人拿了許多東西走回宅子。就算錦儀是習武之人,從上午趕路到達城中,再打掃了屋子,去買了祭品,也有些吃不消,晚飯便是從酒樓叫了菜,讓夥計送了過來。

第二日清早,他們二人便起了床,去了墓地祭拜。

将貢品擺好之後,錦儀便跪在了墓碑前,在心裏悄悄與父母說起話來:女兒身邊的這個人便是女兒的夫郎。他雖然有着許多缺點,身份也受人诟病,可他是真心愛女兒的,女兒與他傾心相愛,從此往後便不分你我。若是你們在天能知,一定會為女兒高興的吧,女兒沒能讓你們看到我嫁人的那天,可現在見到他也不晚。從今往後,我便與他好好過日子,相夫教子,峨嵋的一切事情都與我沒什麽關系,雖然說起來有些對不起師父,可不被波及進去是我現下最好的抉擇。

她說完這些話之後,便磕了三個頭,殷梨亭就跪在她身邊,跟着她一起磕了頭。錦儀的心裏軟軟的,殷梨亭待她确實極好,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雖然有許多想說的事情,但顧及到殷梨亭,錦儀還是決定早些回去。他們剛剛準備離開,突然有一個人走了過來。這處十分偏僻,但附近一片全是墓地,錦儀以為是巧合,也沒多看那人生的什麽模樣,便要離開。

那人卻于此時伸手攔住了她,帶着笑問道:“是貝錦儀貝姑娘吧?”

殷梨亭不悅地皺了皺眉,上前去擋在她的前面,道:“是殷夫人,你尋她有何事?”

那人此時才發覺錦儀頭上梳的是婦人髻,對殷梨亭的語氣也不以為忤,道:“我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你父親有些東西留在我這裏,此時我也該将它還給你了。”

錦儀細細一看,這人正是之前自稱是她父親故交,名叫韓魯的那個,她不想與他多說,道:“先父沒有提起,那些東西你便替他收着吧。”

韓魯很是堅持,道:“我答應了你父親會親手将東西交至你手上。”

他這樣說,錦儀也不好堅持,便道:“那你将東西給我好了。”

他手裏持着一個小小的荷包,将它遞給了錦儀。錦儀接過一掂,裏面很輕,沒什麽東西,她便放下了心來,謝道:“父親已經去了十餘年,難為韓叔還記得他生前所說的話。”

韓魯擺了擺手,道:“我與你父親是知交,做這些事也只是為了良心過得去,你不必謝我。”

錦儀突然想到之前在那店中仿佛被人注視着的感覺,知道在恐怕他是在那時便看見她了,知道她一定會來祭拜,便跑到此處來,就為了将東西送給她。

她與韓魯本就不熟,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分開了,兩人回了宅子。畢竟是已為人婦,她也不想在此處多待,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便啓程回了武當。

直到路上無聊之時,她打開了荷包,發現裏面赫然是一張銀票,上面的金額寫的是十萬兩。她吓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麽韓魯執意要将它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