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芙在養好了傷之後,便與錦儀一同回了峨嵋。
滅絕師太得知了兩個人一同回來的消息之後淡淡的,在紀曉芙向她請罪的時候也是沒什麽表情,對錦儀道:“你先退下吧。”
錦儀知道滅絕師太與紀曉芙說話的時候不希望她在旁邊,也就點了點頭,徑直走了,心中對滅絕師太原諒紀曉芙一事抱了很大的希望。
大殿裏的形勢卻沒有錦儀所想的那樣樂觀,滅絕師太冷冷地望了紀曉芙一陣,問道:“曉芙,你可知錯?”
紀曉芙不敢托大,跪在滅絕師太的面前,低聲道:“徒兒知錯了,師父您老人家不要生氣。”
滅絕師太瞪了她一眼,不過火氣倒是不如最開始那般大了,她問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紀曉芙咬着唇沉默,還是不想将那個人的名字告訴滅絕師太。以滅絕師太護短的性子,絕對會将那個男人大卸八塊,将他的肉喂狗。
她的沉默卻令滅絕師太愈加惱怒,她冷冷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不說出那人的名字,我們便沒什麽好談的。”
紀曉芙猶豫了一下,明顯地動搖了,她嗫嚅道:“那個人……他,他是……”
“那人究竟是誰?”滅絕師太不耐地催促道。
紀曉芙驟然清醒過來,她磕了一個頭,道:“師父,恕徒兒不能說出那人的名字。”
滅絕師太十分惱怒,可紀曉芙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臉色蠟黃,嘴唇蒼白,頭發淩亂,她平日裏對這個徒兒十分愛護,此時便有些不忍,破例再給了她一次機會。
紀曉芙還是什麽也不說,滅絕師太又問了她兩次,可她始終不願說出那人究竟是誰,滅絕師太怒極反笑,大聲道:“好,好,好!你真是我峨嵋的好徒兒!”
滅絕師太一甩衣袖,轉身走了出去,紀曉芙仍舊保持着額頭觸地的姿勢,過了良久才擡起了頭,臉上滿是淚痕。
滅絕師太雖然還是十分惱怒,但卻沒像之前那樣對紀曉芙的活動範圍作出限制,也沒令她禁閉。錦儀見滅絕師太先是面若冰霜地從大殿裏出來,紀曉芙又眼睛紅紅地随後出來,有些不安,但又不敢放肆,待到滅絕師太走到了她們目所不能及的地方,方才問道:“紀師姐,師父她老人家怎麽說?”
紀曉芙對錦儀沒什麽秘密可言,她搖了搖頭,臉色黯然道:“師父問我那人的名字,我沒臉告訴她老人家。”
錦儀聞言卻是松了一口氣,她有些害怕紀曉芙迫于壓力将楊逍的名字說出來。以滅絕師太的性子,新仇加上舊恨,她一定會與楊逍不死不休,可她的武功比起楊逍來說卻又有所不及,便有些危險。
錦儀又問道:“紀師姐,你下山之後,那楊逍又去尋過你嗎?”
紀曉芙搖了搖頭,錦儀知道所有事情,她便沒有必要再在她面前隐瞞什麽了,她道:“自從從楊逍那處逃出來之後,我便再沒見過他。我逃下山之後,不想再與他有聯系,自然不會去尋他。”
錦儀心道:我倒不是怕你去尋他,而是怕他來尋你,若是他對你糾纏不休,你又一時心軟,那你們可就牽扯不清了。此時她便放下了心來,嘆道:“那便好,我也放心了。”
“瞧瞧這是誰,”一道尖細的女聲傳來,語氣中嘲諷居多:“師父最最寵愛的紀師妹!”
錦儀聽見這個聲音便有些頭疼,她轉過頭去,果不其然望見的是丁敏君那張拉得長長的臉,她身邊是一位平時與她交好的師姐。
紀曉芙抿了抿唇,究竟是理虧加上不願生事,匆匆瞥了丁敏君一眼之後就想離開,可丁敏君卻沒這麽容易便放過她,得理不饒人道:“紀師妹怎麽這麽快就回到了山上?當初逃下山的時候是去尋你的姘頭去了吧?是不是你那姘頭抛棄了你,你才無可奈何地回了峨嵋?”
她說的這些話十分粗俗,且話中充滿了惡意,錦儀不由得暗中皺眉,平時丁敏君雖然有些尖酸刻薄,但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粗俗不堪,與市井婦人毫無區別,想來是紀曉芙歸來令她大受刺激,才口出惡言。
紀曉芙不欲搭理她,轉過身去便想離開,丁敏君卻沒那麽容易就放她離開,在她身後又道:“怎麽,紀師妹,你敢做,卻不敢讓別人說嗎?”
紀曉芙沒有回過頭去,但錦儀卻發現她繃直了背,顯然她對丁敏君所說的話還是十分在意的。
錦儀皺了皺眉,語氣不太好地道:“丁師姐,留點口德吧,師父她老人家生平最讨厭的便是亂嚼舌根之人。紀師姐雖然錯了,但也不是誰都可以說的。”
丁敏君聞言氣極,剛要出言反駁,她身邊的人卻伸出手來拽了拽她,低聲勸了幾句,想來她也害怕此處的沖突被滅絕師太知曉,給她們記上一筆,且師姐妹之間鬧成如此程度不好,畢竟從今往後都要在一處相處,大家都會尴尬。丁敏君雖然不甚在意,不過還是聽從了身邊人的話,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率先離開了。
錦儀上前兩步,将右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低聲問道:“紀師姐,你沒什麽事吧?”
紀曉芙回過頭,慘然一笑,道:“我自己做的孽,怨不得別人,嘴終究是長在別人身上。”
錦儀也知道明着說出來的也許只有丁敏君,可私下裏對她意見很大的卻不止是一兩個人,她對此也束手無策。
“貝師妹,拖累你了。”紀曉芙突然道。
“紀師姐言重了。”錦儀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她與紀曉芙之間比許多人更投契一些,紀曉芙的那些事情她也都知曉,幫助她僅僅是力所能及,她的能力範圍之內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貝師妹,此時之事,紀曉芙終生難忘,若來日有機會,定當報答。”紀曉芙一字一字說得十分鄭重。
錦儀望着她堅定的眉眼,突然覺得紀曉芙就算就此離開也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紀曉芙沒有就此離去,她頂着峨嵋派中的流言蜚語留了下來,錦儀也沒有感到十分驚訝,紀曉芙的性子,錦儀算是十分了解,她韌性十足,等閑之事不會影響到她,峨嵋的師姐妹們在她眼中也只算得上是等閑而已。
錦儀終究是将她與殷梨亭的事情告訴了紀曉芙,紀曉芙是殷梨亭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子,他們兩個偷偷相處實在是對不住紀曉芙,就算紀曉芙失身在先也是如此。
紀曉芙卻是怔了怔,反倒笑了,對錦儀道:“我正覺得對不住殷六俠,若是殷六俠另有所愛是極好的,可師父一時半會卻不會為我們解除婚約……”
錦儀道:“我知道師父的打算。”
“你不介意?”紀曉芙問道。
錦儀搖搖頭,将殷梨亭的打算告訴了紀曉芙,紀曉芙聞言點了點頭,道:“他能有那份心意,便是極好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事情,有些感傷,眼眶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