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風離開那天,韓淼将他送到出口,謝逸風不知如何感謝他,就說:“你什麽時候出來,就來找我。”
韓淼不悅道:“你會愛我嗎?”
怎麽總是提這個字?
謝逸風腹議,又說:“不會。好了!三水,再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穿入幽境之中,眨眼間就出了焚寂峰,外面卻是星河浩瀚,皓月當空,他微微一驚。
而就在他離開後,韓淼從一小娃娃變成寒知秋的模樣,他盯着謝逸風離開的方向,喃喃道:“本座的有緣人是一男人,本座都欣然接受,你還有什麽好在意的?”
謝逸風出去走了幾步,見前方站着一個人,很高,影子長長落在地上,神情嚴肅冷酷。
謝逸風微微一驚,上前拱手作揖,“蓬英仙尊。”他怎來了?
寒知秋冷酷道:“下山。”
謝逸風搞不懂這個人,跟着他下山,路上他也不問什麽,直直跟着。
下山的路很長,走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到盡頭,謝逸風也有些無聊,卻不敢在寒知秋面前放肆。
他怎麽來接我了?
接我下山?為什麽是他來?
寒知秋只字不言,謝逸風當真覺得無趣,幾次想要問他為何是他來接自己下山,話到了嘴邊立刻又咽下去。想想寒知秋這麽做必定有他的目的。
又走了一個小時,前面的路依舊沒有盡頭,謝逸風雙腿有些發軟,伸出手試探拉寒知秋的衣袖,他覺得這個舉動像是個小姑娘去拉男神的袖子。
寒知秋似是留意到謝逸風的舉止,忽然止步,謝逸風腳下一個踉跄直接飛撞出去,寒知秋極速轉身張開雙手将人抱住。
至少謝逸風是從未想過某天會往一個男人懷裏撲的,撞的鼻子疼不說,腦子也混沌片刻。
寒知秋比他高出太多,微微颔首看着謝逸風的頭頂,目光依舊冷酷。
謝逸風捂着鼻子呻|吟一聲撤開,擡頭抱歉的看向寒知秋,卻不料寒知秋直接将他打橫抱起,板着臉看向前方。
“……”八點檔狗血劇?
謝逸風楞了好幾秒,才想起來不對勁,姿勢很不對,他沒那麽找死的掙紮,反而伸手摟住寒知秋脖子,說:“仙尊,我自己能走。”
這個姿勢有木有很奇怪?
公主抱啊!你力氣大沒地耗也不用往我身上耗吧!
蒼天啊!這真是……甩開小胖仔又遇上霸道仙尊啊!
寒知秋的輪廓清晰而冷硬,縱使在這種尴尬氣氛下也能保持始終如一,仿佛他就是不會有表情的人。
不聞回答,謝逸風只好閉嘴,以為寒知秋就這樣抱着他走下山,卻不料他忽然淩空,着實吓了一跳,差點親到他的臉。
又被丢到東臨瑤池內,謝逸風洗了個澡趴到明顯小了很多很多的床上,見寒知秋進了溫泉室,于是大膽的捂臉默哀。
我招他什麽了?寒知秋應該讨厭我才對,這才是劇情啊!尼瑪!這脫離原軌道的劇情是什麽鬼東西?
腹議一番,謝逸風卷着被子裹成春卷平躺在床上,若不是他夠淡定,神情肯定各種複雜。
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什麽,又看了一眼這床的大小,暗道:床大睡着不舒服要睡小床?
之前那個肯定有兩米多,寬也有一米八啊!現在這個,說是單人床就很貼切了。難道寒知秋睡不慣大床,想睡小床?這什麽想法?
謝逸風還想下山後去看看宋雪青,他被禁足一年,這一年內他唯有縮在小木屋裏過日子,不能再出去搞事情了。沒想到,寒知秋将他弄到這裏來,還不給任何理由。
這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節奏簡直不能再歡脫啊!
猜測不透寒知秋的心事,謝逸風不猜了,幹脆睡覺,明天白天再說去梨花殿探望宋雪青的事情。
可不管怎麽睡,老是心神不寧,以為是卷成春卷太過于束縛自己,又費力扯開,四肢大張躺着。一刻鐘過去依舊沒睡意,他才想起來,焚寂峰的白天外面是黑夜,才從夢裏醒來,怎麽可能睡得着呢?
如此一來,他只好睜着眼睛四處亂看。上次也沒仔細看寒知秋的房間,總體來說,夠大夠奢侈夠高端。
寒知秋出來時,穿戴十分整齊,看了一眼床上的謝逸風,又走過去。
謝逸風看他,發覺寒知秋要過來,兀的坐起來,驚呼道:“仙尊留步!”
寒知秋止步。
謝逸風拉着被子說:“這床太小了,擠不下。要不,我回我的後山?”
寒知秋直接以行動拒絕謝逸風的提議,單手将謝逸風摁下去,他人側身躺在床邊,與之對視。
謝逸風只覺臉紅,并非寒知秋太帥,上一次也是在這裏他被寒知秋壓着,他不太舒服,心裏發慌——面對帥氣英俊的男人,女人回想着被征服,男人卻又不同,或惶恐,或挑釁,或……鬼使神差的……屈服。
寒知秋的手臂僅僅是擱在腰部,謝逸風腦子裏的感覺卻像是從天而落一個橫梁。
“仙尊,我們這樣不合适吧?”謝逸風說,他還是希望寒知秋能去別處困覺,不管去哪,也別挨着他睡,“弟子惶恐。”
寒知秋道:“以後你只能在這睡。”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麽合适什麽不合适的,他偏就是要這樣。
“……”不要,你很可怕!而且,我會胡思亂想的。
謝逸風微笑,悄悄擡手推他的胸膛,“弟子習慣一個人困覺,兩個人不舒服。”
黑暗裏的謝逸風雙眼一片澄清,寒知秋不知他眼中可有自己,卻知曉自己的眼裏裝着他:“睡吧!”他的尾音軟軟的、綿綿的,聽的謝逸風心頭一顫。
正推着大山的謝逸風緩緩放棄,輕輕地轉身,避開寒知秋的目光。
這樣的寒知秋真勾人,即便是在黑暗裏,還能看到他眼裏的溫柔,一如一點春風。
這夜謝逸風做了一個夢,他想都不敢想的夢——夢裏,他非常不怕死的騎在寒知秋健壯的腰部,雙手拿着發帶朝他笑。寒知秋冷着一張臉怒視他,滿眼殺意。謝逸風卻覺得爽快,龇牙咧嘴對他說:“仙尊大人舒服嗎?”
寒知秋俊眉緊皺,可見眉頭的肉蹙在一起,有幾分被欺淩的憤怒卻又動彈不得。
謝逸風邪笑着将發帶纏上他的雙手,慢悠悠的動作格外妖嬈,又像是故意做給寒知秋看的,讓他知道被欺淩的滋味。
綁了雙手,謝逸風覺得完美,俯下身抵着他的鼻頭,笑眯眯說:“爽麽?”随之他大笑起來。
謝逸風就是笑醒的,卻來不及回味這個夢的爽快,就看見寒知秋那張死人臉,心裏一登。
“仙尊?”夢裏一時爽,夢醒火葬場。
寒知秋依舊側躺着,單手擱在謝逸風腰間,被子搭在他們兩人身上。
寒知秋冷冷道:“你很開心。”
謝逸風心虛,“沒有。”
寒知秋将搭在他腰間的手摞上去,五指插入他的發間,以一種‘磨人’的速度往他後腦移動,直到扣住他的後腦,才陰晴不定的說:“你笑起來很好看。”
“……”一聲雷鳴響徹謝逸風的腦海。
寒知秋無視謝逸風的僵硬,抽回右手,将他抱起來,“該起床了。”
謝逸風:“……”你怎麽不先下床?
寒知秋:“陪你睡到日上三竿。”
謝逸風連腹議的想法都沒了。
——
謝逸風抱着一碟花生米坐在懶人椅上,一邊吃着一邊聽寒知秋與曲有琴讨論魔祖之事。
原文也曾提及魔祖之事,筆墨并不多,謝逸風想到一點不太肯定,就藏着掖着不說。
等吃的差不多,曲有琴也走了,寒知秋依舊坐在案桌前翻閱本子,認真而嚴肅。謝逸風想了想,放下花生米湊過去坐着,十分乖巧溫順。
寒知秋巍然不動,目不轉睛。
謝逸風喃喃道:“仙尊,你在看什麽?”他看了一眼,半個字也不認識,心裏拔涼一片。
寒知秋也不言語,面無表情擡起左手将謝逸風圈進手臂之中,不容謝逸風抗拒,又放開雙腿,将他人半抱進懷裏,放在雙腿間坐着,結實的胸膛貼着他的背部。
謝逸風精瘦,寒知秋只覺懷中空蕩,又收緊雙臂,下颚蹭着他左邊耳尖。耳尖微微有些涼,寒知秋想着慢慢蹭暖和。
謝逸風只覺不太舒服,淡定側頭看他,“仙尊。”
幹脆叫《搞基修真》好啦!屁呀!
我可以反駁麽?
謝逸風沒等到答複,寒知秋一板一眼的說道:“我教你認字。”
謝逸風回頭看了一眼天書……
我還是想回焚寂峰。
就這麽看了一上午,謝逸風覺得還不錯——寒知秋看似冷冰冰的,他的胸膛卻與普通人一般,有溫度,也結實寬闊,不同于他的單薄。心跳的震動很細微,當兩具身體僅隔着單薄衣物相貼時,震動分外清晰,從紊亂到規律。
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會畏手畏腳、左顧右盼,像初入茅廬的小姑娘,當發覺地主和藹可親,或者受到地主的寵愛,不自覺的會活蹦亂跳、恃寵而驕。如果,發覺地主對自己有那麽一點意思後,內心的選擇并不是排斥,反而是一種想入非非。
謝逸風覺得自己就是這樣,在覺得寒知秋不好相處前總想着怎麽辦,對他畏懼。經歷一些或許赤露的事後,心裏癢癢的。寒知秋這種男人,沒有人能拒絕他的魅力。
心動或許談不上,起碼,謝逸風覺得自己開始胡思亂想,想寒知秋是不是喜歡他,想寒知秋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這種心思讓謝逸風有些吃不下飯,總覺得沒胃口,捧着碗裝着粉色瘦豬肉跑到寒知秋身邊蹲着。他知道這個姿勢有些猥瑣,可就是想知道寒知秋到底搞什麽。
謝逸風:“仙尊。”
寒知秋目不轉睛,冷冷道:“何事?”
謝逸風往嘴裏刨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問:“你&%是∝%唔。”
寒知秋看他,謝逸風鼓着腮幫子,頭頂亂糟糟的包子頭,那是他早上給他紮的——因為在謝逸風的記憶中曾有那一個片段,寒知秋見到時,便覺驚豔,于是他記住了,并且付之于行動。
這樣的謝逸風很好看,帥氣又幹淨。他的話,寒知秋明白又裝作不明白,問:“何事?”
沒有得到答案,謝逸風有幾分尴尬,狼吞虎咽的吃飯,把自己噎着了,匆匆跑出去喝水。
坐在原處的寒知秋眼眸生水,緊追謝逸風的背影。
便是此刻,忽覺,紫薇君所言若是成真,倒也值得。人一生,成仙也好,成魔也罷,都經不起悠悠孤獨歲月。
謝逸風眼角挂着生理性淚水,喘氣說道:“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索性也不問了,反正也問不出什麽。吃了飯在院子裏拔草,傀儡男童送來一包種子,“這是梨花種子。”
謝逸風接過手看了看,“可以種。”
傀儡說道:“仙尊說這片土地都是你的。”
謝逸風:“……”
不對,這文應該改名——《霸道仙尊:謝謝來了》。
……
謝逸風将種子埋在土裏,四周都是草地,要是長大了這裏肯定很不錯。
弄完後,他對寒知秋說下山去走走,寒知秋正在寫東西簡單嗯了聲,他就走了。
回到小木屋,謝逸風翻找出上次宋雪青給他的起死回生,離開時抱走了凡心草。
出門瞧見仙鶴歸來,他站在能門口笑眯眯說:“嗨喽!”
仙鶴齊鳴,繞着他飛旋,似是歡迎他歸來。
“謝謝!”遠方傳來水瓢仙尊的喊叫聲,随之他人風塵仆仆出現在院子裏,“臭小子,你跑哪去了?”
謝逸風笑道:“蹲監獄去了。”總不能告訴他,他正躺在寒知秋懷裏睡大覺吧!尴尬!
水瓢仙尊跑到謝逸風身邊,伸手撸撸他的包子頭,“你胖了不少。”
“……”謝逸風摸了一把臉,捏捏臉頰。覺得是有點胖了,在焚寂峰天天吃肉,能不胖才怪。
水瓢仙尊抱胸說:“你做什麽事了?竟然跑去蹲監獄。”
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謝逸風胡編亂造了幾句,合情合理,也沒往自己身上貼金。說完了,水瓢仙尊搖頭嘆氣,“這種事情發生在尋常人家也沒什麽,不過是打一頓罵幾句就罷了。發生在宗門,就跟陷入泥潭一樣,進去了就出不來,即便出來了也是滿身淤泥,誰還能白衣若雪做回從前那個人?雲澤君洗不白,你也洗不白了。”
謝逸風知道這個結果,他與宋雪青都翻不了身,縱然宋雪青有宗門作為靠山,可畢竟髒了,他如今更是誰想欺負他誰就能,宛如過街老鼠,一身罵名。
“你也是,沒事去搞什麽華靈草?那什麽破書,你又不能練。”
謝逸風捂臉,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行小人之行,如今害了宋雪青也害了自己。
見謝逸風有些糾結,水瓢仙尊也不提這事了,就說:“別提了,木已成舟——你啥時候去見見唐小樓,他最近老跑到後山找我問你的下落。我看他也苦悶的很,看樣子,是想離開清歌。”
謝逸風微驚,想想唐小樓也是該下山去了,不過,既然他要走不如他借這個機會給他指條明路。
“改天我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