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四是祖師郭襄郭女俠的誕辰,作為掌門的滅絕師太需要主導當天的有關儀式,包括祭拜祖師,檢視守宮砂,檢查衆弟子功夫的進展,再傳授上一兩門高深的武功。
這一日,峨嵋門下的所有弟子無論出門在外有些什麽事情,均是回到了山上。滅絕師太站在最前方,身後是四代弟子們,她們一排排地跪在祖師郭襄郭女俠的牌位前,滅絕師太為郭祖師上了一炷香之後,也跪了下來,拜了一拜之後才站了起來。
紀曉芙就站在錦儀身邊不遠的地方,她是才從外面趕回來參加此次儀式的,她現在的樣子與之前錦儀下山時有很大的區別,眼下有着很明顯的青影,顯然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從前至後,峨嵋派的弟子們依次上前去給郭祖師上香,靜玄是第一個,輪到紀曉芙的時候,她低着頭走上前去,将那柱香□□了香爐中,雙手合十,拜了一拜,便轉過身去向後走去,她的身子下意識地側了側,背對着滅絕師太走遠了。
錦儀覺得紀曉芙的反應很奇怪,但此時也容不得她多想,再過兩個人便輪到她來為祖師上香。她從盒中拈起一根細細的線香,将它點燃之後,插入香爐裏,口中念了兩句經,再拜上一拜,便退到了後面去。
很快師姐妹們都上香完畢,滅絕師太站在最前方,弟子們分為兩列,一列是閨女出家的女尼如靜玄、靜虛、靜空等與衆多女弟子,另一列則是寡婦出家的衆女尼及一些非處女之身的弟子們。作為峨嵋派的掌門,滅絕師太馬上便會檢視第一列中每個弟子臂上的守宮砂。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在成親之前破掉這顆守宮砂,因此這只是一個儀式而已。
滅絕師太檢查得很快,弟子們都将自己的衣袖挽了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錦儀的守宮砂是來峨嵋派之前便點了的,位置與其他弟子的也不太一樣,是位于小臂上端,她們的守宮砂卻是位于上臂的下端,顏色卻是同樣的鮮豔,如同一滴鮮豔的血。
在檢視到前方不久處,錦儀突然聽見了滅絕師太的聲音。
“曉芙,挽起你的袖子來。”錦儀聽見滅絕師太這樣說。她向旁邊略微移了移,沒有站出那一列,卻又巧妙地避免被前面的那人遮住視線,這樣她便能看見滅絕師太同紀曉芙了。
紀曉芙沒有動,她只是将身體側了側,下意識地将點了守宮砂的左臂放到了滅絕師太看不到的地方,用右臂對着滅絕師太。
滅絕師太鐵青着臉,又重複了一遍:“曉芙,挽起你的袖子來。”
紀曉芙這次沒敢再違背滅絕師太的命令,她面無表情,仿佛認命一般地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來。袖子下的手臂晶瑩如玉,白皙而富有光澤,但唯獨缺少的,是那原本應該在她手臂上的守宮砂。
看見這一幕的人不在少數,錦儀有些驚訝,不過更多的卻是為紀曉芙擔憂。後面的弟子之中開始出現了騷亂,滅絕師太沒有立馬處理紀曉芙失身這件事情,而是示意後面的弟子們繼續上前來接受檢查。其他的弟子們的守宮砂都沒有消失,在示意弟子們散去之後,滅絕師太才開始處理紀曉芙的事情。
錦儀看到了靜玄的眉毛抖動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擔憂,丁敏君臉上的表情則是快意居多,畢竟她仇視紀曉芙許久了,錦儀默默地跟在衆弟子身後出了大殿,卻沒有立馬回到自己的房間內,而是在大殿外等待。
沒過多久,大殿內就傳來了滅絕師太強行壓抑着憤怒的聲音:“我再問一遍,那個男子究竟是誰?”
紀曉芙好像是沒有回答,過得一陣之後滅絕師太又道:“你好好考慮一下,在這之前就不要下山了,面壁思過吧。”
滅絕師太從大殿內走了出來,衣袍帶起一陣憤怒的風,顯然她的心情不是很好,錦儀就在殿外,自然也沒能躲過滅絕師太的視線。見到錦儀之後,她對錦儀道:“叫靜玄到我房內來尋我。”
“是,師父。”錦儀本來捏了一把汗,還以為滅絕師太發現了她在外面偷聽之後會訓斥她,哪知她卻根本懶得去管這些事情,可知紀曉芙的事情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令她一時之間不能分神去管其他的事情了。
錦儀沒有遲疑,馬上去通知了靜玄,靜玄好似毫不驚訝,很快便去了滅絕師太的房間,錦儀則是回到了大殿內去尋紀曉芙。
紀曉芙與下山之前神采奕奕的樣子完全不同,此時她的雙眼有些紅腫,明顯是剛剛哭過,這令錦儀十分驚訝,入門這麽許久,無論是什麽情況之下,她都沒有見過這位師姐哭泣。眼淚這兩個字好像是與她完全絕緣,她一向堅強冷硬,在錦儀心中,她與師父滅絕師太有許多方面的相似之處,在這種時候行差踏錯,在整個門派之中被揭穿,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紀師姐,”錦儀遲疑着叫了紀曉芙一聲,想了想,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便只好沉默。
“怎麽了?”紀曉芙揚起一抹笑來,她的笑不像是為了安慰他人而勉強露出來的那種笑容,而是那種完全不将眼前所遭遇到的事情當作一回事的笑容。很顯然,她沒有因為自己眼下的遭遇而自怨自艾,而是看得相當開,這令錦儀有些驚訝,她猶豫了一下,問道:“紀師姐,那個人是誰?”
她只問了這一句,以她們的關系來說,未免有些交淺言深,錦儀甚至沒有辦法保證在得知了那個令紀曉芙失身的男人是誰之後,不将他的名字告知滅絕師太。
不過,她能肯定的是,那個人肯定不是殷梨亭。殷梨亭與紀曉芙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即便在婚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更何況殷梨亭所在的武當派衆弟子是出了名的俠義君子,這種事情在武當派是不會發生的。只有那個男人不是殷梨亭,并且也不是滅絕師太能夠接受的名門正派的弟子,才會令她如此抗拒對滅絕師太說出這些事情。
紀曉芙抿緊了嘴唇,不發一語,錦儀知道她是不會将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了,但又不那麽甘心,勸道:“紀師姐,我不知道那人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在什麽情況之下相識的,但既然他已經對你做了那種事情,你又何苦要維護他呢?如果師父一直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那她會把所有責任都算到你的身上,你又何苦為那個男人攬下這許多事情呢?”
紀曉芙的眼睫飛速眨動了幾下,她凝視着錦儀,說道:“貝師妹,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心意已定,那個人……他很好,我不會出賣他的。”
錦儀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你這樣想,但師父她老人家可不一定會這樣想,你先想好師父她老人家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再說吧。”
“我知道,”紀曉芙緩緩道:“還有,謝謝你,貝師妹。”
錦儀知道此處不宜久留,過得一陣之後,滅絕師太與師姐靜玄商量好如何處理紀曉芙的事情之後,她們兩個便會回到這裏來,如果那時她仍在此處,便不太适合了。她向紀曉芙告別之後,便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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