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的一番交談讓錦儀十分羞愧,在知道了母親身患重症以及父親辛苦維持着整個家之後,她發覺自己的任性實在是沒有必要,既然沒辦法從峨眉脫離出來,那便努力适應峨嵋派的環境吧。
武學一道,在于持之以恒,雖然錦儀在之前的那些時間裏沒有認真習武,但好在她年齡不大,入門時間也不久,從現在開始努力,還趕得及。
回到了峨眉之後,錦儀與劉師姐先是向師姐靜玄報備了一聲,表明她們已經回到了峨眉山上,再分頭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錦儀一回到自己所住的屋子,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體的疲憊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精神的困倦,她環視着這間屋子,這間屋子裏面住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差不多是與她同時拜師進入峨嵋派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叫李晴。
這間屋子是峨嵋派衆多外門弟子居住的屋子中的一間,這一片密密麻麻的,全部是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內門弟子與掌門人居住的地方雖然距離她們也不遠,但在峨嵋派的人看來,便是雲泥之別。這間屋子不大,房中擺放着的除了兩張不大的單人床之外,便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什,盡數放在房中唯一的桌子上,桌子上還放有一塊巴掌大的水銀鏡,是錦儀從家中來時帶來的。
李晴不知是去做什麽了,此時并不在房中,錦儀凝視着那塊鏡子,裏面清楚地映出了她的面容,鼻梁挺翹,杏眼櫻唇,雖然年齡尚小,但也能看得出來長大之後必定是一個美人胚子。這副面容正是随了她據說年輕時是鎮上第一美人的母親,她一向以自己與母親長相相似為傲,但現在,她意識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關注自己的容貌,而是其他的。
李晴恰巧這時回到了房間裏,見到錦儀回來了,驚訝地問道:“貝師妹,你回來了!”
“李師姐,家中沒什麽事,父親便催我回來了。”錦儀簡單解釋了一下,不意外她的态度冷淡,之前兩個人同處一室,并不是十分愉快。錦儀出身富貴,從家中帶來的衣物與用具無一不精,李晴見了羨慕不已,錦儀卻沒怎麽當成一回事,兩個人關系只是泛泛,不像其他同屋的師姐妹一樣關系密切,形影不離。
“飯時馬上要到了,”李晴提醒道,怕她忘記用飯,外門的弟子用飯都是有一個固定的時限的,過了這個時間,即便是去廚房,也找不到飯。
錦儀摩挲着手中的鏡子,這塊鏡子是母親買給她的,是為數不多的她用了許久的物品,她戀戀不舍地看了它一眼,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對李晴道:“李師姐,我想把這塊鏡子送給你,如果你不介意,一定要将它收下。它是我很珍愛的物品,望你能好好保存。”
李晴知道她有多喜愛這面鏡子,狐疑地看了看她,問道:“你真的要将這面鏡子送給我嗎?”
錦儀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你是不是還會将它要回去?”李晴懷疑道。
“不會,”錦儀失笑,搖了搖頭說:“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那就好,”李晴連忙從錦儀手裏将那面鏡子拿了過來,先是在鏡面上哈了口氣,再找一塊幹淨的布将它好好擦拭了一番,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面鏡子。
見狀錦儀就安心了,雖然她不能繼續持有這面鏡子,但李晴明顯會好好珍惜它。
李晴對待錦儀的态度也變得親熱了起來,畢竟她從錦儀那裏受到了這麽一件珍貴的禮物,二人相偕去用了飯,又回了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峨嵋派的外門與內門所傳授的內功心法是不同的,內門的心法比之外門的心法更加高深,自然也更厲害,但修習的難度卻要高于外門心法。錦儀入門的時間還不久,沒能習得外門的心法,只是學得了一套劍法及一套掌法。劍法便是掌門審核時她們所演練的那套劍法,掌法是之後靜玄傳給她們這些外門弟子的。
她們手中沒有長劍,平時練習劍法也是用的木劍,錦儀便在心中暗暗溫習了一遍習得的掌法,發現這套掌法裏面,有許多她存在疑惑的地方。因為平時不太用心,此時便存在了缺陷,她将這些地方暗暗記在心裏,決定等到見到外門師姐的時候再請教一番。劍法也是如是,錦儀在心裏給自己定下了一番目标,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在之後的考核中進入內門,但錦儀決定嘗試一番,不管別人是否嘲笑或是輕視。
第二天一早,錦儀便起床開始紮馬步,這是武學的基礎,但錦儀之前因為偷懶,并沒有認真地完成,此時她有別于之前的敷衍,格外地認真。
紮馬步需要堅持,并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它考驗耐性與毅力,錦儀知道這是自己目前最需要鍛煉的兩點。第一天的目标是一個時辰,雖然時間不長,但對幾乎是新手的錦儀來說,也十分考驗。
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錦儀的額頭上開始滲出一滴滴的汗水來,李晴看着正在認真紮馬步的錦儀,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相處兩個月以來,她從沒有見到錦儀如此認真過。外門認真紮馬步的弟子還是少數,畢竟大家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紮馬步只是武學的入門功夫,在那之後學習的武學都更有練習的價值,所以大家都不怎麽重視它。
在紮完馬步之後,錦儀用外門練劍專用的木劍練起了峨眉劍法,這套劍法的招式不太多,也很是簡單,但對新手來說,還是有一些難度的,錦儀先是認真地舞了兩次劍,便尋到在外門大家公認功夫最好的師姐來請教這套劍法的秘訣。師姐沒有藏私,在入門多年的她們看來,這套劍法簡直是小兒科,而對錦儀這樣的初學者來說,它卻并不簡單。
掌法也是如此,錦儀搞懂了所有之前習得的武學中不懂的地方,并且一遍一遍地認真練習,直到雙臂酸痛,舉不動劍為止。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時候,果然渾身酸痛,雙手無力,錦儀知道這是正常的,她沒有松懈,仍舊按照前一天的量繼續練習下去。這樣持續了快半個月,李晴終于忍不住了,奇怪地問道:“貝師妹,你要做什麽?”
這些日子錦儀的變化之大,作為室友的她是最清楚的,錦儀不僅不睡懶覺了,還開始開始認真習武,之前經常從她口中聽到的對峨嵋派的抱怨也消失不見了,她這一次回來,就好似變了一個人。
“我想進入內門,”錦儀也沒猶豫,直接說道,她知道她這樣的行為,大多數外門的弟子都不會理解,但這只是開始,如果她連李晴的質疑都不能接受,還怎麽能接受其他人的質疑?
李晴的反應不是十分激烈,只是十分古怪地睨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想好了便好,不過進入內門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錦儀有些意料之外,不過她還是很堅定地說道:“我知道,我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
沒想到幾日之後陸則便偷偷來尋她,見到她之後,将她拉到一個角落裏,在确定了左右都沒有人,才問她:“聽說你要進入內門?”
錦儀有些奇怪,不過還是沒有否認,答道:“是我說的,怎麽了?”
“沒什麽,”陸則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道:“整個外門的人都知道了你想要進入內門的事情了。”
錦儀一驚,驀然想起了那日李晴的反應,終于知道她為什麽是那樣的表現了,她對這些事情沒什麽所謂,搖搖頭道:“沒事,他們知道了便知道了,沒什麽事情。”
“如果你不能進入內門,那你也沒辦法在外門待下去了,”陸則憂心忡忡道:“大家都會看你的笑話。”
錦儀笑笑,說道:“你不必擔心我,我若是沒有把握,也不會說這些話。”
“看來是我莽撞了,”陸則了然,說道。
“我很感謝你,”錦儀認真道:“陸則,你是我在內門最好的朋友,謝謝你。”
陸則搖搖頭示意她沒關系,沒有多留,便告辭了,錦儀一個人在角落裏待了許久,雖說她已經做好了被外門中的人孤立的準備,但現在的情況,把她逼到了一個絕境,她除了拼盡自己所有的力量,沒有其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