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最近有些煩惱。
在他的課上,霍格沃茨四個學院的學生總會有四種不同風格的表現。
斯萊特林熱血沸騰,格蘭芬多蠢蠢欲動,赫奇帕奇誠惶誠恐,而拉文克勞,則是肆無忌憚。
斯內普覺得,拉文克勞這兩年的新生,真是一屆不如一屆。新入學的這批,有幾個愛挑事的調皮學生,讓自己不得安寧。每次午間照習慣喝茶的時候,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拉文克勞學生的檢讨書和道歉信。
這其中,有一個女生,是最引人注意的。
還記得第一次兩個人針鋒相對,是在一節魔藥理論課上。他正講得起勁,教室裏也是鴉雀無聲。不論是否認真聽課,都沒人敢在他的課上随意出聲喧鬧,這是他最滿意的事情。
忽然之間,他聽到有人輕聲笑了笑。
在一節沉悶的課上,有這樣一種突兀的聲響驟然出現,這是誰都沒法忽略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悄然投向了教室裏最後一排。
斯內普邁步,輕快地拖着黑袍奔向教室尾部。
那個發出聲音的人已經擡起頭來了,那是個金色長發、碧眼膚白的女孩子,長相清秀,眉眼中卻暗含着一股子調皮勁。
她手裏捏着一本書,卻并不是教材。斯內普迫近面前,她卻并不改色,只是眼睛直直地和他對視,目光明亮。
“這是什麽?”斯內普伸出手朝向女孩,意欲讓她自覺地把書交出來。
“漫畫書,《地精大冒險》。”女孩倒是很誠實,姿态也不扭捏。
“給我。”斯內普動了動他的薄唇,嚴厲而不帶情感。
“這是我的。”女孩蹙眉,随即又彎了彎嘴角,一抹笑容浮現。
她的笑很陽光,讓人只看一眼便感到一點不摻雜雜質,“很好笑哦,很好看的。”
斯內普深吸一口氣,厭惡地将魔杖朝向女孩,然後輕聲念出了一個咒語。
書立即從女孩攥得緊緊的手裏被猛地抽出來,然後快速地飛到了斯內普手上。
滿堂傳來此起彼伏的耳語。斯內普在半是靜默半是潛伏騷動的課堂時間裏,花了大概五秒鐘,翻了幾頁那本在他看來毫無意義的漫畫,然後随手一扔,把書扔到教室最後面的垃圾桶旁。
“下課後留下來。”他說。
女孩愣了愣,臉紅了個透,斯內普覺得大概是自己的威懾奏了效,女孩或許是要哭了。這樣的小孩子,讓她多哭幾次也就知道了什麽是上課時可以做的,什麽是不可做的。
他滿意地預備轉身回講臺。沒料到,女孩紅着臉起身,幾步走到垃圾桶旁,撿起了那本漫畫。斯內普詫異地看着她擦了擦書的封皮,然後懷抱着書,走回他面前。對着他,舉起了自己的中指。女孩瘦瘦高高的個子恰好達到了他的胸口,昂着頭瞪着他,一點也不怯場。
“斯內普教授,很抱歉的告訴你——你的課是我上過最無聊的。”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像是炸響了一聲驚雷。
斯內普很自然的罰了這個女孩子的禁閉,然後很自然的知道了她的名字——塔·埃法。
塔·埃法給斯內普增添了很多困擾,老實說,在他教書的幾年裏,從來沒有遇見一個像她這般外表天使卻內心惡魔的女孩子。她的聰明才智,在人才濟濟的拉文克勞學院中,也是很顯著的。然而她似乎從未将這種聰明才智認真投放到學習中,不僅是在他的課堂上,她能夠泰然自若的看漫畫書。在變形課上,據說在還沒有講到昆蟲變形這一課時,她就能夠将自己變成一只飛蛾,直飛到天花板上去,而對麥格教授的招呼視而不見。而上斯普勞特教授的草藥課,就更變本加厲了。她幾次從第一溫室溜進第三溫室,踩滅了好幾棵最兇悍的曼德拉草。
顯而易見,她來到霍格沃茨不過兩個月,已經成了整個學校裏有名的問題學生。
斯內普踏進禁閉室前,準備了許多冰冷而諷刺的言辭,而這些話,全都在見到塔·埃法的那一刻,咽下了喉嚨。
他看見她在禁閉室書架旁的空牆下和皮皮鬼嘻嘻哈哈地說話。皮皮鬼聽見腳步聲,轉過來朝着斯內普只看了一眼,就掩不住嘴角的大笑起來,直笑得沖上了天花板,然後伴随着一股樂不可支的笑聲,一溜煙閃出了房間。
塔·埃法轉身,笑意雖不明顯,卻也在臉上遮掩不住。她靠牆而站,側臉昂頭看着斯內普,眼睛眨了又眨,似乎在考驗着對方的反應。
斯內普不明所以地走過去,然後就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空牆上被人用黑色墨水畫上了一幅簡略卻并不拙劣的簡筆畫,寥寥數筆卻形象生動。那是一個穿着黑袍,手裏舉着魔杖的人,另一只手上還舉着一個魔藥瓶,毫無疑問一眼便能看出作者的意有所指——那不是他,還能是誰?
而令他渾身一顫的是,小人的下身,竟然被作者畫成了沒穿褲子的形象,不僅沒穿褲子,還露出了某個不該在公共面前随意□□的部位——不僅露出了那個部位,而且那個部位還刻意畫得極小,顯然不及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大——如果那作者真的見過正常人大小的話。
斯內普足足愣了三分鐘,眼睛盯着那幅畫,幾乎一動不動。
他徹底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