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別和我說話 - 第 9 章 (九)制藥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晚飯我依舊沒吃。這幾天一到下午,我就覺得乏力得很,也沒有任何胃口。這種症狀來得莫名其妙,我也沒心多想。

我坐在桌前給安德魯寫信,希望他能盡快再送一些藥來,我這裏的存量不多了。可能由于我并沒有嚴格按照服用準則來。我現在有些随意,也沒記日子,只要不舒服了就給自己打一針,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已經習慣。

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敲門聲,接着越來越急促有力。我把信放進抽屜裏,起身打開門。

黑影不容阻擋,搶在我反應前已經一手扶住門,然後把整個身子挪進了房間。

他重重的靠在牆上,同時我退後兩步,舉起手裏的魔杖。

斯內普低頭,沒有看着一臉怒氣的我。隔了幾秒他忽然發出一聲□□,是聽起來便疼得厲害的抽氣聲。然後我詫異地望着他慢慢地身體下滑,最終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的牆角處。

“你怎麽了?”我沖上前跪坐下來,本能反應便是伸手去撫摸他的額頭。沒有灼熱感,他看起來不像是突發疾病。

他的背後,牆壁上出現了大面積的血跡,是身體摩擦牆壁後留下的劃痕。

見狀,我心跳立即停止了半拍。斯內普把他的頭埋在我的胸口,我沒有反抗,而是緊緊的将他摟住,然後顫抖着手揮了揮魔杖。杖尖處點起亮光,我輕輕地把光源湊近了他的後背。

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撕爛,一道手臂長度的大口子從他的脖頸一直延伸到腰際,大拇指寬度的傷口泛着肉脂和鮮血混合的漿液。

看起來實在太觸目驚心了,我忍不住一陣泛嘔。斯內普還在低聲喘息,同時我能感覺到他正在瑟瑟發抖。

我發出來的聲音很微弱,在這一刻我像十足的膽小鬼,連扶着他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去叫龐弗雷夫人!你應該需要立即被送到聖芒戈。”

他倒像是突然積蓄了力氣,一把拉住我,我又把他摟得更緊了一點。

“別去驚動……我的辦公桌左下側的第三個抽屜裏有幾瓶藥,”他又深吸一口氣,才接着說,“全部拿過來。”

我把重心全部靠在牆上,腳掌踩實了地面,撐着拐杖并慢慢地托舉着他的半個身子,從而讓我們兩個人最後都能站起來。

“去我的床上躺好。”

我定了定神,帶着他慢慢走進卧室,側躺到了我的那張單人床上。血跡立即為我的床單上浸染了大面積的顏色。好在,我們都經歷了那場大戰,時間還不長,都還能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

“等着我回來。”

我來不及再多耽擱,放下他便轉身,朝着他的辦公室方向進發。

等我回來時,斯內普依舊保持着我離開時的姿勢。房間裏安靜極了,一點聲響也沒有。我走上去,手裏抱着五個藍色的魔藥瓶,上面貼着不同的标簽。回來的一路上我并沒有細看,等到坐到床邊才舉起其中一個瓶子。

是一種清創魔藥,應該是斯內普自己制作的,而且聽裏面藥水的晃動聲,已經用了大半。

“都給我吧,我自己來。”斯內普眉頭緊鎖,顫抖着舉起手。我看了看他在燭光下慘淡發亮的手指尖,搖搖頭。

“我來。”我的語調不容置疑。

沒有人說話,除了斯內普偶爾的一聲悶哼。我幫他把袍子退下來,他□□的上身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毫無保留地展露在我的面前,我竟感到一絲尴尬和窘迫。而他擡頭望着我,目光隐藏在陰影下。我蹙眉,發現他瘦了很多,有些部位簡直是一層皮粘着肉罷了,真不知道他平時的那副健壯的樣子是怎麽硬撐出來的。最要命的是這次的傷,除了後背的幾處劃傷,竟然還有一道從後貫穿前腰的通透刺傷。幸好,雖然慘烈,但并沒有致命之處。

我沒有問他身上的傷是從哪裏來的,我感覺到一種無力和害怕,我想要回避。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處理完了斯內普身上所有的外傷,又找來紗布替他仔仔細細地包好。斯內普喝了幾口內服的治愈魔藥後,靠在枕頭上閉着眼,似乎已經睡着了。我不忍心打攪他睡覺,只好替他輕輕地捏了被角蓋好,然後獨自坐進椅子裏,召來一張毯子披上,點滅了光,接着也歪頭眯起了眼睛。

我太累了。

可正當我快進入夢鄉時,卻聽見了聲響。

“咳……”他咳嗽了一聲,劃破房間裏的寂靜。

“你睡着了嗎?”

我沒有打算搭腔,只是認真聽他的呼吸,比剛才平穩了許多。

“塔塔,塔塔。”他繼續喊我。

“我桌上的照片是你拿走的,對吧?”

我攥緊了拳頭,又旋即松開。

“我知道,你恨我。”斯內普的聲音一下子低沉而緩慢,聽來竟有些蒼老了。

“不。”我終于低聲回應,“我不恨你,事實上我真的不恨你,可……”

我掀開毯子,起身拿起拐杖,伫立并望着床頭的那個黑影,我感覺到他想掙紮着立起來,卻徒勞無功。

“我,也不愛你。”

我走出了房間,把凝固的黑影和黑夜留在了一起。

我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秘密露臺上過了一夜,沒毯子就鋪着袍子席地而坐,靠牆為枕。夜有些涼,我有些木然地時而睜眼時而閉眼,竟不能再睡着。

直到天亮,我聽見遠處傳來學生的喧鬧聲,知道大概已經到了早飯時間,才匆匆地溜回自己房間。我原以為斯內普應該還在床上,打算給他再換一次藥,卻沒料到床單已經被整理清潔過了,一切擺得整整齊齊。人則已經不知所蹤,治傷的藥也一齊帶走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沒有再見過斯內普。麥格教授有一天說她收到了斯內普的一封信,說他現在一切安好,但還要耽擱一段日子才能回學校,希望麥格代理他的校長職務。

霍格沃茨的生活繼續平靜,沒有誰會因為這樣一封信就大驚小怪的。麥格不動聲色的接過代理校長角色,把日常工作處理得井井有條。畢竟在經歷過大戰後,也沒有什麽事有資格再引起巨大的波瀾了。

我每天工作和生活也無非就在城堡裏打轉,除了課上和用餐時,我很少和旁人交流。不過我做了個實驗,在安德魯給我寄過來新的蠍石後,我一次性給自己打了兩針,竟然覺得很受用,精神好了許多,而且能堅持好幾天一直到晚上都情緒充沛,胃口也更好了。于是一周打兩針蠍石又成了我的習慣。

精神好一些後,我有了新的想法。趁着斯內普人不在學校,我打算偷用魔藥操作室。不論他同意與否,我都要這樣做。

那天晚上去操作室的時候,我盡量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小心謹慎,進入房間便反鎖了房門,然後點亮光。我在他的辦公桌上翻找那些魔藥訂單,卻發現辦公桌被他收空了,什麽也找不到。只好借着記憶,一邊清點材料,一邊開始做準備。這個房間對于我來說太不陌生,我壓根不會有什麽慌亂,只是不想被他知道這件事罷了。不過,我想我大概最終也是瞞不住的。

架好了坩埚,我開始按照步驟一點點進行工作。

房間裏很安靜,我正在全神貫注的往鍋裏傾倒材料時,忽然聽見隔壁的成品存放室傳來一聲異響。雞皮疙瘩立起,我反應過來由于着急,我犯了錯誤,我沒有檢查所有的房間是否都安全就放松警惕開始做事了。是的,這是大戰之後,可是不代表這個世界就絕對安全。各類報紙上偶爾還會傳來食死徒餘孽作惡的消息,而斯內普前幾天拖着傷回來那一趟,也許和這種依舊隐藏的危險也有關。

我立即熄滅坩埚下的火苗,把房間裏的燈光調得更亮了一些,然後靠着臺桌支撐好身體,舉起魔杖朝着存放室門口。

“誰在裏面?”我厲聲道,“馬上出來!”

存放室傳來咔嚓一聲開門聲,我深吸一口氣。但願裏面不會暗藏着什麽黑暗——按理說不可能如此,畢竟霍格沃茨的安保比戰前更嚴格了。

“是我,布萊斯·伊萬斯。”暗暗的一抹紅色閃出,然後是布萊斯的臉。他舉着雙手一步步從房間裏出來,表情很平靜。

“布萊斯?”我有點詫異,畢竟我進來時發現地窖是上了鎖的。“你怎麽會在這兒?”

布萊斯很聰明地發現了我的不信任,因為我指着他的魔杖還沒有放下。他低聲笑了笑,然後很冷靜地說道:“別忘了……我現在是魔藥學教授。”

我愣了愣,霎時不好意思起來。對,他是魔藥學教授,這個地窖對他是開放的,他任何時候出現在這裏都沒什麽不對頭。

倒是我,這麽深更半夜過來,窩在操作室裏偷偷摸摸熬藥,還真不好解釋。

“你在幹什麽?”布萊斯上前兩步,看了看還在借着火焰餘溫冒泡的坩埚,“要熬制什麽魔藥?”

我挑眉,打算用反問的方式糊弄過去。“你不是住在樓上嗎?這麽晚還來地窖?”

“我過來找白天做的實驗魔藥。”

“哦,我也是過來看看,想起一種魔藥,好久沒做過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布萊斯聳聳肩,看起來很自然地說:“需要我幫忙嗎?”

最後,這天晚上的行動反而因禍得福,在布萊斯的幫助下,熬藥的進度快了很多,一晚上我就完成了兩份奧利弗魔藥店的訂單。

布萊斯是個好幫手,他話不多,也不問來龍去脈,只是以高效率幫助你完成工作。我有點理解為什麽傳言他是個魔藥天才了,他對于魔藥的掌握力很強,任何原材料到了他的手裏不出三秒,他就能立即說出這種材料最主要的幾種用途、熬制方法、注意事項。

我想,他在魔藥學上的研究造詣,和斯內普相比,恐怕也不落下風。

結束了制作,已經是淩晨了。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攪了布萊斯這麽久,他卻很潇灑地只收下了我的謝意,而回絕了我要給他報酬的提議。

“如果以後還能夠為你提供幫助,我依舊願意。”這個年輕教授的臉上浮現着一絲笑意。

腦海裏回想起斯內普站在坩埚前的樣子,冷冰冰的沉默,再加上那黑衣黑發,和面前的這抹輕快跳動的紅色做了對比,忽然覺得有些好玩起來。

我點頭,抱着兩份魔藥,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