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斯走了,雖然臨近晚餐時間,但我不會讓他留下來吃飯的。這個房間、這整所房子裏都洋溢着一股難聞的味道,我自己聞得到,我知道斯內普雖然不說,但也聞得到。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衰弱味,在聖芒戈醫院裏不會出現,因為那裏的流通性太強,有着強力的魔法清除這些異樣。而在這裏,只有我和斯內普兩人,似乎永遠靜止并被禁锢在了時間縫隙裏的兩個人。
吃晚餐的時候,我們靜靜地坐在客廳裏用餐。或許是黑色淤痕爬上脖頸的關系,我的喉嚨疼得厲害,吞咽有點困難。斯內普給我煮了麥片粥,加了牛奶和一些切得很細碎的堅果。他自己攪着一盤意面,吃得比我還慢。
我喝了幾口,把勺子放下。或許是今天見了布萊斯,讓我的情緒稍微有了一點起伏感,我深吸幾口氣,朝着斯內普說:“西弗勒斯,我希望你能做一件事。”
斯內普快速地擡頭看着我,面露欣喜。他讓布萊斯來找我的計策奏效了,我不得不和他說話。
“你說吧。”他小心翼翼。“什麽事?”
我揮手,魔杖輕舞。從書架上飛來一個牛皮口袋,輕輕落在了我的手掌心。“這個你收着,裏面有一筆錢,我留給你。”
我把袋子遞給他,他接過卻并沒有打開,只是一臉不可置信。“你還有錢?”
我還有錢,是的,如果不是回到這裏,我都想不起來這件事了。
說來也好笑,如果我早一點想起這個口袋的秘密,是不是會避免很多選擇?
這幾天待在這所房子裏,突然給了我很多回憶過去的時間,也給了我很多回憶過去的條件。這筆錢一直被我偷偷藏在客廳的書架裏,斯內普不知道。而我從把它夾進書堆的時候開始,本不再打算将它取出來。因為這是當年賣掉奧裏埃法房子的錢,和他原來戶頭上的存款。由于他沒有其他後代,在他第二次被抓緊阿茲卡班并于半年後猝死以後,我就以唯一繼承者的身份獲得了他的合法財産。這筆錢的數額很大,一大半是麻瓜幣,存在位于倫敦的麻瓜銀行賬戶裏。一小部分是加隆,存在古靈閣銀行的保險櫃裏。我當年沒有動過這筆錢,以後也不會動。但是我知道斯內普很需要,因為如果布萊斯得到了這座房子,那麽他得另外買一所新的。這樣也好,因為這裏有太多的回憶,一半好一半不好,最好全部都忘掉。
“這些錢,你以後可以拿來用,密碼就在牛皮口袋裏,用一張有橫線的紙條上寫着。別還給我,我不會要了,而且我也用不上,我是認真的。西弗勒斯,如果你還尊重我,就請你別和我說我不想聽見的話。”
他看着我,嘴皮微動,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我們吃完飯。
等斯內普收拾好一切,我立刻提出想要去洗澡。以往都是他再三提醒我才同意,他有些詫異于我的主動,但馬上去放洗澡水做準備。天很熱,他脫光了上衣,露出越來越瘦削的身體,然後動作輕柔,抱起我上樓。我順從地攬着他的脖子,攬得緊緊的。他走得很慢很穩,我靠在他的前胸,感覺到他均勻呼吸後皮膚的起伏。
浴室裏潮濕悶熱,斯內普把我放到浴缸旁的椅子裏,伸手去探了下水溫,确認溫度合适,才轉過來幫我小心地脫掉一身的衣服。我赤條條的面對他,在很多年前和很多年後,感覺完全不同。我看着水汽迷漫中他起了皺紋的眼角,和他剛剃了的胡茬上微微泛白的細點,心酸得很厲害,卻不敢對他說。我捂住前胸,并用一只手護着下身私密處,等待着他把我抱起來,放進浴缸。他現在正背對着我拿沐浴的藥水和搓背用的帕子,半彎着腰,身材早已不像前幾年一般健美,只剩一層皮,包裹着隐約凸出的骨架。
我慢慢放下護着前胸和下身的手。
他轉過來的時候,明顯愣了愣。我手心外翻,微微擡着朝向他。“抱我進去吧。”
我在邀約,帶着黑色淤痕遍布的身體、早已幹癟的前胸、因為截肢而醜陋不堪的殘腿。
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裏回響:塔·埃法,你恥辱嗎?
我盡力摒除那個聲音的打擾,只是微笑着,把手擡得更高,朝着他起伏的胸腔。
“抱我進去,西弗勒斯。”
他終于走過來,将我打橫抱起。我陷入溫柔的水裏,被這世間最美好的元素擁抱着。
他蹙眉,在一旁一如往常地為我清洗,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很安靜的配合他洗澡,主動拿起帕子清洗自己的身體。他好像感覺到了我的異樣,我能從他粗重的呼吸頻率裏聽出他的不安。可他已經不習慣向我表達他的情緒了,正如我也總是對着他用相反的情緒演戲一樣。
洗完澡,我抓住他的手臂說:“我今天想去卧室裏睡。”
他瞥了我一眼,突然閉上眼皮并且低下了頭。
“塔塔,我們回樓下吧。”
“我要去卧室裏。”我的語氣很強硬,盡管我此刻甚至只有依靠他,才能從浴缸裏起身。
他抱起我,出了浴室。我擔心他帶我下樓,所以在路過卧室門口的時候,伸手扣住門框。曲折手臂、動作僵硬——這一定看來很好笑,但我們都沒有笑。
他嘆息一聲,轉身推門,将我抱上卧室的床。
他現在陪着我在樓下的沙發邊搭了鋪,所以樓上的卧室并沒有人住。床單很幹淨,房間裏沒有灰塵氣,盡管沒有住,但他按時打掃。
我一落到了柔軟的床單裏,就立即攬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我。“我要你陪我,西弗勒斯。”我害怕他下去,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面。
他點點頭,側身小心翼翼地在我旁邊躺下。伸手摟着我,像是一個港灣,把我這艘漏了水的長滿鐵鏽的船給護住。
“我們做那件事,好嗎?”我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睛。“我們很久沒有做過了,我想做。”
似乎是同一個聲音又在我的耳畔響起:塔·埃法,你真的不感覺恥辱嗎?
我繼續摒除那些雜念,專心凝視斯內普,看着他的嘴巴動了動,口型似乎在說——不。
我不能等他說出這個字,那會讓我失去所有的勇氣。
而我已經沒有能量和時間去試第二次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醜?你嫌棄我,我令你作嘔,對不對?”我說,“你一定覺得在翻倒巷随便一個最黝黑的角落裏面色最枯黃、身形最走樣的女人也比我美,你會更想和她做。”
“塔塔,不要侮辱我,更不要侮辱你自己!”他低吼着,神情焦急。我們的頭靠着頭,挨得很近,我可以看見他額頭上有一層細汗,也許只是浴室裏帶出來的水汽。
“我沒有侮辱你,也沒有侮辱我自己。”我伸手,開始解自己上身襯衣的扣子。“我剛剛洗得很幹淨,沒有臭味。我們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間來做那件事了。我們沒有時間了。”
我的那些扣子解開了。我伸手到他胸前。我們穿着一樣的襯衣,那是斯內普的舊襯衣,我拿來做睡衣穿,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從第一次躺在這裏開始。
“塔塔,你的身體吃不消這種事。”他擋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攥得很緊,他手心裏的汗比額頭更多。“我不會為了自己的欲望,拿你的身體冒險。”
“這不是冒險。我可以,我想要。”我像是撒嬌的孩子,可太久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我已經拿捏不準音調,聽起來有些粗犷得可笑。接着我發現,原來不是我不會拿捏,而是我的喉嚨裏湧起一股惱人的痰。
我立即把痰咽下去,不讓他發覺。
“如果你不想要我,就告訴我。你告訴我:塔·埃法,你太醜了,又是個殘疾,我和你做那事連硬都硬不起來。”我用自己知道的最髒的床上用語挑釁他,肆無忌憚地發出一陣笑聲。這笑聲開始的時候是嘲笑他的猶豫,到後來變成了嘲笑我自己。
“我要你,可不是現在。”他還是表态拒絕。“我們還有很多機會,我們以後可以——”
“不要以後!就要現在!”笑聲戛然而止,我渾身發抖,一字一頓地說,“這一刻,這一分鐘,這一秒鐘!”
他怔住了,半天都不動。但我發現他松開了手勁,我從他手心裏抽回自己被攥着的那只手。
我繼續替他解扣子,一顆接着一顆。這讓我覺得我正在強迫他,我想哭,但忍住了。
他重新光了上身,正如剛才在浴室裏一樣。我也脫下了我的上衣和文胸,也和浴室裏一樣。不一樣的是我們現在躺在了床上——在這裏,我們最終成為了真正的情侶。而也是在這裏,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從此憎恨了這張床。
我發誓過再也不回到這裏,我不會再躺在這裏和他做——我們本就不該如此。他不是我的,我也不會是他的。我們是獨立的兩個人,最好當作從來沒有認識過。
我永遠在食言,以至于不再怕有什麽報應。
我的手下探,鑽進了他的睡褲,直接再往裏伸進他的褲頭。他的下腹在發抖,而且抖得很厲害。他喘着氣,沒有阻止我。
“如果,你的身體抗拒我,就說明剛才我說的話是真的。”我的手上下摩挲,不放棄地扶着他的滾燙處。“或者,如今我連女人都不是。”
他開始輕撫我,動作很輕柔,似乎怕碰我一下就真的會傷害我。我知道他終于妥協,開始想要取悅我和證明他的欲望。
我更湊近他,将吻輕輕地印到他的脖頸,這曾是他最愛我做的事,總能讓他立刻化為猛獸。
他果然立刻發出細碎的呢喃,手上的動作變得用力了一些。
我的渾身也在發熱,更多的卻是隐約泛起的疼痛。這疼痛來自于全身每一處骨骼,它們仿佛都在告訴我:趕快停止,你會害死自己。
可是我不能停止,再也沒有時間了。
我逐漸假裝進入狀态,疼痛的來襲正好做我的輔助。我開始渾身發抖,也開始渾身淌汗。我的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嘴裏發出誇張的嗯啊聲。我知道斯內普正在觀察我,我必須告訴他一切都很好。
他渾身繃得越來越緊,我知道他準備好了,于是變側躺為平躺,讓他輕輕地壓到我的身上。他吻我,很細碎地吻我的小腹。我引導他的頭往下,同時弓起身子示意自己的接受。
他照做了,和很多年來的動作一樣,只不過更加輕柔。我的身體疼得越來越厲害,尤其是有着黑色淤痕的那一側,從脖頸到腿,像是有人在割我的皮,并且活生生的将它們撕下來。
我昂頭看天花板,似乎産生了錯覺,那裏貼着的一張張牆紙就是我身上的皮肉。
就在這時,斯內普又一次将頭湊過來,恰好打斷了我的那些驚駭的幻想。
他與我纏綿地接吻,我們的舌頭交纏,彼此仔細地交換了唾液和來自于喉嚨深處的嘶鳴。
“我愛你,我唯一只愛你。”他說。
痙攣般的劇痛從胸腔裏傳來,我疼得一聲驚叫。
而他已經進入,并在我的體內輕微地來回。“疼嗎?”他戳中我的問題。并且開始猜想我的不好受,打算立即退出。
我的完好、不完好的雙腿一并用力,锢住他不讓他退出。
“只是太久沒有這樣過了,不太适應。”疼痛加劇,我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動作給我帶來的細微影響,但我貪戀擁有他的這種形式,哪怕就這幾秒也好,我不願意放他走。“別走,繼續。”
我開始輕輕地悶哼。他有些猶豫,但我的眼神很堅定,他最終妥協了,開始繼續動作。
我們是一體的,至少在這一刻。
我用手摸他的頭發,捏他的耳朵,在他的額頭用指背替他輕輕拭去汗水。我沒有說錯,我們只是太久沒有這樣做過,不太适應。當一切再次開始,什麽都沒有改變。
如果我早一點發現這些道理,或許我們原本還有幾個月快樂的時光可以度過。這樣現在的我,也不會這麽憤憤不平。
可是人生就是在不斷變壞的情況中,知道怎麽會好一點,卻無力回天。
他加快動作,雖然他依舊不敢用力,但我從他的顫抖中知道他快要結束。
真可惜,我還想再多擁有一點。
我用雙手摟緊他的腰肢,手腳結合用力阻擋,不讓他抽離。
“就在裏面吧,我想要你留在裏面。”我懇求他。
他吻着我的眼皮,不讓我再去仔細觀察他。
很燙,很濃,很多的淚水從被他的唇覆住的眼皮下湧出來。
我們結束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來幾個長評刺激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