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鐵]雲上五骁,我排第六 - 第 8 章 章

第 8 章

“鏡流不在?”

“日常教習,師父不必在。”景元笑道,“不過飯後還有跑圈二十次,揮劍五百下的作業。”

“那我們吃什麽?”

景元摸摸臉頰,和她說:“時間緊張,就不出去吃了,雲騎食堂?”

“啊?吃食堂啊…”幼清眯着眼睛看他,貓貓抿唇,仰着頭躲開,她靠近追問,“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當然有事,他沒錢了…

哎,二老因為他調皮搗蛋斷了生活費,訓練艱苦又賺不到外快,最近地衡司也沒什麽公務員考試,他寫不了文章也代不了筆試,還好下個月他就能拿到骁衛的薪水了,不過這幾天…

景元看着空空蕩蕩的錢包,欲哭無淚,還好幼清十分體貼,她說:“食堂就食堂吧!不過今晚不能吃,我路過時看到一家面館,你要跑步的話就不吃大魚大肉了,我們去吃牛肉面吧!我請客!”

看他猶豫着,幼清拉着他的手說:“哎呀,就別拒絕了,我來的時候你請客了一整天,我吃了也得有二十家吧?來而不往非禮也。吃完牛肉面,我們一起去跑步?”

景元點點頭,兩人吃了大碗牛肉面,寬面細面換着吃,吃完在路邊聽了會兒彈詞,看着差不多,景元便開始準備鍛煉了。

鏡流的作業真是言簡意赅,幼清一開始是跟着他跑的,不過鏡流的作業是繞着城跑二十圈,幼清跑了一半便覺得累了,以前爬山也是一日兩三次,現在成了仙,反而越發倦怠,做不到勤奮了。幼清禦劍而行,主打一個陪伴,景元狀态良好,跑完也不過喘了些,幼清瞧瞧時間,問:“你還要揮劍嗎?”

“累了?你先回,不必等我。”

“倒不是累…”幼清沒好意思說自己睡了一整個白天,她望着四周,問他,“你知不知道哪裏沒人,位置偏僻一點的?”

“要做什麽?”

“你就當我要做實驗吧。”

“說起做實驗。”景元抽出長劍,上下揮舞道,“就只能在工造司吧?那裏有制作機巧、修複金人的工廠,內裏寬闊。”

“哦?還有零件能用?”幼清抱着胳膊道,“不知有沒有用,要是能看看去就更好了。”

“我認識幾個工造司的匠人朋友,有閑置的屋子,我替你包下來,這樣如何?”

“好。”雖不知他哪裏來的人脈,什麽事都能解決,幼清也沒客氣,就這麽答應下來。

她坐在一旁看他揮劍,看了一會兒便膩了,不禁道,“這樣是不是太枯燥了?”

“練習不就是枯燥的?”他早已習慣白天夜裏各揮劍五百下,這可比幼時的訓練少多了,縱使枯燥,可現在有人陪着說話,也能解悶。

“要不要比試比試?我和你師父的招數不同,你不必學我,用你師父教的迎敵就好。”

景元側頭,見她抽出劍,劍尖直指,幾乎要勾到他的下巴,她挑着他的頭發,笑問:“來不來?”

都挑釁到眼前了,哪有不來的道理?

景元反手揮開她的劍,她後退兩步,一手負劍,斡旋不久便直接出招,幼清身輕如燕,招式輕柔,但劍光極快,景元擋了兩次便捉襟見肘,索性不再用武器格擋,而是直接躲開。

幼清挑開劍花,笑他:“幹嘛只知道躲?不要怕打傷我。”

“原話奉還。”

她分明收着力氣,還這樣說他?景元的攻勢與鏡流極像,劍出無回,一旦開始進攻,便是疾風暴雨,幼清的薄劍打在他的重劍上,手腕都被震得生疼,她後退兩步,擋住他的攻勢,奈何他像并不會累一樣,又開始新一輪的進攻。

幼清深知若再防守,便成了兩相嬉鬧,沒有什麽實戰價值,索性後退兩步,認真了兩分,天忽然落雨,景元細細觀之,才知那并不是雨水,而是她凝聚而來的水花,幼清以劍尖挑開水滴,水頓時變成利刃,紛紛襲來。

他應接不暇,被她打得接連後退,眼看長劍破空,就要穿過他的喉嚨,她卻故意轉向一旁,擦過他的劍刃,将他箍在地上。

她一手壓着他的胸口,半騎在他的腰上,景元收劍,避免将她擦傷,她放松身體,上身自然地垂落,發絲交纏,幼清面帶微笑,垂頭誇他:“不錯,就是武器太重,碰上我這樣靈動的敵人就有些棘手了。”

景元道:“你深藏不露,想必與龍尊和師父都無法分出勝負吧?”

“哼哼…不瞞你說,我比他們還要厲害呢!”

她說着,身子也越來越放松,景元倒不是嫌棄她重,而是…

腿壓着他兩側,他的手臂碰t着她的膝蓋,猶如觸電一般挪開了。

幼清沒覺察到不對,從他身上站起,握着他的手将他拽了起來,景元這人不是武癡,對與人比試不算上心,不過和她打一架,竟然有幾分歡愉和暢快,他搖搖頭,讓自己恢複清醒,舉劍道:“賜教了。”

“還來呀?”

“不,還差三百一十二下揮完。”

“好吧好吧。”幼清收起劍,坐在一邊抱着膝蓋說,“揮吧揮吧。”

不知為什麽,她就是想在這陪着他,盡管他們沒有吃喝玩樂的時間,不過望着青年才俊揮汗如雨…是不是也算一種享樂呢?

幼清瞧見他的發帶,隐隐約約想起什麽,她從乾坤袋裏抽出一條紅綢,用仙法裁剪了,再拿出針線包,用撐子固定好,開始縫制。

景元聽她一點動靜都沒有,還以為她睡着了,結果一側頭,她在縫東西,昨晚的記憶席卷而來,他耳垂發燙,趕緊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幼清很快就繡好一條紅色金紋的發帶,她招呼他過來,景元雖揮完了劍,但并沒有靠過來,而是遠遠瞧着她。

他說着:“一身汗熱,先去沐浴。”

她并不嫌棄,過來拉扯道:“我就住在那,去我那裏洗吧?”

景元被她拽着胳膊,本能地後退,幼清還以為他在跟自己客氣,更加熱情地往酒館拉他,景元哪能扭過她,只能跟着去了她的房間,洗澡的地方只有屏風阻隔,兩人到了逼仄的房間,氛圍一時焦灼起來,幼清撒開他的手臂,轉而抱着自己的胳膊,結巴道:“你用吧,我在外面等你。”

頭發擋着臉,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一聲故作輕松的“嗯”,剛練完武的青年才俊已然紅了耳朵尖,悄摸摸地鑽入屏風內。

幼清坐在圓凳上,兩手整理着茶具,眼睛卻不自覺瞥向屏風。

風卷鶴舞間,他雙肩寬闊,正在寬衣。

幼清吞咽口水,用茶杯擋着唇,欲蓋彌彰地望着他的動作。他幾乎沒有任何聲響,脫了外衣後,他側過頭尋覓放置衣物的位置,幼清立刻并攏膝蓋,乖巧地坐得板正。

他将衣物挂在了屏風上。

水泛起漣漪,他背對屏風,只剩下他垂下的發,還有偶爾掠過肩頭的手背。

他洗得太斯文,幾乎一動不動。

幼清走過去,他似乎察覺她的靠近,渾身都繃直了。

一陣風吹來,她垂着腦袋,聲音結結巴巴地和他說:“景元…我把你的衣服也弄幹淨了。”

她怎麽這樣笨…用一個清潔咒,何必要洗澡呢?

景元同時也在想,既然她能清潔衣服,為什麽不順路把他也洗了呢?

聽到她離開,景元緩回呼吸,動作也快了些。

幼清沒再坐在他背後的桌子前,而是坐到了床邊。她裏扭着他的發帶,扭出褶皺又被她熨平,如此反複,他終于洗好,站在她面前。

他未着披甲,只是穿了外衣。發絲還垂着水,景元用毛巾擦拭着,每一動作都牽動他的臂膀與前胸,幼清絞着手裏的發帶,兩相無言下,她擡起手,揮來一陣風,他便幹爽得像個剛出廠的毛絨玩具了。

“多謝。”他挂好毛巾,幼清扯着他的袖子,他對上她水汪汪的眸子,也不自覺靠近,在她身側坐下。

景元坐着也比她高,幼清不好綁頭發,他便體貼地坐在她的腳踏上,幼清用膝蓋貼着他的肩膀,垂頭梳理他的長發,剛洗完的發松軟膨脹,兩只手攏了好半晌才收回來,發絲間彌漫着淡淡的皂角香,她低聲問:“這樣一天要練到很晚了…不累嗎?”

“習武哪有不累的?比起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每日揮劍一千次算不上什麽。”

“說來也是…”幼清捋着他的發絲,将它們編織、并攏,她編發的手法愈發熟練,很快便将他的發纏好,發帶垂落,他望着上面的金紋,有些像雲鶴,景元低念:“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

她随之輕和:“歸來歸來兮,西山不可久留。”

他一聲輕笑,幼清梳理他的發絲,問他:“他日我要走,要不要和我同行?”

要放在兩年前,他正值叛逆,興許想都不想,直接答應下來,可如今,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走不開了,雲騎當如雲翳障空,衛蔽仙舟,既然已經起誓,他想要一走了之,再也不能。

察覺他的猶豫,她立刻換上輕巧的語調,“哎,說着玩的,忽然有個陌生人要帶你走,鏡流和你父母恐怕要追着我打吧?”幼清搖晃雙腿,和他說,“即便是我,離開時也思索了很久,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呀。”

他靠在她的膝上,也有些迷茫,不過她語調歡快,按着他的肩,及時地轉移話題:“你不要動,有點長了,我要用剪刀喽…”

說着,她伸出兩根手指,變戲法一樣剪掉多餘的部分,幼清舉起發帶的尾端,抽出紅線,把它封了邊,绛紅色的發帶墜在他的肩上,他用手摸了摸,低低道:“多謝。”

“不用謝,現在回家吧!對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

“不了,吃太多會走形。”

瞧他美的,幼清推推他,調侃,“确實,保持好身段還是很重要的。”

景元摸摸頭發,脖頸到肩膀的線條流暢的不像話,更別說藏在衣物下的肌肉紋路了,幼清止住聲音,趕緊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

看着時間不早,景元起身告別,她打開門,跟着他下樓,兩人走過一段樓梯,景元忽然駐足,他在樓梯上回首,銀發垂落,他的淚痣在燈下隐隐綽綽,這樣溫柔,幼清一時看愣,少年笑問:“怎麽不回?”

她立刻回神,結巴道:“送你呀…”

“不必相送,回吧。明日再見。”

幼清抿唇,望着他的扶梯而下的背影,默默道:明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