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那些花草、蟲子,她不知道她們能聽進去多少,但是她希望她們從生活中多學一點知識。小孩子學東西很快,積極性很強。後來,不用伊蘭說,姐妹倆每天都會自覺地給花草澆水,俨然把這當做一種玩樂。當然,太過殷勤也有壞處,那就是有兩盆仙人球被活活澆死了。
李玥一到周末會帶着周晟來家裏玩。周晟俨然一派大哥哥的模樣,身後帶着兩個小跟班。伊蘭這個時候則可以松口氣,和李玥閑适地品着咖啡,說說穿衣打扮,說說身邊發生的事,聊一聊育兒的心得。
寧子文走的時候,給她留了兩張存折,一張是裝修款,一張是生活費,裏面的數目相當可觀了。但伊蘭還是想試着自己賺一筆。她重新拾起筆杆,把在這邊聽到的一些或有趣或感人的事都寫了下來,也嘗試着記錄女兒成長中的點滴。她試着向一些報社、雜志投稿,也試着自己畫一些插畫投出去。
每天她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忙,生活忙碌而充實。他在遠方奮力追逐夢想,為了生活而拼搏,她在後方努力地将自己的人生活得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少一點,下一章應該會肥一點
☆、嫉妒
很快,伊蘭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所藝術學校當老師,給學生教文化課。其實說起來她不是師範類學校畢業的,但是在北京名校大學文憑,在這個小城市還是非常吃香的。加上她大學期間也參加過學校的藝術團,曾經代表學校參加舞蹈類表演,還獲過獎,還曾作為學生代表有幸和一些領導合過影。她把那些經歷一拿出來,加上自身良好的形象,當時那所藝校的校長和幾個老師一看,當場就決定下來了。
她還是挺喜歡這份工作的,可以回歸校園的生活,雖然這種生活模式和她以前接觸的有很大不同。空餘的時間,她有時會在窗外看那些舞蹈老師授課。她有時候也會看那些老師跳舞,甚至趁着空閑,自己也跳上一跳。
闊別多年的練功房,看着鏡子中的人影,旋轉、跳躍,那種久違的自豪湧上心頭。哪怕現在的動作的準确性和柔韌度和當年的自己差了一截,但還能在站在這裏盡情舞蹈、釋放自己,那種感覺簡直讓人想落淚。
當時一個教民族舞的老師見她經常在練功房這邊晃,滿是鄙夷地看着她。空閑的時候,伊蘭說想進來練一練,她還特別的不屑——不就是仗着臉好看,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她才不信她能跳出什麽花來。可是最後真的看伊蘭跳舞,她卻驚呆了。
伊蘭并沒有穿練功服,只是一件簡單的白T恤,下面一條牛仔褲,穿着及其不專業。她跳的是蒙古族的舞蹈。
一開場,那老師:還有點樣子。原本瞥向一旁的臉往這邊轉了幾分。
跳到一半,挺有味道的。她開始認認真真的看。
最後結束收勢,太忍不住拍了拍手。伊蘭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流暢,不是在凹造型,卻是真真地沉醉其中,将情感融入其中,用心去表現。她的臉上帶着放松又從容的笑,不是為了舞臺效果,完全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機富感染力。那個老師對她的印象一下從負分蹭蹭蹭漲到了90分。
那個老師叫白玲,很快和伊蘭成了朋友。
伊蘭要上班了,兩個小東西沒人照顧也是個問題,但很快她發現,兩個小孩還是很好辦的。姐妹倆已經兩周歲了,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懂事些。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哭也不鬧的,很好說話。伊蘭發現藝術學校附近有一個商場,公交車過去沒有幾站地,那裏樓上有個兒童樂園,全是小孩子玩的東西。有探險型的,過家家型的,只要交了錢,在那玩一整天都行。很多媽媽都把孩子放在這裏玩,然後自己去逛街。伊蘭也把姐妹倆帶來了這裏,找了一家比較适合她們兩個小孩玩的。
“小寶貝,在這裏玩一會,媽媽上班,一會回來接你們,中間不要哭鼻子哦。”她仔細看了看,這裏是模仿森林場景的,裏面是一個個小木屋,小蘑菇房,地上鋪了絨絨的毯子,好多在這裏玩的也不過三四歲,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湘怡是個貪玩的,她是不擔心,倒是妹妹比較黏她,她有點放心不下。“湘怡,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顧妹妹好不好。一會看不見媽媽也不要着急,就在這裏等媽媽,媽媽下班就來接你們,好不好?”
“好,我會照顧妹妹的。”她應得快,還對妹妹做了個摟肩的動作。
“你們的小寶存在前面阿姨那裏,裏面有水和吃的,餓了的話自己找阿姨要。那媽媽走了,再見。”伊蘭和她們揮揮手離開,姐妹倆也和她招招手。
伊蘭假裝離開,實際上卻偷偷地躲在柱子後觀察了一會。只見湘怡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湘婷卻是皺着一張小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只是她害怕的嚎啕大哭的場面終究是沒有來,湘婷只是扁了扁嘴,就被湘婷拉着去玩去了。
伊蘭上完了課才回來接她們。走在路上的時候,她還是很擔心的,怕兩個孩子見不到她會不會嚎啕大哭,一路上她都是着急忙慌地往那裏趕。到了之後,情況比她想的好很多,姐妹倆還玩得很歡樂。湘怡開着小車,湘婷坐車上抱着個籃子,裏面是幾串塑料葡萄,兩人穿梭在那幾個小房子裏玩得正開心。她這才松一口氣。
那邊湘婷下了車,一回頭看見媽媽了,趕忙往出口這邊跑過來了。見到媽媽了,上一秒還開開心心的臉是,瞬間委屈起來了。“怎麽了,小寶貝想媽媽了。”伊蘭抱着她,輕拍她的背安慰她。
“嗯。”說着,眼淚啪嗒就下來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你不在的時候他們也可以獨立,只是父母一再,有了依賴,立馬就黏糊起來了。
那邊湘怡看到媽媽來了,倒是不緊不慢拖個籃子就走過來了,裏面除了之前看到的那幾串葡萄,還多了幾個香蕉和蘑菇。她獻寶似的給伊蘭看,“看,媽媽,這是我和妹妹收集到的過冬的糧食。”
“哇,這麽多,寶貝真厲害。”
“如果不是一個姐姐搶走了兩個蘋果,我們會更多的。”
“走,跟媽媽回家吧。”
“可我還想再玩一下。”湘怡還舍不得走,湘婷則賴在媽媽懷裏。
“明天再來,好不好。太晚回去的話沒有晚飯吃了。”
還是吃飯比較重要,一開始湘怡還有點舍不得,但很快就又是一臉開開心心了。
有了第一次,伊蘭也放心了些,姐妹倆以後就成了那裏的常客,差不多把裏面的項目都玩了一遍。小孩子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他可以喜新厭舊,看一樣就像要一樣,但也可以一件簡單的東西樂此不彼玩上好久。他可以粘着你哭哭啼啼,卻也可以在你離開之後一聲不吭。
伊蘭起初還擔心,後來她發現自己的兩個女兒懂事和堅強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後來嘗試着讓她們自己在家,中午和太奶奶一起吃飯。一開始她做出這麽大膽的嘗試,自己也是擔心的。下班匆匆忙忙跑回家,就看見她們和老孫家的孫女正在天井裏過家家,拿了兩個小碟子,把青石縫裏的野草拔了扔在裏面,美其名曰“做菜”。回來還直炫耀她們做的大餐。
看到她們天真的小臉,她酸澀之餘又挺感動的。酸澀的是,她們的爸爸媽媽不能陪着她們;感動的是,她們不識愁滋味,小小年紀就十分懂事,會自己尋找快樂。
——
只是日子過得好,總是容易遭人眼紅。在伊蘭每天都無比充實的生活的同時,漸漸地也有一些酸人沉不住氣了。
那時是十月份天氣,寧子龍家的小寶已經四個月大了,此刻正安詳地睡在裁縫店的藤編搖籃裏。“卡擦卡擦”,劉瑛在一旁拿着大剪刀裁剪布片。
“喲,阿瑛啊,做衣服呢。我之前訂做的那件襯衫做得怎麽樣了?”王大嬸問道,一起來的還有胖嬸。
“已經做好了,我給你拿。”她停下手裏的活,去架子上翻了翻,找出王大嬸的那件碎花襯衫,“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
那王大嬸脫了自己身上的舊襯衫,試了一試,大小剛好。她又對鏡子照了照,露出個滿意的笑。“阿瑛,你的手藝就是好,每次做衣服都是大小正合身,做得還快,咱們鎮上裁縫店,我就喜歡你這裏。”
“也就靠這點手藝吃飯了,要是覺得哪不合适的還可以改。要是覺得合适的,我就給你包起來了。”
“合适合适。”那王大嬸換回自己原來的衣服,把新襯衫遞給劉瑛,随意說起:“阿瑛啊,你這一個人又要做衣服,又要帶孩子,也是不容易啊。”
劉瑛把衣服疊好用袋子裝好遞回給她,“還行吧。子龍在部隊裏,也回不來。我一個人帶人手雖然差點,但店裏生意也不是太忙,顧得過來。”
“阿瑛啊,你可真是個好媳婦,處處都為別人考慮。說起來,你家弟媳怎麽也不幫幫你,她當初生孩子,你可是各種照顧啊?”
“是啊,我看她天天穿得漂漂亮亮的淨往外跑了,也不下地幹活,怎麽也不幫你一把。”一旁的胖嬸也開了腔。
“小蘭啊她當老師了,穿得體面點也是應該的。她自己要工作還要帶兩個女兒,自己也是夠忙的。我這裏自己還顧得過來,也不用麻煩她。”劉瑛低頭繼續拿劃粉畫線。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但你之前那麽照顧人家,這感恩的心還是得有的。你看人家整天吃好的,穿好的,閑着帶兩個女兒到處走,也不知道給你搭把手。我看着外地的媳婦,就是沒有咱本地的顧家。”王大嬸原本笑得滿臉褶子的臉,說起伊蘭來,立馬就變了臉色,一雙小三角眼裏滿滿的看不上。
“伊蘭她就是比較腼腆,在這和街坊都出得少,其實她人還是很好的。小寶一出生,她也給買了不少東西。”
“那不也都是子文掙的錢嗎,不過是拿人家掙的給自己充體面罷了。說實話,她每天穿得那麽花哨去藝校那種地方當老師,可別到時候就和什麽人勾搭上了,你這做嫂子可得替子文盯着點。”胖嬸說起伊蘭來也是一臉不屑。
劉瑛倒是聽明白她們話裏的意思了,感情這是套着近乎來挑撥的。她把手裏的劃粉一放,轉過身來幽幽地說,“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就不勞兩位費心。”
“阿瑛啊,王嬸也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就是人好啊,我看你家那弟媳心機重着啊,怕你到時候吃虧。你家婆婆最寵二兒子,這個村裏人都知道,現在你婆婆在外打拼也賺了不少,子文媳婦會來事,說不定都貼他家去了。人家生了兩女兒,估計也不能再生了,你也有兒子,就該趁着有兒子争一争啊。”
“是啊,阿瑛,那伊蘭整天穿得妖裏妖氣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就會哄人開心。你可別太老實,被人家壓過去了。”不屑和嫉妒已經明明白白寫在了她的胖臉上。
劉瑛算是明白了,敢情這兩個人是橫豎看伊蘭不順眼,特地來挑撥來了,連争家産都操起心來了,管真寬。“我家的事,就不用二位操心了。小蘭的性格我還是了解的,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她故意把“小心眼”咬字很重。“子文願意好吃好喝養着她,那是子文的事,他養得起,他樂意。至于我婆婆的事,人家喜歡哪個兒子那也是人家的自由。我和子龍自己有手有腳又不是過得不好,犯不着惦記人家的。”她擡頭看了看天,“這天看起來要下雨了,曬谷子的趕緊回家收谷子吧。”劉瑛一下子說了一連串的話,都不給對方回複的機會。口氣不善,話裏的意思也很明顯:自家的事都管不好,還來參合別人家的,多事!
兩個人讨了個沒趣,知道劉瑛是個潑辣的,也沒有再說,悻悻地走了。
劉瑛繼續做自己的事,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其實她也挺羨慕伊蘭現在的生活方式的,有一對可愛的女兒,還可以靠着做自己喜歡的事掙錢,有空帶女兒走一走。只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伊蘭的快樂背後,她也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只是很多人往往只看到了你光鮮的外表,卻看不到你背後的辛酸和付出。
都說寧母疼子文,外人卻不會知道,當初寧母南下打拼的本錢還是子文從獎學金裏省下來的,那兩年弟弟妹妹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子文資助的,連帶後來子龍蓋新樓,大部分的錢也是他這個弟弟出的,他也從未求過回報,伊蘭知道以後也從來不吵鬧。好與不好,從來都是互相的。
☆、心思
寧子文再回來的時候,姐妹倆又長大了一截。口齒比原來清晰了許多,心智也成熟了些,已經能聽懂大人的話并思考了。去年他回來的時候,說自己是爸爸,兩個小丫頭是一臉茫然的。今年他剛踏進家門,姐妹倆已經主動撲進她懷裏要抱抱了。
寧子文在姐妹倆的臉上各親了一口,本來打算一手抱一個,卻不想小湘怡拒絕了。“爸爸,你抱湘婷吧,我幫你搬行李。”說着,她就很主動地去拉行李箱子。小小年紀的她已經學會了體諒和分擔。
伊蘭見狀急忙走了過來,接過了行李箱,并對湘婷說:“湘婷,爸爸從那麽遠的地方回來,很累的,需要休息,別讓爸爸抱了。”
湘婷聽了,想了一想,雖然眼神裏還是有點不情願,但還是堅持要從爸爸身上下來自己走。
寧子文看着懂事的姐妹倆,她們真的長大了許多。
湘怡拉着手讓他坐下來休息,随後便飛快地跑開了,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小盆栽——是一顆紅色的小仙人球。這是伊蘭帶她逛花鳥市場的時候她撿回來的,只是覺得好看,沒想到扔在土裏居然活了。“爸爸,這是我種的,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她撲閃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寧子文,期待他的贊美。
“是很漂亮,湘怡真棒。”
她得意地捧着花,“我現在隔幾天才給它澆一點點水,它長得越來越好了,明年就會長出好多球了。”上回把家裏的仙人掌澆死之後,伊蘭和她們說了仙人掌不能多澆水,她記下了。
“好,到時候咱們給仙人球換一個大花盆。”寧子文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她細軟的頭發被紮成小辮子梳在兩側,顯得愈發冰雪可愛。
湘婷看姐姐獻寶,自己也不甘示弱,拉着寧子文帶她去看自己種的吊蘭。夏天從母株上掰下來的一小支,如今已經獨立成株了。“湘婷養得真好。”
如願以償地得到了誇獎,湘婷也笑容甜甜,露出一小排牙花子。
寧子文回新樓看了看,裝修是在八月份完成的,如今屋子曠了大半天,油漆味都已經散去。老周介紹來的人都是靠譜的,他置辦的建材也都是質量上好的,整體的裝修效果基本和預期的一樣。美式田園風,清新淡雅卻又透着溫馨,一些細節處精致考究盡顯格調。當初裝修完,伊蘭付裝修款的時候還心疼了一陣呢,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不過現在看看确實賞心悅目。
她還特地拉了拉窗簾,淺淡的草綠色上面有淡粉的薔薇刺繡,十分清新。“這是我在窗簾市場跑了好多家店才找到的,是不是和你設計的裝修很配?”
“豈止是很配,簡直是相得益彰。”
“我眼光也是還可以的。”
“那是,我老婆眼光一向好,從她選老公的眼光就可以看出來。”
“王婆又出來賣瓜了。你這在外面混的,臉皮見長啊。”話雖這麽說,但她的臉上卻笑出了話。
姐妹倆對新裝修的房子也很是喜歡,當初裝完就迫不及待地要住進來了。但當時伊蘭以要等爸爸回來一家人一起住為理由不讓搬回來,時間雖過去很久,但姐妹倆都還記得。湘怡立即開口:“爸爸回來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住這邊了?”
“可以了,我們今天下午就搬,現在讓爸爸先休息。”裝修好以後已經散味散了半年,也差不多可以了。
姐妹倆聽了立即又蹦又跳。
寧子文又去書房看了看。書房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完全是複古風,木質的镂空雕花書架,黑色的實木書桌,都是有些年頭的舊東西,青花瓷瓶、蘭花、白瓷蓮花洗……裏面每一件裝點的擺設都是古色古香。
“這些都是你原來的那些東西,粉刷之後我讓他們照你原來的格局擺的,你看看還要不要調整。”
“挺好的。”寧子文瞥了一眼那個筆筒,還是原來的那些筆,他的東西基本都沒有動。木架子上的兩盆蘭花倒是長得更茂盛了,伊蘭應該沒少打理。“辛苦你了,費心了。”
“還好,都是你考慮得周到。”他替她想得很周全了,她并沒有太操心。
又去湘婷和湘怡的房間,一應家具都是清新的色調。雪白的牆面上用淺綠色的塗料畫了個藤條,連環成雙心,綠葉間點綴着小花。湘怡一看到,就忍不住上前抹了抹,“畫得真漂亮。”
寧子文走過去把湘怡抱起來,指着牆面對她說,“以後咱們在這條藤條上貼上你們最漂亮的照片,每年貼一張,一直貼到你們出嫁,好不好?”
“好。”雖然小小的人兒還并不懂出嫁是什麽。
一旁的伊蘭聽着卻有些動容,她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個簡單的裝飾,卻不想,這還是她們成長的記錄。
床是白漆雙層木床,床柱上圍上了藤條,還從上鋪垂下來一只小猴子,清新有趣。床頭的燈下邊的是一只貝殼,上面的是一個蘑菇,都十分可愛。
“以後,你們就自己睡一個房間了,要是害怕得話,你們睡上鋪,爸爸媽媽睡下鋪好不好?”
“好,我們一家人一起睡。”湘怡很喜歡這個房間,忍不住到處摸。湘婷也很喜歡這裏,忍不住感嘆,“房間好漂亮。”
其實這次裝修,還另外讓木匠師傅做了兩張大床,此刻正放在另外一個大房間裏。等以後姐妹倆長大了,渴望自己獨立空間的時候就能分開了。伊蘭看着女兒欣喜的笑臉,不得不在心底佩服這個男人,縱使相處的時間少得可憐,他卻真的為兩個女兒花盡了心思。很多時候,他的細致,連她這個做媽的也自愧不如。
——
兩個女兒很快就幫着媽媽一起鋪了床,好多家紡都是伊蘭為了裝修後的屋子新買的,都事先晾過。剛一鋪好,姐妹倆就迫不及待地拖鞋爬了上去,躺在軟軟的被褥上,一臉靥足地翻滾。“媽媽,新床好舒服啊。”湘怡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
“好了好了,躺一會兩個都下來,外衣還沒脫,該把床弄髒了。”她在兩個人的小屁屁上各拍了一下,“起來了,去看看爸爸去,爸爸要給你們準備玩具呢?”
一聽到玩具,趴在姐妹倆一骨碌就爬起來了,穿上鞋就風風火火地跑去找寧子文。
然而這其實只是一個中國式的謊言,寧子文并沒有在給她們做玩具,不過是伊蘭哄她們離開的借口罷了。
此時的寧子文,還不知道這些,正在雜貨間看一那些多餘的建材,想着可能的用途。正看着,就聽見姐妹倆嬉笑着跑過來了。“爸爸,玩具在哪裏?”湘怡先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玩具?”寧子文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麽玩具,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多半是伊蘭哄她們的話。可這裏并沒有什麽玩具。但他是個頭腦靈活的,看到了一個小木箱裏的一些廢舊木料,當即就把那個小木箱拖過來了,“玩具就在這裏。”
他在刨花碎屑裏掏出幾個小長方體和幾個小三棱柱的木塊,一臉高深的說,“這個就是玩具。”
“這個不是廢木頭嗎,我看孫爺爺都拿它當柴火燒的。”湘怡歪着腦袋一臉疑惑地問。
“是啊,在他們那裏是廢料,在爸爸這裏就不是了。”他粗粗地看了一眼,箱子裏小木塊還不少。“爸爸一會就給你們做積木。”
湘怡是玩過積木,一聽說自己做,還是很興奮的,立刻高興得又叫又跳,“做積木喽,做積木喽。”
寧子文是說做就做的人,當場就把雜物間的兩箱廢木料都搬到院子裏去了。這些小木塊都是做家具是鋸下來的角料,有些打磨過,有些還是很粗糙。他把那些光滑的比較規整的撿出來出來放在一堆,再把規整粗糙也撿出來放一堆。市面上的積木都是油漆漆過的,他不可能拿桶油漆讓兩個女兒刷。但他找了很好的替代品,他從家裏找出了一盒水粉畫顏料,又找來了調色盤和畫筆。他挑了幾種鮮豔的顏色,擠好顏料,拿起一個小立方體給她們刷了一個面做示範。“看懂了嗎?”
姐妹倆看了猛點頭,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寧子文把畫筆給她們,她們真就學着他的模樣一點點刷了起來。他則戴了手套,拿了張砂紙把剩下的那些規則的木料打磨光滑。伊蘭過來的時候,只見父女三人一溜坐在板凳上,在院子裏一臉專注地做積木,很是溫馨。
不過讓小孩子玩顏料,不沾得滿手都是是不可能的。很快,姐妹倆的手都被染得花花的。“寶貝,你們這樣不行的,要學會安排。你們顏料沒有幹就去抹下一面的,這樣肯定會沾得到處是,顏料還掉。”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上面的幾道白印。“我們要學會安排。”說着他塗了木塊的一個面,但他塗完一面之後沒有繼續,轉而去塗了另一塊。“你看,咱們可以兩個一起塗,等下一個塗完以後再回來塗,這樣原來的就幹了,不粘手了。”
湘怡試着摸了摸,真的不沾手了。
“這麽交替的塗,明白了嗎?”
“明白了。”姐妹倆都點點頭。
“以後做事要學會安排,遇到困難,咱們自己開動腦筋解決。”說着他拿了一旁的濕毛巾給姐妹倆擦手,把原來的那些顏料洗掉。不過這一擦,他也想起了個事,水粉畫的顏料沾水是會掉的,以後姐妹倆一玩,沾水估計蹭得哪都是,為此他又想到了個主意。
他回屋了一趟,再回來,懷裏抱滿了花花綠綠的瓶瓶罐罐。伊蘭看到,眼都直了——全是指甲油。她趕緊跑過去制止他,“你怎麽把這些都給她們玩?”把指甲油當油漆用,簡直暴殄天物。
而姐妹倆看着寧子文懷裏的東西,簡直兩眼放光。這些東西她們在媽媽房裏見過,但每次想玩,都被媽媽嚴厲拒絕了。沒想到爸爸居然抱了這麽多出來,她們看寧子文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寫滿崇拜。
“廢物利用而已。這些不是你的,都是子雲的。”他一瓶一瓶地往小凳子上擺,五顏六色的還真是什麽顏色都有,這就是女人啊。
“你拿子雲的指甲油給她們玩,不怕子雲生氣啊。而且拿指甲油當油漆刷,太奢侈了。”
“她不會生氣的,她每次看上了就會買,買回來百八十年也用不上一次,大多數的時候都放在角落裏吃灰。這裏頭的,估計全都過期了。”伊蘭覺得他簡直是真相了,突然自己就沒有拒絕的勇氣了。自己也買過幾個,好像每瓶也就塗了那麽一兩次。回憶起來,好像有兩瓶是要過期了。
“子雲的話估計已經把它們忘了。如果她回來了,真的想要,大不了再買給她,現在還是女兒們開心比較重要。”
聽起來,還是挺有道理的。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向來好,他會做麽做,她也不用擔心什麽。想起自己的那幾瓶,在那幹放着,似乎還不如這麽用了圖個開心好。
湘怡看着一溜小瓶子,已經忍不住伸出爪子拿了一瓶在手裏,但還是再像媽媽征求意見:“媽媽,可以玩嗎?”
“可以,但是只準刷木頭,不許往自己自己指甲上塗。”
姐妹倆都狂點頭,在小木塊上盡情地刷,想想也比在小指甲上小心翼翼地塗有意思。平時媽媽都不讓她們碰的東西,爸爸這麽幹脆地就拿來了,還拿那麽多。寧子文在她們心裏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許多。
對于寧子文居然把指甲油當油漆刷還能說出頭頭道理,不愧是工科男的思維。伊蘭覺得自己是想不出這樣的,而且她還看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女生塗指甲油在男生眼中本質上和刷油漆沒有太大的區別。而且就眼前的清醒,看着姐妹倆歡歡喜喜的樣子,連帶看寧子文的眼神滿是崇拜,偏偏他還是一臉淡定自若的樣子。她突然覺得他挺腹黑的,才回來半天,就已經順利把女兒收買了。心機,大寫的心機。
作者有話要說: 親情感覺就是融于生活的點點滴滴。某豆還是挺想把寧湘怡的成長寫清楚的,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枯燥,像流水賬。第一卷,預計是30章到40章之間吧。
☆、美好
“嘟嘟,嘟嘟,車來了,快讓一讓。”小女孩稚嫩的童聲在寧家老宅回蕩。湘婷拖着她的木質小火車在天井裏走,小輪子滾過青石板發出咕嚕聲。一個火車頭,連着兩節車廂,木板的小車上放的是今天刷好的積木。“送貨喽,送貨喽!”小湘婷吆喝着。
她拉着車在天井裏走了兩圈在湘怡面前停下,“運輸到站,卸貨。”
“收到,卸貨。”湘怡把她的木質小吊車拉了過來,拉下上面的鈎子去鈎事先綁在積木上的繩子,十分認真地在“卸貨”。
伊蘭就坐在一旁看雜志,偶爾看她們兩眼。姐妹倆有的玩,并不需要她太管着。
“寶貝們,爸爸回來了。”伊蘭擡頭看過去,只見寧子文捧着幾個木頭球回來了,姐妹倆已經好奇地迎了上去。
“爸爸,這個是什麽?”湘怡已經從他懷裏搶過了一個木球,仰着小腦袋問他。
“一會你就知道了,現在嘛要保密。”他故意裝神秘,他不說,兩個女兒更好奇了。
伊蘭放下書,也走過去看了看。對于他們家新晉的孩子王“寧三歲”,她也很好奇他想幹什麽。她從他懷裏拿過一個球,直徑十厘米大小,“寧三歲,你這木頭球從哪弄的?”
寧子文對于他這個稱呼倒是不生氣,反而欣然接受。“做樓梯扶手的蔣師傅家弄的,我還有特別的東西給你?”他故作神秘地一笑。
伊蘭打量着他,手裏捧了三個球,倒是也沒有其他東西了。倒是大衣的口袋裏鼓鼓,像是藏了什麽東西。她作勢就去掏他的口袋,“裏面藏了什麽?”寧子文也不躲,讓她掏,“看看就知道了。”
拿出來一看,輪到伊蘭驚訝了,居然是兩個木頭雞蛋,比真的略大一些,有一頭有個小疙瘩,但真的很像。“也是那裏弄來的嗎?”
“是的,我讓他幫我做幾個球,我看做得挺好的,就讓他試試做這個,沒想到做出來還挺像。你之前不是說雞窩裏做樣的蛋有時候會被老鼠偷走嗎?你把這個放裏頭就不偷了。”
沒想到寧子文這麽有心,她随口抱怨一句,他居然記下來。她摸着木頭蛋光滑的表面,只覺得有趣,都舍不得放進去了。姐妹倆也留意到媽媽手裏的東西,拽着她的衣角就要看。伊蘭遞給她們,姐妹倆都覺得很有意思,愛不釋手,也不還給伊蘭了,拿着就跑去玩了。
寧子文見伊蘭的目光還有點留戀,“怎麽,喜歡?喜歡我再去讓做幾個。”
“不用了,只是覺得挺好玩的。她們玩就讓她們玩吧。”
“行,那你來陪我做事。”
“做什麽?”
“一會你就知道了。”
——
看着寧子文找來一張世界地圖和鉛筆,她頓時就有些明白他要做什麽了。“你這是要自己做地球儀?”
“嗯。不過地球儀就不知道能不能做成了,畫個地圖還是可以的。”說着他便拿鉛筆在球上劃了幾道,畫出了赤道和南北回歸線,之後又畫了幾條經線。有了參照,他開始比對大小,比對了一下木球和地圖的大小,開始把地圖上的內容往木球上縮放。
伊蘭本想說買個地球儀就好了,但細想想,那輕易買到的簡單的一個,又怎麽比得上自己做有意思。他的頭發原本是整齊地往後梳,現在幾絲墨發垂在額前,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下眼神溫柔而專注。他認真做事的模樣,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性感。認真的男人最帥,此話實在是不假。
她閑着也沒事,就陪着他一起做。夫妻倆一起做地球儀,想想也是蠻有意思的。
不過很快,伊蘭便感受到了工科男和文科女的差距。看着他拿着鉛筆在球上輕松地勾勒,曲曲折折的線條在筆下流淌,海岸線瞬間有模有樣。而自己畫的大公雞,形狀怎麽看都有些扭曲。原以為再熟悉不過的形狀,真的要用筆去勾勒,着實不容易。
畫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