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女神 - 第 3 章 (3)

築工地跑都成炭了。小玥說我要是再黑一點,別人都以為我非洲來的。”

“比起來還是子文最好啊,計算機工程師,聽着就很高端,現在又娶了這麽漂亮的老婆,多好啊。”

“國外的生活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好,不過都是替人打工的。”寧子文淡淡道,微笑中帶了些許苦澀。

“別說那些了,來我們開吃。”阿旺開了瓶啤酒,給他們面上都倒了一杯,“兄弟好久不見了,見面了怎麽能不幹一個。”他又把幾瓶牛奶推到兩位女眷面前,“你們我就不給倒酒了,小玥我也不和你客氣了,小蘭你第一次來,不用客氣,随意一點。”

“好,謝謝。”伊蘭看着男人們已經動筷子了,自己和李玥還抱着孩子有些尴尬。這抱着,自己倒不要緊,倒是耽誤別人吃飯了。她想拉了拉寧子文的衣袖,想讓他先把孩子抱回來。李玥已經看出她糾結坐在了,直接招呼阿旺:“阿旺啊,我記得這個包間就連着你們住的房間,小蘭抱着孩子吃飯不方便,你先開門讓她把孩子先放一下。”

“好嘞,好嘞,我怎麽把這個事忘了。”他急忙起身開了門。

本來伊蘭想說不用麻煩的,她抱一會也行,但想想,這也确實是最好的。她把孩子放床上,想讓別人先吃,自己看一會。但李玥已經替她想好了,她夾了幾筷子菜在碗裏,遞給小周晟,又拿過來一旁的小板凳放到門口。“來,體現你晟晟哥哥價值的時候到了,你坐在這裏吃,看着妹妹。”

“好的。”他回答得幹脆,端個小碗就坐那裏了。

伊蘭還想說什麽,李玥已經拉了她回席間,“沒事,你就安心吃飯,讓他看着。攬了這活,他還挺開心呢?”

不過第一次見面,李玥倒是一點不和她生分,還替她考慮,讓她覺得十分親切。

席間,男人們談工作,談家鄉,談國家大事。兩個女人則在一旁聊聊以前的專業,現在的工作,愛好。伊蘭是比較文靜的那種,并不健談。寧子文和李玥就找一些話題讓她也融入進去。其實他們,伊蘭還是第一次見,興許婚禮上也來過,只是她沒有留意。但今天這一頓飯,便弄得彼此像熟識已久的朋友般。

伊蘭在這邊除了家裏的人,也就黛寶一個朋友,這一年來多少有些孤單。今天這一頓飯,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朋友間的那種溫暖。到最後,李玥已經“小蘭小蘭”叫得十分熟絡了。“以後你要是閑着沒事,想找人陪你逛逛街買買東西,周末我很空的。一個人遇到了什麽事不好辦的也可以找我們幫忙的。我們家老周和子文這麽多年的兄弟了,我也很欣賞子文的,有什麽事,不要見外。”

伊蘭點頭謝過。

席散之後,兩家人道了別各自散去。寧子文帶着伊蘭去江邊的公園走了走。

“今天帶你見的都是多年的兄弟了,有什麽事都是信得過的。”

“嗯,他們都很熱情。”

“以後孩子大點了也別老悶在家裏,可以多出來走走。李玥是個熱心還擅交際的,你可以找找她,說不定能結交到一些志同道合的人。”

“嗯。”她聲音很低。

他總是替她考慮得這麽周到,只是越周到,是不是就可以走得越幹脆。這幾天她一直泡在蜜罐裏,現在也該認清現實,準備接受離別了。眼淚不争氣地掉了下來。

“蘭兒,別哭了。”

“沒事的,是眼裏進沙子了。”

熱鬧過後終究會歸于安靜的,相聚之後總還會又別離。只是,她不傷別離,她期待下一次的相聚。

作者有話要說: 某豆覺得自己越來越接地氣了,不對,已經在土裏了

☆、兩地

雖然已經做了千萬次的心理準備,但真的到了離別的時候,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伊蘭把寧子文的行李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什麽遺漏。她拿出了自己寫的小便簽,遞給寧子文,“這是我替你想到的你要帶的東西,看看還缺什麽?”

寧子文只掃了一眼,并沒有細看,“你為我準備的,怎麽可能落掉什麽。”他這次回來,本來就沒有帶什麽東西,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收起來了,又怎麽會怕落東西。

“對了,你之前說大嫂腌得的辣椒醬好吃,她送了我兩罐,我現在去拿。”

“不用了……”但伊蘭沒有聽到他的話,已經穿着拖鞋,踢踢踏踏下了樓。他是真的對不起這個女人。

他看了看床上的女兒,姐妹倆都沒有睡,都睜着一雙烏溜溜的眼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女兒還小,他沒能見證她們的出生,還要錯過她們的成長,他大概是世上最不稱職的父親了。可若是四年前他剛畢業那會,他或許會以家庭為重,直接就回國了。只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只能犧牲一部分。

他先抱起了湘怡,湘怡咧着沒有牙的嘴咯咯笑。他在她的額頭親了親,“爸爸對不起你們,但爸爸是愛你們的,希望在爸爸不在的日子裏你們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記得要乖,不要讓媽媽生氣,媽媽一個人照顧你們很辛苦。”他絮絮叨叨地說着,哪怕這時的她們根本聽不懂。末了,他還伸手去牽了牽湘怡的小手。好小好小的手,精致又柔嫩,下一次他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能牽着她的小手帶她出門了。想着,他覺得眼睛有點發酸。

他把湘怡放下,又去抱了抱湘婷,妹妹依然比姐姐要輕很多。“小湘婷,快快長,早日趕上姐姐啊,和姐姐一起,乖一點。”

伊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寧子文坐在床前在哄孩子。微黃的燈光下,他一個那麽高大的男人抱着那小小的一團,說不出來的溫馨。她原本還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可是現在眼淚卻怎麽也忍不住。她把東西一放,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子文,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她哭得像個孩子。

襯衫被淚水打濕,那一滴滴眼淚似在灼燒着他的皮膚,寧子文的背有片刻的僵硬。他把孩子放在一邊,起身回抱住她,“蘭兒……”一開口聲音卻是喑啞的,他想安慰她,卻發現根本無法安慰。他知道她想要的,可他卻給不了。

伊蘭一直是一個堅強的人,哪怕告別父母,遠嫁他鄉,她也只是微笑着流了兩滴淚。而此時此刻,她卻哭得像個孩子。

“蘭兒,別哭,等我回來。”寧子文別過臉,微微仰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般。

那一夜,月朗星稀,夜蟬依舊在起勁的鳴唱,可是聲音卻透着化不盡的哀怨。

伊蘭睜開眼,枕邊已經空了,她手裏還抓着他昨日穿的那件襯衫,上面還帶了他的氣息。他終究還是走了。

她起身到鏡子前照了照,只見兩個眼睛腫得像核桃。只是她再哭,也不會有人安慰了。一個人,她要學會堅強。

正打算梳頭,她看見梳子下還壓着張紙條,上面的字遒勁有力,是寧子文的筆跡。“對不起,我走了,我不是個好丈夫,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在我幾乎心灰意冷的時候,還能遇見你,大概是我後半生最大的幸運了。我不在的日子裏,照顧好自己,當你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在笑時,那就說明我也過得很好。”

伊蘭把紙條收了起來,繼續梳着頭,對着鏡子笑了笑。她會過得很好。

——

到了年底,姐妹倆已經能坐,會爬了。劉瑛給她們兩個做了兩件粉色的棉襖,襯得兩個小娃娃粉妝玉砌,像瓷娃娃般。她抱着湘怡,拿了一小截地瓜喂她。“湘怡長得真快,這都長了好些個牙了,可以慢慢吃點其他東西了。”

“嗯,湘怡倒是長得快,能吃能睡的。但湘婷就感覺不怎麽愛吃,長得也慢,一起出生的,姐姐比妹妹重兩斤不說,牙還多長了兩顆。”正說話間,懷裏的湘婷打了個噴嚏,伊蘭趕忙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又打噴嚏,天冷了,可別着涼就好。”

一句話倒是無意間捅了劉瑛的痛處,她家的小龍不就是因為着涼感冒一直不好,最後發展成肺炎就那麽沒的嗎?只是想了一下,她馬上又在心底說:呸呸呸,別想那些不吉利的。

“小蘭啊,這冬天老宅子冷,你就少來幾趟,多在新樓待着。”

“奶奶這邊,我照看着。”

“沒事的,沒事的,我老太婆身子還好着呢。”寧老太走過來的時候聽見了兩個孫媳婦的對話。“你們平時偶爾帶重孫女過來看看,我這老太婆就很開心的了。冬天這老宅子是冷一些,孩子小,還是多在新樓待着。”寧老太穿了件藏青色斜襟的棉服,花白的頭發在腦後盤個髻,年事雖已高,但依舊看得出來年輕人是個美人。她伸手想摸摸重孫女的臉,但怕自己手涼,也只是在跟前逗了逗。

“嫂子,奶奶我回來了。”三人正在廳裏說着話,就聽見寧子雲的聲了。

“子雲放假回來了,家裏要熱鬧了。”寧老太看見孫女回來,也是一臉喜色。

伊蘭卻生出幾分落寞,年底了,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

春節将至,寧家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每人都給姐妹倆帶了禮物,镯子、衣服、洋娃娃、小三輪車……帶回來了一大堆東西。過年圖個熱鬧,她還是住在了老宅裏。幾乎都不用她帶孩子,哥哥、嫂嫂、弟弟、妹妹都搶着抱,寧家二老也要抱上一抱,兩個孩子就是家裏的寶。

小湘怡是個不認生的,誰抱都開心。寧子辰把她抱着舉得老高,她也不害怕,反而覺得有意思,咯咯笑個不停。他抱累了,放下了,她還不幹了。後來寧子龍接過來接着抱,把她舉得高高的,在屋子裏一圈圈轉,她才滿意。

湘婷的膽子比較小,喜歡粘着伊蘭。她還認生,只準伊蘭和劉瑛抱,子雲他們抱她還不讓。偶爾騙着抱一會,回頭一看不着伊蘭,扁着嘴便要哭。看姐姐被叔叔抱着,玩得開心,她就眼巴巴地看着,專注的眼神裏透着點羨慕,但是要真讓別人抱,卻又是立馬扭過頭撲進媽媽懷裏了。

同胞的姐妹,卻是兩個長相,兩個性格。

湘怡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見着自家剛出生的小奶貓,她就伸着胳膊要去抓。看見臉盆裏的魚,也想去摸一摸,撓一撓。湘婷就不行了,子雲見她喜歡曾經撈了一尾小魚放在手裏給她看,看着小魚在手中亂擺,她當即就吓哭了,倒是湘怡在一旁看得開心。

不過不管性格怎麽樣,兩個孩子都一樣是伊蘭的心頭肉。看着她們一天天長大,她覺得每一天都很幸福,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不在身邊。

這大半年來,他時常會給她寫信,她也每一次都認真地回,把孩子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每次寄出去的幾封信都是滿滿當當的。那些他的信,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她好想他,他快回來吧。

離除夕還有三天,她收到了他的來信,他不回來了。其實一直等到今天,她就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只是心底還存了一點希望,甚至幻想過除夕夜,推開門,他就在門口,笑盈盈地對自己說“我回來了”。只是那些終究是幻想罷了。

收了信,她微昂着頭,看了看別處,幾次深呼吸才把情緒壓制下來。再抱着孩子的時候,她換上了溫暖的笑。“寶寶,爸爸很忙,今年不回來了,媽媽陪你們過年。”小小的人兒,在她懷裏,并不知道什麽愁滋味,還在扒着扣子玩,只是手上不知怎麽的多了一滴水。

——

這個新年,家裏添了兩口人,額外熱鬧。

寧家二老給兩個孫女包了個大紅包,子龍一口子給的也不少,連帶着沒有成家的子辰和子雲也給了一點作為心意。

小湘怡不知道那是什麽,但看着紅紅的,就抱在懷裏不松手了。子雲逗她想去抽,她還不肯,抱在懷裏就扭了個頭。她用手指輕輕戳她的小棉襖,“诶呦,這麽小就是個小財迷。”湘怡被戳得咯咯笑,但還是抱得緊緊的。

“說不定啊,以後長大了跟媽一樣,也是個商場女強人。”劉瑛笑着說。

寧母聽了倒是笑意更濃,“那也好,到時候我要還能幹動,就和她一起打拼去。”幾個孩子裏她本來就最疼子文,湘怡長得和子文很像,有意無意,她心裏多少有些偏愛。

“到時候,就是孩子們自己打拼的時候了,你到時年紀一大把了,瞎攙和啥?”寧父走過來抱湘怡。

“怎麽了,這是嫌我老了?”

“我可沒這麽說。”

幾個兒女都知道父母的脾氣,兩人感情好得很,偶爾抖抖嘴,都在一旁聽着樂。伊蘭卻是想着湘怡以後可不要成為奶奶那樣的女強人,活得太累,她只求女兒過得開開心心就好。

這個年,很熱鬧,只是熱鬧是別人的,不是她的。寧家一家人都很好,但是沒有團圓的年,總是少點什麽。

今天是元宵,寧子龍已經提前回部隊了,兄妹三個只剩下子辰和子雲了。今晚有燈會,兄妹兩個帶着湘怡湊熱鬧,擠到前面去了。她自己抱着湘婷跟劉瑛走在後面。

街上很熱鬧大家都提着自家紙糊的燈籠跟着大龍燈走,兔子、鯉魚、老鼠……什麽樣的都有。連原本看着人多有點害怕的湘婷,也伸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伊蘭卻并沒有太大的興致。

劉瑛也看得出來她興致不高,問:“是不是又想子文了?”

“嗯。”伊蘭也不否認。

“你的心情我也懂,子龍也是這樣,一走就是大半年,難得回家。一開始,覺得日子可難熬了,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你難熬,他在那邊更難熬啊。子文他一個人孤身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你守着這個家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既然選擇了,日子還是要開開心心的過。”

她伸手捏捏湘婷的臉,“開心一點,你還有這麽漂亮的兩個小寶貝。”

伊蘭聽了,心裏輕松了不少,同時又有一點汗顏。當她在沉浸在自己的委屈裏時,卻不知道好多人比她更苦。她哀嘆自己沒有丈夫陪伴時,卻忘了,她身邊的這個女人,不但丈夫在遠方,連兒子都離她而去了,但她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過。

她也要開心一點,不要讓自己變成怨婦。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幾章應該都是些比較生活化的東西

☆、騎車

又是一個冬天,小湘怡已經一歲半了,一下地已經可以跑了。有時雖然看着顫顫地,搖搖晃晃的,卻是跑得飛快。伊蘭追在她後面,經常擔心她會摔跤。可她看見伊蘭在後面追,倒是跑得更起勁了。偶爾摔倒了,湘怡倒是不哭,自己翻個個兒爬起來,還知道拍拍衣服。伊蘭這時一把揪住她,問她疼不疼,她只是擺擺頭,還想接着玩。小孩子總是有無窮無盡的精力,伊蘭覺得自己簡直不是陪她玩,已經是被她玩了。

還好冬天衣服穿得多,磕磕碰碰也不會太疼。要是在夏天,湘怡這麽個調皮法,也不知道得留多少疤。看她在院子裏瘋跑,一會逮小貓,一會去趕雞,她都會想這究竟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哪家女孩子這麽皮實?愁歸愁,但這樣也有好處,天天跑,小湘怡的身子倒是好得很,從來不生病,整天樂呵呵的,倒是給她省了不少心。

妹妹湘婷就要安靜很多,看着姐姐在院子裏跑,她自己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吃餅幹。伊蘭見那邊劉瑛過來了,湘怡已經朝她跑過去了,她也不再管她,自己走過來看看湘婷。她掏出手絹擦去她下巴上的碎屑,“湘婷,你怎麽不去跟姐姐玩啊?”相對于湘怡,湘婷體質要差很多,她有時候倒是希望妹妹跟着姐姐多動一動,那樣體質說不定能強些。

“姐姐,太快了。”話裏的意思就是姐姐跑太快了,她跟不上。

“那媽媽叫姐姐跑慢一點,你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小湘婷吃完自己擦了擦嘴巴點點頭。看着孩子懂事的模樣,伊蘭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雖然體質差一些,小湘婷倒是也懂事得很,而且和湘怡一樣,開智得早,不到20個月,已經會說不少完整的話了。

“走,我們找姐姐去。”她抱起湘婷,回頭一看,院子裏已經沒人了,多半是回屋去了。她回屋裏一看,就聽見雜物間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不一會,只見門裏邁出一條小短腿,跨過門檻。伊蘭想着要不要去幫一把,她自己已經扶着門框邁過來了。後面劉瑛拎着她的紅皮小三輪車從裏頭出來。“我們家湘怡挺厲害啊,已經可以自己跨門檻了。”

“是啊,她學什麽都快,就是太調皮了一點,都有點不像女孩子了。”那車子放在雜物間許久不用,表面落了灰,伊蘭拿了抹布過來擦。

“哈哈,頑皮是老寧家的傳統啊,你別看他們兄妹幾個現在都是文靜內斂的樣子,小時候一個個都是孩子王,鬼點子可多了。咱們家湘怡,頑皮歸頑皮,可是懂事啊,是個講道理的,不會一不高興就撒潑哭鬧,我覺得挺好的。對吧,湘怡?”說着她還在小湘怡臉上香了一口。逗得她咯咯笑。

“不過話一說來,這小孩子長得真是快。我記得去年子辰買這小三輪車的時候我還說他,我說才不過那麽點大的孩子買這個做什麽。他說小孩子長長很快的,很快就能用上。這不,才過去一年不到,都能滿大街跑了,真快。”

“是啊,真快。”伊蘭已經把車子擦幹淨了,又怕車上的鐵皮坐墊涼,又拿出一個小軟墊系上。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冬天了,寧子文也該回來了,姐妹兩個還不知道爸爸長什麽樣呢?

她想着,這邊湘怡已經迫不及待地牽了自行車要往大門走。“湘怡等一下,媽媽跟你去。”她轉身去放手裏的東西。

“小蘭,沒事,我陪她騎車一樣。”

“你這懷孕了,就別陪她鬧了。這小東西可難纏了,準把你累夠嗆。”

“沒事,不過才三個月大,再說湘怡是個講道理的。”

聽着兩個大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湘怡卻是不高興了,插着個腰,嘟着個小嘴,“你們究竟誰陪我去嗎?”

她話音剛落,還不等兩個大人回答,便聽見門口傳來個脆生生的聲音:“湘怡妹妹,你在家嗎?”只見一個小男孩在大門處張望,瞧見了站在天井裏湘怡,立馬屁颠屁颠跑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老周家的兒子,周晟。

李玥拎着東西跟在他身後進來,“人都在這邊呢,我還先去了你們新屋看,關着門,差點以為白來了,幸虧來這邊看一眼。周晟平時愛賴床,今天聽說要來看妹妹,一骨碌就爬起來了。”

“快進來坐。”伊蘭招呼他們。

“阿姨好。”湘怡主動和她打了招呼,湘婷跟在她身後也打了個招呼。

“真乖,兩個孩子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看得我都想再生個閨女了。”

伊蘭端出了些點心,劉瑛已經給她泡了茶,三個女人一臺戲,家長裏短地聊了起來。小湘怡一開始只是等着,但看她們聊得開心一點都不管自己了,她就有點不高興了。走過去拽了拽伊蘭的衣角,仰着小臉不高興地問:“媽媽,你們還陪不陪我去騎車。”

伊蘭這才想起來她要騎車的事,這自己去吧,家裏來客人了,讓大嫂帶着,人家是個孕婦,還真有點不好辦。

李玥也是聊到興頭上,當即就說:“沒事,讓我家周晟陪着。”她看了一眼那個小三輪車,兩邊都還有小圍欄,還是比較安全的。“讓周晟去幫着給小妹妹扶下車,人家小哥哥,照顧一下妹妹也是應該的。”

她話還沒說完,小周晟就已經滿嘴答應了,“你們自己聊天我帶妹妹玩。”說完,就迫不及待去拉車了。

伊蘭還有點不放心,但小孩子自己一起玩也挺好的,家門口就有空地,她們幾個在門口在門口看着點,也不能有事,也就點頭答應了。

她将湘怡抱上車子,告訴她把腳放在腳蹬上用力。話還沒說完,小周晟已經搶過話了:“阿姨,我會騎,我來教妹妹。”看他一臉想大顯身手的模樣,伊蘭也不攔着,讓他教。

“湘怡,你把手把着這裏,腳踩在這裏,然後用力踩。”他興奮地比劃。

小湘怡試着踩了踩,踩動了,小車往前挪了一點,有一點點晃,她還有些怕,停了下來。

“湘怡,你別怕,我在後面給你扶着,你要是踩不動了,我幫你推。”

小湘怡又踩了幾下,這一次她比較習慣了,不怕了,騎了出去。小周晟跟在後面起勁地喊:“再騎遠一點,再遠一點。”湘婷看見他們玩得開心,自己也有些眼紅,但她又不太敢騎,追在他們屁股後面跑。

伊蘭看見三個小孩玩得開心,自己也高興。湘婷平時太安靜,都不太愛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膽子也小,跟着跑一跑也好。

寧家老宅門前的空地并不大,小湘怡沒多久就騎到頭了,周晟開始教她轉彎。見她不太擰的動,他就把着她的手,幫着她轉彎。“湘婷你在後面推一把。”他開始指揮。

小湘婷本來就眼紅,聽到哥哥發話,便試着在車子後面推了推。推動了,車子轉彎轉過來了,她也覺得有意思,推上瘾了。

三個小鬼一開始只在門前空地上玩,兜圈子。兜了幾圈之後,小湘怡已經比較熟練了,她也有些不滿足了,伸手指了指那邊,想往街上走。小周晟也覺得兜圈子沒意思,聽她說想去那邊,立馬熱情地跑去後面幫她推車。

村子裏偶有行人往來,看着一個大孩子帶着兩個小孩子玩,再平常不過了,一笑就走過去了。小孩子總是充滿着好奇心的,小湘怡只管往前騎,小周晟只管在後面推,留下小湘婷在後面追着跑。小小的人兒,精力卻像用不完似的,只這麽一點一點,一會功夫,竟也騎了一大段路。

時間久了,妹妹有些不願意了,她也想騎,她上前一把抓住車把手,不讓姐姐往前走了。“婷婷騎。”她示意姐姐下來,她想上去騎。

小湘怡是個大方的,而且她也騎累了,便要站起來,主動讓給妹妹。可是一站起來,卻發現問題來了,她根本出不來,兩邊還有防護的圍欄。小周晟試圖去抱她,把她從裏面抱出來。但他也不過是三歲半的孩子,可以抱小湘怡離地,卻是怎麽要抱不出她高過那圍欄。湘怡也是個膽子大的,趁着周晟抱她起來,曲起腿站到了坐墊上。明明腿有些發顫,卻還是抓着周晟的手就要往外爬。

就在她邁腿的瞬間,一只大手伸了過來,将她攔腰抱起,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謝謝。”湘怡回頭看着幫她的這個叔叔,叔叔長得好高,很好看,她從他笑了笑。

周晟也說了句聲“謝謝”,同時也央着他把小湘婷抱進車裏,順便掉個頭。

“湘婷,你把腳踩在那上面,和姐姐一樣。我和湘怡在後面推你。”

這一聲,那男人卻是一愣,停住了腳步,在小女孩身旁蹲下,“你說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寧湘怡,她是寧湘婷。”她指了指妹妹。

他這才留意到,這小女孩的五官和自己小時候多像,自己剛才怎麽就沒發現呢?當時他離開的時候,她還不過是個奶娃娃,現在已經滿地亂跑了。不知不覺間,他居然錯過了那麽多。

時光總是在不經意間改變了你我的容貌,模糊了記憶。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三輪自行車就是那種爆款鐵皮小車,許多80後90後應該都有印象的

☆、回來

伊蘭一回頭卻發現孩子們都不見,她瞬間就慌了,湘怡她們不過是一歲半的孩子啊,她有些不敢去想。一旁的李玥也有點慌,三個人趕緊分頭去找幾個小孩子。伊蘭心急如焚,她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孩子看丢了。雖然街上來來往往也都是村子裏的人,但還是害怕如果三個孩子被陌生人拐跑怎麽辦,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在街上喊着他們的名字,希望得到回應,一出口,聲音都是發顫的。

“小蘭啊,我看見你家孩子騎着車往那邊去了。”一個大嬸看她在找孩子給她指了個方向。

伊蘭忙不疊地說聲“謝謝”,就慌慌張張地朝街的那一頭跑去。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她在心裏默念。轉過一個,她倏然停住了腳步,難以置信地看着前面。只見一個男人正抱着湘怡,往這邊走來,那人不是寧子文是誰?眼前的男人穿着黑色長款大衣,妥帖的裁剪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原本就立體深邃的五官經受了生活的打磨棱角更分明,多了一份成熟與穩重。她朝思暮想的人終于回來了,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想開口卻發現發不出聲,只有眼中濕意漸濃。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那邊湘怡看到了她,立刻探着身子要往這邊來。小湘婷看見了媽媽,多騎了兩步,便不動了,站在車裏,張着雙臂要媽媽抱。聽到孩子叫,她回過神來,上前抱起湘婷,站到了寧子文的身邊,“你回來了。”似問又似喟嘆,原來那些積壓在心底的千言萬語,真的到了相逢的這一刻,到嘴邊卻只是“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你一個人,辛苦了。”

“不辛苦。”伊蘭笑笑,眼淚溢出了眼眶,但臉上卻是最明媚的笑。有希望的等待,總不是太苦,她終于等到她想要的了。

回到寧家老宅,看到伊蘭把孩子都帶回來了,李玥和劉瑛都松了一口氣,看到一起回來的寧子文,兩人不禁又陷入了驚喜。

李玥把周晟拉到一邊教訓道:“一聲不吭地就瞎跑,吓死媽媽了,以後不許這樣。”見周晟自覺得點點頭,她又轉身朝寧子文笑道:“看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大家都湊到一起了。老周出差回來帶回了一些那邊的土特産讓我帶過來,這不你也回來了,趁新鮮的,嘗一嘗。”

“替我謝謝老周。今天難得這麽熱鬧,我一會下廚多做幾個菜,大家熱鬧一下。”寧子文一回來俨然一派主人的架勢。

“不用了,随意一點就好。你的廚藝我們還是知道的,随便做做就不錯了。改天得讓老周跟你學學,他結婚這麽些個年還是只會做黑暗料理,估計我要是不在家一陣子,她爺倆都得餓死。”

“你趕了這麽久的路,也辛苦了,我幫你吧。”伊蘭雖然心底也有些懷念寧子文的手藝,但還是舍不得他太累。

最後,也并沒有做太多的菜,大家選擇了最方便的火鍋,配着一份紅燒鯉魚和一個芋頭湯。火鍋裏的香腸都是自己做的,下鍋的竹筍、菠菜、小青菜也都是新新鮮鮮自家的東西,配上骨頭湯底,一個清湯火鍋倒也是鮮香可口。

湘怡和湘婷沒有上桌,她們有自己專屬小椅子,配上一個略高的方凳,就是自己的專屬餐桌了,兩個小寶貝已經可以自己拿着勺吃飯了。周晟比她們大些,本來可以坐在稍高的椅子上吃,但小孩子總是喜歡湊熱鬧,他也拿了個小板凳和他們湊到一起。

現在姐妹倆已經可以自己吃飯了,但還是以易消化的為主。伊蘭從鍋裏夾了塊炖得懶懶的骨頭打算給她們剔肉,剛夾到碗裏就被寧子文端走了。“我來吧。”随後伊蘭便看見寧子文左手竟也拿了一雙筷子,一手固定,一手拿筷子慢慢剔,動作慢條斯理,一雙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明明是最平常不過的舉動,竟然也能做得這麽賞心悅目。伊蘭看着,心底竟隐隐有一點點吃醋,矯情地希望他也這麽伺候自己。

寧子文把她們的小碗拿過來,把剔好的肉放進去,又夾了些菠菜,面面的芋頭,還澆了點湯。一個大男人,做起這些來,竟也細致不輸女人。只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大大拉近了父女的距離。一開始湘怡和湘婷想要什麽都是找的媽媽,後來湘怡想吃什麽已經會拉拉寧子文的衣角讓他給自己添。

小孩子對什麽都接受的快,雖然她們腦海中對“爸爸”這個詞并沒有什麽清晰的認識,只要別人對她們好,她們便覺得對方好。因此對于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爸爸,兩個人并沒有排斥,一個下午,倒是纏着寧子文帶她們出去玩。

伊蘭見他們相處得很好,自己也開心。只是到晚上,她才發現,她們其實還是不理解什麽是爸爸的。那是要睡覺的時候,湘怡看見寧子文也站在房間裏,就奶聲奶氣地和他說:“我們要睡覺了。”說着指指門,示意寧子文出去。

伊蘭連忙把她拉回來,“這是爸爸,我們是一家人,要住一起的。”她試圖和她講道理,小湘怡依舊是一臉茫然。她雖然叫他爸爸,但對他的認識還是今天家裏多出來的一個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