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學院網球部 - 第 31 章 聖書

聖書

“請進。”鳥見紗幸等在門口,她的黑色長發半紮着,幾縷垂在頸邊,随着動作蕩啊蕩,又被纖細的指尖撩過。

越前今天沒戴帽子,墨綠的發像是濃蔭下的樹葉。貓瞳掃過少女的面頰,他低了低頭,說着“打擾了”走進門。

“哥,越前來了。”

藍發寬袍的男人聞聲擡頭,放下手裏的報紙,起身,“來了。”

“紗幸,帶你的朋友參觀一下吧,我去給你們弄點水果,我記得還有蘋果、香蕉……”夏油說着往廚房走去。鳥見就走在他前面,歪頭笑笑,說:“好。這邊走。”

他們走馬觀花地把一層看完——客廳、廚房和幾個房間,然後踏上階梯在二樓站定,鳥見推開了她房間的門——

很普通,沒有滿是粉紅色,也沒有淩亂到讓人大跌眼鏡,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牆上挂着的一副落了灰的網球拍。

翠綠的拍子被積灰染髒了,卻沒有被放在櫃子裏或者罩上布。

“是媽媽送的。”鳥見簡潔地解釋道。她的指尖在握柄處撫了撫,離開時帶了點依戀。

越前點點頭,離開時又看了拍子一眼。

穿過木制長廊,再跨過一道高高的門檻,他們坐在比井口大些的金魚池前,倚靠着欄杆。

八條金魚正歡快地游着,三只白色三只紅色的。在少女從指尖透出魚食後,它們便游得更歡。

“要玩玩嗎?”她遞出魚食,眼睜睜看着魚在越前給食時變得更歡快的姿态。

“看來它們更喜歡你。”鳥見半開玩笑地道。

少年的嘴角泛起柔軟的笑意,灑的魚食更多了。

“你們果然在這兒。”夏油把果盤放在小木桌上,坐在欄杆邊,捏起一塊蘋果丢下去。幾尾魚被水花吓得一驚,反應過來後蜂擁着去吃蘋果,啃了幾口卻轉身離開了。

難吃。魚都不吃。

鳥見看着發笑的人,無奈道:“別什麽都給魚吃呀,最後還得我撈出來。”

夏油吃了兩塊蘋果,又溫柔地笑笑,好像剛才頑劣的樣子只是幻覺。他邀請越前,“後院有球場,要不要打一場?”

果不其然得到了越前肯定的回應。

鳥見紗幸嘆了口氣,對網球選手來說,以球會友是基礎,習慣了習慣了。總比在這兒禍害她的魚好。

越前注意到,夏油的球拍是藍色的,和鳥見牆上挂的牌子一樣。

但他的注意力下一秒就被轉移了,因為夏油傑的第一擊就達到了讓他震驚的程度。

仿佛被操縱、被蠱惑一般,越前下意識做出回擊的動作,卻遵循的是夏油期望的軌跡。

明明這麽做不對,我想的是另一個招式——又揮一次拍,越前腦中劃過這樣的話語。

可是他似乎無法控制。

這樣的動作一次不算什麽,但只要逐漸積累,敗勢便是必然會到來的。越前無法抵禦,便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滑入失敗的深淵。

結束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哥。”鳥見瞪一眼他,意思是“你幹嘛這樣”。夏油摸了摸鼻子,親切道:“沒事吧。”

他沒意識到,這一句才徹底點燃了一個少年的自尊心。越前像是膝跳反應般叫道:“沒、沒事。”

“這是他一貫的招式罷了,操控什麽的……”黑發少女拍了拍他的背,“當年是很多後輩的噩夢,真的很惡劣。”

“哪有……”夏油試圖狡辯。

“哪裏沒有!我每次去你們部有人邊喊着‘我要打敗部長’邊做訓練,你的壓迫已經讓他們瘋狂了。”鳥見氣勢洶洶地叉腰。

“這不是很有精神嘛,”夏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所以才有現在這麽大的進步。”

越前:大受震撼。

“你們下一場對誰?”夏油傑好奇。

“立海大。”

“那還差得遠啊。”他沉吟着,似乎是在回想,“幸村不太好對付。”

“神之子。”鳥見紗幸搶答。

“對,”夏油轉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這個稱號挺合适的。”

掌控五感的人,那可不是神之子嗎。

距離幸村精市出院已有半個月了。

醫院,門診室。

“你的恢複速度很快,”醫生湊近了看,扶扶眼鏡,“怎麽會這麽快。”

“你真的是才做完手術不久嗎?”

“是的。”

“這真是不可思議……”醫生揮揮手,自言自語地念叨,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誰給你看的啊,真是名醫,比起我來也不逞多讓。”

“就是在咱們醫院看的。”幸村溫柔道。

“怪了……”醫生摸不着頭腦,只給他開了點藥,說:“回去按時吃就行了。”

幸村從醫院走出時陽光正好。他本身就是個敏感溫柔的人,可是大病一場之後,才更意識到自己從前錯過了許多。如今即使是天上的紅日、路邊的野花,他都要細細觀察一番,然後再心滿意足地離開。

他想起醫生說的“你明天上場打球都行,只要不是打特別長時間”,心中更是添了層歡愉。

替自己做手術的家入醫生很久都沒有見到了,他滿腔的感謝都沒處可抒發。她曾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證,說出“100%”時露出的笑和眼中的堅定都留存在他心中——

那時,幸村相信她,但那相信多少添了點樂觀主義和理想主義的期盼,希望大于信任。沒想到,自己完整健康地從手術臺回到了家,甚至在三天內便痊愈到了正常人水平。

甚至比正常人還要健康。

而再去尋找家入醫生,卻打聽不到她的信息了,好像她只是一場夢。

或許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幸村這麽想着,就沒有再去找了。

他如今只期盼着下周的比賽——四進二,對青學。

原本對立海大來說,什麽青學、四天寶寺都是不放在眼裏的,打他們就和切瓜一樣。可是,在上次被第一年進關東大會的不知名學校奪走冠軍後,他們便再也不敢小看任何一所學校了。

他回到這個賽場後,那樣的恥辱便不能再出現。

鳥見紗幸把四天寶寺的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用了角色卡去實地探查了一番。

能進入全國大會四強的學校都有點東西,她不敢大意。

可沒有想到,四天寶寺的畫風是如此清奇。

不停地說冷笑話就算了,他們部長那銷魂的“Ecstasy”簡直讓人聽一遍就再也忘不掉。直到四天寶寺之旅結束,回到家的鳥見紗幸耳邊還始終回響着白石藏之介的聲音,讓她在夢中都備受折磨。

救命,太洗腦了吧。

立海大和青學的比賽與他們和四天寶寺的相重合,同一時間,不同場館。

鳥見紗幸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留下看自己的角色和四天寶寺對打。

伏黑甚爾注意到了對面那個男人,戴着遮住眼睛上端的淺棕色帽子,叼着根牙簽,神色懶散,好似毫不在意。

伏黑眯起眼盯着他,仿佛懶懶打量着獵物的大型食肉動物。直覺告訴他,那個教練不是什麽善茬子。

但這些都只是場外的功夫,真正的勝負從來不掌握在他們手裏。

渡邊修這才注意到對面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的視線,揮揮手露出個笑容,然後被瞪了一眼,又扯着嘴角坐了回去。

單打三就是白石上場,這實在有些出乎預料。按照預想,白石哪怕不在單打一也應該在第二的位置。

鳥見紗幸不由看了看渡邊修的背影,摸不着頭腦。

白石穿着印有“四天寶寺”四個大字的黃綠色隊服上場,他丁子茶色的短發微微翹起,左臂纏繞的白色繃帶奪走了衆人對他那張臉的注意力。

“嗯——Ecstasy.”他甩甩手,露出一個笑容。

鳥見紗幸扶額。完了,今晚腦海裏又要回蕩着這個聲音了。

白石的完美網球被叫做“聖書”,那是他所追求、貫徹的極致美學。而真正等他揮拍出擊時,鳥見才感受到了這種網球的魅力所在。

“聖書。”她默念道。

七海尋找着對手的弱點——沒有、沒有……等等,他的手臂。

白石右手的動作似乎有些遲鈍,不對,也不能說是遲鈍,只是與他的手部動作、身體和腿的動作都不太匹配。

關注着他的手臂,七海連發數球,終于逼得白石脫下繃帶,露出黃金護腕。

面對衆人的驚嘆,他解釋道:“這是教練在一年級時送給我的,說是不到将要輸時不能取下,也不能給任何人看。”

“但是今天可能不行了呢。”

他取下黃金護腕,交給渡邊,“我會展示最完美的網球的。”

七海的瞳孔微縮,他知道那黃金鑄成的護腕有多重,而脫下它的白石又将提升多快的速度。但事實告訴他,白石只會比想象中更強。

“圓桌抽擊。”

白石用球拍斬擊來球,為球賦上強到可怕的旋轉。在七海眼中,這一球便化出12個分身,描繪出連貫的圓形,宛如一張張圓桌。

盡管咬牙堅持到了最後一秒,他也再沒有辦法找到他的另一個弱點,奪取勝利。

取下黃金護腕的白石藏之介沒有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