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梨園錦繡 - 第 84 章

張無忌見峨嵋派弟子七零八落,心下恻然,又見靜迦躺在擔架之上,不知生死如何,便走近前去,向靜慧說道:“我瞧瞧靜迦師太的傷勢。”靜慧冷冷地道:“貓哭耗子,也不用假慈悲了。”

張無忌道:“我是真心實意,又怎能說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靜慧猶豫了片刻,她之前諷刺張無忌,是為了之前濠州城張無忌逃婚之事,現下靜迦傷勢嚴重,她憂心同門,只得閉上了嘴,向一旁讓開了。

張無忌伸出手來揭開了靜迦身上所蓋的白布,靜迦雙臂寸斷,受了不輕的傷,加之她年紀也不小了,恢複力不如那些年輕人,雖然雙臂之上敷着藥膏,但也氣息微弱,渾身無力。

張無忌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對靜慧道:“此藥是西域少林派的秘藥黑玉斷續膏,于此類傷勢有奇效。只盼靜迦師太傷愈之後,不再對他人下此狠手,張無忌便心滿意足了。”

正說話間,忽聽得遠遠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喊,似乎是周芷若的聲音,呼聲突兀駭懼,顯是遇上了甚麽兇險無比的變故。

衆人突然之間,都不由得毛骨悚然,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前後左右都站滿了人,然而這一聲驚呼,卻如鬥然有惡鬼出現一般。衆人不約而同的轉頭向聲音來處瞧去。

張無忌生怕周芷若遇上了厲害敵人,發足急奔,幾個起落,已穿過樹林,不見了蹤影。

楊逍、韋一笑、靜慧、俞蓮舟等人随後趕到,看到周芷若撲在張無忌懷中瑟瑟發抖,相互使個眼色,都悄悄的退了回去。在明教、武當派、峨嵋群俠心中,均盼周芷若與張無忌言歸于好,結為夫婦。各人于趙敏的昔日怨仇固難釋然,又總覺趙敏是蒙古貴女,張無忌若娶她為妻,只怕有礙興複大業。

周芷若哭了一陣,忽道:“無忌哥哥,有人追來麽?”張無忌道:“沒有!是誰追你?是玄冥二老麽?”

周芷若道:“不!不是!你瞧清楚了,真的沒人……不,不是人……沒甚麽東西追來麽?”張無忌微笑道:“青天白日之下,有什麽看不清楚的。”他聲轉溫柔,說道:“芷若,你連日使力過度,實在累狠了,想必頭暈眼花,看錯了什麽。”周芷若道:“不會,決計不會的。我見了它三次,接連三次。”話聲顫抖,兀有餘悸。

張無忌道:“見到三次什麽?”

周芷若扶着他肩頭,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回頭望了一眼。

望這一眼似是使了極大力氣,立即又轉眼向着張無忌,見到他溫柔關懷的神色,心中一酸,全身乏力,軟倒在地,說道:“無忌哥哥,我……我都是騙你的,倚天劍和屠龍刀是我盜的……殷……殷姑娘是我殺……殺的,謝大俠是我下手點的穴道。我心中實在……實在自始至終,便只有一個你。”

張無忌嘆道:“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你又何苦如此?”

周芷若哭道:“你卻不知道我師父在萬安寺的高塔之上,跟我說了些什麽。她将屠龍刀與倚天劍中的秘密說與我知曉,要我立誓盜到寶刀寶劍,光大峨嵋一派。要我立下毒誓,假意與你相好,卻不許我對你真的動情……”

張無忌柔聲道:“芷若,你到底見到了什麽,竟這等害怕?”

周芷若霍地躍起,說道:“我不說。是那冤魂纏上了我,我自己作惡多端,原是當有此報。我今日一切跟你說明白了,我……我已命不久長……”說着掩面疾走,向山下奔去。只見她走入峨嵋派群弟子之中,靜慧取過一件外衣給她披上。周芷若低聲吩咐什麽,群弟子一齊躬身。

這時山下群雄又走掉了一大批,空聞、空智二人忙着送別。楊逍、範遙等人都聚到張無忌身旁。張無忌道:“咱們也好走了。”

只見周芷若走到空聞跟前,低聲跟他說了幾句話,空聞臉色大變,怔了一怔,随即搖頭,意似不信。周芷若再說了幾句話,忽地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喃喃禱祝甚麽。空聞神色莊嚴,口誦佛號。

周芷若站起身來,臉上略有寬慰之色。張無忌嘆道:“別人的閑事,咱們不用多管了。”回頭說道:“敏妹,咱們該得走了。”哪知這一回頭,卻不見趙敏。

張無忌微微一驚,問道:“趙姑娘呢?”忙打發人尋覓。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說道:“啓禀教主,屬下見趙姑娘下山去了!”當即向楊逍道:“楊兄,此間事務,請你代我料理,我先走一步。”于是向空聞、空智告別,又別過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等人,向周芷若道:“芷若,好生保重,後會有期。”

周芷若低目垂眉,并不回答,只微微點了點頭,數滴珠淚,落入塵土。

此事已了,武當諸人也不多留,便在俞蓮舟與張松溪帶領下回了武當。宋青書自然也是同行,只是臨行時,他猶豫了片刻,走到了楊不悔身邊,與她說了數句話,楊不悔連連點頭,與楊逍說過之後,便與他們同行。

張無忌以和張三豐分別日久,甚是想念,帶同趙敏,在半路上追上了他們,與他們一同上了山去。

少室山與武當山相距不遠,不數日便到山上。張無忌随同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莫聲谷四人入內拜見張三豐,又見了宋遠橋及俞岱岩。

張三豐問起英雄大會及義軍抗元之事,對張無忌溫勉有加。

趙敏向張三豐跪下磕頭,謝過當日無禮之罪,張三豐哈哈一笑,全不介懷。俞岱岩終身殘廢、張翠山喪命,均與她昔日手下的阿大、阿二等人有關,但其時趙敏尚未出生,終究也怪不到她頭上。張三豐聽得她甘心背叛父兄而跟随張無忌,說道:“好,好!難得,難得!”

張無忌在武當山上與張三豐等聚了數日,偕同趙敏前赴濠州。

在他臨行之前,錦儀提着個包袱,悄悄尋了他,道:“無忌,聽說韓山童将軍已經殉難,此事是真是假?”

張無忌點了點頭,面容傷感。

錦儀道:“韓将軍是我的故人,先父曾與他有交。當年我與你六叔成婚之後,到先父墳前去祭拜,在那時遇見了韓将軍。韓将軍言道先父曾借他一筆巨資用作生意,但先父業已不在,便将這筆銀兩還給了我。我那時只以為他是個尋常富商,誰知他做的卻是這般無本生意……這筆銀兩放在我處卻是沒什麽用處,你們招兵買馬,抵抗元軍,糧食物資一應事物,都要出資購買,這筆錢,我便想留給你們用。”

“這使不得,”張無忌連連擺手,道:“這錢是六嬸的父親留給你的,我又怎麽好動用?”

錦儀堅持道:“先父将這筆錢財借予韓将軍,臨終前也未曾告知,想必是沒有打算要回這筆錢財,充作抗元之用,卻沒想到韓将軍将這些銀兩還予我。先父在時曾被元兵打劫,若不是遇到武當的大俠,便丢了性命,從此對元人惱恨不已,若是他地下有知。知曉這筆錢財是用作抗元,一定不會責怪于我。”

張無忌再三推辭,錦儀只是道:“我在山上,這許多銀兩卻是無用。”又道:“我腹中現下還有一個孩子,我不希望孩子長大時,這天下仍舊是元人的天下。”最終他還是将這些銀兩收了下來,拿去招兵買馬,購買武器糧食一應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