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十四現在的樣子讓泯清風內心大快, 一位強者縱使再厲害,一旦碰上了情字,鬥不過天玩不過人。泯清風露出得意的笑,卻用沉靜的語氣說:“聖主的雙目已被蓬英仙尊帶回清歌宗門封印,并說從此與聖主冤家路窄,見一次殺一次。”
蓮十四手心一涼,蒙眼的白布又是血又是藥汁又是眼淚。
謝逸風依舊趴在寒知秋的領口,聞言,疑惑地問道:“你真這麽做了?”
寒知秋沉色, 如果他非當年人,一定要出去拆穿泯清風虛僞的面孔,“沒有。我的确怪他傷我師父, 卻未有說過此類的話。”
謝逸風皺眉,惡心道:“好一朵清逸出塵的白蓮花啊!!”
“他真如此說?”蓮十四全身微微顫抖, 被最在意的人捅一劍真比被外人捅的千瘡百孔還痛苦。
“是。”
“為什麽?”蓮十四不懂。
泯清風緩緩掀起單薄的眼皮,目色陰狠, “天生魔物,低賤卑微。”
這話對蓮十四來說無疑是致命一擊,他是天生的魔,而不是他天道讓他選擇他選擇了魔道。
想想,蓮十四覺得可笑, 擡手捂住失去眼瞳的雙目,發出歇斯底裏的一聲痛吼聲。
洶湧的痛很快被強烈的逆反吞噬,他一把撤去白布, 露出血肉模糊的眼眶。
“視我如蝼蟻,我視爾等為刍狗。”
一道黑光閃現,蓮十四右手憑空出現一把漆黑長劍。
泯清風見狀,狡黠一笑,趁機說:“聖主,我有一技,可消聖主心頭只恨。”
蓮十四道:“說。”
泯清風道:“魔祖殺非道被關于十重天已有百年,他在位時殺戮成性,入獄後更是死心不改,欲沖破牢獄再統魔界。他雖血腥,卻是一把南征北戰的好劍,如果聖主将他救出十重天,以他為劍,誅仙弑妖,一統三道指日可待。屆時,蓬英仙尊還不是你的嗎?”
暗中的寒知秋背脊一寒,泯清風這心實在是歹毒,如若不是親耳所聞,他絕不相信泯清風竟是如此令人想拔劍砍死他。
“我突然發現,你應該是萬人迷。”謝逸風揶揄,“離寂峰主喜歡你,蓮十四喜歡你,謝逸風喜歡你。你有錢有勢有顏值,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人喜歡你。”
說着他有點酸,但他就不表現在臉上。寒知秋本來在惱怒泯清風污蔑他,一聽謝逸風的話,那股惱怒硬是淡卻了。伸手将謝逸風放上手掌,仔細端詳了幾眼。
“看什麽?”謝逸風張嘴咬了一口寒知秋的手指,嫌棄地呸了一口。
寒知秋問:“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放屁!謝逸風覺得自己才沒這麽小心眼,犟道:“不是。我是在提醒你,出門在外,收斂收斂。”
就這種語氣,還說自己沒吃醋?寒知秋拎住謝逸風的頭發,嘴角微揚,“你能為我吃一點醋,我都開心。”
寒知秋是不是很喜歡小動物?
幹嘛老是摸我頭?
謝逸風無視在頭上作威作福的大手,心裏把寒知秋說的那句話細細品嘗了一遍,有點真心酸,不是吃醋的那種酸,而是另一種有點苦有點澀的心酸。他本想怼一句,想想還是罷了,先讓他高興幾天吧,以後有他醋吃的。
那邊泯清風與蓮十四已經商議完了對策,寒知秋帶上謝逸風又跟了泯清風三天時間,三天內一直沒有動作,直到第四天,泯清風與端華在正陽殿單獨議事。這次議事,則無關蓮十四,主在布局後事。就如同謝逸風與寒知秋的猜想,泯清風讓端華找了一副合适的肉身,安置他的魂魄。利用黑鐵蓮蓮心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找個地方修養。至于千機燈這還未提及。
安置妥當後,端華多說了一句讓謝逸風奇怪的話,“宗主必須修養五百年才能恢複,在這五百年內,宗主在蓬英仙尊身上所耗費的心思,恐是會付之東流。”
什麽意思?
耗費的什麽心思?
龍套們的爾虞我詐要不要這麽多?到底是幾個意思?
謝逸風敲出系統,問:[官方是不是動了龍套們的劇情?]
系統-666:[沒有。這是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有很多很多的大人物和小人物,而在你不知道的範圍之外,還有別人的故事。世界是完整的,所有人的故事他也是完整的。字裏行間中,龍套們的戲份少,并不意味着他們是死的。]
謝逸風:[我理解你的意思。魔宗與寒知秋之間的事,能在原文中找到一絲線索嗎?]
系統-666幸災樂禍道:[這就是跳過主角只看男配故事的教訓。好吧!看你是真擔心寒某人,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找找線索。]
謝逸風萬分感謝,掐斷它後,吐了一口氣。
泯清風與端華離開後,寒知秋往主位上一坐,謝逸風立即跳上他的腿,對他說:“喂!寒寒!你以前是不是被算計了?”
直到現在,寒知秋如果還不明白自己被人算計利用,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沉着臉,一語不發坐着,陷入沉思之中。
見狀,謝逸風想安慰他幾句,話到嘴邊又咽回去。ugliness arrangement
最後,跳下長榻,四處溜達一圈。
又一次站到琉璃球下,卻不見那具鼎,他擡頭仰望琉璃球。璀璨奪目的內部,十分詭異。
正凝神時,左邊暗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調頭去看,跟了過去。
那日鼎中巨蟒盤在柱子上,大大的腦袋擱在地板,吐着蛇信子。
他聽腳步聲漸近,緩緩往柱子上挪了點。
謝逸風掀開紗幔,見光滑地板上淌着一灘水。正陽殿這種地方,不可能沒有人打掃。思忖着,他擡頭朝上看,對上一雙碗大的眼。
“…………”
“……小不點,又是你。”
此刻謝逸風的內心戲是:“fuck!!!活過來了?!不是死了嗎?這蛇到底幾條命?是不是孿生兄弟?”
巨蟒得意的一吐蛇信子,探過腦袋,“你同夥一腳端了我的老|窩,讓高貴冷豔的我每日盤柱睡覺。這筆賬怎麽算?”
謝逸風內心吐槽:“高貴冷豔?中二病晚期嗎?”
“不如我在你肚子上挖個洞,再将你體內的五髒六腑掏幹淨,供我睡覺。”巨蟒毫不玩笑地說。
謝逸風退後一小步,說:“很久沒喝蛇湯了!”
巨蟒蛇軀一震,收回腦袋,又往柱子上盤了點。
“你下來。”
“不。”
“你不下來,我就上去。”
“……”
在一定程度上,巨蟒還是很怕進鍋裏成為別人口中食物,那樣的死法實在不美觀!他往下挪了點,立即反應過來,眼前這人不過那麽一點,能耐他如何?自己下去豈不是太慫?于是,急速張口朝他撲去。
謝逸風立即朝寒知秋跑,喊道:“寒寒,抓蛇!”
巨蟒沒察覺到寒知秋也在,等發現時整個蛇軀已經到了大殿,一眼就被他看見了。如果他的鱗片是軟的,真的要全部立起來。
寒知秋目光一冷,好啊!他正氣頭上,就有一條蛇來找事。
天黑後,嫣紅鎮客棧裏。
謝逸風拿着菜刀嘿嘿地站在小板凳上,與被綁在柱子上的巨蟒對視,拿出從前欺負唐小樓的氣勢,痞痞地說:“不如我在你肚子上挖個洞。”
巨蟒蛇頭一震,“太惡心了!別!”
謝逸風抓抓鼻子,用菜刀刮蛇鱗,“把你的五髒六腑掏幹淨。”
“你那麽小一點,睡我肚子裏實在不合适。”
“沒事。我還沒住過別墅。”
“什麽別墅?”
“大房子。”
“你要住大房子,我送你一千座,成不成?放我回去吧!”
眼前這條蛇,就是《窮途修真》裏男主最鐵的兄弟,可謂好基友。那天系統只提到了一點,他還想到這條蛇以後是誰,今日再見,便明白了。
洛詩壁,一個有點女性的名字,人卻很粗壯。有點慫,有點中二,有點基。
“我就要用你的蛇軀蓋房子。”謝逸風壞笑,猛地一刀砍下去。
“嗷———嗷————”
洛詩壁叫的十分凄慘,然而房間裏并沒有一絲鮮血濺落,反而菜刀從謝逸風手中脫落,成了兩半。
謝逸風跳下小板凳,撿起菜刀,還沒拿穩,菜刀就成了粉末。
“這肯定不是中國制造!”謝逸風喃喃說,又跳上小板凳。
洛詩壁滿頭汗。
“你是狼養大的嗎?”謝逸風問。
洛詩壁懵。
“你的叫聲,嗷嗷的。”
洛詩壁頓失顏面,問了句,“蛇怎麽叫?”
謝逸風被問住了,他好像沒聽蛇叫過。
這時候一直坐在床邊看謝逸風站在小板凳上欺負蛇的寒知秋說:“謝謝,跳下小板凳,過來。”
謝逸風就知道過去沒好事,繼續賴在小板凳上。
“小謝謝,你爹喊你過去,帶上你的小板凳。”洛詩壁趕緊催他走。
謝逸風回頭看寒知秋,他們兩像父子嗎?
不,就算有血緣關系,那也是祖祖祖祖祖爺爺和祖祖祖祖祖孫子。
他回頭就是一巴掌,“那是你爹。”
洛詩壁被打的蛇頭左右搖擺,停下來時,寒知秋已經到了跟前。
“讓你看清楚,你爹和你娘。”寒知秋扣住謝逸風的頭顱,迫使他仰頭,唇舌交戰。
水聲呲呲作響,淺淺的低吟聲令洛詩壁蛇軀一硬,他瞪着碗大蛇眼望着兩人。
一絲銀線自二人交|合出流出,緩緩拉長,最後落入謝逸風的衣領中。
眨眨眼,洛詩壁咽下口水,暗道:“欺負我是蛇。”
良久,二人才分開,謝逸風面紅耳赤,不太淡定地撕下一塊不料蒙住洛詩壁的眼,轉身跳上寒知秋的身體,雙腿攀住他的腰,“走,努力耕耘。”
那天起,洛詩壁的蛇生改變了,以前他總想着找一條漂亮的雌性蛇,為他綿延後代,可現在,他只想找條雄性巨蟒。
“喂!小不點,你放我走,我賞你無數雄性巨蟒。”
謝逸風好心地往他嘴裏塞了一串鱿魚燒烤,笑道:“np那是你們畜生喜歡幹的事。”
“這是什麽?好好吃?”
“鱿魚。”謝逸風提着袋子坐到藤椅上,翹着二郎腿,哼着歌。
寒知秋去了魔都,說是去打探消息,謝逸風知道,他肯定是去查泯清風了。
“再給我吃一口。”洛詩壁吃多了蟲子和草,嘗到鱿魚的美味,立即愛上了。
晌午時光過得很快,謝逸風吃飽喝足後,在藤椅上小憩。
洛詩壁一覺醒來,蛇脖子酸,扭來扭去許久,才舒服了些。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藤椅上,柔和的午後陽光籠罩着整個謝逸風,他毫無防備地小憩,鼻翼輕輕煽動。
他是蛇,也只想跟蛇過一輩子。現在覺得,好像和人在一起也挺不錯的。
天黑後,寒知秋還沒回來,謝逸風吃了晚飯就在外面瞎逛。
逛着逛着,約莫八點半才回客棧。他一進去就被小二拉住,說他屋裏的蛇在鬧事,要他趕緊送走,免得殃及別人。
為了怕出事,謝逸風迅速回房,剛進去就見地板上躺着一具哧溜身體,長長黑發散作一地。
“……”他很鎮定地将小二送走,要他別上來,折回去把門關上。将人拖上床,用被子把他裹住。
在他離開期間,房間裏發生過什麽事,謝逸風只能等洛詩壁醒來再問。但他仔細檢查了房間,并未發現什麽線索。
到了半夜,洛詩壁才睜開眼,可能不太習慣人形,立即變回巨蟒盤作一團。掃視一眼房間,在藤椅上發現謝逸風,立即爬過去盤住他,腦袋枕着他的胸膛。
謝逸風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屍橫遍野的地方,萬裏冰天雪地,鮮血灑滿每個地方。一把把劍器插入寒冰之中。
他自己衣衫破爛,腹部有個很大的洞,腸子往外掉。
他将腸子塞回去,抱着肚子往前走,遇上屍體就踩,不知要去哪裏。
天地浩大,四處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