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梨園錦繡 - 第 70 章

下了山之後,他們便一路東去,返回武當。

錦儀可以稱得上是歸心似箭,她原本覺得此行上光明頂兇多吉少,若是殷梨亭此行出了什麽意外,她一人決不會獨活,雖然抛下幼子非常不舍,但也毅然前去。可此時既然無事,她的思緒便止不住地飛回了武當山上,不知道扶風這些時日可好,武功進境如何,有沒有生病。她一時便坐不住了,可礙于武當派的速度有限,又不得不按捺下激動的心情,跟着大隊伍一起返回武當。

宋遠橋原本想叫人先行返回武當,向師父張真人告知喜訊,可張松溪卻道師父此時在閉關,即便先派了人去也沒什麽區別,不如待所有人都回到武當之後再做禀報。

張松溪這樣說還是出于害怕路上不太平的顧慮,雖然張無忌已經是明教群雄的救命恩人,可明教中人大多桀骜,記仇得很,若是有些人一時氣不過,要尋六大派出氣,現下六大派已然分開,與明教勢力卻是不可相提并論。

他們一路上飲食住宿都很是小心,雖說他們人數衆多且江湖經驗足,但江湖上不入流的手段有許多,稍不注意便會中招。

誰知不到半月,卻還是中了招。錦儀當天早晨起床時便覺得渾身酸軟。她自習武以來,向來身強體健,輕易不會生病,此時卻是手足無力。她本以為自己是生了病了,可客棧裏的所有武當弟子都是同樣的症狀,他們便知道是有人施了暗算。

宋遠橋令所有的武當弟子聚集在同一間房中,拿好兵器。敵方在暗,我方在明,更容不得一絲大意。

錦儀被殷梨亭拉在身邊,握緊了手中的師傳長劍,他們目前還不能确定對方的目的,也就不知道對方給他們下了藥究竟有什麽打算,若是對方求的是錢財還好說,可這麽大費周章地給他們下毒,肯定不是為了錢財,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所求為何事。

他們所有人剛剛進入一間房中戒嚴,給他們下毒的人便現出了身影,為首的有三人,第一個人是個精幹枯瘦的老者,身材瘦長,滿臉皺紋,愁眉苦臉,似乎剛才給人痛毆了一頓,要不然便是新死了妻子兒女,旁人只要瞧他臉上神情,幾乎便要代他傷心落淚。第二個人同樣的枯瘦,身材略矮,頭頂心滑油油的,禿得不剩半根頭發,兩邊太陽穴凹了進去,深陷半寸。第三個人卻是精壯結實,虎虎有威。臉上、手上、項頸之中,凡是可見到肌肉處,盡皆盤根虬結,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脹得要爆炸出來,他左頰上有顆黑痣,黑痣上生着一叢長毛。

那枯瘦老者上前對宋遠橋施了一禮,道:“想必這位就是武當的宋大俠了。”

宋遠橋的臉色有些差,語氣不善道:“閣下是什麽人,道上萬兒來。”

“賤名不足挂齒,”枯瘦老者道:“我家主人想請武當諸位到大都一游。”

他這一說無異表明了他們還不是此事的幕後主使,幕後主使另有其人,只是現下還沒有露面而已。

“若是我們不去呢?”宋遠橋問道,武當諸人均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只待一言不合便将它們拔出。

老者道:“主人吩咐我們對武當諸位大俠有禮,可若是武當諸位不給我們面子的話,要殺要剮也随得我們了。武當五俠我們不敢動,可動區區幾個三代弟子還是敢的。”

若是他只說不客氣的話,想必宋遠橋還會抵抗,但他這般威脅之後,宋遠橋只得示意所有人都放下兵器,道:“走吧。”

他們被趕到了六輛大車上,為首的幾人派了手下押解,一路北上。此時他們已經知道他們中的是一種毒。這種毒一發作,登時全身筋骨酸軟,過得數日後,雖能行動如常,內力卻已半點發揮不出。雖然已經不是手足無力,可沒了內力之後,只是劍招更精妙些罷了,就算是與押送他們的那些人相比,還是不敵。

到了河間府,卻是遇上了少林派的和尚。以空智為首,大大小小數十人,只是之前在光明頂與張無忌切磋武功的空性卻是不在了。錦儀想要麽空性是逃出去報信了,要麽便是已經遭遇不幸了,心下黯然。

吃飯之時,空智跟宋遠橋招呼,說道:“宋大俠,你也來啦!”

這些少林僧人與他們一樣,說話飲食都和常人無異,只是精神不振,走起路來有點虛虛晃晃。

宋遠橋聽空智這麽說,只苦笑了一下,沒有答話。空智再想說什麽,押解的人便過來拉開了他。

此後再也沒有與他們同食同宿過,錦儀再也沒有見過那些少林僧人,也不知道除了少林與武當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門派也中了那些人的陰招。

七月初五當天,那些人押解這他們到了大都,将他們送到了西城一座叫做萬安寺的大寺院中。

萬安寺寶塔高十三層,塔之中住着的,除了六大派的高手們之外,便是看守他們的人了,塔上人影綽綽,每一層中都有人來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

華山派諸人被囚在第四層,崆峒派則是在第五層,第六層是少林派,峨嵋派一幹女弟子都囚在第七層上,第八第九層則是昆侖與武當派。

他們押解着武當派諸人上樓之時,錦儀走在中間,看到了華山派的高矮二老、崆峒派的崆峒五老、少林派的空智、峨嵋的滅絕師太以及昆侖的掌門何太沖夫婦。這些六派之中的高手,若是正常情況下,單打獨鬥,江湖上能勝過的人也是寥寥,只是因為中了那陰毒的□□,內力全失,手無縛雞之力,只得束手就擒。

武當五俠被關在一間牢房之中,錦儀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之中,他們的兩間牢房位于整層的最裏端,較為寬敞,在牢房中如常走動無礙,其他的武當弟子則是被關在外側,且每間牢房中關了七八人。

殷梨亭所在的那間牢房就在錦儀的那間旁邊,錦儀伸出手來便可以與他的手相握。

錦儀打量了下這間牢房中的情形,這間牢房不大,地上鋪了許多幹草,北方氣候幹燥,這些草十分蓬松,若是睡在草上,也不算太過難以忍受。她低聲問道:“六哥,這些人是什麽來歷?”

“我們現下在大都,”殷梨亭也低聲道:“這些人應該是朝廷的鷹犬,抓住我們之後,沒有用刑也沒有殺了我們,大概是想說服我們投降朝廷。”

錦儀一顆心砰砰跳着,問道:“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殷梨亭搖搖頭,道:“他們這麽輕松便制服了我們,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若是山上的師父發覺我們許久沒有回到山上,再找人下山來尋我們,恐怕也是數月之後了。”

錦儀茫然地坐在地上,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預感,可此時看清了現下的處境,卻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張三豐派出的人找不到他們被囚禁的地方,他們少說要被囚禁數月,多說卻是要被囚禁許多年,她越想越糟,她用手掌捂住了臉,一行眼淚涔涔而下。

錦儀有些不安地泣道:“六哥,我們會不會再也見不到扶風了?”

就算殷梨亭再怎麽樂觀,眼下的情形也只能令他做最壞的打算了,他将一只手臂從鐵制的牢門中伸了過去,輕輕擁住她,道:“沒什麽可怕的,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