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詫異地盯着面前的塔·埃法,見她臉色由方才争吵時的漲紅,瞬間轉為了蒼白,她一臉不相信地瞪着自己的父親。
“你說什麽?”她用極小的聲音開口,“請你再說一遍?”
奧裏·埃法大概也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他是個不在人前露怯的男人。他撫平了自己起皺的長袍,輕咳一聲道:“塔塔,你媽媽死了,我們從芬蘭到了英國第二年我就接到了這個消息,只不過你太小了,我不打算告訴你。現在你已經馬上要十六歲,我想我告訴你,也沒什麽了。”
“她死了……”塔·埃法用确定的語氣自言自語開口,“怪不得我總是夢見她,原來如此……”
奧裏·埃法見女兒不再激烈動作,便上前再次拉她,不料塔·埃法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掏出了魔杖,藏在袖口,此刻見他靠近便快速舉起:“塔朗泰拉舞!”
奧裏·埃法發出痛苦的□□,緊接着便張牙舞爪地跳起古怪的舞蹈來。塔·埃法沒有放過他,立即繼續施咒:“統統石化!倒挂金鐘!蝙蝠精魔咒!飛鳥群群!萬彈齊發!火焰熊熊——”
站在一邊的鄧布利多取下眼鏡,慢慢地擦拭。
而另一邊的斯內普一直認真在旁觀察動靜,對于奧裏·埃法,他拿不出一絲好感,也沒必要去救助。可是聽見塔·埃法喊出“火焰熊熊”并且真有一股火舌撲向了正倒在地上被一群鳥啄擊的奧裏·埃法時,他還是出手,擋開了塔·埃法幾乎瘋狂的咒語,朝着塔·埃法喊了一聲:“除以武器!”
塔·埃法的魔杖被彈到了一邊的地板上。斯內普解除了奧裏·埃法身上那些糟糕的咒語攻擊。
“這就是你對待父親的方式?小賤貨,你是不是真的活膩了!”大概被咒語弄得過于狼狽,奧裏·埃法從地上爬起來後,終于開始口不擇言。“你果然跟那個臭□□一個德行!”
“埃法先生,請你注意,這裏是學校!”斯內普擋住想朝着塔·埃法沖過去的奧裏·埃法,蹙眉提醒。
“你還知道這裏是學校嗎?斯內普先生?鄧布利多校長,我提議你應該立即解除斯內普先生的教職!他勾搭自己的學生,還帶到外面去開房了!天知道我女兒還是不是處女?到底是誰道貌岸然,卻實際上道德敗壞?”奧裏·埃法大聲叫着,伸手想打斯內普,卻被斯內普抓住了兩只手,動彈不得。
“埃法先生,我只說一遍——我和塔塔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她、只、是、我、的、學、生!”斯內普渾身發抖,氣得語近怒吼。他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這種侮辱不是對他的,而是對塔·埃法的:一個男人居然當着別人的面質疑自己未成年女兒的清白?
奧裏·埃法咬牙切齒地望着斯內普,而斯內普也死死地瞪着奧裏·埃法,彼此誰都不想讓一分。
“夠了!你,你們,都離我遠一點!”
塔·埃法語帶抽泣,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魔杖,快步跑出了校長室,留下了原地正劍拔弩張的兩個男人。
霍格沃茨今天比以往更熱鬧,返校的學生說說笑笑,三個兩個同行,在城堡裏走動。聖誕假期的歡樂氣息還未褪去,連皮皮鬼也不搗亂了,只貼着天花板飄來飄去哼歌。
奧裏·埃法走了。
雖然嘴裏嚷嚷着要返告斯內普對自己的女兒動手動腳,但聽到鄧布利多談起那就幹脆到魔法部去用冥想盆看大家的記憶,看見斯內普沒有異議,他卻又退縮了。他請鄧布利多說服塔·埃法不要去申請未成年人保護,而他還是會按時給她付學費和生活費的。
“那你能像她希望的那樣,不再來打擾她嗎?”斯內普質問。
奧裏·埃法依舊用兇狠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斯內普,嘴裏喃喃道:“什麽叫打擾?我是她父親,有權利在假期要求她回家住,這難道算打擾嗎?”
斯內普冷聲冷氣:“如果她自己不情願,那就叫打擾。埃法先生,我想你能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明白?你是說讓你在假期把她帶走,就是不打擾了?是不打擾你的計劃吧,斯內普!你還想對我的女兒做什麽?你們剛才一起走進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你自己做沒做龌蹉事,心裏很清楚!”奧裏·埃法說着說着,聲調再次提高。
斯內普咬牙道:“我已經說過了,不想把我剛才的話再次重複。”
“你是心虛了,對吧?”奧裏·埃法冷哼道,“我看得出來塔塔對你——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乘人之危可是無恥至極啊!斯內普先生,我們都是男人,別裝作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一樣!”
斯內普攥緊拳頭,幾乎想要扔掉魔杖,徒手朝着奧裏·埃法的腦門先揍過去再說。鄧布利多最終出面,拉着奧裏·埃法出去了,并且一路把他護送到了校門口。
斯內普從校長室出來,在路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朝着拉文克勞學院的宿舍樓走去。
娜塔莎和艾莉正從拉文克勞宿舍門口出來,兩個人打算乘着還剩半天的空閑時間去逛霍格莫德,沒料到被一聲冷冽的聲音喚住了。
“菲斯克小姐,”斯內普首先招呼的是走在前面的娜塔莎,“你看見塔·埃法了嗎?”
娜塔莎打了個寒顫,退後兩步和艾莉靠在一起。兩個女生面面相觑,然後不約而同地望着一身黑衣,同時臉色也由于方才和奧裏·埃法争吵而顯得很不好的斯內普教授。
“沒有,塔塔不在宿舍。”娜塔莎咽咽口水,小聲回答。
“那她會去哪裏?”斯內普蹙眉,輕聲道。
“不知道。”兩個女孩同時回應。“真的,不知道。”
眼見着斯內普轉身就走,黑袍飛舞遠去。
艾莉長籲一口氣,對着娜塔莎眨眨眼說:“天吶,才開學就來找人?我越來越同情塔塔了,簡直是免費童工啊!”
“其實,我在懷疑另一種可能……”娜塔莎湊近艾莉的耳朵,悄悄說起話來。
斯內普并不知道他正被兩個女孩八卦着,他一心想盡快找到塔·埃法的去向,畢竟她沖出校長室的時候,情緒看來很差。斯內普腦海裏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可怕至極。
他去了天文塔,又去了大廳和幾間教室,還到了城堡外繞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塔·埃法的蹤影。他最終只好悻悻然地折身回到地窖,卻不料在魔藥教室的門口,看見靠牆沉默的塔·埃法。
他愣了愣,朝着低頭一聲不吭的女孩走去。女孩藏在陰影裏,動也不動。
“塔塔……”他嘗試着叫她。“你原來跑到這裏來了,害我在整個學校一頓亂找。”
塔·埃法依舊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見斯內普的聲音。
“塔塔,你怎麽了?你爸爸已經走了。”斯內普再湊近一點,站到了女孩正對面。
塔·埃法終于有了一點動靜,她緩緩地擡頭。借着暗淡的光線,斯內普發覺她的臉頰上有兩行淚痕。她哭了,那是必然的,斯內普不覺得意外。他手忙腳亂地伸手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裏掏手帕,遞到女孩的面前。
“別讓別人看見,快擦擦你的眼淚!”
塔·埃法搖頭,木然地,慢慢地搖頭。
斯內普有些心疼這個女孩了,她的家庭,她的經歷,還有她現在的淚水,都不是無緣無故的。
“別哭了,傻丫頭。”斯內普把手帕擡高一點,幾乎已經挨着了塔·埃法的臉頰。塔·埃法出乎意料地抗拒,她朝着一旁閃躲,挪了一步,同時把頭扭向不遠處的陰影方向。
“別管我,教授。”她開口了,聲音帶着哭腔,聽起來格外令人心碎。
“塔塔……”斯內普一時語塞,他感覺到了一種異樣。和剛才回學校時塔·埃法對他的信賴氣氛完全不同,不過才過了幾小時,她似乎和他有了一絲生疏的距離。
“我只是你的學生,你沒必要老是管我。霍格沃茨有這麽多學生,我有什麽資格要你一直幫我?”塔·埃法的語調越來越冷,越來越疏離。“我在這裏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以後的課餘時間,我不會再來煩你了,教授。我老是來找你,一定會對你造成很多的困擾。我……我知道我纏着你,你心裏也不高興的。”
斯內普感覺到愕然,渾身忽然從頭冷到了腳。一陣顫抖襲來,他的大腦被一種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沖擊了。
“我沒有這樣覺得。”他低聲道,“你對我并不是麻煩。”
“不,教授。我已經給你造成太多的麻煩了,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爸爸是個瘋子,我看着你和他嗆起來,很害怕。我自己無所謂,今天我敢攻擊他,用我早就想用的方式去抗争,是因為我也沒……太想活着了。”塔·埃法忽然咧嘴,無聲地笑了笑。“可是如果你因為我而被他傷害,我會一輩子都在痛苦中度過。原本我想我有勇氣走出那一步,可是今天看着他和你吵架的樣子,我決定放棄。我不想因為我的任性,讓你也被他盯上。”
“你在說什麽?”斯內普忽然覺得胸口悶得死死的,透不過氣來。
“我是說——不,教授,你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你把話說清楚,你要幹什麽?”
塔·埃法轉身想走,卻被斯內普伸手按住牆壁,身體活動範圍被禁锢在了他的手臂內。
她昂頭,看向斯內普的眼睛。“教授,我是說,以後我不會單獨再來找你了。”她又笑了,這一次,是露齒微笑。
“如果我想要你來找我呢?”斯內普的呼吸急促起來,他覺得很難受,腦海裏閃過一個決絕的背影,那個在他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背影,第一次在現實中如此真實的再現。他害怕失去,當初是那個人,而現在——
塔·埃法動了動唇角,似乎有什麽話呼之欲出,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她搖搖頭,伸出手輕輕地把斯內普摁在牆壁上的手拿下,便快速地收回手。
“教授,我是你的學生,如果你要我來,我會來的。但是,我不會主動來找你,就是這樣。”塔·埃法掠過斯內普,走了幾步,在樓梯口轉身,再次回望。
斯內普仍舊面對着牆壁,伫立未動。
“教授,還是要謝謝你。新學年快樂,明天的魔藥課再見吧。”她攥緊了身上挎包的背帶,邁步決絕而去,最終沒有再看身後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