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在眼中消失, 來時的軌道已經淹沒在霧障之中,不見來時的人……
謝逸風坐起,黑夜裏雙眼看不清神色,本是漣漪不斷的內心此刻平靜了下來,一如之前那般從容。“記年,我們走。”
半醒半睡的莫記年瞬時清醒過來,坐起身問:“往哪走?”
謝逸風看向他,隐約見莫記年稚嫩的輪廓,含笑說:“你禦劍走, 不必帶着我,去夜星辰等我。”
“不行,”莫記年拒絕, “我怎麽能丢下一你個人呢?你聽,狼聲猶在……”
謝逸風深感莫記年此番情意, 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能拖累人, 起身拉了他一把,說:“花少主還不知下落,我們卻與容公子分散,他此去夜星辰一是解救花少主,二是擺平宿敵。非我小人之心, 我們與他萍水相逢,他心難測,能否記得你我之請求是個迷。故而, 你要追去,盡快趕到夜星辰,能先找到人就先救人走。再回頭與我彙合也不遲。是不是?”
莫記年:“可是……你一個人……能行嗎?”
謝逸風:“我能行,相信我。”
莫記年猶豫片刻,終究是點頭應下,又不太放心,說:“你千萬要小心吶!一定要到夜星辰,我在那等你。”
謝逸風:“記得。你莫要沖動,三思而行。”
莫記年:“記得啦!我走了。”
……
莫記年一走,環繞在耳邊的狼聲越來也清晰,謝逸風目送他人走遠,逆着狼群而去,今夜拼死一搏吧!
半個時辰後,謝逸風也不知身在何處,狼聲已經聽不見了,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在往前行百步,體力有點脫,夜裏他的心跳聲特別大。
嗯?
有什麽聲音。
謝逸風止步,仔細聽四周動靜,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眼前只有樹林的輪廓,更深處一片漆黑。
異樣令他不敢動,呼吸屏住,大氣不敢出。這裏的風也是涼飕飕的,吹着人只覺刺骨,捏緊雙手,暗道:不會這麽衰命吧!是妖還是怪?應該不是狼,不是狼……
他正這麽想,黑暗裏突然飛撲而來一道黑影,緊接着一聲刺耳‘狼叫聲’險些刺破耳膜……
精亮犀利雙眼,矯健身影,刺耳叫聲……
逼近之間,謝逸風瞳孔一縮,在最危急時刻,一個側身閃過,迅速起跑。
“嚎~~~~~~”
身後狼叫聲不斷,四腳踏地之聲聲聲入耳,謝逸風發間汗水層出,暗道:“穿書就算了,好歹給我一個金手指啊!打也不打過……”
此時此刻,宋雪青教的逃跑之法倒是有了用處,然而,謝逸風覺得今夜簡直是身處煉獄之中,身後狼已然被甩脫,然而,前面那亮起的光是什麽?
“我的娘呀!”謝逸風一聲大叫,及時剎車,此時此刻,身體不由自主的有點發抖。甩掉一只可能是走散的狼,回頭遇上一群狼……買彩票的時候能不能這麽好運?
狼群斷斷續續叫起來,仿佛受到打擾一般,面對一個外來客絲毫不給禮數。
謝逸風緩緩後退,非常後悔當時出門不帶劍,老想靠別人擋刀……
此時要說:“晚上好啊!狼兄,在下謝逸風,無意叨擾你們,請贖罪。”
這就算是說了,狼兄也聽不懂吧!謝逸風暗暗給自己一巴掌,不想說自己傻逼兮兮的,看着他們逼近,仿佛在确定是否能攻擊。
汗水一層接着一層,滲透內衫,掌心濕潤。
謝逸風小心翼翼退後,暗想真的要被吃了嗎?
不。
內心有個人铿锵有力的發出反駁,武松還能單打獨鬥智取威虎山,人家不就是一個人麽?
但是……
兩手空空能打得過這群如饑似渴的狼嗎?想想都覺得不可能,有點像笑話。
“嚎”的一聲,謝逸風只覺此聲的氣勢要将他吞沒,咽下口水,眉頭一皺,轉身就跑。
硬碰不行,得分散一些才行,哪怕是死,也要博一次,贏了明天吃烤狼肉,再拖一些去市集賣掉換點銀子,要是好點得個名聲,再有個美女……咳咳!
想多了吧!還是先解決這群狼吧!
……
黑夜下,謝逸風在前狂奔,狼群在後緊追不讓。
謝逸風一開始是直線奔跑,後是繞來繞去,趁着有點距離迅速躍上樹幹在上面蹲着。
狼群一股腦的往前跑,謝逸風以為它們真會全部往前,結果,餘下了幾只停在樹下,仿佛注意到他還沒走在那搜尋。
真聰明!謝逸風贊道,看着看着,有點尿急,能不尿急嘛!緊張過度了。
“嚎~~~~~”四只狼一起大叫,謝逸風渾身一個激靈,狼群迅速擡頭看向他
謝逸風:“……”
可以飛到對面的樹上去麽?謝逸風看向對面的樹,果斷嘆氣,道:“飛不過去……那我就蹲着等待時機吧!”
狼群:“……”
謝逸風:“……”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謝逸風有些蹲不住,想這也不是一個辦法,真要等其餘狼回來了,以它們聰明的小腦袋不會想不到一塊兒撞樹,将他晃下去吧!
如此一想,此時真是對付狼群的好時刻,起身折下稍大的樹枝,費力折斷稍稍修正一下準備待會兒殺狼,真要空手對付他還真不行。
是死是活就看今朝了。
……
躍下樹木,一個打滾,狼群散開後迅速襲來,謝逸風眉頭一皺,咬牙握緊樹枝,與之厮殺起來。
半個時辰後,謝逸風左手被剩下的一頭狼死死咬住,尖銳牙齒刺入肉中直抵骨頭,疼的他汗水直流,快虛脫無力的他咬破嘴唇,顧不得渾身咬傷和抓傷奮力擡起右手一拳砸去……鮮血噴了滿臉,腥味刺鼻,一聲狼叫,死咬手腕的嘴終于松了。
空氣中是血腥味,謝逸風無力躺在地上,四肢大張,絲毫不想動彈。
樹木縫隙間的星空還是那麽好看!
“今夜星空好美!”
寂靜凝望許久,擡起右手對着星空看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翻來入去的看,譏笑道:“謝逸風,你個只想靠男人茍且偷生的婊|子!呵呵~~~~”
哭笑不得,收回手臂擋住雙眼,任由鮮血流淌在臉上和嘴唇間。
……
天亮後的樹林,謝逸風拖着四只狼往朝着前面走,他不知道前方是否就是出路,只想着走一次。
也許,老天并不想他這麽快死掉,在午時見到一條路,路上還有行人,趕馬車的有,挑擔子的也有。
謝逸風問了路人夜星辰怎麽走,路人看他一身血,又拖着狼,啥也沒說走了。
碰壁的謝逸風尴尬後,走向商隊,問掉在最後的那大漢,大漢瞅瞅他,說:“我們也要往夜星辰去,哥們,你從哪裏來?”
謝逸風笑道:“從姑蘇裏春來,去夜星辰見親戚,不巧入了林子,被狼追了。”
大漢瞅瞅被他用藤子拴着的四條狼,露出驚疑之色,“你看起來弱雞,沒想到還能徒手殺狼,這身上沒少傷口吧!”
謝逸風知他要去夜星辰,也不介意多說一些話,打發打發時間,也本着伸手不打笑臉人,一直維持微笑。
黃昏時,大漢帶他去見老大。大漢叫許直,老大是個粗漢,五官還算俊,就是肚子有點發福,叫聶東。老大一看,倒有幾分驚豔,說:“那成,你跟着我們吧!三天後就能到夜星辰。”
謝逸風十分感謝,想着自己孤身一人上路諸多不便,況且沒有糧食,等到夜星辰,半條命肯定都要丢掉。想想,将四只狼送給他,權當作是蹭飯的不等價交換。
聶東推脫幾句倒也接受了,晚飯時,叫他一塊吃,大夥圍着火堆有說有笑,謝逸風偶爾插幾句,別的也沒多說,怕說多了惹事。
飯後,聶東拿給他一件粗布衣服,說:“那邊有個湖,你去洗洗,把衣物換了。渾身是血帶着,進城時糊弄不了看城門的土狗。”
謝逸風接過,還沒往身上套,就嗅着一股汗味,完全不能穿,但聶東說的有沒發不換掉,只好過去。
洗完回來,聶東和幾個人正烤狼肉,他去找許直,順手将換下來的衣服搭在馬車上晾着,等幹了就換掉。
“謝逸風,吃狼肉麽?”許直個兒不高,跟謝逸風差不多,卻比他壯實許多,待人也好,說話客客氣氣的,謝逸風挺喜歡跟他一塊兒的,這一路說了不少話,而許直也并不嫌棄這個瘦瘦弱弱的人。正好那邊在分享狼肉,趕過來問問。
謝逸風搖頭,“吃飽了,吃不下了。你們吃吧!”
許直想想,說:“我給你留點,晚上吃。”
謝逸風:“多謝。”
許直一走,謝逸風靠着馬車車輪子睡覺,這一睡真沉了。
……
聶東吃完狼肉,拿着牙簽準備找謝逸風,見人靠着車輪睡着了,瞅瞅別處,大夥都沒注意這邊,小心翼翼伸手摸了一把臉。挺嫩的。
也只是摸了一把,聶東就走了,沉睡的謝逸風渾然不覺。
許直回來,将一塊肉放到謝逸風懷裏,挨着坐下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