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福來客棧的門口,錦儀反而有些猶豫,她擡起頭望了望頭頂上的牌匾,怎樣也邁不動腳步。
“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眼尖的店小二發現了在門口站着的錦儀,将手裏拿着的毛巾往肩上一甩,迎過來殷切道。
錦儀搖了搖頭,張口道:“我是來尋人的。”
小二的表情一變,問道:“不知客官要尋的客人在哪一間房?”語氣卻明顯不如之前殷切了。
“我自去尋他便好,不勞煩你了。”錦儀很客氣地道,小二聽她這麽說之後,也就不再理會她,招待別的客人去了。
錦儀走進了客棧的大門,正猶豫着要怎樣去尋殷梨亭,擡起頭便望見殷梨亭正在客棧的二樓,扶着圍欄望着她,臉上的表情柔和極了。
錦儀低下頭去,沒過多久殷梨亭便下了樓走到了她身旁,兩個人都知道此處人多眼雜,不是什麽好的談話的地方,殷梨亭便道:“貝師妹,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錦儀點了點頭,兩個人并肩走出了客棧,沒有使用輕功來加快速度,而是就那樣緩緩地走着。錦儀一邊走着一邊想着心事,待到出了城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之後,殷梨亭在她身旁停下,她才恍然發覺。
殷梨亭微低了頭看她,他的身體遮住了一部分陽光,在她身前投下一小片陰影。錦儀發現殷梨亭離她這麽近,有些慌亂,向後退了兩小步,才感覺到能喘過氣來,臉卻是開始有些發燙,低聲道:“殷六俠,關于之前你說的事,我已經考慮好了。”
殷梨亭專注地看着她,顯然是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錦儀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說道:“我想我可以等你十年,我今年二十歲,十年之後我三十歲。若是張五俠在十年之後仍舊沒有音訊,那便是你我之間沒有緣分了。師父現在仍舊年輕,十年之後也許她便會考慮接班人的事情,若是那個時候張五俠還沒有蹤跡,我便會考慮争取掌門之位了。峨嵋是我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也是我獲得一切的地方。若是到了那種地步,也請殷六俠不要見怪。”
殷梨亭望着她的眉眼,雖然不如紀曉芙那樣俊俏秾麗,但也溫柔可人,她站在他的身前,身姿那樣柔弱,讓他止不住生出将她擁入懷中的欲望,他竭力克制住那種欲望,低聲道:“殷六不會讓你等那許久。五哥已然失蹤了六年,若是四年之後,五哥失蹤的第十年,五哥仍舊沒有絲毫音訊,我便向師父禀明,你我情投意合,求他老人家為我到峨嵋去求親。想來若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滅絕師太即便會不滿,也不會不應。”
錦儀有些意外,沒想到他不但沒有為此而不快,反而考慮得這樣周全,甚至連她在峨嵋的處境也考慮到了。雖說紀曉芙已經沒了音訊,可是武當派諸人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若是以此理由退婚,那滅絕師太必然知道此事是由錦儀洩露出去的,那時便會對她有所不滿,所以此事則是當避則避為好。
她的目光不知不覺中變得愈加柔和,緩聲道:“殷六哥,我很感激你的心意,若是今生能與你相伴,那便是我三生有幸。”
殷梨亭雙眸晶亮,急問道:“貝……師妹,你剛剛喚我什麽?”
錦儀一怔,才發現她之前将自己心中對殷梨亭的稱呼說了出來,她有些不好意思,雙頰都泛上了一絲嫣紅,在殷梨亭的眼中顯得格外動人。
殷梨亭等了等,沒等到她的回答,徑自道:“再照剛才的樣子喚一聲可好?”
他的眼神專注而熱誠,充滿了期待,錦儀突然就不忍心拒絕他,小聲地喚道:“殷六哥。”
殷梨亭的眉眼中含滿了笑意,他輕聲道:“錦儀……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錦儀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殷梨亭又道:“錦儀,謝謝你對我的信賴。”
他向前跨了半步,原本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将近五尺,現在縮短到了兩尺多一些,錦儀有些緊張,不安地眨了眨眼。
殷梨亭卻于此時向着她伸出手來,輕輕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卻沒有使力,錦儀感覺到與他手掌接觸的地方熱熱的,明明他的體溫不是特別高,卻偏偏給了她這樣灼人的觸覺。
殷梨亭雖然沒有臉紅,可此時他也是非常不好意思,沒有勇氣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他費力地維持着這個姿勢,沉默了許久。
“從此以後都喚我殷六哥可好?”殷梨亭問道,臉有些發紅:“我喜歡聽你這樣喚我。”
錦儀點了點頭,又喚了一聲“殷六哥。”
殷梨亭情動不已,但他向來君子,在未經過錦儀允許時便将手伸過去覆在她手背上已經是極限,此時也不好再進一步行動,以免被她認為輕浮浪蕩。
他将手抽了回來,清了清嗓子,又道:“我已經将我們之間的事情告訴了四哥,四哥答應為我們籌謀一番,若是峨嵋出了什麽事情,有四哥在也沒什麽。”
錦儀正因為手背上驟然失去的溫度而失落,轉眼間又被殷梨亭所說的話吓了一跳,她有些不安地問道:“殷六哥,你剛剛說些什麽?”
殷梨亭聽見錦儀如是喚他,心情大好,語氣中也多了一絲輕快:“四哥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并且答應為我們籌謀一番,若是峨嵋那邊出了什麽事情,有四哥照看,也沒什麽大不了。”
張松溪的臉浮現在了錦儀的腦海裏,武當四俠在各大門派眼中是睿智與精明的代表,雖然張松溪為人光明正大,但所有小伎倆在他眼前都是行不通的。
她主動向着殷梨亭的方向靠了靠,猶豫着問道:“那張四俠是怎樣說的?”
殷梨亭正因為她主動的靠近而感到竊喜,聞言也沒多作考慮,答道:“四哥說你是個好姑娘,雖然身份有些尴尬,他讓我今後待你好一些。”
錦儀點點頭,也不知道張松溪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她突然就不像之前那樣喜悅了,輕輕拉了拉殷梨亭的衣角:“殷六哥,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城吧。”
殷梨亭擡起頭望望,其實天色正早,他內心還是想再多與心上人在這裏相處一段時間,可是他也發現了錦儀有些不對勁,沒有多問便體貼地送了錦儀回家。
錦儀之後了解到了殷梨亭是如何尋到這處的,靜玄曾經對靈悟提過錦儀家中的故居在此處,而殷梨亭詢問于她的時候,靈悟考慮了一下,便告訴了他。
在殷梨亭知道了錦儀的父母都已去世之後,望向她的眼神愈加憐愛,錦儀不知怎地,便突然脫口而出:“殷六哥,你可願與我一同去祭拜父母?”
殷梨亭答應得很是迅速,錦儀意識到不妥的時候,望着他興奮的眼睛,突然說不出改變主意的話來了。
“我還未有記憶的時候便失去了雙親,”殷梨亭主動對她提及了身世:“師父見我可憐,便将我帶上了山,師父對我們來說亦師亦父,我們都很敬重他老人家。”
在貝家夫婦的靈前,殷梨亭留了許久,他向他們保證之後的日子裏一定會對錦儀好,令她不再漂泊江湖,無枝可依。
他起身時,錦儀在他身後道:“想必先父先母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開心。”
殷梨亭突然很是心疼,在她父母的牌位之前,轉過身去将她擁入了懷中,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沒怎麽寫文,五一出門旅游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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