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不落淚 - 第 4 章 一節課,他都在睡覺

的樂趣,肖言被吓得臉色發白,她就在一旁幸災樂禍,直到覺得他實在不行了,才放過他。

看着他驚魂未定地大口喝水,她突然覺得愧疚了,這麽多年過去,他對她了解得一字不差,而她竟然連他最簡單的東西都不知道。

“其實,我還是比較害怕你哭的。”

他憨憨地笑着,對她說着傻話。

她眼眶一熱,輕輕環住他的脖子,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肖言,我相信,你會讓我一直笑下去。”

☆、沒有理由的離開

肖言依舊對以嬈寵溺有加,她也盡力做好……嗯,女朋友該做的事。想到這個稱謂她莫名紅了臉,然後尴尬得要死,曾經該臉紅的時候她還鎮定答應,現在還沒怎麽說,想到就臉紅了,越活越倒退了。

這天晚上肖言帶她去吃飯,來到一個較為偏僻的地方,老板好像和肖言很熟,他們一進來老板便熟練地來招呼他們,看見她,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以嬈被他看得心裏發慌,臉又紅透了耳根。

肖言看她微窘的樣子,不禁失笑,傾身點了幾個菜,解了她的圍。

“以前別人這麽想,你也沒這麽害羞,如今這是怎麽了?”他眸裏帶着笑意,她被盯得微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說話。肖言笑得更歡。

菜逐漸上來,以嬈專心吃菜,不經意間擡頭卻發現肖言單手撐頭,正一臉寵溺地盯着她。她微微發窘,放下筷子,“你不吃嗎?”

“飽了。”

“可你什麽也沒吃。”

“秀色可餐。”

他在調戲她,赤裸裸地調戲。

“可是……美色在前,我也想吃。”她調戲回去。

輕易看見他臉色微變,她失笑,滿足地低頭吃飯。

久而突然感覺肖言側過身來,呼吸停在她的左臉頰,她下意識地扭頭,于是肖言原本落在她左臉頰的吻碰到了她濕軟的唇。

愣了一下,肖言低低地笑起來。

她的臉頰瞬間通紅,剛才……她在欲拒還迎?

肖言看她紅紅的臉頰,重新坐回位置,看着她發笑。偏偏以嬈要故作鎮定,矯情就矯情吧,誰躲得來。

她一路紅着臉回家,肖言只笑着把她抱進懷裏,将她的頭發揉亂,專心看她的臉色越便越紅。

溫宛突然送來消息,肖言父母會了C市,說是要在這裏定居了,不再出去,這着實是個好消息。她微微一琢磨,把兩個人的事跟溫宛說了,她只笑着說肖言總算等到頭了,她在高中戀愛,溫宛到底有所耳聞,雖然不介意但也遺憾許多,如今修成正果,她倒是無比祝福他們。于是便讓他們逢假期回來,以嬈乖乖應聲。

接到袁冰心的電話實在讓她驚訝,她們平時并未有什麽交集,她也不認為高中的一點交情會讓她來單獨約她。

她沒有拒絕,地點定在一個奢侈的咖啡店,她到時,袁冰心已經在位置上等她。看見一身紅色的人,她突然想起數天前才見過的鄭衍,微微沉默,鄭衍永遠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每每心疼,她早就忘了她與肖言一起,是否算是背叛?

為自己的幽默發笑,她坦然走過去落座。袁冰心看見她并未言語,她看見桌前放着一杯咖啡,肖言從不讓她喝咖啡,她低頭微微沉思,沒有動它,便擡頭看她。

“以嬈,你跟肖言在一起了?”

她微微蹙眉,有些反感她故作親密的稱呼,又有些煩惱她知道的原因,于是她沉默不語。

“蘇以嬈,你知道……鄭衍,還愛你?”

“嗯。”

“你也沒忘了他。”

“嗯。”

“他昨天看見你們吃飯,看見肖言吻你,他沒有說話,臉陰沉得難看,然後他驅車離開,我在車上。他帶我去了酒吧,他自顧自地喝酒,沒管我,他喝得酩酊大醉,嘴裏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他問我,為什麽你不等他?只要再等等,他會完好無損地回來。蘇以嬈……”她頓了頓,又開口,“我愛鄭衍,你知道吧。”

她頓時沉默,等他,肖言等了她二十幾年,她等鄭衍,那麽肖言要等多久?

“袁冰心,愛情這事情,哪裏說得清楚?”

“那你忍心看他如此,當初你為了肖言抛棄鄭衍,現在人家回來,你怎麽還如此不知好歹,他就是一混蛋,心心念念你這樣的人。”袁冰心的語氣突然差起來,蘇以嬈看着她,心裏一陣疼痛,她們多麽像,鄭衍,你究竟積了什麽福,讓別人這麽為你?

“袁冰心,鄭衍給的愛太沉重,我要不起。你以為,高中的事我不難受嗎?曾經的悸動雖然很難做到忘記,但我的人生,更想安安穩穩的過下去,有過曾經付出的青春,已經足夠了。”

她低頭沉默不語,她不可否認,她無法左右別人的選擇。

“也許你說的對,可是你都沒有跟他說一聲就直接離開他的世界,但是他不願你懂嗎?你為什麽,為什麽非要離開。”

“沒有理由,實際上,沒有一個能說服我自己的理由。你說我矯情也罷,說我無情也好,我知道,鄭衍是我一生只能望而不敢再招惹的人。”她起身,轉身欲走,頓了頓,又轉過身,對她說:“袁冰心,高中時我們說鄭衍是大神,你知道麽,有些不可抗拒因素是一開始就存在的。”

她話音一落,明顯感覺袁冰心的心情低落許多,擡腳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有聲音響起。

“肖言被鄭衍叫走了,在華都302。”

蘇以嬈愣住,心裏突然慌張起來,一種不可置信的預測在她心中放大,她的人生,不允許再出現一次。

☆、陪伴更動聽

鄭衍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很多白酒,他正端着酒杯仔細觀賞。肖言看見他,輕輕蹙眉,鄭衍叫他來時,他就覺得不對勁,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他兀自坐下,鄭衍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肖言輕笑一聲,忽而想起了什麽,笑意斂去,眉頭一皺。

“鄭衍,你可知,以嬈以前并沒有背叛你,她一直愛你的。”

鄭衍的身形明顯顫了顫,他搖搖酒杯,微抿一口,“可她還是決定和你在一起,盡管,我現在早已不追究過去。”

“鄭衍,她那幾天為了做好你的生日蛋糕,頻頻欺騙你她的行蹤,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沒想到你這麽在意,我們都以為,你生日那天把蛋糕給你,再道個歉,你不會在意,但是好像世事無常,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怎樣。”

“你以前反對我們在一起,肖言,你跟我做朋友的目的,你反對的原因,都是因為你愛她?”

“是。”

“以嬈一直把你當作哥哥,知己,你覺得,對于她情窦初開的純真,你這樣從未顯露的感情她會在意?”

“鄭衍,我不認為她現在移情別戀,甚至,我有種感覺,她一直愛我,而你……畢竟她也知說過喜歡,而沒有愛嗎?你覺得,這幾年時間,比的過我們二十幾年的感情嗎?我一直認為,陪她比赤裸裸地說愛更為動聽。”

“你所謂的愛大抵就是她對你的依賴吧,肖言,你确定你是真的愛她?”

“是。”

“那好,你證明給我看,白酒,敢喝嗎?”

他的話處處充滿挑釁,肖言并不是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麽,白酒,他終于相信,自己有預言的天分。

蘇以嬈進來的時候,便看見包廂內滿地的啤酒瓶,看見在桌子旁潦倒不起的肖言,看見他身旁臉色陰沉的鄭衍。

她只覺得大腦懵懵的,然後心髒急劇地收縮,像是被針紮一樣密密麻麻的疼。她輕輕感受到來自自己的憤怒傷心,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跑過去,但她顫抖的身體仿佛靜止一般,讓人無奈。

她看見了肖言緊緊揪住腹部的手,蒼白的臉上流淌着另人心碎的白色液體。

似乎感覺到她來,他費力地擡起頭,沖着她艱難地扯着嘴角,她沒有看見鄭衍此時深沉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只感覺到心房處,痛得讓人窒息,

她慌忙跑過去,手忙腳亂地想扶起他,可因為什麽她此時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顫着手拿出手機,打120,還未撥通,便感覺到身邊一陣風吹來,下一秒手機便被人奪去。她看見鄭衍手中拿着她的手機,一臉陰郁。

“鄭衍,還給我,我要去醫院!”她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攥起,望着他的眸子中充滿恨意與焦急。看着這樣的她,鄭衍突然覺得自己可笑的要命,他竟然威脅別人來挽回她?

鄭衍,你看啊,面前這個人,你心心念念的人,你的摯愛,現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對你仇眼相待。

“以嬈,明明你愛的是我……”

“鄭衍,你瘋了嗎?你不知道肖言他有胃病嗎?”

話被堵了半截,憤怒突然湧上心頭,這種快要抓不住她的感覺,讓他心慌而憤怒。

他粗暴的捏住她的手腕,将一臉驚訝害怕的人拉出包廂。

她用力撕扯着他的手,心中滿是焦急,她不知道,肖言再不去醫院,将會發生什麽。

“鄭衍,你混蛋!放開我……”仿佛又回到高中那個聚會,謝喬大力牽制着她,她從來沒有這麽恨她自己這麽沒用,一次又一次被人這樣帶走。

她只能邊罵邊掙紮,她必須回去,而前面的鄭衍卻仍然有自己的步伐,絲毫不受影響。她心中一惱怒,大力掙紮下便看見攥着腹部的肖言蒼白着臉跟随他們出來,她一愣,更加掙紮起來,嘴上的話也越來越不饒人。

這樣,鄭衍帶着掙紮的她,後面遠遠跟着步履稍顯蹒跚的肖言。

他拉她出了華都,過了那條街,便不再走動,手上卻沒有松開。

以嬈看見肖言白色的身影從門口出來,心下越發焦急,瞅着他的手,腦門一熱,低頭咬下去,她咬下的一刻,世界仿佛靜止,她清楚地聽見她的左側的馬路上,傳來人體與車身金屬強烈的碰撞聲,然後稍微靜止,那是人體被抛出的弧線,最後一聲落地,沉重有力。她的聽覺,從來沒有如此敏銳。

然後,她迷迷糊糊間看見,滿地的紅色,還有些許的白色與黑色,那只擁抱過她無數次的手還放在腹部,她曾經不止一次稱贊過的軟發,開出了異樣的花朵……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胃癌晚期,酒精過量,胃部大出血,腦部損傷,直接致死……”

☆、我回來了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昏睡過去了,恍惚中,她好像醒來,看見了溫宛和申小璐,又好像沒醒來,她看見了美好的天使,她的肖言正沖着她笑。

肖言,你曾經說過,無論怎麽樣,你都會陪着我,你食言了……

小刺猬,小刺猬,小刺猬……

她沒有想到,肖言就這麽離開了她。那天下午的場景,她始終回憶不起來,肖言究竟怎麽樣……離開的。她耳邊,奇異地存留着那時的聲音,還有他最後一聲若有若無的小刺猬。

她自從從昏迷中完全醒來,一直乖乖吃飯,睡覺,不亂跑,不亂叫。她一直很安靜,很平靜,沒有說一句話。

這樣的蘇以嬈,讓衆人心慌,似乎沒有什麽事讓她有一絲情緒波動。他們都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唯恐她有什麽事。

溫宛将她接回C市,肖言父母也将肖言接了回去,此間,她并沒有見他們。

臨走前一天,她回了他們的公寓。處處充滿着他的味道,她看見了,穿着圍裙的肖言一邊做飯一邊應付着她時不時伸出的搗亂的手,沙發上穿着睡衣的肖言将她摟在懷裏一起看恐怖片搞笑片動作片,飯桌旁她細心做好的難吃的菜被吃光還誇好吃的肖言,她酒醉回來在她身旁耐心地照顧她的肖言摟着她睡了一夜,因衛生間裏的剃須刀被她藏起來而焦急無措的肖言在屋裏亂跑,書房裏肖言專心看着一本日記卻差點被她拿走時的驚慌……

她一點一點回味,一點一點撫摸,這個地方都是他的味道,她不舍得這裏,更不舍得人。

拉開他藏日記本的抽屜,看見了一本藍色密碼鎖日記,她沒有猶豫地輸入自己的生日,日記開了。

她耐心地看,通過這個日記本看肖言,曾經的肖言,是多麽渴望她,心疼她。這裏的人,只有她和“我”。

合上日記,她開始瘋狂翻找他的東西,她找到一沓寫滿她名字與小刺猬的白紙,找到以前她給他的禮物,都被細心收着,找到一個黑絨絨的盒子,裏面是簡單卻很漂亮的戒指……她原本積蓄的淚,傾數流出。

她在公寓裏待了一天,臨走前,她沒有退掉,她想,肖言葬後,她會一直住在這裏。

在機場時,原本來陪她的申小璐帶來了鄭衍,她說,他必須要見。

她看見他,出乎意料地平靜,宛如看向一個陌生人,她昔日充滿色彩的眼瞳此時一潭死水。

他心疼了。他寧願她恨他。

他知道,她這兩天沒有說話,他又仿佛能看懂她的心聲,這個世上,也許只有肖言是最幹淨美好的,其他人,輪不到。他終于相信,那天肖言究竟哪來的自信。

鄭衍沒有說話,他只想靜靜地最後一次這麽深情眷念她,等到走時,他輕輕抱住她,平靜的以嬈安靜地等待他的離開,他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碎,他亦看見,她右手無名指上小小的戒環。

肖言的父母經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頓時老了許多,看向以嬈的眼神,也充滿痛楚。也許是這種感情的共鳴,也許是與肖言相同血液的吸引,她數日的平靜,終于有所改變。

那日轉院,她當着肖言父母的面将那個戒指戴上他的手指,嘴唇顫抖着在他唇上一吻,完成地近乎虔誠。肖言父母看見這樣的場景,雙雙紅了眼。

還有什麽比至死不渝的感情更另人信服呢?

肖言的葬禮很安靜,他生前近乎完美的人緣此刻卻讓以嬈想哭。

似乎每個人已經默許了她成為肖言的妻子,荒唐得令人無從反駁。

人群散後,她凝視着他的墓碑,上面有肖言最純真的笑容,暖着她的心。

她恍然記起他曾經對她所說過的一個故事。

從前有兩個小鳥,它們一起生活,飛去南方,其中有一只小鳥受了傷,飛的很慢,慢慢的,小鳥自己飛走了,沒有發覺同伴走失,然後小鳥和另外一只飛走了。

聽完以嬈還笑那只小鳥實在太可憐了,突然想來,卻可憐肖言當時究竟以什麽心情來将這個故事。曾經她拉着肖言去醫院,是否他早已知道,所以才這麽不願意。

她為自己的幼稚笑的要死,笑出來卻又要哭。

曾經滄海桑田的許諾,都沒有阻止上帝某個時間某種心情下心弦一動,所有的永遠都是笑話。

肖言用他的生命證明,他的愛,是天使一樣的幹淨美好。

她輕輕靠着他的照片,淚珠滑落。

遠處夕陽美好,天邊雲彩雲翳,暖光輕輕撷一色美麗,周邊暈染過的紅色宛如血液,鮮活的紅色賜予大地最美麗華貴的生機。暖風微瀾中,天使聽見來自大地心處的聲音。

“肖言,我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