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偉年少時曾經蒙一位高人指點,學得一門十分高深的功夫,名叫泥鳅功,這功夫不需內力十分高強,便可以将身體化得十分柔軟,輕易不受外力。
起初他學得這門功夫之後極少與人動手,只是安分守己地過着自己的日子,但麻煩偏偏找上門來。強盜找上他家來,趁着他不在家中,奪走了他家裏的錢財,殺了他的老父。
他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追蹤幾百裏,殺死了那些盜賊,發現自己的功夫無往而不利,于是便抱着報複的心态,将那些人的家人也盡數殺光了。這也不是結束,附近百裏之內,沒有人能在武功上勝得過他,他天性中的惡便開始暴露出來了。
那一日伍偉出城辦事,路遇河邊的妙齡貧家女子在浣衣,那女子生得好相貌,如同枝頭迎風綻放的臘梅,清豔脫俗。他一見之下驚為天人,上前去與那女子交談,但那女子對他十分警惕,不但對他不加理睬,還惡語相向,他惱羞成怒之下便将那女子強行擄回了家裏。這個時候的他早已經忘記了傳授他武功的那位老前輩對他的叮咛,不得對平民動用武力,不得使用武功為非作歹。
那女子十分烈性,在被他擄走之後反抗十分激烈,他成了事之後便用簪子刺了脖子,雖然沒能死成,但血流了一地,讓他掃興之極,便把她扔出了家門。
這只是第一例,在這之後,陸陸續續發生了好幾例,他下手之時都是選擇那些較為偏僻的場所,得手之後便迅速離開,看見的人并不多,并且多數選擇了緘默。
不是所有人對這些事情都能視而不見的,目睹了他行為的一個武林人士選擇了站出來打抱不平,但伍偉的泥鳅功太過滑溜,他只覺手下肌肉如同泥鳅一般滑溜,無處受力,自然不能對他造成傷害,被他打成重傷敗走。
武功強過伍偉的也不是沒有,可是泥鳅功的詭異之處便是在于卸力,他們雖然實力強于伍偉,但并不能破解他的泥鳅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伍偉在自己眼前溜走,養精蓄銳之後再在暗中下手。
前前後後前來伸張正義的那些武林人士都被伍偉料理了,他對自己的功夫更有信心,絲毫不避諱讓他人知道他的住處,但他也不傻,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為自己置辦了許多住處,在有危險的時候便躲到他那些住處中去,別人尋他不到,便無可奈何了。
這日伍偉閑來無事,便出了家門物色貌美女子,出了門上了大街,未行多久,便見到路邊有一名貌美女子,不由見獵心喜,走上前去。
因伍偉在附近小有名聲,附近的女子長得稍周正些的都不敢出門,伍偉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有女子在他家附近出現過了,此時雖然感覺有些不對,但還是走上了前去。
錦儀已經提前打聽了那伍偉的性情,知道他對于美貌女子向來是來者不拒的,便據此與殷梨亭商量了對策。
她稍稍裝扮一番,換下了平常總穿的白色衣裳,将自己的随身長劍放在了客棧,換上了一件較為鮮豔的淡粉色衣裳,站在路邊賞花,伺機觀察伍偉那間宅子的動靜,這已經是她站在這裏的第二天了。
眼前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中等身材,面目平常,混在人堆裏面便分辨不出的類型,他正直直看向她,眼中有着驚豔。
錦儀不自在地扭了扭頭,避過那人的視線,她知道這多半便是伍偉了,雖然她在遠處見過這人,但距離太遠,沒能瞧清他的面孔,只能看到一個輪廓,與面前的這人吻合。
伍偉見錦儀移開視線,又上前兩步去正對着錦儀,問道:“請問姑娘芳名?”
錦儀又避開了他,反複幾次之後,方才無奈地回答道:“小女子名為桃花。”
這名字自然是假名了,但聽見名字的伍偉絲毫沒有懷疑這名字的真實性,眼前的佳人讓他有些忘乎所以。他湊在了錦儀的面前讨好了一番,不顧自己的行為也許會令面前的人厭煩,又邀請她到自己家中坐坐。
“小女子該走了,”錦儀扭過身去說道:“還請壯士不要糾纏。”
伍偉聽見這句話卻是變本加厲,他嘿嘿笑道:“小娘子随我去吧,我保你衣食無憂。”
錦儀又搖了搖頭,兩人糾纏了一番,最終伍偉不耐煩了,一把将錦儀扛在了肩上,不顧她的反抗,将她帶回了自己的宅子。
錦儀被他一把扛到肩上,瞬間身體僵硬,很想此時便對他下手,但這個地方處于街上,十分混亂,一不小心便會被他跑掉,只能壓抑自己的沖動,安慰自己伺機而動。
伍偉卻不知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他将錦儀扛回家中之後,便不能抑制自己內心的沖動了,先是摸了錦儀的手,再然後行為就開始不規矩起來。
錦儀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摸到了手,頓時惡心欲嘔,強忍住自己一巴掌扇到他臉上去的沖動,站起身來阻止他進一步的行為,暗自想道:此時殷師兄應該已經快要到達此處了吧。
殷梨亭此時已經到了這座宅子,隔着牆向牆內望去,他的功力比伍偉高上許多,伍偉本就無法發現,再加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錦儀身上,更是毫無察覺。殷梨亭見伍偉此時已經開始行為不軌,心中暗暗着急,但錦儀沒有給他信號,他又不敢貿然出手,一時有些坐立不安。
錦儀暗中估摸了一陣,見時間差不多了,便發出了他們事先商定好的信號,再一步走上前去,捉住了伍偉的手。
伍偉見面前的美貌少女主動捉住了他手,喜不自已,正欲反握回她的手掌,卻感覺那溫暖細膩的手掌如同鐵鉗一般捉住了他,握住了他脈門,他半身酸麻,一時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個美貌少女竟有着一身不差的武功,顯然來者不善。
身後風聲微動,卻是殷梨亭已經從牆頭躍了下來,長劍出鞘,直指伍偉。
伍偉見狀不妙,連忙用勁掙脫,他的泥鳅功一發動,雖然半身酸麻,但卻滑不留手,直接從錦儀手中掙脫,向外奔去。
錦儀沒料到在脈門被制住的情況下,伍偉還能從她手中逃脫,暗自懊惱,便要去追伍偉,卻見風聲微動,殷梨亭的長劍帶着疾風疾射而出,刺向伍偉。
這一手功夫錦儀曾經見過,他們初次見面時,俞蓮舟便是用這一招将蒙古軍官斃于劍下,二人所使的招數相同,但俞蓮舟年紀較長,功力較強,劍勢更猛。
伍偉直覺不對,運起泥鳅功,瞬間肌肉收縮,身形一偏。長劍雖然劃破了他背後肌膚,但卻沒能刺進肌肉,當地一聲墜落在地。
血跡淋漓,兩人翻過牆去,卻已是不見了伍偉的蹤影。這一片地域伍偉比之他們更加熟悉,雖然尋得伍偉不是十分容易,但循着血跡,總能追得到他。
錦儀和殷梨亭對視一眼,殷梨亭拾起地上的長劍,與錦儀一齊向前追去。
追至一分岔口處,血跡消失了,猶豫了一下之後,殷梨亭将長劍遞給錦儀,低聲說道:“你我分頭尋人,注意安全,那人滑溜得很,別被他暗算。”
錦儀點頭,兩人便于這裏分頭,殷梨亭向左,錦儀向右。
這條街上安靜得很,附近全是住戶,沒有人于這時出門,在這裏尋人似乎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錦儀向前走了幾步,在地上發現了一滴隐約的血跡,似乎是滴在地上之後,被人用腳擦掉,但卻沒能完全擦掉,在地上留下了痕跡。
她知道伍偉便在這裏,提起了精神,向前追去,沒過多久又見到了一處類似的痕跡。
那人便在這附近,她把長劍緊緊握在手裏,上面似乎還留着殷梨亭手上的溫度,她感覺安心了不少,繼續向前追去,那痕跡又持續了很久,最終指向一處民居之中。
附近沒有人聲,錦儀進到了院子裏面,害怕會驚動屋內的人,輕輕伸手将房門推開。
房門甫被推開,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錦儀忙一縮,一把刀從她頰邊劃過,削下她了一縷長發。
錦儀驚魂未定,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中了他的圈套,連忙向後退了兩步,用手中的劍架住他下一次攻擊。
伍偉見好就收,迅速地收刀跑開,錦儀在他身後緊緊跟随,兩人之間距離維持不變,伍偉再三加速也沒能将身後的錦儀甩掉。
斜刺裏突然伸出了一條腿,伍偉連忙避開,但遲得一刻,已經被身邊那人拿住了手臂,那人不等他反應過來,便直接下重手打斷了他的那條手臂。
伍偉慘叫一聲,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滑落,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殷梨亭,他向前追了一陣,覺得情況不對,便折了回去,循着痕跡追上了他們,再趁機捉住了伍偉。
錦儀朝着他笑了一下,将手中長劍遞還給他,低聲問道:“我們要怎樣處置這人?”
“殺了,”殷梨亭果斷地答道,手中長劍毫不留情地穿胸而過,鮮血汩汩流淌,伍偉未發出一絲聲音,身體痙攣幾下,便沒了動靜。
兩人将他的屍體運至亂葬崗,随意找了個地方埋了,殷梨亭方問道:“貝師妹,你沒事吧?那惡賊沒有将你怎麽樣吧?”
“我沒事,”錦儀笑了笑,将左臂的衣袖稍稍挽起一些,露出的小臂晶瑩似雪,上面一點朱紅如血。
殷梨亭望着她的手臂怔了怔,在意識到那是什麽東西之後,臉龐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