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成昆的蹤跡,平時除了督促衆弟子練武,也時不時地打發弟子下山去尋找成昆的蹤跡。但是江湖上漸漸有傳言說那許多血案都是謝遜借成昆之名犯下的,他師徒不知為何反目成仇,謝遜便假借師父之名犯下這許多案子,讓江湖中人去追殺他。這傳言一出,
峨嵋派的弟子們都暗暗叫苦,雖然山上清修艱苦,但山下的世界太過危險,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師父的命令又不能違背,只得遵循師囑各地去搜尋成昆和謝遜的下落。
這天,錦儀正在打坐修煉內功,聽見外面師姐丁敏君尖聲說:“紀師妹,你爹又給你送了信過來,師父讓你去她那取。”
她的聲音尖酸而又含着一絲嫉恨,顯然是對紀曉芙家世良好又受師父器重十分不滿,但又無可奈何。
“我知道了。”紀曉芙涵養很好,在丁敏君尖聲諷刺她或者難為她的時候從不反唇相譏,不過錦儀覺得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在她眼中,丁敏君根本算不得什麽,無關緊要的人,又何必在意呢?
紀曉芙和紀老英雄父女之間關系很好,她的母親早逝,父親對她十分疼愛,雖然她在峨眉山上學藝,但他也時不時地給她寫信,派人送到山上,再讓那人把紀曉芙的回信帶回給他。
錦儀不禁想,要是自己的父母都在會是怎樣的,父親嚴厲而不失慈愛,她有什麽想要的,他都會想方設法地為她辦到,母親更是如此,她快四十歲才有了這個獨女,自然當作心肝寶貝一樣哄着慣着,但是生下錦儀之後,她的身體便開始不好了,在錦儀離開家去學藝之後,她纏綿病榻幾年,最後藥石無效,溘然離世。
想起這些太過心酸,錦儀平息了許久,才開始繼續練武,練武之時心神不寧或者急功近利容易走火入魔,這一點滅絕師太在教授她們內功之初便向她們再三強調,滅絕師太所說的所有事情,錦儀無不聽從,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滅絕過了不久突然召集了所有弟子,向她們宣布她過些日子要動身去武當山辦些事情,大多數弟子被她留在了山上,其中就有靜玄坐鎮,她帶下山的僅僅有八人,其中包括紀曉芙、丁敏君和錦儀。
滅絕師太的心情不錯,丁敏君趁機問道:“師父,我們這次去武當山要做什麽事情啊?”
滅絕師太眼神慈和地看着紀曉芙,說道:“如果不是你父親給我寫信提醒,我還沒發現你馬上就要到十八歲了,你父親托我留意你的終身大事,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應該配一個最優秀的兒郎。”
聽這意思,她此行去武當的目的就是為紀曉芙說親了,武當的弟子中,身份和實力與紀曉芙相配的,好像只有殷六俠和莫七俠了。武當第二代弟子之中,大俠宋遠橋已經有了妻兒,二俠俞蓮舟雖然并未娶妻,可他已經三十餘歲,顯然年齡并不适合,三俠俞岱岩之前遭人暗算,全身骨骼被人折斷,至今癱瘓在床,四俠張松溪年紀也較大,五俠張翠山不見音訊,那只能是六俠和七俠了。
是六俠還是七俠呢?錦儀想起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腼腆少年,不知道武當七俠莫聲谷是什麽樣子。她又想起好像七俠比自己還小上兩歲,那就是六俠了吧?
一行九人趕了幾天的路,到了武當山腳下,滅絕師太非常講究禮數,先投了拜帖,再上山去拜見張三豐張真人。恰巧張真人沒有在閉關,聽說峨嵋派的掌門滅絕師太前來,連忙親自接見。
張三豐坐在上首,滅絕師太坐在下首,一衆弟子站在她的身後,張三豐的首徒宋遠橋坐在她的對面,張三豐的另一側。小道童為她奉上茶,她托起茶杯呷了一口,正色說:“張真人,貧尼此次來得武當,所為一事。”
“師太請講,”張三豐謙和地說。
“不知張真人有沒有收到金鞭紀老英雄的信?”滅絕師太說:“紀老英雄托貧尼給我這徒兒曉芙保個媒。”
“願聞其詳。”
“貧尼的徒兒曉芙與張真人座下殷六俠年紀相當,都出自名門大派,可以說是郎才女貌,不知張真人是否有結親之意?”
張三豐撫須笑道:“原來是為我這六徒兒而來的,這話師太可不能問老道,需得問我這徒兒。雖然我是做師父的,但這等終身大事,我也不能替他做主,得要他自己同意才行。”
滅絕師太一愣,心想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麽到了武當派卻變成了做師父的還要征求徒兒的意見,不過她也沒表露出來,笑着道:“那便請殷六俠自己來說吧。”
宋遠橋見狀招過那站在門邊聽候吩咐的小道童,對他說道:“去請你六師叔來,對他說有貴客上門。”
小道童依言去叫殷梨亭,錦儀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滅絕師太的背後。
沒過多久,殷梨亭就趕了過來,額頭上還帶着點點汗漬,進門便喊:“師父!”
話音未落,他看見大殿裏這許多女子,臉一紅,剩下的話就卡在嗓子裏說不出來了。
他一進大殿,滅絕師太就在暗暗地打量着他,見他體型修長,容貌清俊,先在心裏點了點頭,但目光移至他身上所穿的那身明顯是練武時所穿的那身舊衣裳和額頭還沒拭去的汗水,再聯想到他剛剛冒失地闖進來,又皺起了眉。
“梨亭,”張三豐不以為忤,慈和地說:“滅絕師太不遠千裏來到武當山,為你說一門親事,為師想問問你的意見。”
“啊?”殷梨亭一驚,忙不疊地說道:“師父,弟子專心習武,暫時還不想娶妻。”
“只是先定親,成親可以過得幾年再說。”張三豐笑眯眯地道。
“弟子沒有娶妻的想法。”殷梨亭堅持道,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張三豐,一點也不敢移向旁邊的滅絕師太和她的弟子們。
張三豐看向滅絕師太,看她如何應對這種場面。
“殷六俠,”滅絕師太開口說道:“貧尼滅絕,想為你和我弟子曉芙說一門親事,不知殷六俠為何要反對?”
殷梨亭面對滅絕師太的時候明顯緊張多了,他想了想,回道:“我要在師父膝下侍奉,還要專心習武,沒時間考慮兒女之情。”
他這話說來其實冠冕堂皇,但是說話時卻低垂着眼,不敢看滅絕師太身後的那一群女弟子,為他這話的可信度大大打了個折扣。
“殷六俠,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滅絕師太循循善誘:“況且,娶妻之後,和妻子一起在張真人膝下侍奉豈不是更好?想必張真人是希望有徒媳在膝下侍奉的。”
殷梨亭将目光移至張三豐,但張三豐只撫須微笑,并不說話,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問道:“那依師太之言呢?”
“是否張真人同意了,你便會定親?”滅絕師太卻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這是自然,”殷梨亭不假思索地答道。
以張三豐的閱歷,自然看出了滅絕師太打得什麽主意,不過他沒阻止,這個時候就笑着道:“老道已經說過不反對了。”
滅絕師太一錘定音:“那殷六俠和曉芙的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從今往後峨眉和武當便是一家,我們兩個門派同氣連枝。”
殷梨亭正怔在那,滅絕師太招呼道:“曉芙。”
紀曉芙走上前來,滅絕師太介紹:“殷六俠,這是我的弟子紀曉芙。”
殷梨亭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臉漲得通紅,讷讷地說:“紀女俠。”
“殷六俠,”比起殷梨亭,紀曉芙可以說是無比地大方,她還對着殷梨亭微微笑了笑。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滅絕師太就沒有在山上久留,很快就帶着弟子們下了山。江湖兒女不講究那許多繁文缛節,由滅絕師太和張三豐做主交換了信物,就代表了這門婚約的締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