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渲染黑暗
富江的夢裏并非充斥着黑暗，即使有要命的，無限循環的充滿着愛意的話語，不過大體上還是美好靜谧的。
富江的夢境永遠是她可以離開沉重的現實，暫時休憩的地方。
天上的銀河仿佛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像一粒粒銀白色的沙粒，點綴在蒼茫的夜空中。
西爾凡們喜歡星光，這是星光女神瓦爾達贈與他們的禮物，也許應該讓萊斯來看看。這是她的記憶裏最美最幹淨的場面。
沒有血液，沒有殺戮，她坐在河流的邊上，獨自一人仰望星空。也許是因為有着這份純淨，心髒才沒有堕落到和其他富江一樣，出賣肉體，懷揣着最純粹的仇恨而活。
她還可以看到人世間的美麗，并非只有罪惡。
還有愛情。對啊，她還有愛的權利，她愛着幹淨溫暖的精靈。
愛……？
［你愛着他吧那就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我愛你只有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啊——］
腦海深處誘人堕落的聲音又開始響起，富江想捂住雙耳，可惜只是徒勞。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難道生為魔女就必須要堕入黑暗嗎？為什麽她的本能會出現，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殺死自己的愛人嗎？
“富江，富江，我們愛你，我們愛你啊——富江！”水底突然伸出了男人們的手，抓住她浸沒在溪水裏的腳踝。
淺薄透明的溪水一下子變得深邃，裏面仿佛有無盡的孤魂野鬼抓着富江的身體往下扯。
……都是她殺掉的人啊……這麽多這麽多……
萊斯，我好冷啊，我真的好冷……為什麽你找不到我呢？富江的思維逐漸沉淪于無邊的冰冷裏。
仿佛置身于冰洋。
她心裏微微一抽，緩緩睜開了眼睛。現在她又要直面現實了。
有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令她有種本能的惡心。但是她的确是愛着溫暖的陽光的。
“你醒了？”窗邊金發的精靈緩緩轉過身，長袍在地上摩挲着，發出沙沙的聲響。
并非是她所想的萊戈拉斯，而是瑟蘭迪爾。
“嗯，”富江急促不安的應了一聲，本能告訴她遠離瑟蘭迪爾。
她想掀開被子離開這裏，可是瑟蘭迪爾叫住了她。
“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呢？”瑟蘭迪爾垂着眼簾看着酒杯裏的葡萄酒，“踏入幽界的孤魂野鬼？半獸人？還是受到了詛咒變成行屍走肉的可憐人類？”
富江的心髒驟然收緊，幾乎停跳。哦，她忘了，大腦分裂出去以後，她那顆可憐的心髒已經停跳了。
“人類，我是人類。”富江脊背發涼，眼眶酸澀，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甚至連腿都因為恐懼而發軟。因為那個可能的結局。
“人類？”瑟蘭迪爾嗤笑着，眼神裏寫滿了諷刺，仿佛在嘲笑富江的渺小愚蠢，“知道嗎？你現在就像一個拙劣的騙子，說着沒有人會信的謊言。”
富江緊緊咬着嘴唇，口中腥甜。
“你說你是人類？”瑟蘭迪爾說，“你的鼻子現在就像個擺設，我感覺不到一點風在你鼻尖流動，你的身體已經腐爛，我聞到了那股腐臭……你居然敢在精靈的王國使用魔多的語言，這是在挑釁。”
富江終于絕望了：“那你想怎麽樣呢？”
“離開精靈的國度，遠離我的兒子，我要你以靈魂起誓，在有生之年永遠離開他，”瑟蘭迪爾說話雲淡風輕，仿佛揭穿富江的不是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也沒興趣知道，我只要你離開我的王國，永遠別用你的黑暗來玷污艾因施內加侖。”
“不可能！”富江撐起虛弱的身體，驚怒交加的喊道，“我不會離開！我不會離開他。”
［還真是自掃門前雪的國王。要不要我告訴他家門口就是索倫的別墅？］嬌笑夾雜着輕蔑在富江耳畔響起，大腦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這間屋子裏，俯身在富江耳畔說。
富江沒有理會大腦在耳邊的喃喃自語，只是哀求地看着瑟蘭迪爾。
“不可能？你不願自己離開？我本不想殺死你，我的兒子曾經那麽愛你，”瑟蘭迪爾說，“可能殺死你很困難，不過我不介意把所有的殺人手段都給你試一遍。烏頓的光明之火怎麽樣？
“你！”富江氣得渾身發抖，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話來，頹然倒在了床鋪上。瑟蘭迪爾回頭看了她一眼，關上房門離開了。
［離開吧，是時候了，我親愛的。我在森林外圍發現了蒼白半獸人和座狼的活動跡象，他們追着矮人到達了這裏，］大腦摘下阿甘達，伸手把臉色蒼白的心髒抱在懷裏，［離開吧，一個精靈不值得你付出生命的代價。］
可是富江一把推開大腦，本來整齊的潔白牙齒變成尖銳的利齒，層層疊疊，嘴角開裂，露出嘴裏尖利的牙齒，對着大腦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貪婪地吸吮着本體的血液。
［唔！］大腦悶哼一聲，沒有推開心髒。
富江已經長到胳膊上的屍斑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富江好像終于找回了理智，收回尖利的牙齒，捂着嘴喘息着。她看着捂着脖子努力不讓血流下來的大腦，說：“對不起。”
［沒事沒事，］大腦擺了擺手，［一天時間，去和那個西爾凡的王子告個別吧，然後我們就去找蒼白半獸人，追蹤矮人。］
“我……我不想去馴服巨龍，”富江嗫嚅着說，“它會把我當作私人物品的。”
［那就想辦法殺了它，］大腦看起來相當地不耐煩，［現在去道別，然後我們就準備滾蛋。］
富江臉色蒼白無力，她靜靜地看了一會陽光下的塵埃，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大腦站在原地，摸着淚痣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摸出阿甘達，戴在手指上。
“萊戈拉斯殿下呢？”富江随手拽住一個精靈問道。
“殿下和塔瑞爾他們去驅逐巨蜘蛛了，”年輕的木精靈回答她，“殿下很擔心你，可是那是國王陛下的命令，殿下必須執行的。”
富江眼神暗了暗，默默轉身離開。
［有人在近處戴上了其它魔戒！］大腦突然抓住了富江的肩膀，［我們去森林外圍，是第八戒。］
“第八戒？是誰？”富江呆了呆。
［不知道。］
密林王宮的森林外圍陰暗，由多爾戈多散播出的黑暗已經浸染到了精靈王國的外圍。
兩個富江一前一後快速到達了幽暗密林的邊緣，當然大腦戴着魔戒，她們不想讓別人知道世上有兩個富江。
“姐姐。”少女帶着一些沙啞的聲音響在樹林裏。月子摘下魔戒，看着依然美麗的姐姐。
“月子？你怎麽會來這裏？”富江看到她顯得相當的驚訝。
“我想來看看你呀～”月子活潑地回答，語氣裏滿是親昵。不知道是不是富江的錯覺，月子好像活潑了很多，像是變了一個人，不過的确還是她。
“胡鬧！”富江對于這個唯一的妹妹還是很愛護的，畢竟當初她被父親殺死的時候月子對自己的維護，她都看在眼裏，所以月子不帶任何人馬就自己跑來精靈王國的行為，讓富江相當地生氣。
“沒關系的，”月子親昵的抱住富江的胳膊，“我的進步很大的，而且森林裏都是巨蜘蛛，沒問題的。”
就是因為有巨蜘蛛才擔心！那些臉盲的蠢貨，天知道它們什麽時候就不認識你了！
“好吧，月子，”富江語氣緩和了下來，眼神溫柔地看着月子，“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了？”
“索倫說你在精靈的國度，我想反正我就在多爾戈多，不如順路就來看看你啦。”月子說着，靠在了樹幹上。
“你來看我幹什麽啊，”富江也靠在了樹幹上，笑着問道。
“想你啊……精靈的國家很有意思吧，”月子說，“給我講講吧姐姐。”
“你可以戴着戒指自己去裏面看看啊，”富江笑着掐了掐月子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
“我不敢啊……”月子扁着臉。
“那就等我回去再和你說，我很快就會回去的，”富江說着，直起身子，“快的話也許今天晚上就能回多爾戈多。”
富江把眼神投向遠方，眼神溫柔中帶着落寞：“也許你該去看看的，月子，精靈的國度真的很漂亮很幹淨……”
富江最後的話語被風吹散。
“什麽？”月子沒有聽清。
“沒什麽，”富江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離開吧月子，這裏很危險，回到多爾戈多去。”
月子看着富江走遠的身影，頭奇怪地歪了歪。
那邊月子糾結得要死要活，這邊富江可是什麽也不知道，她站在密林王宮的大門處等着萊戈拉斯回來。
陽光烤着富江的皮膚，她感覺到從大腦那裏要來的血液裏的活性物質已經不多了，屍斑又開始往上蔓延。
“富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旁邊穿着铠甲的精靈士兵說，“你之前才暈倒過一次，別傷了身體。”
“不用了，我已經決定離開了，離開密林王國，回到人類的國度去。”富江揪着衣角，“我想跟他告別。”
精靈士兵深深地看了富江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其實他們都希望王子殿下和這個美麗的人類女孩能有一個好的結局，但是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精靈和人類是不能結合的，那會使精靈失去永恒的生命，而且萊戈拉斯是高等的辛達精靈，瑟蘭迪爾都不允許萊戈拉斯和西爾凡精靈在一起，更不可能讓他和一個人類在一起，即使他們真心相愛。
富江靜靜的等着，就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萊戈拉斯和塔瑞爾帶着精靈的隊伍回來了。
落日最後的光輝照在萊戈拉斯的身上，仿佛是金色的王冠，吸引着富江的視線。
霞光中的萊戈拉斯美麗高貴，褪去了稚嫩的外衣，他就像瑟蘭迪爾一樣威嚴。
那是她的愛人，這個認知讓富江的眼神溫柔起來，即使下一秒就要分離，她仍然死心塌地地愛着他。
［女人就是賤……］大腦看着富江一雙眼睛都粘再萊戈拉斯身上，酸溜溜地說。不過快了，只要富江背叛索倫，她就會陷入絕望，那時她就是他的，永遠不會離開。
富江仿佛沒聽到她的話，緊緊盯着進入城門的萊戈拉斯。
“殿下……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