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并肩 第三十七章··明了
有了準确的指示,江陽宇很快就找到了T型病毒的原始樣本。雖然現在大家都不明白林司慕的血為何能指引他們找到想要的東西,但眼下并不是思慮這些的時刻,天色越來越暗,研究所內大規模的喪屍群很快就會全部出來游蕩覓食,現下林司慕已經陷入昏迷還有大量失血的問題,周欣怿也算不上什麽戰鬥力了。幾經思考,最終由入隊時間最久且資歷最深的杜辰決定,暫時先撤退回安全區,畢竟他們已經拿到了此行最重要的樣本。
随着失血的停止,回程的路上,林司慕血液裏的信息素已經消散了大半,滿車廂內都充斥着血腥味。駕車的是杜辰,安夏坐在副駕駛随時關注着沿途的情況,剩下的傷員們都擠在後車廂,當然還有一個昏迷的林司慕。
安夏摩挲着手中的刺刀,還能回想起當初剛進B區林司慕帶着滿心的歉意将它轉贈給自己的樣子,連同刺刀一并給他的還有那只小兔子玩偶,此刻正在N區自己的宿舍內被完好的存放着。雖然安洛的遺物早已經破舊不堪了,可安夏還能記得,那兔子玩偶上沾染的血跡,但在它被歸還回來的時候,還是能見到已經被林司慕給從頭到尾好好的打理收拾了一番。
這個從前只會掂着|槍且動不動就訓斥下屬、不茍言笑的Alpha,不知從何時開始在安夏的眼裏變成了一個痛時不再只會強忍,漸漸開始學會了體恤同僚的将軍。傳言中的那個冷似神祇、不近人情的女将軍似乎已經消失了。但她還是會一味的沖在隊伍的最前方,哪怕她已經可以和自己的哥哥一樣将自己“束之高閣”的玩弄權利,參與進一場場的權謀争奪當中,但林司慕仍未如此這般。或許對她來說,家只是個生她地方,而軍隊才是真正的養育她的地方。也就是從一次次戰場上的同行而歸,一次次的被她護在身後,安夏覺得林司慕在自己的眼裏,應該已經變成了一個不似旁人的并非普通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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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營的時候已近安全區的落門時刻,何醫生早就在門口帶着醫護院的衆人等着他們。
受傷的尹樂樂他們亦步亦趨的也跟在大部隊後面,要進行簡單的治療,雖然安夏和杜辰并沒有受傷,但也要去照常的等待檢測合格之後,才會被準許回警備區。
暫時被抽調離隊的向晉,此刻也咋咋呼呼地從警備區的方向跑來,“頭兒怎麽了?!頭兒怎麽了?!”他一人的聲音驚起附近夜巡的軍士們不住側目。
林司慕此刻被擡到了移動擔架上,一路上因為失血過多,一直都是處于失去意識的狀态。毫無知覺的她就像是一具極易破損的娃娃,青白的面色被區內刺眼的探照燈打着,顯出了近乎透明的顏色。
醫護院的年輕小護士急着将便攜氧氣罩往那看似已經毫無生氣的面龐上蓋去,卻無意間将林司慕放在擔架一側的手臂給碰下。安夏的眼睛正一錯不錯地盯着那人,随後擠過急匆匆的衆人,将林司慕掉落在外的手臂給妥善地放回了她的身側。
夜間靜悄悄的生活區與之相反的是醫護院手術室內外的緊張氣氛。
尹樂樂幾人在醫治妥善後都來到了手術室門口等待着,比起林慎屆時的責難,他們更擔心的是林司慕的安危。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拿起刺刀準備攻擊安夏,卻又不知為何在緊要關頭的時刻将刀口倒轉向自己,朝着後腺體處狠狠刺去。
失血可能不是什麽大問題,但由于腺體的外力損傷,林司慕這個人可能從此之後就算是廢掉了。
一個Alpha的腺體,不僅僅只是一個性別的象征。對于她這樣的一個常年游走在前線的将軍來說,腺體所分泌的信息素,是有時也相當于腎上腺素的存在。
誰也不敢想,如果林司慕真的因為失去了腺體從而離開了前線,這對她來說将會是一場無法言說的滅頂災難。
“清創完畢,是否開始縫合?”
手術室內,所有人都安靜卻緊張着進行各自手中的工作。
何醫生雖是主刀,但對于腺體修複的這種手術着實不精。站在他身側的一位女醫生,是負責主導這次修複手術的研究腺體的專家,莊醫生。
她看着林司慕俯卧在手術床上的樣子,暴露在手術燈下的腺體基本上已經算是從皮膚的外側直直刺穿了整個關鍵部位,就僅再差一些就能橫穿整個脖子。
這是莊醫生從醫以來,見過最慘烈的,由外力所致而損傷的腺體。
所有分化的成年人在分化的那一天都明白,不論是什麽等級什麽分類,一個腺體是除了生|育器|官之外最重要的第二性|器|官。更別提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能有人會對着這個器|官痛下狠手。
莊醫生看了何醫生一眼,半晌嘆了口氣,“我只能盡力…”
從深夜熬到天明,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
衆人也等來了何醫生和莊醫生。
尹樂樂此刻一反常态地縮在隊友們的身後,狀似鴕鳥。杜辰也是罕見地滿目愁容正在思慮着怎麽開口,卻見安夏直接迎上了二位醫生。
“現在是什麽情況?”安夏還是一如既往地鎮定。
何醫生年紀大了,已經不太能經得住整夜的手術,他熬得通紅的雙眼裏滿是疲憊,“中将她沒什麽外傷,經過緊急的輸血各項體征也在逐步恢複中,只是…”語還未畢,他示意了一旁的莊醫生。
莊醫生甩了下酸麻的手腕,随即開口道,“各位将軍早好,我是負責此次腺體修複手術的莊絮,專攻腺體方面的研究學術等問題…”
“請您還是趕緊說下結果吧!”安夏身後的江陽宇實在忍不住地打斷了莊絮慢悠悠的話。
莊絮沉吟了片刻,繼而嘆了口氣,“我已經盡可能的去修複了中将的腺體,但如你們所見,可能情況并不容樂觀,現在一切都還不好下定論,只能等中将恢複後我們再進行相關的一些測試,才能知道她的腺體到底是什麽情況。”
手術後難得在這夏日裏接連下了幾場暴雨,而這期間林司慕一直處在昏迷的狀态中,雖然身體并無大礙了,但腺體的損傷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複的,這也是莊醫生告訴他們的。
安夏自從林司慕從手術室出來後,就自請來陪護。第五小隊暫且無法繼續出外勤,有過之前林司慕受傷的經驗之後,大家一致對這個決定毫無疑義。
連日的暴雨并沒有讓氣溫涼爽幾刻,反而是越發的讓人産生了煩悶的感覺。
醫護院外就是警備區的操練場,即使下着雨,對于新兵的操練卻仍未停止。安夏聽着窗外時時傳來的口號聲不知在想着什麽,林司慕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正是他低垂着頭,漸長的發尾垂落在作訓服的衣領間,耳畔的銀色十字架在發間漸隐漸顯。
還不待她再細看而去時,後頸随之而來的刺痛充斥了整個大腦的感知,那一瞬間失去意識前的片段記憶和某些未知恐懼的情感也緊随起來,林司慕壓抑着喉間的呻|吟卻還是被床邊的人察覺到了。
腺體處傳來的感覺,太痛了。
是林司慕此生未能忍受住的痛感。她緊緊咬着唇,想要借此來分散一些注意力,卻還是無能為力。恍惚中能聽到安夏在低聲竊竊地喚着自己的名字,但她做不出任何反應,因為每分每秒的痛感就像是一把淩遲的刀,刀刀割在林司慕的神經上,這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她虛弱地抱着頭,全身卻使不上任何力氣,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攤在病床上,她更不敢睜眼再去看一眼安夏的樣子,只敢緊閉着雙眸。
一股月桂的香氣漸漸充斥了整個房間,即使現在沒有腺體的作用,但林司慕還是聞到了。
是安夏,在自己身旁釋放着安撫的信息素。
雨水的腥氣混含着月桂的味道,争前恐後地鑽進林司慕的鼻腔中,好似帶着些許的讨好的意味。
安夏輕輕攬着林司慕,在這間不大的病房內傾力地釋放着自己的信息素,即使窗外不遠處就盡數是Alpha。
或許是痛的太累了,亦或許是安夏的安撫有了作用,林司慕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待到她真正睡熟之後,窗外的操練早已經結束,而安夏的手臂也不知已經麻木了多久。
他将林司慕輕輕地安置好,随後又從旁邊的盥洗室裏打濕了一條毛巾,來将對方額間的冷汗盡數擦盡。一切妥善之後,摁滅了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只留下了一盞床頭的夜燈。
大量信息素的釋放,讓安夏也短時的感到非常疲憊,但仍舊是坐在剛才的位置上,并未有離開的意思。
夜,又再次的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