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夏末[女A男O] - 第 3 章 一卷··第三章··雨夜

第一卷··活着   第三章··雨夜

在行進的第七日時,他們的油量終快告罄。許進與喬元州停在一輛還未損毀過多的車前,商讨着要取些油來用。

烈日當頭,秋老虎的肆虐帶來了大量的蚊蟲,雨季還未到來。看了眼地圖,再有不出半日的行程他們就能抵達最近的高速服務站。

“小子,你再抽下去,我的庫存就要沒了。”

安夏收起地圖,把唇邊的煙拿開。日光曬得他微微眯起了眸子,漸長的額發落下了些許陰影在他臉上。

陸沨言在側旁靜靜地打量着安夏,說實話黑發黑眸的外表是亞洲人裏最常見的類型,但安夏的眸子似乎又比常人還要黝黑許多,乍一眼看上去就像塊黑曜石般的令人不免沉溺。身為Omega的身形卻有将将快接近180的身長,四肢纖瘦。連日來的奔波讓本就沒有什麽肉的臉龐線條變得更加淩厲,然而這些冷硬都被他一雙杏眼和微有肉感的嘴唇給悄然淡化。

如果安夏笑起來,陸沨言看着他左邊側耳的微光,小巧的十字架上沒有任何繁複的花紋。如果這樣的人笑起來,一定會使萬物淡然失色。

似乎是很介意旁人随意打量的視線,男子微側過臉,黑亮的眸子注視了她半晌。

“?”

“陸院士今年芳齡?”

“三十二。”

“怪不得呢。”安夏動作随意的又抽了口煙,随着他微啓的唇,煙霧渺渺的被吹散在空氣中。“單身了很久吧。要不是知道你是一個Omega,我都要懷疑你這是騷擾了。”

“去你大爺的!”陸沨言一巴掌扇在他的肩上,“老娘我有喜歡的人了!”

從高知分子口中聽到不算太文雅的粗口,安夏似是震驚的睜大了雙眸,呆愣的樣子讓陸沨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是這樣看起來有點煙火氣。”

日頭爬到了最高處,在給車子終于灌好油後,衆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高速路上或多或少的還停留着許多汽車的殘骸,烈日烤曬着這些殘骸和雜亂的屍體,散發出無法言語的氣味。蚊蟲撞擊在車窗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痕跡,這些可能靠着死屍來維持生命的東西在進入末世後都不可避免的也有了進化。

喬元州在休息的時候悄悄跟一旁的伍婧咬起了耳朵。“我剛剛聽到院士在跟那小子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這是真的麽?”

煩躁的睜開眼,伍婧很想像平時陸沨言扇自己一樣把這鼓噪的小子給扇開。但礙于Omega和Beta的力量懸殊,她還是忍|了下來。“該你知道的你會知道,不該知道的就閉上你的嘴巴。”

其實關于陸沨言暗戀或者該說是明戀的對象,伍婧或多或少的知道那個人就是他們之前口中的林将軍,林司慕。

林司慕這個人說實話,可能包括陸沨言在內都不是很了解。

末世前,由于科研院內的一些機密文件和指令的密級較高,所以林司慕都是直接親自到院內和陸沨言交接傳達的。但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只知道這是一個在Alpha将軍遍地跑的隊伍裏難得一見的Beta。

至于她的軍區所屬和真正的任務主要是什麽,外人都并不了解。

伍婧回想起唯一見過她的一次,是在陸沨言的個人實驗室裏。她一頭耀目的金色寸發随意的支棱在腦袋上,脫下的黑藍色作訓帽被扔在桌邊。

陸沨言背對着伍婧拉着林司慕的手似是在說些什麽,然而這些她并未在意。輕擡起的眸子裏,盛着的是一抹灰色的淡漠。她看了一眼門外的伍婧,又像是聽到了陸沨言什麽令人可笑的言語,唇邊勾起了玩味的意思。

那是她唯一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林司慕。

一個怎麽都看起來不太符合大衆眼中認知的Beta。

說她是Beta吧,可190的身高在Aphla中也是較為稀少。再來就是在國內大部分都是Aphla軍人的隊伍中,Beta也不是沒有,但在能夠坐到将軍級別有史以來的記錄裏可能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且都不曾在前線獲得過重要成就。更不要提在一線作戰單位裏,本來就因為先天的身體素質A與B在戰場上的單兵作戰能力有着天差地別的區別。而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林司慕是一個混血,在這個對于軍人審核尤為嚴格的時代裏,一個帶有別國血統的人在這裏卻擁有着可以比肩很多其餘軍官的戰績。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林司慕很年輕。三十而立的年紀卻站在權利的高層中,光就這一點也讓人不禁的感嘆她的背後到底是付出了多少血汗。

只能說,這樣的一個人如果是個Aphla,那将不知道會折服多少純A癌的Omega。

又是一個日暮西沉的時刻,烈日的餘熱還在空氣中并未散去。

他們将車子停放在一個離駐紮地較近的地方,随即四下散開活動休整。

沈博士立在一個研究院裏對通訊設備有些鑽研的科員身旁看着他在鼓搗着剛在途中撿到的無線電臺,“小楊啊,你确定這東西還能工作嗎?”

楊季彥是個通訊設備的發燒友,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能用,只是這是臺短波軍用的,而現在我們還在W省界內,這玩意的波長只有數十公裏,只能出了省界再試試吧。”他将電池安裝好,言語間有種失望的感覺。“我把剛撿到還能用的電池裝好了,等到了外面再試試或許就能聯系到軍方。”

安夏将刺刀剛打磨完畢收回腰間接過安澤遞來的食物,他們這次休整在服務站的餐廳裏,四面的窗戶有着開闊的視野。可能是這裏人際略少,玻璃都還完好無損,也有充足的食物讓他們不至于在接下來的行途中過于捉襟見肘。

安澤未發一言的坐在他身邊,摸了摸身側而後遞來一顆水果糖。這個牌子是安洛喜歡的那種,便宜、味精的味道比較大。末世前,這種小糖果滿市面都是,在病毒淪陷後的W市卻像其他必備物資一樣再難尋跡。

糖果劣質的香精味滿溢在口中,安夏從小都不喜這些甜食。但這顆糖夾雜着淡淡的薄荷味好似不久前還萦繞在鼻間的海洋氣息,讓他就像是迷失在黑暗中好不容易遇見了光芒。他将糖紙小心翼翼卻也珍重的放在作訓背心的內側貼身口袋中,又朝着安澤露出了多日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終日奔波的他們在雨季來臨時終于到達了W省界邊緣,今夜的雷聲陣陣,烏雲滾在天邊像山一樣朝着大地壓近。

雨頃刻間就如豆子般傾數砸下,雨幕之中他們不敢再貿然行進。視線所及之處的陰影下,未知的危險更讓大家不安。

眼前的倉庫就像是靜立在這片荒涼地中的沉默巨獸。

安夏抹了把臉上髒污不堪的雨水,他拿着熒光棒四下搜尋了之後确認安全才讓衆人随着他進入。

雷雨聲被隔絕在外,點起的篝火在這雨夜中寬慰了人們的心。火,是人類億萬年間最偉大的發明。也是他們在這末世裏賴以生存的希望。

陸沨言随着安游安澤二人在倉庫周邊設立了簡單的欄障,在這樣的天氣裏是最不利他們及時發現喪屍的行蹤。無人能确定這四下究竟有多少具喪屍隐逸在雨夜中虎視眈眈的窺視着他們。

伍婧虛弱的靠在倉庫的機床旁,最後一支抑制劑已經在前天被她用完了。這次的發|情期并未如期結束,她渾身燥熱,甜膩的蜂蜜香四散在空氣中。

喬元州喂她喝下了些許溫度适中的水,擔憂的看着她。

倚在窗邊的安夏目不轉睛的緊盯着窗外,雨幕讓他的心裏沒底。即使在四周暫無異樣的情況下,他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抽了抽鼻子,散不去的蜂蜜味像是一張蛛網攏在心間,他蹙着眉緊握起手中的微沖。

伴随着持續不斷的雷雨聲,緊守在無線電臺旁的楊季彥還做着他近日的工作,一直不斷的向各類頻道發送出他們的求救信息。滴滴的聲波被不斷敲擊着,卻像是石沉大海,發出的信息依舊沒有回複。

驚雷猛然破開天空,慘白瞬間照亮了窗外。

緊接在後的雷聲中,安夏突然直起身子。“快叫醒所有人!喪屍來了!”

陸沨言聞言立刻彈起身子,将眼鏡重新戴上。“喬元州、許進快去發動車子!”她拿起一旁的短機槍把還未清醒的伍婧推到了沈博士的懷裏。“麻煩老師先照顧好她。”

“快點上車,它們太多了,我們必須趕緊撤離出這裏!”

一群人沒有突然的驚慌失措,井然有序的跟着喬元州、許進向車旁跑去。然而喪屍的數量前所未有的多,在聞到活人的氣息後加快了朝他們奔來的速度。安夏與其餘手中帶槍械的人警惕的圍在衆人外側,不時的開槍擊退那些距離過近的喪屍。腥臭的血腥味剎時在空氣中爆開,在擡槍将一個想要向他抓來的喪屍爆頭後,安夏卻突然看見楊季彥抱着無線電臺落後于人群,周遭的幾個行屍走肉快速的朝着落單的他奔去。

“丢下那玩意!趕緊跟上!”在雨幕聲中,安夏怒不可遏的暴喝出聲。

然而喪屍們沒有多一秒的遲疑,在話音落地後猛然加速的朝着他襲去。距離不足讓安夏及時趕去,但他仍然想嘗試一下。就在衆人都未能有所反應時,伍婧突然推開沈博士搶過一邊陸沨言腰間的短刀,跑出了隊伍。

雨,并未有減小的趨勢。

雨點砸在臉上的疼痛讓處在發|情期的她像一只小鳥一樣在風雨中被殘酷的淩虐着。

像是鼓足了勇氣般的拿起刀狠狠地劃開大腿,伴随着蜂蜜甜醇的香氣,血瞬間噴湧了出來。被這一味道刺|激了的喪屍們頓時仿佛有了更清晰的目标都相繼向伍婧圍了上去。

“言姐…帶着我們的戰利品,一定,一定要安全的交給林将軍。”伍婧握着刀,吃力的跑出了幾步拉開了與衆人的距離。“我就到這裏了,你們快走吧……”

那一刻所有的聲音仿佛都像是被摁下了靜音鍵。只能看着伍婧纖瘦的身軀帶着決絕的心向遠處跑去。

“人類的火種還緊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會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記得給我立一座碑,放上最好看的小蒼蘭。”

陸沨言沉默的坐在車尾,她低斂着目,卻又緊盯着窗外,好似怕錯過什麽一般。

雨勢漸微,只有車子的發動機在轟鳴着。

在同僚的眼中,伍婧似乎是從來只知道跟在陸院士身後的影子。在陸沨言張揚的性格襯托下,更顯得她的存在容易被旁人忽略。但W市淪陷後,大家都知道,如果沒有伍婧的存在,他們這群人是不可能輕易的被融聚在一起逃離研究院安然的走到現在。

許進悄悄的在一旁抹了下眼,心中的郁結像依舊壓在天邊的烏雲,消散不去。

“都怪我!小言明明囑咐過我,是我沒有拉好那孩子!”沈博士老淚縱橫,壓在喉間的呢喃,聲音嘶啞。

死亡離他們太近了。在這末世的洪流中,誰也無法左右他人的命運,唯有被潮水推行着前進。在這裏多少人都強烈的求生着,活着是他們最重要的信念。

沒有人知道他們未來還将面臨着什麽樣的危險,但伍婧的那些話,仿佛是重新點燃了他們前進的希望。有了“火種”人類才有生存下來的可能,這正是他們這些研究人員為之從容赴死的堅持。只要他們中還留有一人,那也會拼死将“火種”繼續傳遞在人類的手中。

“無線電臺有收到回複嗎?”

安夏坐在楊季彥身邊看着他沉默的擺弄着那臺機器。剛才的變故還萦繞在他眼前消散不去,楊季彥穩了穩還在顫抖的手,撥弄了下開關。

他悄聲應道,“沒有。”好似聲音再大一些就會打破車內沉寂的空氣一般,無聲的電臺像是一塊巨石堵着他的心。“一定會有回複的對不對?”

他這句話似是問句又像是在對自己肯定的催眠,這個向來較為沉默的男人此時執拗的仿佛孩子般的拉着安夏的手央求着一個答案。

“會的,一定會的。”安夏安撫般的輕拍了下他的手背。

他的情緒鮮少外露,越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鎮定越是能給衆人一劑強定的安慰。

可在萬籁俱靜後,緊閉雙眼的安夏,像是被夢魇住。眼角悄然落下的那滴淚,滑落在無人在意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