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江知許到達約定的西餐廳，進門後和服務員報上桌號。
服務員颔首微笑示意江知許跟她走。
她道謝後跟在後面，越過前臺，進入到大廳。
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餐廳環境。
整體餐廳氛圍溫馨，環境寬敞舒适，牆壁上懸挂着精致的挂飾和裝飾畫，讓整個空間顯得更加高雅。
每個餐桌上擺放着潔白的餐具和鮮豔的花朵，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無與倫比的精致，十分考究。
餐廳的角落的位置擺放着各種植物，為整個空間增添了幾分自然氣息。
服務員領着她到桌號對應的位置。
此時，餐桌前正坐着一位男士，見她走過來，站起身迎接。
男人正是舅媽介紹的相親對象，沈耀。
沈耀長的确實不差，眉眼也真的像傅延川三分，放在人群裏絕對算得上是中等偏上的顏值，個子不矮，年收入也不低。
江知許忍不住疑惑，這種男人需要相親嗎？
但是她也只是好奇一下，真相如何她并不關心。
因為她是來表達歉意順便把話說清楚。
她微笑颔首，輕聲道：“等很久了嗎？”
沈耀同樣露出一個紳士的笑容，“十來分鐘。”
然後冷場。
江知許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這時，服務員拉開椅子引導江知許坐下。
她借着道謝的空檔，錯開視線，避開交談。
江知許坐下後，男人開始點菜，沒有問江知許的意見，直接把頭盤、湯、副菜、主菜、以及甜點全部點好。
點完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看向江知許，語氣裏帶着說不出的高傲：“這家餐廳我經常吃，對菜品比較熟悉，不會踩雷。江小姐，不會介意吧？”
江知許搖頭，并不在意，也沒有聽出男人語氣中的傲氣，緩緩道：“沒關系的。”
等菜的功夫，沈耀開啓新的話題：“江小姐好像不太喜歡講話？”
江知許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她在微信上很少回消息。
現在當人本人的面，她只好找了個借口：“因為平時工作比較忙，沒有辦法經常看微信。”
沈耀點點頭，沒說什麽。
他不說話，江知許更不會說話。
場面有些尴尬。
過了大概一分鐘，沈耀笑笑，“我不講話，江小姐是真的一句話也不說。”
江知許心想，我不想講話，我只想盡快把飯吃完，最後跟你表示歉意，然後走人。
其實在來之前江知許就考慮，飯前說還是飯後說。思索一番，決定飯後說，飯後說不會特別尴尬。
而且等她結完賬，會更加好意思開口。
江知許相親那麽多次，都是別人拒絕她，這是她第一次拒絕別人。
她為此心裏還有些內疚。
可是沈耀卻不是這樣想的，接下來話題一個接着一個，江知許被動回答。
沈耀自信地笑着，趾高氣昂道：“江小姐知道我是從事金融行業的對吧？”
樸實的江知許聽不出男人高人一等的語氣，只是點點頭：“知道。”
沈耀得意地補充：“其實我是投資銀行的投行部門，就是現在電視劇裏男主經常出現的職業，投行男。”
江知許哦了聲，再次點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沈耀似乎被她淡定的神情刺得微愣，不過一秒恢複，別有深意道：“江小姐可真淡定。”
江知許聽完，後知後覺是不是自己回答是不是太簡短，有些不太尊重人。于是，她補充解釋：“我不經常看電視，但是你的工作我聽說過。”
沈耀滿意地笑了，又道：“我的工作雖然年新高，但确實比較忙，應酬也比較多，會經常出差。”
江知許這次接話道：“理解，我的工作也比較忙。”
沈耀聽到這頓了一下，而後突然問了另一個、與現在的話題不沾邊的問題：“江小姐，覺得我怎麽樣？”
江知許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的模棱兩可：“挺好的。”
沈耀聽完表情有些得意，直截了當道：“我問江小姐幾個問題，江小姐不介意吧？”
她搖了搖頭，“你問吧。”
沈耀：“江小姐是肛腸外科的醫生？”
江知許肯定點點頭，“是的，我是肛腸外科的醫生。”
沈耀繼續問：“平時工作很忙嗎？”
江知許：“挺忙的。”
沈耀扯了下嘴角：“我很佩服江小姐選擇肛腸外科這個又髒又累的科室，想必江小姐很有奉獻精神？”
江知許不過大腦地回複：“不敢當。”
沈耀被江知許這句的無意識話噎了下，有半分鐘沒有說話。
這功夫，頭盤端上來，江知許一邊吃一邊回答。
平時，江知許是不好意思吃的，但這頓飯是她請，而且價格很貴，不吃會很浪費。
沈耀卻沒動餐具，看着那道菜露出了一個“吃膩了”的表情。
不過江知許沒有看到。
頭盤完了，借着是湯，江知許也沒客氣，開始喝湯。
這時，沈耀看着她，意有所指道：“江小姐胃口可真好。”
江知許嗯了聲：“我一般中午吃的比較多。”
因為醫生這個職業晚上吃飯沒點，有時候忙的話，十點十一點都吃不上晚飯，所以江知許午飯會多吃一點。
沈耀随即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我真的挺羨慕江小姐的，只可惜這裏的菜我都吃膩了。”
聽到這話，江知許愣了，有些驚訝地問：“既然你都吃膩了，為什麽還選這裏？”
為什麽不選別家？
“……”沈耀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返回之前的話題，“我很喜歡江小姐這麽有奉獻精神的人。”
江知許聽完嘴角露出一個假笑，但沒有說話。
“既然江小姐覺得我挺好的，那——”沈耀停頓一下，“——不介意聽我說一下對另一半的要求吧？”
聽到這，江知許想跟他攤牌，不想讓他在自己身上浪費口舌和精力。
可不等她開口，對面的男人已經說起來了。
江知許也沒好意思打斷，想着等他說完，自己拒絕也有了好的借口，就說他的要求自己都不能滿足。
“首先是長相要求，甜美可愛，這個江小姐是符合的。其次，一定要是名牌大學畢業，985或者211院校，這點江小姐也滿足。”
聽到這，江知許擔心了，都滿足還得了，她連忙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985或者211院校的？”
沈耀誠實道：“在認識前，我已經問過媒人，江小姐畢業于津桐市醫科大學。”
津桐市醫科大學确實是211院校。
江知許沒否認，不再說話，只希望之後的條件自己全不符合。
“接下來江小姐仔細聽就好，最好不要打斷我。”沈耀說，“第三點是身高體重，身高一米六往上，體重不過百，這點江小姐也滿足。”
“……”好苛刻啊。
“第四點一定要會洗衣做飯做家務，我的工作比較忙，這些事情我做不來。這就涉及到第五點，你的工作也很忙碌，這樣我們的結合會無法兼顧家庭，既然江小姐對我比較滿意，也比較有奉獻精神，那我希望江小姐能辭職，把全部的精力和時間奉獻到我們這個小家庭中來。”
“……”江知許驚呆了，端上來的牛排都顧不上吃。
然而這還沒有完。
“第六點我的父母身體不好，日常也需要人照顧，這個也要拜托江小姐。能幫我照顧父母還有孩子。”
“孩子？”江知許長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理解錯了。
沈耀點頭，“我有一個三歲的孩子，男孩子，非常可愛。”
江知許懵了，問道：“你結婚了？”
沈耀：“沒有，非婚生子，江小姐不介意吧？”
“……”江知許搖搖頭，驚訝地完全忘了反應，沒過腦子地補了一句，“不介意。”
沈耀笑了，一臉“就該如此”的表情。
可下一秒，得意的神情微滞，愣怔地看向江知許身後，疑惑道：“你是？”
江知許見沈耀的眼神也跟着轉頭看過去，猝不及防看到傅延川漫不經心地走到她旁邊，先冷冷地看了一眼男人，然後又看向她。微挑下巴，示意江知許往裏坐。
看見他，江知許呆呆的，嘴巴微張，驚詫他的突然出現。視線在他微冷的眉眼掃過，而後機械地往裏面挪了一個椅子。
傅延川在她旁旁緩緩坐下。
江知許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有些移不開眼睛。
可傅延川卻沒有看她，而是眸光深沉地看向對面的男人，慵懶道：“繼續許吧。”
沈耀在傅延川連男人都嫉妒的臉上掃過，蹙眉道：“這位先生，不管你是誰，請你離開，我們正在相親，你這樣沒有禮貌的行為非常不好。”
傅延川尾音拉長哦了一聲，“原來在相親，我還以為——”
停頓一下，像是故意似的，與他平時的說話方式完全不同。
此刻多了些傲慢和諷刺。
“——你在許願呢。”聲線略低，語氣微沉，“也是，現在許願都不敢這麽許。”
沈耀聞言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氣質矜貴，長相比自己還出色的男人大概是江小姐認識的人。
他反應過來後，看向沈知許，“江小姐，這位男士，你認識？”
江知許聞言收回視線，沒說話。
此時，傅延川也看向她，瞳孔漆黑，眸光微沉，似乎是心情不佳。
她抿一下唇角，點點頭，輕聲道：“認識。”
沈耀目光在男人高級定制的西裝上劃過，尴尬地笑笑，神情失去剛才的自信和堅定，“這位男士和江小姐是什麽關系？”
江知許不知道怎麽回答，其他人也不曾問過這個問題。她思考着，要不說“哥哥”，還是說“鄰居”。
可傅延川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目光還在她身上，話卻是對着沈耀問：“貴姓？”
沈耀氣勢上矮了傅延川一大截，他規矩道：“免貴姓沈。”
“沈先生，做金融的？”
江知許愣了下，這麽早的談話內容他竟然都知道。
沈耀氣勢上來一節，“是，投行的。”
傅延川掃他一眼，嘴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做設計的。”
沈耀聞言，氣勢又上來一節。
傅延川冷笑：“沈先生，今年多大了？”
沈耀整理一下領帶，“27歲，年長江小姐兩歲。”
傅延川沒說話，過了會兒，才緩緩道：“年齡不重要。”
“俗話說得好，有志不在年高。”
沈耀自信上來了，“是這個道理。”
“但——”傅延川停頓，“——有孩也不再年少。”
“……”
傅延川笑笑，“沈先生身高體重呢？”
沈耀看了一眼模特身材近乎完美的傅延川，氣勢下來，“淨身高178。”
傅延川挑眉，“巧了。”
“……”沈耀驚訝，他也178，不像啊，怎麽也過了180。
“187。”傅延川漫不經心道。
“……”
傅延川：“沈先生是畢業于哪所高校？”
沈耀沒了底氣：“津桐市財經學院。”
江知許有些驚訝，因為這所學校是專科。
不是她瞧不起專科，而是他自己畢業于專科，為什麽找女朋友卻要求是985或者211院校。
傅延川扯了下嘴角，明聽說投行年薪不低晃晃的不屑：“京都大學本科，哈佛設計學院碩士。”
沈耀不說話了。
傅延川又問：“想必沈先生年薪，百萬不止吧。”
沈耀看出來，這男人來者不善，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本不想再搭理。可是他問的這個問題，卻是可以讓他揚眉吐氣，他傲然點了點頭，“是，年薪百萬。”
傅延川嘴角扯出笑意，慢條斯理道：“百萬，真不少。”
沈耀的表情更加得意。
“百萬，太難做到了。”
沈耀氣勢蹿了上來，順着道：“那是。”
傅延川愁眉道：“除非業績非常不好，效益極差，我的月薪才能勉強做的百萬。”
“實在太難了。”
沈耀：“……“
江知許：“……”
“像我這種比沈先生略遜色的男人，擇偶标準肯定也得放低。”
說着，偏頭看向江知許，對上她有些無錯的小鹿眼，“你——”
江知許心跳漏掉半拍，傻傻地看着傅延川。
“——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我也養的起。身高體重學歷沒有要求，唯一的一個要求是不能做家務，因為我有潔癖，一般人收拾達不到我的要求。做飯洗碗也用不着你，一般人的廚藝也比不上我，洗碗有洗碗機。”
“如果你實在無聊，可以拿着我的卡去消費，吃飯逛街都可以，我的父母也不需要你照顧，更沒有孩子。你只要開心就好。”停頓一秒，面色沉靜道，“明白嗎？”
江知許點點頭，此刻完全呆愣住，自那個“你”字起，心跳就失了控。
後面聽他說完，才後知後覺。
“你”并不是指她，而是指他擇偶标準的另一半。
反應過來的江知許，收回視線。
腦海裏回蕩着他剛剛說的話。
一遍又一遍。
她第一次見傅延川講那麽多話。
第一次。
此時，她多麽希望那些話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