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幾許 - 第 27 章 chapter27

chapter27

酒吧裏,燈光閃耀,中間是跟随嘈雜震耳的音樂舞動的人群,旁邊卡座裏三三兩兩的坐着,手裏端着不知名的彩色液體,說道興奮時,抿上一口,整個環境詭谲得讓人眼睛迷離。

江知許穿過昏暗的過道,突然被酒吧閃爍的燈光晃到眼睛,微微觑起眼,小心地往前走。

因為擁擠,數次擦過別人的肩膀,她連連道歉。小心翼翼地借着暗淡的燈光,吃力地尋找着蔣書漫的身影。

往前是調酒吧臺,調酒師輕輕搖擺着身軀,拿着酒杯在左手和右手之間,來回調換。

江知許在吧臺靠邊的位置上,找到醉得昏睡過去的蔣書漫。

她走過去輕輕搖了搖蔣書漫的肩膀,“漫漫?漫漫,醒醒,我送你回家。”

蔣書漫睜開迷離的雙眼,看見江知許,“哇”一聲大哭起來,“知許,他要結婚了,我太難受了。”

看到活潑開朗的蔣書漫變成眼前借酒消愁的模樣,江知許鼻子泛酸,她輕輕攬着蔣書漫的肩膀,哄道:“哭吧,哭出來能好些。”

蔣書漫繃不住嚎啕大哭。

江知許在旁邊默默地陪着。

哭完,蔣書漫自言自語,呢喃道:“前兩天兩家長輩聚會,他帶着未婚妻來的,那個女人沒我高也沒我漂亮,可後來談話,才知道人家是京大畢業的高材生,舉手投足都是知性大氣。”

“知許,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眼裏好像含着星辰,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有這樣的眼神,我……”

蔣書漫語無倫次緩緩說道,淚水順着眼角滑落。江知許心疼地看着她,沒有出聲,始終耐心地聽着。

“我飯都沒吃完,借口花店有事,提前離開了。”蔣書漫說到這,端起酒杯,江知許來不及阻止,見她把剩餘的粉色液體一口悶。

喝完,朝着調酒師的方向,朗聲道:“再給我來一杯。”

江知許慌忙阻止,解釋道:“不好意思,不要了,她已經喝多了。”轉頭,看着淚眼婆娑的蔣書漫,“漫漫,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

“知許,我難過,喝醉了就不難過了。”

江知許沒有經歷過愛而不得,不知道怎樣去安慰她,只能陪着。

這時,服務員走過來,“您好,這位女士的酒錢還沒有結,您看?”

江知許哦一聲,去衣服口袋找手機,“沒關系,我來。”

江知許沒有在外套口袋裏摸到手機,又去褲子口袋裏面摸,還是沒有。

陡然,她想起,手機,好像,落在傅延川的車上。

江知許仔細回憶,她導航完遞給傅延川,他随手放在支架上。下車時,因為太着急,同時也看出傅延川心情不愉快,她直接離開了,根本沒有拿手機。

“……”

現在這個時間,估計他已經回去了。

江知許無措。

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功夫,蔣書漫又睡死過去。

她無助地看過去,恰好掃到她擺在酒杯旁的手機。

江知許眉眼一松,暗暗吐出一口氣。

拿過蔣書漫的手機,希望她手機能開啓人臉識別解鎖,或者指紋解鎖。

江知許點亮屏幕,有指紋解鎖,她緩緩拿過蔣書漫右手大拇指在屏幕下方點了點。

手機順利解開。

伴随手機亮起的是30秒後自動關機的提醒。

江知許:“……”

旁邊的服務員看到全過程,嘴角的笑容微微僵硬,“女士,您……”

三十秒過得很快,随着一聲震動,手機關機。

随着手機關上的還有江知許眼裏的希望。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美女,是不是沒錢付酒錢,需不需要哥哥幫你?”

正當江知許感到無措的時候,身後驀然響起男人笑眯眯地聲音。粗糙而又嘶啞,異常難聽。

江知許神情一頓,緊跟着一只油膩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還十分惡心地捏了捏。

江知許一驚,條件反射地躲閃開,驚慌失措地回頭看向男人。

男人個子不矮,有些壯,膚色暗黑。天這麽冷,他卻只着一件半袖,脖子上挂着老粗的金項鏈,金燦燦的。而他眼睛卻很渾濁,像是喝了酒,此刻,那雙渾濁的眼睛正色眯眯地看着她。

江知許微微心慌,面上仍鎮定道:“不用了,謝謝。”

“妹妹,別客氣,交個朋友。”說着男人伸手過來,企圖拉她手腕。

江知許眼疾手快地躲閃開,男人只碰到她衣服的袖口。

男人見自己撲了空,沉了臉,再次伸手過來捉。這次使了大力氣,精準地牢牢抓住江知許的胳膊,露出得逞又邪惡的笑,粗犷着嗓音道:“別客氣,來陪哥哥們喝一杯。”

江知許神色驟然冷淡,試圖掙脫,用力扯了兩下,奈何男人力氣太大,她根本無法脫離。

而男人看出來她抗拒,卻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還使勁把她往卡座方向拖拽。

那頭,卡座裏坐着兩個男人,體型同眼前的男人一樣,正朝着他們的方向張望,臉上挂着邪惡、令人作嘔的笑。

江知許慌了,旁邊的服務員看情況不對,不敢多管閑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而蔣書漫早已靠着吧臺睡死過去。

江知許冷聲喝道:“請放開。”

聲音顫抖得厲害。

她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以為單純的冷臉和低喝可以阻止男人。

殊不知,微紅着臉頰,立起眼睛眉頭緊鎖的可愛模樣落在男人眼裏,反而是催促男人的興奮劑。

男人險惡而又得逞地笑着,對江知許的呼喝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地把人往卡座裏拽。

酒吧的音樂震天動地響徹每一個角落,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邊動靜。即使旁邊有人陸陸續續走過,也裝做沒看見。哪怕看出江知許不願意,也置之不理。

而江知許已經被拖拽着走了好幾步,她拼命想掙脫,可是成年男人的力氣哪裏是她一個弱女子可以擺脫的。

眼看要被拖拽到男人卡座位置,而卡座裏的另外兩個男人也放肆而猥瑣地笑了起來。

神情裏寫滿得逞和惡意。

江知許眼眶通紅,從未有過的驚慌到達極點,開始喊“救命”。

過往的人看向她,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多管閑事。又朝猥瑣男人身後看了眼,而後打消上前念頭。

猥瑣男得意笑,想要上前捂她的嘴,邊說:“喊破喉嚨也沒用,誰不怕事,我看誰敢多管閑事。”

不知道這話是說給江知許聽還是說給猶豫的路人聽。

反正沒有人再試圖上前。

江知許絕望,仍然不放棄掙脫,哪怕手腕已經拽得生疼。

通紅一片。

眼見距離卡座還有三四步的距離。

江知許萬念俱灰,恐懼使然,讓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但仍使勁掙紮着。

昏暗的酒吧如同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吞沒。

在絕望之時,一只溫熱修長的大手搭在江知許的手腕上,同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放開。”聲音低沉,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空氣就在這時突然安靜下來,燈光也不再刺眼。

江知許聽到聲音,神情愣怔一瞬,然後不可置信地仰頭看向身側。

猥瑣男人看見傅延川明顯一愣,停下腳步,仍沒有松開拽着江知許手腕的手。

本以為已經離開的傅延川,此刻站在身側,冷然地看着猥瑣男人。

一貫冷硬的表情,此時更重,全身散發出寒氣,使得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江知許呆呆地看着,視線盯在他的臉上,不移動分毫。

周遭環境好像多了些不知名地氛圍,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傅延川薄唇緊抿,看上去非常生氣且很不好惹。

在視線裏男人偏頭看過來時,她下意識收回視線,別過頭去,吸了吸鼻子,偷偷呼出一口氣,穩住加速跳動的心髒。

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江知許垂下頭。

此時,她除了被救以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

朦胧的、隐晦的、混沌的。

她知道那是什麽。

那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的情緒,那是只能偷偷藏在心裏的心思,那是現在乃至以後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對面的男人沒想到真會有人多管閑事,笑呵呵道:“兄弟,這沒有你的事。”

傅延川掀起眼皮,絲毫不懼,幽幽道:“那更沒有你的。”

視線在猥瑣男人抓着她收的位置掃過,眼裏閃過陰霾,但很快被壓了下去,冷聲喝道:“把手松開!”

猥瑣男頓時沉臉,但也沒輕舉妄動,酒吧人來人往,這男人能上前來多管閑事,可能還有同行的人。

松開抓着江知許的手,眼睛左右掃看着,而他身後的兩個男人也走上前來,為他撐場子。

江知許有些擔心,想報警,可自己的手機還在車上。

可傅延川絲毫不懼,毫無波瀾。男人心裏更加沒底,反問:“兄弟,一個人?”

傅延川知道他們想什麽,一字一句道:“是,但對付你們三個,有餘。”

男人一聽,态度張狂起來,流裏流氣道:“兄弟,你挺狂啊。”

手不客氣地指着傅延川,因為矮傅延川不少,手吃力地擡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來。

江知許擔憂起來,對方有三個人,個個人高馬大,很能打的樣子。

雖然她們也是三個人,但蔣書漫醉的不省人事,自己并沒有打過架,有戰鬥力的只有傅延川一人。

江知許大腦瘋狂轉動,她想好了,一會兒打起來,由傅延川拖着,她去找電話報警。

想着,傅延川垂下眼睑,平淡道:“我不會動手。因為我嫌髒。”然後悠悠地舉起手機,“五分鐘前,我已經報警了,估計現在,警察快到門口了。”

“究竟是一場誤會還是去警局喝杯茶,完全看你的意思。”

猥瑣男人視線在屏幕上劃過,見為首第一個通話記錄“110”。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看向江知許的眼裏還有強烈的不甘心。

這個從進門就被他們盯上的女人,現在卻不得不放棄。

最後三人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酒吧。

傅延川收回搭在江知許胳膊處的手,朝她通紅的手腕看了一眼,抿唇沒說話。江知許垂下目光,看向剛剛他手握住的位置,輕聲問道:“你怎麽沒走?”

低眸凝視着她,不答反問:“你朋友呢?”

“朋友”兩字咬得極重,聲音沒什麽溫度,甚至稱得上咬牙切齒。

江知許知道他本來就不開心,剛才一番周旋,肯定心情更差了。

她抿了抿唇,指着吧臺的方向,“在那裏。”

傅延川微擡眼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醉死過去的蔣書漫,沒有說話,但臉色稍稍緩和。

江知許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此次經歷已經在她心裏烙下了陰影。

她走過去,搖了搖蔣書漫,動作輕柔,想把她喚醒。

傅延川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眸光幽深。見狀,緩解氣氛般,似笑非笑:“撓癢癢呢,動作這麽輕還企圖喚醒一個醉鬼。”

江知許抿唇沒有說話。他說的沒有毛病,她這樣晃到明天,蔣書漫也醒不來。

于是,江知許大力地拍拍蔣書漫的肩膀,“漫漫,走了,我送你回家。”

蔣書漫才悠悠轉醒,觑起眼睛,看向江知許:“知許,你怎麽在這?這是哪裏?”

江知許耐心地解釋:“你喝多了,這是酒吧。醒醒盹,我送你回家。”

蔣書漫遲鈍地點點頭,然後扶着江知許站了起來。

還沒站穩,腳底一滑,差點摔倒,即使有江知許做支撐,她也無法站穩。

江知許知道只靠她一人是沒有辦法獨自扶着蔣書漫走出去。抿一下唇角,慢慢望向傅延川,“你能不能幫下忙,我自己支撐不住。”

傅延川沒說話,掃她一眼。江知許以為這是拒絕,她理解,畢竟他确實有嚴重的潔癖,不會輕易摸任何外面的東西。

她在想要不要找個服務員幫幫忙。

可餘光裏男人面無表情,目光淺淺。随即單手伸進口袋,從黑色薄款風衣口袋拿出醫用的一次性手套,在江知許震驚得目光裏,緩緩戴上。

“……”

在傅延川的協助下,蔣書漫順利坐上了車子後座。

臨走前,還幫忙把欠的酒錢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