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江知許再次道謝後,在男人淡淡地目光中離開。回到家後洗澡洗漱,疲累加食困,不消片刻,躺在床上的江知許便陷入沉睡。
睡着的江知許又做起了夢,夢到了自己小時候。
夢裏,他們一家三口還住在老磚房裏。
江知許看見圓滾滾的江七七蹦蹦噠噠走出家門,穿過三個胡同,拐彎走進一棟老房子。
老房子同她們家一樣也是平磚房。
院子裏坐着個老太太,江知許進門甜甜地喊了一聲:“沈奶奶,我來了。”
被江七七稱作沈奶奶的老人停下手裏的活,看過來,滿臉慈祥和藹:“七七來了。”
江七七糯糯的嗯了聲,走過去,問道:“沈奶奶,你在幹什麽?”
沈奶奶笑笑,“給你小川哥哥縫衣服,打球破了個洞。”
江七七點點頭,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耐心,左右看看,說出此行的目的:“小川哥哥呢?”
江奶奶朝着屋裏指指,慈愛道:“屋裏呢,快去吧。”
江七七重重點點頭,起身,腳步輕快地朝屋裏走,穿過客廳,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江知許看到江七七進的那間房間同其他的房間不一樣。
這房間并不大,卻出奇的幹淨整潔,進門左側是一塵不染的白床,床對面的牆壁做了整面櫃子,而右面是書櫃和課桌。
還有一些新奇的擺件,把整個房間的檔次瞬間拉高。
此時,書桌前坐着個高挑的少年,穿着白體恤和深藍色牛仔褲,他身上的體恤像雪一樣白,而少年的皮膚竟比體恤更白。
江七七進門時,他正在低頭寫着什麽。
進門的江七七還沒來得及說話,少年不耐慵懶的聲音響起:“江七七,我說多少次了,進屋敲門。”
睡夢中的江知許聽到這不耐煩的聲音下意識的一顫,擔心可愛的自己會被這一聲吓走。
可江七七絲毫沒受影響,淡定地走進去,好像已經聽習慣了,居然還打起哈哈,“小川哥哥,我下次敲門。”
少年冷哼一聲,顯然不信她的鬼話,沒搭理她。
江七七沒放心上,大大咧咧地拉開少年旁邊的椅子坐下,“小川哥哥,你在幹什麽?”
少年沒什麽耐心,丢了三個字;“寫作業。”
江七七:“別寫了,陪我玩,我告訴我媽媽不罰你。”
少年理都沒理,繼續忙自己的事,江七七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欣然接受,趴在旁邊看他寫。
看着看着,看睡着了,口水順着嘴角流淌在桌子上。
下一秒,少年冷怒的聲音傳來,“江七七!”
剛睡着不久的團子被這一聲驚醒,喃喃道:“小川哥哥,怎麽了?”
少年冷着臉指着書桌上口水的位置,“自己看。”
江七七一看,壞了,趕緊拿過衛生紙擦幹淨,便擦邊說:“沒關系的,我給小川哥哥擦幹淨。”
擦幹淨後,看少年還是一臉不高興,嫌棄地看着她。她抿唇,靈機一動,學着少年的語氣轉移話題道:“小川哥哥,我都說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江七七,像個男孩子。”
少年冷嗤一聲,“江七七、小胖妞、小肉包,你選一個。”
江七七見話題轉移成功,開心地笑了,想了想認真答道:“叫小胖妞吧,一聽就是女孩子的名字,非常可愛。”
少年:“……”
–
第二天。
江知許忙忙碌碌,一上午很快過去了,中午和夏雯雯去醫院對面的美食廣場吃飯。
夏雯雯聊起了新來的實習生趙衍:“這小帥哥彌補了肛腸科醫生顏值的低谷,人帥嘴還甜。”
江知許笑笑,沒接話。
夏雯雯又說起了徐建,“我和趙衍說話,他在旁邊臉黑的和鍋底一樣,真是有病。”
江知許咽下食物,笑道:“為了趙衍好,你還是少跟他說話。”
夏雯雯迷惑:“為什麽?”
江知許:“吃醋的是徐醫生,遭殃的是趙衍。”
“……”夏雯雯不信,皺眉道,“你怎麽和她們一樣,總拿徐建開我玩笑。”
江知許沒說話,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夏雯雯得自己看明白,否則旁人說的再清楚,她也不會信。
下午,忙完的江知許回到辦公室。
走到門口,有個護士說:“江醫生,有個患者的兒子給您送來了錦旗,我放您桌子上了。”
江知許:“謝謝。”
護士:“客氣了,江醫生。”
走進辦公室,肛腸科醫生幾位醫生都在,見江知許回來,道:“江醫生,快看看錦旗什麽贈言?”
江知許知道他們好奇什麽,走到辦公桌,拿起錦旗,緩緩打開。
錦旗左上方是贈送單位,寫的是——贈津桐市第一人名醫院肛腸外科江醫生。
贈言是——(肛)好有你。
贈送人——李建芬。
這個患者江知許記得,是值夜班那天急性糞嵌塞的老太太。
旁邊醫生都湊過來看,包括兩個新來的實習生。
趙衍和秦朗看着贈言,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笑出聲:“咱們肛腸外科的贈言都這麽接地氣嗎?”
另外一個比江知許年齡稍微大些的主治醫生孫偉道:“這都算正常的,我還收到過更加個性的。”
趙衍和秦朗立起眼睛,好奇地看向他。
孫偉緩緩道:“贈言是——無痛挽菊肛肛好,心善術高人人誇。”
徐建說:“我收到過最個性的是——長得賊帥,割的賊快,肛好有你,指腚能行。”
另一個副主任醫生道:“我的更簡單,就三字——大屁修。”
其他醫生紛紛報出自己收到過最奇葩的贈言。
什麽上有蒼天好生之德,下有菊花再造之恩;治菊花一絕,有一腚水平。
此刻,肛腸外科辦公室裏充斥着歡聲笑語,兩個實習生笑得前倒後仰。
其實衆所周知,肛腸疾病是非常痛苦的,因為本身部位敏感,分布着豐富的末梢神經,所以對疼痛的刺激異常敏銳,有些疼痛和女人生孩子同等級別,特別是肛瘘手術,傷口不縫合,每次換藥相當于死過一次。
所以肛腸科患者換藥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相互謙讓。
而痊愈後的患者為表達感謝,往往采用最樸實而實在的語言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
江知許小心地将錦旗挂在科室走廊的錦旗牆上,挂好後又看了眼。
這時,手機響了下。
江知許收回視線,從衣服口袋裏翻出手機,點亮屏幕。
傅延川:【幾點下班?】
江知許先是驚詫,接着是疑惑,傅延川找她有什麽事情:【正常吧,今天沒有手術。】
傅延川:【六點到?】
江知許驚訝他竟然還記得:【是。】
傅延川:【下班後直接過來吃飯。】
江知許茫然地看着屏幕,他這是請吃飯請上瘾了。
江知許:【不用了,今天不加班,我回家點份外賣就可以。】
其實她也能做,只是下班後通常比較疲憊,懶得再動手做飯。
江知許拒絕後看着手機屏幕,想知道他會回什麽?
面對傅延川的邀請,她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想起他昨天那副浴後風流慵懶的樣子,她就心跳如鼓。
不到半分鐘,傅延川回複:【外賣能有我做的好吃?】
江知許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不可一世的男人驕傲的神情,仿佛在說,江知許,你別不識擡舉。
她思考了下,外賣确實沒有他做的好吃,根本沒得比。
想了想,還沒來得及回,男人又發了三條消息,準确的說是,三條截圖。
截圖上分別是吃外賣的三大危害和四大隐患。
緊接着是一條語音。
江知許抿唇,輕輕點了下,男人帶着磁性慵懶的傳來:“江七七,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這條剛聽完,下一條緊跟着來了,不用她點,自動連續播放:“拿出昨天風卷殘雲的勁兒。”
“……”
昨天實在太餓了,對食物的渴望戰勝理智,所以傅延川只是稍稍邀請,江知許便答應了。
後面發現他做的飯實在太美味,就着“美色”不知不覺吃了個幹幹淨淨,現在想起來覺得臉皮燒得慌。
算了!
反正形象已經暴露,而她也着實對他的廚藝沒什麽抵抗力。
于是,江知許順着內心的想法回複:【好的。】
這次傅延川将近一分鐘才回複:【有沒有想吃的菜?】
江知許打字:【都可以,不挑食。】
後面,傅延川沒再說話。
結束聊天。
江知許輕輕翻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并不長,兩三下就翻到頭。
但江知許卻可以看出來,傅延川對她态度,與以前乃至對比他與其他人都截然不同。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夢境。
江知許知道那不僅僅是夢,而是被她遺忘的、小時候的真實經歷。
原來,她真的如周女士所言,喜歡他并且喜歡粘着他。
同時江知許也發現,少年時期的傅延川并不反感江七七的靠近,像是習以為常,又像是不以為然。
縱容的态度顯而易見。
江知許笑了笑,想起夢裏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面對不茍言笑的少年傅延川也絲毫不懼怕。
壯着膽子顧而言他,得意自己成功轉移注意力,殊不知是少年懶得與她計較。
–
差一刻六點到達景華春苑,江知許沒有立刻去吃飯,而是先回家簡單洗了個澡,擔心工作一天身上有味道,惹人嫌棄。
怕傅延川等着急,江知許動作很快,從進家門到洗完澡,前前後後用不到三十分鐘,收拾妥當後,下樓吃飯。
敲門,半分鐘後,門從裏向外打開。
傅延川今天沒有穿昨天的墨藍色睡衣,而是簡單的純黑線衣搭配黑色西褲,時尚簡約還透着說不出來的貴氣。
他平淡地擡眸看她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回了廚房。
江知許自覺地從鞋櫃裏拿出粉色拖鞋換上,尾随他去了廚房旁邊的餐廳,不想惹他嫌棄,江知許沒有去幫忙。
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等着他指使,她知道如果傅延川有需要肯定直白的告訴她。
因為傅延川的人生詞典裏不存在“不好意思”這四個字。
可傅延川竟什麽沒說,自己一趟趟的端菜、端飯、拿筷子。
從始至終,沒有提過一句:“你去端一下什麽什麽。”
全程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江知許自己卻坐不住了,慢慢站起身。傅延川拿着餐具出來看着站起身的她,淡淡地說:“沒有了。”
語氣低沉與平時沒什麽兩樣。
心虛的江知許卻認為他可能不高興了。
因為自己沒有眼力見。
江知許又緩緩坐下,小聲問:“你怎麽不喊我幫忙。”
男人正拿筷子遞給她,聞言,掀起眼皮,理所當然道:“怕你把我碗摔了。”
“……”
她看起來很像廢物嗎?
連個碗都端不好。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也不敢反駁。
但她糾結一瞬,還是客氣道:“不會的,你下次可以喊我幫忙,不然我會不好意思。”
聞言,傅延川緩緩道:“行,你幫我——”
江知許以為還有什麽沒有端過來,立馬接道:“還有什麽沒有拿?”
他慢悠悠把話說完:“把菜都吃光。”
江知許:“……”
這個任務一點兒都不艱巨,太容易完成了。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安安靜靜地吃完晚飯。
毫不意外,今天江知許又吃了兩碗飯。
她以前覺得自己飯量不大,因為職業原因,吃飯時間并不固定,有時忙起來,一天吃不上一頓飯,胃口早就餓小了。
今天她才發現,胃口不是餓小了,而是勒了根松緊帶,遇到可口的食物,自動拉開。
搞得江知許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很能吃一樣。
隔天的相同時間,傅延川再次發微信問她:【幾點下班?】
那天,江知許再次去蹭飯。
仍然是進門坐在餐桌上等着吃,吃完抹嘴離開,還有雷打不動的兩碗飯。
接連四天,直到周女士出差學習回來。
傅延川像是知道周女士回來。
因為那天開始,江知許的手機沒有再收到過傅延川的微信。
盡管很不想承認,但她心情好像确實有些失落。
想忽視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