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雀定魂錄 - 第 53 章 故人約(下)

第二十六章 知己淚 故人約(下)

早在十多年前,溫言睿為一位舊日的師長奔喪,第一次來到涓州。靈堂之上,文人墨客濟濟一堂,其中就有楚澄的身影。

那時溫言睿初露鋒芒,也算小有名氣,但見到楚澄時,便立刻自慚形穢了——早就美名在外的楚澄,竟沒有一點架子,一舉一動都是謙謙君子,極為可親。

兩人一見如故。

溫言睿在涓州期間寄宿在楚家,兩人促膝長談至黎明。相見恨晚這種陳詞,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惺惺相惜的情分。

知音知己不知悲,聚時歡喜別時淚。

溫言睿轉眼就要回家,二人依依惜別。

“澈流兄莫憂,愚弟來日舉家拜會,再與賢兄日夜長談!”

誰知楚澄一把抓住他,道:“賢弟萬萬不可!”

溫言睿一怔,沒出聲。

楚澄望着他,嘴唇微微顫抖,“賢弟,吾命不久矣。”

溫言睿急了,“澈流兄何出此言?”

楚澄苦笑,“是我天真,自以為離開了登河山,便離開了江湖是非之地。如今方知人算不如天算,我永遠也沒辦法與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他緊緊地握住溫言睿的手,“賢弟,你可記得我老當家是如何離世的?”

“你、你說姜疾明嗎?”溫言睿心中一驚。

楚澄将手一松——“他是善終。你就記住好了。”

溫言睿聽出了弦外之音,“生老病死乃尋常之事,有甚不妥?”

楚澄欲言又止,別過身去,含淚道:“是我不智,本不應向賢弟提及此事,只是郁恨填胸,實在無法抑制。”

溫言睿向前一步,挽着他的肩膀,道:“愚弟才疏學淺,賢兄若是不肯将要事相告,也無可厚非。只是深恩難報,還望能替兄長分憂。”

楚澄皺起眉頭,又握住溫言睿的手,殷切道:“賢弟衷情,楚某心領。只是事關重大,我實在不想将你牽連在內。”

溫言睿毅然道:“楚公但說無妨,我不打算回頭了。”

“你若是孑然一身,那還好說。可你家有妻女,眼看第三個孩子也要出世,我怎忍心讓你冒這個險?”

“可我又怎忍心眼睜睜看着知交赴死?”

楚澄見溫言睿情真意切,把心一橫,道:“也罷!若不是你,我心中苦悶也不知向何人訴說……賢弟請随我來。”說完便急步繞過長廊,來到書齋之中。

溫言睿快步追上,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楚澄環顧四周,再一把将他拉到角落,低聲道:“賢弟,這事一時說不清楚,愚兄不敢耽誤你的行程,只求你帶上這薄薄的名冊,但千萬不要偷看。”

“這又是何意?”

“我若死了,你再看。”

溫言睿驚恐萬分地從楚澄手中接過一張折好的紙。

“別問我這是什麽,你到時就知。”

“只要能救楚公性命,我就算赴湯蹈火——”

“你救不了我。”楚澄慘笑,“今日別過,他朝再聞楚某姓名,便是死訊。”

溫言睿不知楚澄深意,更不知從何開解,只當他在說些悲涼的胡話。他從涓州回家後思量許久,想再問候楚澄,對方s卻從不回信。幾年後,楚家滅門的噩耗傳到溫言睿耳中,楚澄的預言化為現實。溫言睿終于翻開手中的名冊,卻只看到一連串的日期與地名。痛失知己,已是心酸,不解名冊深意更令他坐立難安。而溫言睿很快便意識到,厄運不久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楚澄最初不敢将名冊交予他手,也許正是有這樣的憂慮。

“父母還不曾參透名冊的含義,就一起被抓到水牢裏去了。”

紀莫邀問:“你家被燒成平地,那份名冊又去哪裏了呢?”

嫏嬛答道:“爹娘心細,一早想了後招。他們雖然不知道名冊的意味,但謄寫了數份寄給當時經常來往的朋友。家裏的那份,他在歹人闖進屋時匆忙燒了。紀尤尊沒有親眼見過名冊,才會在水牢對他百般折磨,指望他說出其中的內容……如今我們可以做的,就是找回當年的那些收信人。”

“這是……令尊的意思?”

“這還用說嗎?楚澄因那份名冊殒命,爹娘因那份名冊落難,如今只有找回名冊,方能查明真相。”

紀莫邀點了點頭,“那我們從哪裏開始?”

嫏嬛愣了一下,“我們?”

“不是低估你們三姐弟的能耐,只是你們也許……會需要幫忙。”

“好了,不用這麽委婉。”嫏嬛擺了一只手到他肩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

紀莫邀幹咳一聲,問:“收信人都有哪些?”

“共有四人,有些人我也不認識,也不曉得他們住處有否變改。父親讓我回頭再問姑姑。不過有一個人是東海劍俠秦榛,我記得在洪前輩壽宴上見過他!”

“他已經仙游了。”

嫏嬛大驚失色,“怎麽死的?明明那時候……”

“淡定。”紀莫邀解釋道,“他是善終,享年九十八。說是一天夜裏,他心血來潮與門下弟子大排筵席,喝得大醉,一路喊着‘不見黎明亦無悔’這種可疑的句子,興高采烈地回房。第二天就笑眯眯地與世長辭了。”

嫏嬛嘆道:“太讓人羨慕了。”

“秦榛雖然不在人世,但既然是溫先生故交,他收到名冊也一定不會怠慢,想必有好好收藏。只是他的弟子們……可能有些難對付。”

“怎麽說?”

“秦榛辭世時沒有留下遺囑——估計是以為自己長生不老,無需多此一舉——因此死後至今三月有餘,東蓬劍寨的弟子還在争奪寨主之位。拿回名冊事小,只怕被他們借題發揮,徒生阻撓罷了。”

嫏嬛笑道:“沒事,我們一定有辦法。”她回頭望了一眼柴房,低聲道:“我們改日再來。”

紀莫邀剛要起身,又問:“對了,剛才的事,你會跟其餘人……”

嫏嬛立刻會意,“除了我和知命,還有別人知道你的父親是紀尤尊嗎?”

“師父知道。”

嫏嬛點頭,“那你希望其他人知道嗎?不包括葶苈,因為我一定會告訴葶苈的。”

紀莫邀道:“無妨,你喜歡說就說吧。”

嫏嬛見他有些沮喪,便安慰道:“好了,我就告訴葶苈。其他人估計也不認得他。”

“于我确實難以啓齒,可你不需要有顧忌。”

嫏嬛自嘲般地笑笑,“我當然有顧忌了。”她盯着紀莫邀,不再多言。

紀莫邀似乎打算開口,可沒吱聲。

龍卧溪如約回到洛陽小廬時,迎接他的不是溫枸橼,而是聲殺天王。

“龍三聽令!”

龍卧溪打量了一番,這才認出眼前的黑鳥是紀莫邀的信使,“天王兄,有何貴幹?”

聲殺天王在樹枝上跳了兩下,露出綁在腳上的信。

龍卧溪将信取下,問:“見到溫枸橼了嗎?”

“何方神聖?”

“那、那沒事了……”

聲殺天王沒理他,拍拍翅膀飛走了。

龍卧溪展開信紙一看,嘴裏喃喃道:“溫大小姐,你在哪裏呢?可別讓你苦苦尋覓的父親等太久。”

眼前已是仲夏景致,不禁令他想起與二位義兄結拜時的情景。

“龍三,不是二哥說你,但你真是不入流。”

“就是……”洪機敏附和道,“孤芳自賞。”

“二位哥哥這是哪裏話?小弟不過是在吃喝嫖賭之外,有些別樣的興致而已。”

洪機敏與呂尚休為了避世而自立門戶,多少有些占山為王的意思。唯有他,多年來四海為家,從未想過安定下來。究其原因,他也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所追求的東西都很簡單:一茶一劍,一鳥一花……為這種生活所付出的代價,不過孤獨而已。相比起彌足珍貴的自由,這點犧牲實在不值一提。

就算要孤獨終老又如何?龍三不在乎。

“何況我本來就不應該入流。”當年的自己如此反駁道,“我是個慣偷。如果連我這種人都入流了,這個世道就沒救了。”

拜別聲殺天王,他推開房門進了屋。

剛剛放下行裝,想進卧房換身衣服,就見溫枸橼一絲不挂地橫躺在自己卧榻上。

龍卧溪立刻倒退一步,“我的天。”

溫枸橼扭過頭來瞪了他一眼,“大驚小怪。沒見過裸女嗎?”

“你在質疑我的閱歷嗎?”

溫枸橼笑着坐起來,“約好是今天,卻遲了大半日,我還道你死了。”

龍卧溪沒好氣地除下披風,粗暴地包住溫枸橼瘦削的軀體,“你不冷啊?”

“天還熱呢。”

“還想我死,做你的夢去。”龍卧溪遞上手中的信,以求馬上結束裸體的話題,“嫏嬛給你的。”

溫枸橼立刻從他懷中掙脫,搶過來看。閱畢,她眼中含淚,百感交集,“我們要馬上回去,把父親接到安全的地方。”她随即又皺起眉頭,“奇怪了,嫏嬛近水樓臺,為何不把父親接到驚雀山暫住?怎麽還将他一個人留在什麽破廟裏?”

“也許令尊不願意?”

“一間破廟有什麽好流連的?不,父親為人謹慎,如果沒去成驚雀山,一定事出有因。”她再次看了一遍信件,“嫏嬛說她是跟紀莫邀一同去的……”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麽,問道:“老泥鳅,你曉得紀莫邀這小子的出身嗎?”

“你這問題好笑,他又不曾告訴我,我怎麽知道?”

“當真?”

龍卧溪反問:“你知道些什麽?”

溫枸橼搖頭,“只是覺得有些可疑罷了。”

“把話說完整。他是我師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曾經被同一個神秘莫測的高手襲擊過,他的掌法,跟紀莫邀的扶搖喝呼掌如出一轍。我懷疑他們認識,如今又有這封信,我更懷疑父親不肯去驚雀山是因為紀莫邀。”

龍卧溪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思緒也跳得太快了。”

“只有這個解釋了!不然父親怎麽會見到嫏嬛都不肯跟她走?”她說完就打了個滾,飛快地将地上的衣服撿起來穿上。“無論如何,趕快見到他才是最重要的。”她順手扯住龍卧溪,“你會跟我來的吧?”

“你先告訴我,你身上這些新傷是怎麽來的。”

溫枸橼愣了一愣——摩雲峰、涓州、詠菱湖……“說來話長,先走為上。”

龍卧溪看她匆匆更衣的樣子,胸中一陣溫熱,但他沒有流露在面上,“雖是夏天,外面還是有風,別穿太少。”

“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你還想怎樣?”

“我現在見你穿着衣服,可腦袋裏還是你沒穿衣服的樣子,如之奈何?”

溫枸橼朝他做了個鬼臉,“與我無關。”

嫏嬛最終沒能對葶苈開口。

沒錯,她确實有顧忌,而且比她預想中要嚴重多了。

她怕葶苈知道之後,會疏遠紀莫邀。

她怕任何人知道之後,都會疏遠紀莫邀。

她不希望紀莫邀為此背負任何猜忌。

她沒辦法相信任何人能像自己一樣心境澄明——她不覺得有別人能如溫嫏嬛一般理解與體諒紀莫邀。

為了紀莫邀,她竟不肯去相信任何人。

但父親見到葶苈之後,一定會告訴他的……

她不敢想象,但總會發生。

回到驚雀山後,她将父盲母喪的消息告訴了葶苈,兩姐弟抱頭痛哭。葶苈怎麽說也要立刻去見父親,嫏嬛好容易才勸他等到天明再議。

是夜無眠。

出于謹慎,嫏嬛帶上葶苈再訪戒癡寺時,沒有讓紀莫邀貼身跟随,只讓他遠遠護持。

“如果父親跟葶苈說了同樣的話,只怕葶苈不知道怎麽面對你……我會想辦法安撫他們的。”她如此安慰紀莫邀,卻完全沒想好如果葶苈和父親站在一線上,自己又該如何斡旋。

怎麽說都好,總不能因為一個外人而推遲他們父子相聚吧?

但紀莫邀不是外人……

管誰說了什麽話,她已經沒辦法将紀莫邀當成外人了。

去戒癡寺的路途感覺比上次要短,還是說嫏嬛心裏期望路途要更長些?

兩姐弟一踏入大門,就感覺不對。

住持一見嫏嬛便急步上前,“女施主是來找溫先生的嗎?”

嫏嬛點頭,“怎麽了?”

住持愁容滿面,答道:“今s天一早不見了人,柴房裏的随身衣物也一并消失了。”

嫏嬛的臉一下白了,拉起葶苈就沖往柴房,只見房門大開,內裏空空如也。

“父親……”葶苈吓出一身冷汗,“二姐,父親呢?”

嫏嬛環視四周,開始在各處翻找,最後果然在席子下找到了兩封信,一封寫給葶苈,另一封寫給溫枸橼——“定知,父親給你留信了。”

葶苈二話不說将信拆開來一看,“這是父親的字跡不錯,可是……”

“怎麽了?”嫏嬛已經準備好迎接最壞的結果。

可葶苈卻答道:“這信只讓我勤心學藝、修身養性,外事問一姐,內事就問你,完全沒提別的。”

嫏嬛将信接過來一看,果然如此。全文不痛不癢,完全是尋常的勉勵家書。但筆跡和文辭的确出自父親之手。“奇怪了……”

“他為什麽沒給你寫啊?”葶苈問。

跟我沒話說了吧……“他那日已經把話都跟我說了,故此沒必要特地留書。”

“這還有給一姐的信呢。我們也拆來看嗎?”

嫏嬛陷入兩難:父親為什麽也在向葶苈隐瞞?他難道也早就知道我不敢向葶苈坦白一切。他這是在諷刺我嗎?還故意分別寫信,難道內容有所不同?他會跟一姐說些什麽呢?父親眼睛都要瞎了,寫一封信已是不易,又怎麽會多此一舉寫份一模一樣的?因此他一定對一姐說了一番截然不同的話,而不希望葶苈看到。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已去信洛陽,一姐和龍前輩收到後一定會立刻趕到這裏。我們還是将給她的信原封不動留下,待她來時再看。”她又交待葶苈,“幫我向僧人借文房四寶,我給一姐留個便條,讓她去東蓬劍寨與我們會合。”

葶苈有些懵,“那我們……不找父親的下落嗎?”

“我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也不知他是自己走的,還是被人帶走的……只能先找到名冊再說,那是爹娘用性命也想保護的東西,絕對不能耽誤。”

是夜,呂尚休見紀莫邀一個人坐在薄荷圃邊發呆。

“溫言睿的事,你也無法控制,別自責了。”

紀莫邀苦笑,“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找到了他,他一定還在戒癡寺。”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一份名冊?溫言睿一透露名冊的所在,馬上又被抓起來了?如果抓他這麽容易,當初怎麽又會被他逃到戒癡寺呢?”

“也許他最初就沒有真正逃脫,而戒癡寺不過是計劃的其中一環而已。”紀莫邀擺了擺手,“不說這個,我只是意外,溫言睿恨我恨得咬牙切齒,卻沒有向葶苈坦白我的身份。”

呂尚休拍拍徒兒的肩膀,問:“且不說他,嫏嬛為什麽也不跟葶苈說明白?他們兩姐弟不是親密無間麽?”

紀莫邀細聲道:“她也許想為我存留幾分顏面。”

“可她自己也一樣難受啊……她寧願向葶苈噤聲,也不願讓你難堪,你可知為何?”

紀莫邀合上眼,“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呂尚休說完就準備往回走,突然又轉過身來,說:“差點忘了,望庭那個臭小子終于回來了。累得不行,一句話都沒說就倒頭睡了。”

“這麽久才回來,樂不思蜀了?”

“你自己放他去探母的,就別多多埋怨了。”

紀莫邀點點頭,目送師父離去,“早點睡。”

嫏嬛難以入眠。

她無法分辨自己是否作出了正确的抉擇。

隐瞞葶苈一點都不好受,可她更不忍心見紀莫邀受傷。

她覺得自己要瘋掉了。

也許父親說得沒錯,我根本沒辦法理智思考。但萬一葶苈知道真相後不肯再與紀莫邀同行呢?那我們又該如何共同為爹娘雪冤?眼下就要準備向東蓬劍寨出發,沒有時間給他們內讧。

對不起,定知,二姐真是個自私又愚蠢的人。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山上忽然傳來了悠揚的胡琴聲。

嫏嬛披衣出門,恰見馬四革蹲在階前與地藏玩耍。

馬四革見她出來,笑問:“把你吵醒了?”

嫏嬛搖頭,“那是誰啊?”

“大師兄啊。”

“是他在演奏胡琴?”

“我以為你知道。”

“我沒聽他提起過。”甚好,又是一樁新事。

“他都是一個人坐山頂上自娛自樂,很少在我們面前演奏。”

“曲高和寡。”

馬四革笑道:“有點那個意思。”

嫏嬛聽了一陣,問:“四哥可曉得山下有哪些地方可以置辦樂器嗎?”

馬四革指向山上,答道:“你該問那個在行的人啊。”

嫏嬛有些尴尬地将臉別了過去,祈求對方沒看到自己發紅的面頰。

胡琴凄涼的低泣,彷如一個固執的冤魂,拼盡了力揪住活人的腳跟,誓要将對方拖入無盡的深淵。

他肯定也跟我一樣,在無法言喻的苦惱中,惶惶不知所往。

正在這時,陸子都和終于睡醒的孫望庭也走了過來,大家就坐到一塊談天。

孫望庭剛坐下,鞋子就被地藏叼走了,可他動都懶得動。“四哥去過東蓬劍寨麽?好走不?”

馬四革答道:“蓬萊仙境,哪裏有那麽容易去?一馬平川的地方,肯定不是清修之地。倒是你,纏着你娘這麽久才舍得回來啊?”

孫望庭暗暗吞了口唾沫,胸口熱熱地發癢——他不知該不該公布姜芍的口頭戰書。當時聽着覺得挺真的,但一回到家不久,就收到了姜芍送給自己母親的一車厚禮,讓他惶恐之餘又異常矛盾。姜芍這是在示威還是示好?她真會殺上驚雀山嗎?如果被大師兄知道自己酒後失言招來這種禍事,真是十萬條命都不夠死……還是不提罷。如果姜芍只是說說而已,反而省卻了大家一番虛驚。

陸子都自然不知孫望庭內裏這許多心事,只是嘆道:“但願劍寨的人不會太難纏。”

“難說,”孫望庭索性将另一只鞋子也丢給了地藏,“三個月都吵不定寨主人選,只怕已經陷入僵局,我們這麽一去,多突兀啊。”

馬四革又道:“秦榛不是有個叫夏語炎的愛徒麽?我以為他會順理成章繼承寨主之位。”

孫望庭立刻猛地擺手,“你忘了,夏語炎早死了。”

馬四革忙一拍腦門,道:“還真是!哎呀,怎麽把這個忘了呢!當年夏語炎辦喪事,師父也去了。”

嫏嬛忍不住問:“秦老前輩的徒弟,照理說該是呂前輩的晚輩,為什麽連他也去吊喪?”

馬四革解釋道:“你不知道,夏語炎天賦甚高,秦榛對他極為器重。如果他在世的話,繼任之人定非他莫屬。可惜天妒英才,幾年前一場大病死了,秦榛白發人送黑發人,痛不欲生。師父非常敬重老人家,才專程去陪他的。”

“那前輩真是有情有義。只可憐那夏語炎英年早逝。”

究竟驚雀山一衆在東蓬劍寨會有何奇遇?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