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別和我說話 - 第 59 章 (三十四)大結局

我在斯內普的懷裏靜靜地呼吸,他的喉結上下起伏,和我的呼吸頻率一致。

“對不起,我下次會更好。這一次我怕傷了你,你還好嗎?”他像是個初嘗禁果的小男孩,略帶不安地詢問戀人的感覺。真是很久沒有這樣過,我笑了。

“這是最好的一次,謝謝你,西弗勒斯。”

“以後會更好的。”他吻我的額頭。“我會給你更好的。”

我想告訴他沒有以後,但我知道我說不出口。于是我只是用指甲背輕輕搔癢他的喉結,故意逗他放松。“我相信你,這世界上再沒有比西弗勒斯斯內普更強大的男人了。”

“塔塔,我們會繼續幸福下去,告訴我你相信這一點。”他吻我的臉頰。“你相信,你也願意努力。”

我平靜地接受他的吻。“我相信,我也願意努力。”

或許這一場□□拉近了這段時間來隔閡在我們之間的距離,他開始再度用他那雙黑眸凝視我,目光不再躲閃:“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說起那個詞。”

“我知道你說的哪個詞,好的,我不會再說。”我承諾。

“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來救你。”

“謝謝。”

“我愛你。”

“謝謝。”

我們唇齒相交,我虛弱地張嘴,任由他挑弄,盡力配合他的需求。我困了,累得不行,渾身依舊疼痛,可我不願意錯過現在的任何一秒鐘。

我等他恢複理智,情緒不再那麽激動時,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不會再說那個詞,但我們還是要做些假設。聽着——西弗勒斯,別這樣看我。我說了我會努力,但我們必須要做假設。”

我抓起他的手掌,把我的手掌心貼緊他的。

“你很強大,如我所說你是我見過最強大的男人。我不擔心你的生活,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能平安快樂。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到。剛才你說了要我相信,我努力。那麽你呢?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你願意去相信自己,努力活下去嗎?”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沒有回答。

“我們都知道現在的生活來得有多可貴,而為了這樣的生活有多少人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沒必要再有人胡亂犧牲了。活着是最幸福的事情,而且活着的人還可以為了那些——我不會說那個詞了——那些離開的人做事。你知道能做什麽?是去回憶。沒有了回憶,一個人就徹底離開了。但有活着的人記着她,她就還在這裏。聽我說,西弗勒斯,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已經沒有了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我不會被別人記得,只會被你。如果我離開的時間點不得不來到,而你也選擇離開,那麽還有誰會記得住我?我壓根就不算在這世界上存活過了。”

“但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見梅林。”他說,“我不在乎有沒有人記得我們,那有什麽重要?”

“對我很重要。”

“塔塔——”

“你現在身上帶着使命,關于我的使命。”我笑了,“這很重要。比一切其他事情都重要。”

“我只想着像現在這樣能夠擁抱你,親吻你。或者至少我能和你說說話,這是我現在最幸福的事情。”

“我也是。”

“所以我們不要去想以後,以後不會是你設想的那樣。事态不會發展到那種地步,我不容許。”

“必須要想,西弗勒斯。我說過,這些都是假設,是有必要拿出來讨論的事。比如當我離開後,你必須用那筆牛皮袋裏的錢再去買所容身之處,或者幹脆再從布萊斯手裏把這裏重新買回來。然後你得回到霍格沃茨去教書,自己開個魔藥店也行,總之你得過上踏實富足的生活。再接着你會在某一天,突然喜歡上一個和你偶遇的女人,我不得不自戀地想象,這個女人可能會有點長得像我,或者像——總之,你決定和她結婚,因為你需要一個家庭。等到這個女人成功地進入了你的生活,你們互相之間的愛意會越來越濃厚,然後誕生出一兩個愛情的結晶。不到五年,或者最多十年後,你的身邊将有兒女環繞。”我說得很慢,帶着調笑的語氣。

“這不會是我的生活。”他略帶怒意地打斷我的話。“別再說了,塔塔。”

“好吧,我也已經說完了。因為我不能繼續想象你未來的生活了,你以後會變成一個怪脾氣的老頭,所有的孫女都怕你之類的事情,我想也不會再去想。我的想象力畢竟有限,何況我現在又累得要命。”我打了個哈欠,“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好,就像記住我說過的其他所有話一樣,這是關于我的記憶。眼下我們就先睡一覺,補充一下睡眠吧。”

斯內普睡得很沉,一開始他本不打算這樣沉睡——如果我沒有沉睡藥粉,往他的臉頰上揮灑的話。

我偷走了他儲藏室裏的沉睡藥粉,他并不知道這件事。就像他并不知道我毫無知覺的腿其實僅在一天後就恢複了正常一樣。

我順勢裝了很久癱瘓病人,終于贏得了他的信任,讓他以為我真的無法動彈,僅能靠魔杖念一些魔力微弱的咒語。他外出的時間不長,但我實際上卻能夠利用這點時間去到他不讓我接近的房間——他的儲藏室。

我本打算自己研磨沉睡藥粉,但很快發現他有存貨未空。那罐藥劑放在角落裏很久了,盡管我的腿并未癱瘓、可以動彈,也花了很多工夫才将它小心而不着痕跡地從那裏取出來。

确定他睡得十分安穩,我可以大聲地念飛來咒,将樓下我的假肢呼喚到面前穿好。

起身站起,我禁不住悶哼幾聲。盡管我的癱瘓是假象,但我的疼痛卻來得一天比一天真實。剛才的一切早已花光了我所有的精力,現如今我連呼吸都要節省,只因為我的肺也疼得要命。

但我必須立刻離開,這是最後的時機。

我轉身,斯內普側着半邊身子,緊閉着雙眼,朝向我的方向。

我想回到床上,回到他的身邊。有那麽一瞬間我只希望自己扔掉假肢,重新躺進被窩裏,靜靜等待着十幾小時後他終于醒過來,睜開眼的時候我還能對着他微微一笑。

可是,沒有時間了。

我繼續用飛來咒喚來我需要的東西,這次是我最近一段時間偷偷寫給他的信。我把信紙放到他的枕邊。

再見。

我在心裏默念,終究是不敢再多看一眼,邁出了房門。

樓下書架處,我取出放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木盒——它擺在層層疊疊的書脊中間,并不顯眼。打開木盒的咒語只有我自己知道,斯內普并不清楚,所以他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這裏面有一個空瓶和一個裝了液體的瓶子,這些東西來自于很久以前。

我把木盒放到茶幾上,用手在沙發下摸索,半晌終于找到了我要的東西。接着,我拿出那瓶裝了液體的瓶子,凝視着裏面的複方湯劑。我把木塞打開,另一只手将我手裏捏着的東西扔進了瓶口。

那是布萊斯的一根頭發,被我從他的頭上輕輕地奪走。

我把藥劑搖晃了一陣,張嘴喝下。

我要變成布萊斯的模樣,不能以塔埃法的樣子離開人們的視線,只有這樣,我大概才有可能暫時躲過傲羅的拘捕,無論離開後去到哪裏,都無人能夠立即清楚知曉。

藥劑緩慢地發揮着作用,在這段時間裏,我在客廳收拾自己的物品,最終在落地鏡前确認自己已經徹底變成了布萊斯。

我把手伸向木盒裏的另一個物品——那個空藥瓶,那是去往霍格莫德火車站的門鑰匙。

霍格莫德站臺上一個人也沒有。

也難怪,畢竟這不是周末,只是尋常的一個工作日罷了。

我坐在站臺長椅上,大口地嘔吐。門鑰匙使用起來不是什麽值得回味的旅行,我被它拉扯得夠嗆,好幾十秒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呼吸。

“先生,您還好嗎?”小食窗口裏傳來關切的聲音。

我擡起手,努力舉起手上剛從那裏買來的三明治示意。“沒什麽,我馬上就好了。”

實際上,我幾乎吐出了五髒六腑,前期是一些食物,後面則多了一些黝黑的東西和鮮紅的血。

血不能讓別人看見,我舉着魔杖,專注地清理地上的痕跡。等到地上清理一新,我才緩過勁兒來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面包被我的牙齒切斷,切口處還有一些血跡,我趕緊用手背再次擦了擦嘴。

突然一陣痙攣,我剛剛才伴着痛苦咽下肚的食物立即又哽到了喉嚨,我費力地将它們吐出。

“先生,要不要我聯系聖芒戈的緊急救助?”小食窗口裏的聲音也急迫起來。

我朝他搖頭,努力撐起身子,把背靠在了長椅的椅背。

我的生命開始讀秒,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清楚這一點。

我要登上霍格莫德的列車,在它沿途的随便一個站臺上下車,然後從布萊斯變回我自己。

我會找一塊平整的地躺下,一個人等待最後一刻。

這是我的選擇。

意識模模糊糊,直到有人輕輕推了我一下,我才蘇醒。

“先生,您要不要登車?”檢票員蹙眉問我。

好久不見,你好啊。

我在心裏默念,嘴角開始帶笑。

我掏出買的車票,遞給他的時候手在發抖,本想遞到他的手心,卻塞向了他的手腕。

他後退兩步,搶過車票,驗票後遞還給我。“還有一分鐘發車,請上車。”

我點點頭,努力站起身子,卻不慎把握不住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

一瞬間,我仿佛聽見體內所有器官破裂的聲音。

“對不起,請扶我一下,我腸胃不适,剛才還吐了一地。”我沙啞着嗓音朝檢票員解釋。他伸手拉我,我借着他的力氣才再度站起。

“能不能請你扶我上車?我摔得好像不輕,需要休息一下。”

檢票員大約從未遇見過如此麻煩的乘客,愣了愣。

我慢慢挪步到車門口,停下來。

“怎麽了?”檢票員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顫抖着手,将手心覆蓋到了車廂的那塊漂亮的鐵皮上。天氣很熱,太陽光把火車皮灼烤得滾燙如火。

這一次,沒有人會再來了。

這一次,是真的告別。

我在心裏再次默念。

永無再見。

沒有轉頭,我邁步,在檢票員的攙扶下上了車。

車廂內很空,我找到一個合适的座位,立即坐下。疼痛開始讓我渾身冒汗,我知道現在是我吃藥的時候——那些鎮定劑,延緩我生命的東西。可我什麽也沒帶,我從沒想過要帶着它們。

我把腦袋靠到了車窗玻璃上,逼迫自己閉上眼睛睡着。

我真的很累了,如今也算是解脫。

迷迷糊糊中,我像是突然掉進了冰窖,開始泛冷。我發抖,卻不願意再睜開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感覺看見了一個人影,它就站在我的前面,看不清楚高矮。像是媽媽,也像是他。我覺得身上的冷汗全都消失了,一股暖意包裹了我。

我來了!我大聲呼喚。

檢票員今天在霍格莫德車站裏只檢票了一位乘客,一位年輕的男乘客,看起來卻有着和他年紀體型不相符合的蒼白臉色和踉跄姿态。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是一路被自己攙扶着上的車。不過,在上車之前,他卻停下來觸摸了一下車門邊那塊尋常的剛被火烤得快要熔化的車皮,像是見到了什麽老朋友一樣,用目光凝視了一會。

檢票員覺得,自己從來沒見過這麽奇怪的人。

火車一路走走停停,走出霍格莫德後在沿途停了三個站臺,陸續又上來了七八個乘客。檢票員來回在車廂裏走動,為乘客們服務的同時也在觀察着他們。他最終在一個座位前停駐,詫異地瞪着坐在窗邊的人。

那個位置原本應該坐着最初從霍格莫德車站上車的那位男乘客,如今卻不知道為何變成了穿着那身男乘客衣服的女人——那是個年輕的女人,有着一頭漂亮的長發,卻遮蓋不住她全身都有的傷痕。她的臉上、脖頸和手臂可見處都是黑色淤痕,看起來面目可憎。可奇怪的是,她的腦袋靠在車窗上,臉上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既安穩又平靜,似乎承載着世間最大的幸福。

他不知道她正在夢見什麽,只知道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見到過最美的一幕。

(大結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