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逃生指北 - 第 37 章 畢業典禮(7)

畢業典禮(7)

傅長珩薄唇抿起:“這些年你一直執着地尋找程鏡秋,甚至為此參與了許多重大項目,得到了極大的查閱權限,可是……找到她之後呢?”

“說實話,我不知道。”言冬澄苦笑:“可能想知道她過得怎麽樣,如果過得不好,我可以傾盡一切,如果過得好……”

“過得好,你就可以不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傅長珩替言冬澄回答:“你做不到的。好了,先來和我說說,你怎麽遇見她的?”

倒酒聲響起,傅長珩嗅聞着空氣中濃烈的酒香,端起酒杯,俨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能給我也倒一杯嗎?”

“言教授,需要我提醒你,你最讨厭的東西就是酒嗎?”

言冬澄端起空酒杯,而後又放下。

靜谧的夜晚,言冬澄回憶着自己在聯盟大學和程鏡秋相遇的對話,傅長珩無疑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他并不打斷言冬澄的敘述,适時地為他倒上一杯溫水。

這次的相逢太短暫,不到十分鐘就說完了全程。

“幸好,你沒有偏袒言妍。”傅長珩放下手中的酒杯:“那你覺得她認出你來了嗎?”

言冬澄搖搖頭:“我不知道。”

傅長珩拍拍言冬澄的肩膀:“要不然,去接觸一下她身邊的人?那天那個學生肯定是聯盟大學的,你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夠從她口中知道關于程鏡秋現在的信息。”

言冬澄一直鎖着的眉頭松開,他眼睛驟然一亮,移開在傅長珩手下的肩膀:“我先走了。”

傅長珩呆滞地看着言冬澄離開的背影,不是大哥,你淩晨三點把我叫醒,然後和我聊了半個小時,就把我扔下啦?

聯盟大學,心理研究樓辦公室內,江執在刷着詭息論壇。

皮鞋撞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逐漸靠近,江執自然而然地點開心理學頂尖期刊的網頁,随後,腳步聲在江執身後停住:

“江執同學你好,我是言教授的助理,我姓吳。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江執點點頭。

“那可以麻煩你和我去一下言教授辦公室嗎?他有一些問題想向你咨詢。”

正在瘋狂寫論文的許青榕猛地擡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江執,江執猶猶豫豫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言教授?找我?”

“沒錯。”吳助理點頭。

江執以為,自己這輩子和言教授最近的一次交集就是昨天去明見樓找程鏡秋,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更進一步。

“要簽名,幫我要簽名!”許青榕瘋狂做口型,江執當作沒看見,跟着吳助理前往言冬澄的辦公室。

聯盟大學給言冬澄的辦公室幾乎占據了一層樓,這層樓裏配置着最頂尖的生命科學與智能運用的儀器,當初來參觀的時候,據說每臺上億星幣。

江執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吳助理驗證指紋打開一扇智能電子門,門後露出言冬澄那張不茍言笑的臉。

聯盟大學的學生大部份都以言冬澄作為偶像,按照許青榕的說法,言冬澄可是智性戀的天花板。

總之,大部份聯盟大學的學生都對言冬澄有着一股盲目的,甚至狂熱的崇拜。

江執也不例外,但是是曾經的江執。

至于現在不狂熱崇拜的原因,大概和程鏡秋脫不開幹系。

江執大着膽子打量着言冬澄的辦公室。幹淨整潔的辦公室以藍白二色為主,偌大的落地窗讓陽光無所顧忌地跑進來,室內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味,是被陽光曬過後的果木香氣,尾調卻是剛剛被磨好的咖啡豆散發的氣味。

即便是不喜歡香水的人,也不會抗拒這種氣味。

“你好,江執同學。”言冬澄率先開口,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我們去沙發那邊聊。”

“好,好的……言教授。”江執跟随着言冬澄坐到淡藍色的沙發上。

今天的言冬澄和昨天西裝革履不同,穿着一身米色Polo衫,休閑褲,手腕上手一條紅繩,紅繩處吊着一枚銀杏葉樣式的吊墜。

言冬澄問江執:“茶還是咖啡?”

江執搖搖頭:“白開水就好,教授。”

言冬澄點點頭,拿出一個幹淨的紙杯,替江執倒了一杯水,江執小心翼翼地接過。

江執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言冬澄居然親自給她倒水,這件事情可不可以寫在她的墓志銘上?

雖然人生才剛剛二十五載,可是未來比這更加高光的時刻恐怕不會出現了。

“不必這麽緊張,今天我找你來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言冬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溫水。

江執即便做夢也不會覺得自己能夠和言冬澄聊聊,聊什麽?

“程鏡秋……過得怎麽樣?”言冬澄語調溫和地開口,像是在唠家常。

“還好……?”江執下意識地回答,等等,為什麽是程鏡秋?程鏡秋的名字怎麽會從言冬澄的嘴巴裏面說出來?總感覺有一種詭異的荒謬感。但是江執不敢提問言冬澄,只能聽着言冬澄繼續往下問。

“她現在住在哪裏呢?”

江執警惕地看向言冬澄:“言教授,按照職業道德我無法透露患者過多的信息。”

言冬澄雙手交叉,點點頭:“她有心理疾病?”

江執心裏咯噔一下。

“你剛剛說,按照職業道德……如果她有心理疾病,但是她的醫生卻是還沒有畢業的聯盟大學研究生,那麽說明程鏡秋很可能沒錢。如果沒記錯,紀景川教授有一個免費的心理咨詢活動……但是紀景川本人很忙,有時候會把患者交給自己的學生。程鏡秋就是這麽和你認識的,沒錯吧?”

到底是誰說言冬澄是普通人的?原來是程鏡秋。程鏡秋認定普通人的标準是不是她自己啊?言冬澄的敏銳程度根本不是普通人!

江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言冬澄的問題,她選擇沉默以對。

言冬澄并不意外,他繼續提問:

“江執同學,你了解程鏡秋的過去嗎?”

江執根本不敢開口說話,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透露了什麽不該透露的信息。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不了解。一個心理醫生不了解自己患者的過去,往往意味着治療沒什麽進展,畢竟大部份人的心理疾病都來源于原生家庭和童年時期,這是心理學的基本理論。”

“言教授,我承認你很敏銳,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可能透露任何患者的隐私。”

雖然言冬澄已經推斷得讓江執頭皮發麻,江執只好硬着頭皮複述自己的立場。

“抱歉,我無意冒犯你,但是……”言冬澄的眼神變得深邃:“程鏡秋是對我很重要的人。無論如何,我都想多了解一些關于她的現狀,難免有些操之過急。”

“很……重要的人?”江執下意識重複了一遍,怎麽也沒辦法把言冬澄和程鏡秋聯系起來。

言冬澄點點頭:“我了解她的過去,但是不了解她的現在,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不如和我交換一下信息。”

有那麽一瞬間,江執真的很想點頭答應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程鏡秋對于江執而言,越了解越像一個謎團,江執不僅解不開第一層謎題,還會發現更多的謎題。

她明明初中都沒有讀完,可是知識面卻廣得驚人,而且掌握着一些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掌握的東西,随心所欲又睚眦必報,毒舌又冷漠,但是她不主動害人,甚至有時候會似有若無地幫幫別人,可是她不需要別人的感謝,只是我行我素地活着。

而且程鏡秋看到鮮血和屍體的樣子,一點驚恐的反應都沒有,江執一度覺得程鏡秋恐怕有情緒障礙這種症狀。

總之,要了解一個人,了解她的過去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心理問卷可以騙人,但是過去不會。

“抱歉,言教授,雖然我很想知道她的過去,但是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夠打開程鏡秋的心扉,由她自己來告訴我。”江執搖頭拒絕。

言冬澄抿唇:“不必這麽早拒絕江執同學,因為你打開程鏡秋心扉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

“希望你哪天考慮好之後,再和我聯系。”言冬澄拿出自己的智能手環,和江執交換了聯系方式。

江執起身告辭,走到辦公室門口時,江執側頭回看已經回到辦公桌前的言冬澄:“教授,我能問問,程鏡秋和你是什麽關系嗎?”

“她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言冬澄沒有逃避這個問題,遠遠地看着江執:“我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學姐,你會為什麽人付出一切?”江執回到心理學大樓,百思不得其解。

許青榕好不容易寫完一個小節的論文,眉頭舒展,聽到江執的問題,許青榕湊到江執身邊:“江小執,你在看什麽言情小說嗎?”

“哈?”

“言情小說裏面的男主或者男配的經典臺詞,我什麽都願意給你,命都可以。”許青榕笑嘻嘻地說:

“江小執你的審美不要太落後!”

江執搖頭:“不是我看小說看到的!是言教授說的。”

許青榕眼睛立刻瞪大,頭恨不得湊到江執肩膀上,差點破音:“你說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大反應?”

許青榕哀怨地掃了江執一眼:“你知道233年聯盟大學年度評選,你最想嫁的男人榜首是誰嗎?”

“不會是……”

“就是言教授。”看着江執無語的表情,許青榕解釋:“怎麽?你覺得言教授不配?”

“可是人家一個項目就是一兩年,根本不回家,沒辦法提供任何情緒價值,這也能夠變成最想嫁的男人?”江執實在無法理解。

“我們顏性戀和智性戀是這樣的,而且,不回家意味着沒有柴米油鹽的争吵,沒有一地雞毛,說自己是言太太在外面會有無數人巴結過來,還能衣食無憂,享受最豪華的生活,想幹什麽都可以除了出軌。”

許青榕臉上寫滿了滿足:

“這簡直就是最理想的婚姻好嗎?裏子面子全都有了,誰說在外面有面子不是提供情緒價值的另一種方式呢?如果我可以嫁給言冬澄,我願意把言冬澄太太五個字做成胸針天天別在胸口。”

“……我還以為你們膚淺,沒想到你們想得真多。”江執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是這麽回事兒。

許青榕一拍桌子:

“可是!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連起來說一遍?!”

“言教授說,他有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這句?”江執疑惑地複述着,許青榕面如死灰,趴在桌子上:

“為什麽啊,沒聽說過言教授有任何桃色緋聞啊!怎麽會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個最重要的人!這一聽就是白月光!”

江執無語:“你都不知道那個最重要的人是誰,你怎麽确認是白月光?萬一是男的呢?”

“男的就不能是白月光?”

“能。”江執退了一步:“也有可能是父母之類的啊。”

“你會說父母是你最重要的人嗎?”許青榕義正嚴辭地反駁:“更何況,言教授好像是個孤兒,他現在的父母是養父母,而且關系不是很近。”

許青榕摸了摸下巴:“不行,言教授說他有最重要的人簡直是我今年最難接受的事情。”

江執面無表情地說:“那如果我說這個最重要的人是程鏡秋呢?”

許青榕的下巴快掉到桌子上,雙手用力握住江執的肩膀:“你剛剛有說話嗎?我是不是幻聽了?最近我寫論文的壓力有點大,一定是我聽錯了。”

“沒聽錯,學姐,就是程鏡秋。”

許青榕哀嚎一聲,趴到桌子上,眼皮垂下,雙手合十握拳放在胸前。

“學姐你這是在祈禱什麽?”

“我在默哀。”

“默哀?”

“哀悼我的美好幻想對象少了一個。”

“你的幻想對象到底有幾個?”

“十八個。”許青榕精神奕奕地睜開眼:

“避免其中一個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時,我精神崩潰,我選擇多一點精神支柱。心理學告訴我們人必須有動力,言冬澄,簡星璨兄妹,祝東風,粉莉莉都是我的精神支柱。”

許青榕掰着手指頭數,毫無愧疚之心。

江執:“……”

我常常因為自己太有道德,而和你們格格不入。

言冬澄,科學界新秀,簡星璨兄妹,商界大佬,祝東風,玄學大師,粉莉莉,虛拟偶像。

所以說,要麽別追星,一定要追就多追一點,追星的面廣泛一點,總不會遇上連環塌房。

“突然覺得程鏡秋和言教授很般配。”許青榕從幻想喪夫到完成磕cp的轉換不需要三分鐘。

“哪裏般配?”江執費解:“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交集,在今天之前我甚至覺得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許青榕仔細回憶了一下程鏡秋的外貌,以及程鏡秋那怼天怼地的性格……

”雙a就是最好磕的。”許青榕眼睛亮晶晶地說。

“我先去程鏡秋家做飯了,再見學姐!”江執飛快地離開辦公室,拍拍自己的雙頰,嘟囔:“開什麽玩笑,言教授和程鏡秋。”

江執搖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