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鐵]雲上五骁,我排第六 - 第 13 章 章

第 13 章

幼清馬不停蹄地趕回丹鼎司,正碰上前來看望弘月的丹楓,見她行色匆匆,屋內藥材自行飛起、切塊、搗碎,鍋裏咕嘟咕嘟得沸起熱湯,她擠在屋裏手忙腳亂,丹楓立在一旁,背着手問:“可是出了差池?”

“是景元,他受了傷,我怕耽誤,正在熬藥。就不煉丹了,直接抱着藥湯去。”幼清說話都是刷得一下禿嚕出來的,叫人聽不清,她雙手一揮,挑揀好的藥材懸在空中,按照劑量分別包好,一摞摞藥材疊在一起,用草繩串着,幼清又取出一個玉碗,把藥湯放在裏面蓋上蓋子,即便她已經竭力加速了,可熬制藥湯的火候不能錯,急不得,為了等這一碗藥,她煎熬到下午才熬成,剛一出鍋便被她裝好了。

丹楓見她忙得恨不得變出三頭六臂,便沒有打擾,離開了一會兒又返回來了,看她拎着一堆藥材,抱着藥湯的局促模樣,他伸手接過藥包,用龍尾将她纏繞,她挂在他的尾巴上,丹楓問,“景元情況如何?”

“左臂燒傷,心脈有損,還要好好休養。”

丹楓接着問:“鏡流如何?”

“她瞧着沒事…”幼清哎呀一聲,“忘了給她診脈了,也不知道她受沒受傷。”

丹楓道:“她從不言傷痛,一會兒再瞧瞧她如何罷。”

幼清點頭,有丹楓騰雲駕霧,他們很快便抵達了雲騎軍總部,景元還在那個帳子裏休息,不過和她離開時的死寂不同,這次從外面就聽到了裏面熱熱鬧鬧的,幼清拉開帳幕,景元被圍在中間,鏡流坐在床頭的凳子上喝茶,白珩舉着一碟大餡牛肉餃子,用筷子夾着,盤子接着,要往景元嘴裏塞,景元的腮幫鼓得像腫了一樣,嘟囔道:“白珩姐,真吃不下了…”

“吃得下吃得下,快吃,吃完就好了!剛殺的牛,香死了!”

景元被塞了一個大餃子,賣力咀嚼,外面的光照進來,衆人見幼清來了,立刻敲鑼打鼓,掌聲雷鳴,同期揶揄景元:“美女醫士來了,救命之恩啊,你怎麽回報?”

新兵蛋子們起哄着什麽“以身相許”,都被景元笑着拍開了,幼清也沒覺得局促,見他好起來高興都來不及,也沒管大家說什麽,端着藥就坐在他床邊,将他上下看了看,“這麽快就好了?”

嘴快的同僚替他回話:“天仙大夫,你有所不知,我們仙舟人就這一點好,不論什麽傷痛,都能迅速恢複。”

長生種真神奇啊。

白珩說:“即便如此也要乖乖吃藥,幼清,這藥能和飯一起吃嗎?”

“飯後一炷香再服用。”

“那藥不就涼了?”

“不礙事,我這碗能保溫。”

“嚯,仙家機關。”白珩舉起餃子,對着景元說,“你聽到了吧?趕緊吃,一會兒還要喝藥呢!”

說完又給孩子塞了滿嘴。

景元吃着飯,和其他同生共死的兄弟們插科打诨,也沒忘與站在門口的丹楓打招呼,大家這才看到龍尊都來了,紛紛擺出正形,白珩卻大咧咧地勾住丹楓的肩膀,說:“看哪個大忙人來探望病號了,喏,景元就在這,沒缺胳膊缺腿,快多看兩眼。”

景元仰頭道:“丹楓哥。”

丹楓擡手,将一個匣子遞給他,景元接過,裏面是一顆淡金色的丹藥,幼清“哎”了聲,丹楓道:“大轉還魂丹,吃了吧,對你有益。”

“這不是持明起死回生的神藥嗎?吃不得吃不得。”景元想往回推,奈何丹楓一眯眼,他都不好推辭,只能看向鏡流,鏡流沒說話,還在喝茶,景元只好接下,“多謝。”

丹楓撩開簾幕道:“人已見了,先行告辭。”

說着便潇灑退場,徒留一陣微風。

景元擡着丹藥,兩只大眼睛盯着幼清,幼清合上蓋子,和他說:“這藥回魂用的,你現在沒必要吃了,不過下次受了重傷,立刻吃下去,能救命的。”

“下次?”他捂着額頭說,“可別有下次了。”

帳內的雲騎軍們也紛紛嘆氣,按着他的腿、肩膀和手臂說着,“都是為了我們…”

鏡流一隊無人折損,全靠景元妙計,否則現在躺在這裏的,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

“行了行了,都說過去了。幹嘛哭喪着臉?現在趕緊吃飯…”白珩舉起餃子,怼到景元嘴邊,“快吃,我怎麽覺得你都瘦了?”

手臂都被削去一大片肉,能不瘦嗎?

幼清看他的傷痕已經被幹淨的紗布包裹,便沒再查看傷勢,等他吃完飯,雲騎軍們散去,白珩在這裏插了一根香,用以提醒他吃藥,鏡流已經放下茶杯,幼清見狀,湊到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腕。

鏡流下意識警惕起來,但知是她,鏡流放松身體,問:“何事?”

“給你診斷呀。”幼清搭在她的脈上,“唔…”

鏡流道:“我并未受傷。”

幼清聽了一會兒,确實沒發現她有內傷,将鏡流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她身着戎裝,衣服包裹,也看不出什麽,幼清便道:“若是有哪裏痛,可以告訴我,我給你診治。”

鏡流道:“多謝。”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到了,景元拿起藥碗,揭開蓋子,熱氣撲面,幼清給他放了個勺子,他抿了一口,整個臉都皺了起來。

“不怕…”幼清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糖人,也不知她是怎麽放下的,看着好像是他們剛見時買的,但吃起來還很新鮮,就像是剛做出來的一樣,景元就着糖人喝藥,鏡流突然起身,“仍有要事,先行一步。”

“那晚上不和将軍吃飯了嗎?”

鏡流似乎在猶豫,她看看白珩,白珩搖動尾巴,笑道:“別管她,我去吃!”

幾個人一同笑了,待鏡流走後,白珩也站起來,拍拍衣服,拿起褂子,和他們說:“我也走了,有什麽事就用玉兆聯絡,晚上見。”

兩人點頭,這下只剩下他們倆,幼清反而不知道說什麽,擡頭見他在望着她,又忍不住別開眼睛,摸着藥包說:“每日睡前服用,要吃半個月。”

他溫聲道:“好。”

幼清搓搓藥包,仰起腦袋,對上他的雙眸,他指了指手腕,上面還捆着她的發帶,他說的語氣沒有多少撒嬌的味道,可話裏卻有,“手臂受傷,擡着費力,頭發有些礙事。”

“你躺着吧,怕硌得慌才給你解了。”

“一會兒去見将軍,披頭散發,衣着不整…有失禮儀。”

“你還要去見将軍?哎…算了,等見他我再給你捆。”幼清将他按在床上,給他掖好被,她坐在他身邊,低聲說,“我就在這裏,陪着你,哪也不去。”

他眼睛亮了,笑着說好。

真是機靈…想要留她,卻故意引她說出來,好像她多想在這似的。

可實際上…身體不想動,眼睛不想t離開他,手輕撫他受傷的臂膀,她輕嘆,問:“你雙親那邊…”

“爹娘不知,待好些再回家休養。”

難得孝心。幼清也是發現了,他的确年歲尚輕,可不論是戰中對所有人都照顧有加,還是戰後療傷忍着疼痛不叫人擔心,亦或者現在躺在簡陋的軍帳中不敢回家,都體現了他超越年齡的聰穎與體貼。

他真好。

幼清默默想着,手也去撩開他的碎發,讓他的臉裸露出來,景元擡起眼皮,側頭看她,幼清的手貼在他的臉上摩挲,景元笑問:“怎麽了?”

“有些…”心疼。

“有些?”

她抿抿唇,揉着他的耳垂說:“沒什麽,你要記得每天睡前吃藥…”

“方才說過了,我記得。”

“…”幼清又說,“你不困?”

“困是困。”他擡起右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眼問她,“要這樣捏到何時?”

幼清立即收回手,他拍拍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壓在胸口,合眼安慰道:“身為雲騎,在外征戰,不免受傷,我有分寸。”

他有沒有分寸又幹她何事?她聽後,只覺得苦悶,胸口發脹,手在他胸前摩挲,他握着她的手腕,困倦道:“多謝你…救了我。”

“不必謝…”

“這世上的巡海游俠…是否都像你一樣…”他聲音漸弱,“這樣美好…善良…”

那可不是,說起來,上天入地,像她這樣美麗善良的人也是不多見的。

但…眼前不也是一位嗎?

…怎麽突然想起這種事了。幼清想要抽回手,可他就像醒着那樣牢牢攥着她,幼清抽不開,只能坐在他身旁,無聊地看着他睡覺。

景元睡着也很安靜,她盯着他的臉,目光又被他的痣吸引過去,帳內昏暗,反而更突出他的眼睫…這樣長,細細的睫羽貼在臉上,眼底的痣半遮半掩,再加上發絲點綴…

猶抱琵琶半遮面。好看。

幼清抿唇一笑,自己也不知在笑什麽。

她用手撩開他的發,他側頭,下意識蹭向她的手,鼻尖碰觸,他的呼吸撲在指背指縫,幼清的指節擦到他的唇尖,溫熱柔軟,奈何他的唇薄,讓她幾乎是滑過去的…

幼清立刻收拾手,她将指腹搭在唇邊,手指上還殘存他的呼吸與體溫,帶着淡淡的藥氣,還有他本身便有的清爽香氣。

幼清用指尖點點自己的下巴,整個人松散下來,她垂頭望着他,指尖劃入他的發間,就這麽一直看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