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鐵]雲上五骁,我排第六 - 第 12 章 章

第 12 章

提及豐饒,幼清說了自己的見解:“宇宙中的星神與我們那裏的神明并不同。他們或許掌控整個宇宙的命運,但在我看來,他們不過是更高格的生命罷了。僅存神格,卻不計後果,閉目塞聽…”幼清聳聳肩,“我不太喜歡宇宙中這些星神,毀滅、歡愉、豐饒…”

“每個星神都在走自己單一的路。”幼清攪動着藥湯說,“而他們對自己的追随者又太過縱容了。興許…一位合格的神明大概并沒有自己的名字,它什麽都會一點,盡可能回應善者的呼喚,懲戒惡者的過錯。”

“一個有能力的好人。”白珩做出簡略的總結。

“對的。”幼清笑着說,“不過正是因為這些存在,世間的人與景色各式各樣,才會豐富多彩,一個只有好人的世界該有多無聊呀。”

白珩托腮看着這個個頭不高的小姑娘,她瞧着也沒有多高深莫測,興許唯一特別的地方便是她明媚的臉,叫人見之難忘。

“不知道你和丹楓許下什麽約定,不過那個正眼都不給的家夥同意讓你拿出持明卵,就說明一定是很重要的事。”白珩拍拍她的肩,“先替他謝謝你了!怎麽樣,今天我請客,慶祝我出…呸,慶祝我擺脫司舵魔爪!”

幼清連連點頭,“我在這可無聊了…弘月不會說話,丹楓也不講話!哎,不知道景元什麽時候回來…”

“是呢…不知他們…”

幼清察覺她的心事,“擔心他們嗎?”

“曜青屢屢出征,還借用外援,恐怕是一場惡戰。本以為上次就是最後…”白珩嘆氣,“罷了,我這人最不擅長藏着掖着,我一出來就想着去追他們,這頓飯先欠着,等我們回來,再一起吃一頓好的。”

幼清點頭,目送白珩遠去,人也軟塌塌地趴在桌子上,她望着旁邊的持明卵說:“弘月呀…你說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持明卵安靜泡澡,無法回答。

幼清打了個哈欠,她用布擦拭着蛋殼,等藥劑吸收後,她吹滅燭火,摸摸持明卵,和她說:“晚安啦。”

持明卵安靜站立,無法講話。

*

就在白珩走後第三天,幼清剛戳上旗子鈴铛,就見她開着星槎閃現丹鼎司,幼清剛想替她擔心她的飛行執照,就看白珩一臉焦灼地推開門,幼清瞬間反應過來,她鑽進星槎,見她衣裙有血,幼清擔心道:“出了什麽事?”

“是景元。”白珩道,“他們一行人碰到了毀滅的軍隊,景元以一己之力破出重圍,與鏡流會和…”

但他還是受了重傷。

衆人折返回仙舟後便立刻找來醫師療愈,奈何見效太慢,騰骁叫她去請丹鼎司的持明醫士,白珩一下便想起幼清——這個神秘、神奇又熱心腸的姑娘,說不定比持明的醫術還要高超,能讓景元脫離危險。

一聽是景元,幼清總是明亮的眼眸忽然蕩起波瀾,白珩的星槎開得飛快,她落地時,星槎在地上擦出一道火花,天舶司司舵就在一旁,但這次,司舵并沒有阻攔,白珩拉着幼清來到雲騎軍營,見到坐在帳內的景元,幼清驟然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傷及性命。

他臉色發白,卻還挂着笑。親朋好友圍了一圈,就連神策将軍都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見白珩折返,衆人面露喜色,可看到小小的幼清時,大家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尤其是不認識她的…這是誰啊!怎麽看都不像是醫生!

幼清道:“我要診斷了,還請諸位退出帳中。”

騰骁看看鏡流,鏡流點頭,和她道:“有勞了。”

幼清搖頭,劍首和将軍都發了話,他們沒有不走的道理,等大家散去,她這才看到橫貫他整個左手臂的傷,鏡流用冰将他的傷口全部封凍,可隔着冰層也能看到裏面的肉在灼燒。

他面不改色,帶着微笑面向她,幼清坐在他身邊,手指輕擺,他散落的發絲被妥帖得束了起來,幼清問:“不痛嗎?”

“痛極。”他啞聲說。

這一說話,景元的身體發起抖來,可見剛才都是強撐,幼清道:“這是誰的力量?”

“毀滅的軍團。”景元指了指自己的傷口,“留下了永不熄滅的火焰,就連師父的冰霜都無法凍結。”

幼清道:“不怕,我現在要解凍了。”

她從懷裏拿出一個玉瓶,從裏面倒出一顆赤色的藥丸,她用兩指捏着,景元張口,用唇抿去,她笑問:“不怕我害你?”

“害我有什麽好處?”

“真敬佩你的忍耐力…”幼清問,“吞了嗎?”

景元點點頭,“噎。”

她噗嗤一笑。

吃了她的藥,那種撕裂身體的痛緩緩消失了。他的手臂冰雪消融,那火焰便開始吞噬血肉,景元只感覺到手臂癢得出奇,像是有螞蟻在上面啃咬,幼清的手貼着他的傷口向上,拇指壓過他的傷,燒焦的肉與皮、黑赤色的血都被她推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皮肉。

她低低念着什麽,讓她渾身萦繞着翠色與水藍的光芒,她垂着眼眸,将手推到傷痕的尾端,景元側過身,把後背裸露給她,她眉頭一緊,不是因為棘手,而是因為疼痛。

這樣的傷,不論誰來看都會覺得疼。

她揮去他破碎的上衣,手放在他淤青傷痕遍布的背,原來他不是不想躺下,而是因為背痛嗎?

還好…後背只是損傷,沒有棘手的火焰。

她治療了可見的傷,接下來便是不可見的了,幼清遞給他一杯水,景元一飲而盡,她扶着他靠在牆上,痛感回籠,他抿抿唇,似乎忍着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要給你診脈了…”幼清說,“一會兒哪裏疼得厲害,要告訴我。”

景元點頭。幼清摸摸他的脈,他手臂向上,因為疼痛而輕輕顫抖着,他的皮膚發白,現在沒了血色,看起來更像是一座雕塑。

幼清一手握着他的手背,另一只手給他診脈,過了會兒,她握住他的手腕,輕聲問:“胸口疼嗎?”

景元點頭,幼清用手壓壓,他倒吸一口涼氣。幼清說:“內裏有殘火,我幫你逼出來。”

說着,她用手指在他胸口畫了些什麽,緊接着便是一拍,血液上湧,他捂着胸口,瞬間嘔出一口黑血,随後又是一股…

他吐了好幾口血,直到血液鮮紅。

這麽一折騰,即便是再好的人也要折騰虛了,他雙手無力,上半身已經無法支撐,幼清讓他漱過口後便扶他躺下,又掏出一顆丹丸放在他唇邊,他勉強開口,幼清用手指推進去,又握着他的下颚和喉嚨,輔助他吞咽,他合着眼,說是睡着,不如說是昏厥了。

幼清給他蓋上被子,保持着喂藥的姿勢,更像是将他環抱。

她小聲叫他:“景元?”

他“嗯”了聲,疲憊至極。

沒由來的疼從胸口出發,彌漫四肢百骸,讓她如同觸電,渾身酸得要命。她輕撫他的背,低聲哄着:“乖,睡吧。”

他沒有回應,而呼吸綿長,景元沒了意識,已經睡去。

這樣抱着他才察覺他的個頭是真的大,白發遮蓋他的半張臉,讓他像極了蜷縮在她臂彎的白貓。景元發絲散亂,幼清抽出他的發帶,還是她送的那一條。幼清将發帶纏在t他的手腕上,手心拂過他的手背與腕心,又摸了摸他的發,在确認他無礙後,她站起身,退出軍帳。

外面的人面露憂色,誰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一見她出來,身上還挂着污血,大家下意識簇擁起她,可又不敢講話,紛紛望向騰骁與鏡流。

幼清率先開口:“我方才診治,他受了不輕的外傷,內裏有損,不過如今已經無大礙了,但仍需休養一陣。”

騰骁點頭,“有勞。”

說着差部下為她準備診金,幼清擺手,并未接,鏡流和她點頭,也撩開簾幕進入帳中,兩人站在景元身邊,騰骁用手輕輕拉起被單,看到他完好的手臂後,這位将軍爽朗一笑,和鏡流道:“無事了。”

鏡流始終面色冷淡,聞言也只是點點頭,草草看了一眼便別開面目。

幼清借用屋裏的清水濯洗雙手,鏡流道:“還需用藥?”

“嗯,我回去調制,下午送來。”

“多謝。”鏡流道,“該如何支付診金?”

“你這樣就太生疏了…朋友之間,我不愛談錢。”

騰骁見狀,出面道:“那便由我做東,晚上一起吃一頓飯吧?”

幼清笑道:“這個好,将軍府中一定有不少好吃的吧?”

“神策府中可是有私廚的,山珍海味,想吃什麽盡管開口。”騰骁拍拍鏡流的肩膀,道,“你交了個好朋友。”

說完便退出帳中,幼清道:“我這就要離開了…誰來照料他?”

鏡流道:“軍中有醫士,還有什麽要囑咐的?”

“沒什麽了,他睡着這段時間,不要打擾他,若是他痛醒了,先行忍耐,我很快就回來。期間不要服藥,可以吃飯補充體力。”

鏡流點頭,“我會如實告知。”

幼清又看了一眼景元,他保持着側躺的姿勢,甚至有些蜷縮,景元松松地握着拳,不知是冷還是痛導致的,他還在輕顫,幼清覺得不能耽誤了,立刻清理身上的血污,扭頭要走,臨走之前,她再度回頭,就見鏡流立在他床畔,伸出手,動作極輕地為她的弟子拉上被子,直到被能遮蓋他冰涼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