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把她放眼裏，依舊拿了東西就想跑。湘婷急了，幹脆上去想搶回來。二虎子力氣比她大很多，但她死拽着不松手，兩人搶奪着。後來二虎子幹脆直接用身體撞她，把她撞翻在地硬生生把東西從她手裏搶了過來。湘婷摔在地上，帶翻了凳子，糖豆撒了一地。
“嗚嗚——”湘婷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來，家裏人都不在，她搶不過他。
“诶呦，哭什麽，不過是玩兩天而已。”二虎子見她哭了，也有點慌，但他并沒有把東西還給她的意思，也沒有拉她一把的意思，而是直接掉頭走了。
“嗚嗚，還給我。”湘婷哭得更傷心了，她手撐地站起來，想要再讨一下。
不過那二虎子沒跑多遠，卻是一個人影沖了過來，将他撞翻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沒臉說自己又回來了
☆、吵架
“二虎子沒有想到有人會突然沖出來，沒有拿穩，被撞了個踉跄，東西也被生生搶走了。站穩一看，原來是寧湘怡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一下子把東西從他手裏奪回去了。只見她把東西往湘婷手裏一塞，不等他說話，就已經朝他吼起來了：“居然搶我妹妹的東西，趕緊道歉！”
“我只不過借來看一眼，怎麽就是搶了？”
“我都看見了，你還想賴？今天不道歉，就別想走了。”湘怡一把揪住他的手，不讓他走。“妹妹，是不是他搶你東西了？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就是他搶的，我只說給他看一下，他一定要拿走。”湘婷擦了擦眼淚，姐姐回來了，她不怕他。
“就是你做的，做錯事了還不道歉，不向我妹妹道歉今天就別想走。”小小年紀，說出的話卻是中氣十足，看着比自己高一截的男孩，絲毫不畏懼。
“有完沒完？”二虎子知道湘怡沒有湘婷好欺負，不是個好惹的，他也不打算鬧下去，想趁機開溜。“不是東西已經還給你了，還這麽多事！”他不耐煩地甩手想掙開，卻沒想到湘怡的力氣比他想的大多了，就是緊抓着不松手。出于男孩子的尊嚴，他幹脆動了手，另一手“啪”地一聲拍掉了寧湘怡的手。但湘怡從來不是個好欺負的，對方動手了，她也毫不留情地還擊。兩個人就這麽在家門口打了起來。
二虎子個子比湘怡高，力氣也比她大。但湘怡卻絲毫不示弱，透着一股狠勁。糾纏一番，對方竟是被她打得落荒而逃。湘怡手臂上也被對方拍得紅了一大片，不過她倒是一點不在乎，還安慰妹妹：“妹妹，以後別理他。要是他以後再來欺負你，我幫你收拾他。”
“姐姐，會不會很痛？”看着湘怡為自己打架出頭，她心裏挺過意不去的。
“沒關系的。”她無所謂地擺擺手，反而更關心妹妹。“你摔得疼不疼？”她回來的時候看見二虎子把妹妹推倒了。
“我也沒事的。”話雖這麽說，湘怡還是替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還把椅子扶了起來，把還能吃的糖豆都撿了回來。
——
傍晚，伊蘭從市區回來，看見姐妹倆衣服有點髒，只當她們兩個下午調皮玩髒的，只是無奈一笑，也沒有問太多。兩個人在天井裏玩車子，她也不打擾，放了東西去給她們做晚飯。正坐在門口擇菜，就看見虎子媽帶着二虎子氣沖沖地朝這邊過來了。二虎子是村裏出了名的搗蛋鬼，多半是又和小孩子打架了，她也沒有太在意，低頭做自己的事。卻不想二人竟是在自己家門前停下了，她剛擡頭想說話，對方已經劈頭蓋臉罵過來了。
“伊蘭，你們家兩個女兒呢？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打架，你看看，我兒子都被你兩個女兒撓成什麽樣了，真是太不像話了。”她一把拉過兒子，指着她手上的破皮處，不分青紅皂白對着伊蘭就是一頓大罵。
伊蘭一時腦子都被罵懵了，她這出去半天，還不知道家裏出事了。但是家裏兩個女兒的性格她還是知道的，湘婷文靜，湘怡稍稍調皮一些，但也不是喜歡和人打架的人。“虎子媽，這是怎麽回事？有話好好說嗎，小孩子間小打小鬧也正常。如果真的是我們家姐妹倆做的不對，我讓她們道歉。”伊蘭依舊保持着禮貌。
“诶呦，小打小鬧，說得好聽，小小年紀就學會打人了，以後還得了。你看看，你看看，這像話嗎！”虎子媽指着那些破口，氣勢洶洶地質問。“伊蘭啊，不是我說你，你男人不在家，你就更應該把兩個女兒管教好才是，別整天自己往外瞎跑，生的孩子都不教。”
“你——”伊蘭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被人劈頭蓋臉罵過，一時語塞，兩個小家夥已經聽到聲音跑到身後了。“明明是二虎子動手搶了我妹妹的東西，還推人，居然惡人先告狀。”湘怡辯駁。
“湘婷是這樣嗎？”伊蘭問女兒。
“就是他搶了我的東西，姐姐要讓他道歉，他不肯，姐姐就和他打起來了。是他先動的手，不是我們。”
“就是他先動手搶東西的，還不道歉，我也被他打了。”湘怡沒好氣地看了他們一眼，伸出自己的胳膊，上面還有被掐的一道道紅痕。
一道道痕跡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惹眼，伊蘭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不會說謊的。“虎子媽，她們的話，你也聽見了，這本來就是小孩子間搶東西玩打打鬧鬧，磕着碰着也是正常的。”她把“搶”字咬得很重。“我看小朋友間握手言個和就過去了。”
伊蘭有意想息事寧人，卻不想對方就是個挑事的。“什麽叫打打鬧鬧是正常的，自己女兒打人了連承認都不敢，都是你慣出來的。今天，你必須給我和我兒子一個說法。”
本來聽到湘怡自己也承認動了手，伊蘭還想着說幾句致歉的話把這事和和氣氣地解決了，卻不想對方竟然是這麽蠻不講理的人。縱使伊蘭再好的脾氣，也是忍不了了，面上還維持着禮貌，但她的口氣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溫和，“虎子媽，雖然這事湘怡确實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因果關系要分清，做人總得講道理。”
“你女兒說我兒子搶東西，證據呢？你們有少什麽嗎，沒有！我看多半是你女兒打了人還不認錯，編個理由騙你的。”對方氣勢洶洶，非但沒有絲毫的歉意，竟然還反咬一口。伊蘭覺得簡直是刷新了自己的三觀，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不講理的人。她正欲開口還擊，卻不想湘怡搶先開了口。
“自己做的事還不敢承認，還說謊騙人，二虎子你是不是男子漢？一個男孩子欺負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真不害臊。自己先動手打的人，打我一個女孩子都打不過還有臉回家告狀，還不說實話，真是羞羞羞。”湘怡毫不客氣地回擊。
二虎子有錯在先，本就心虛，她這一嗆，完全不知如何反駁。“诶呦，小丫頭嘴還挺厲害，伊蘭，你瞧瞧你這女兒這家教。”虎子媽又開始罵寧湘怡沒家教。
湘怡小小年紀卻一點也不退縮，“是啊，我們家的家教哪裏比得上你們家的。看上人家東西就用搶的，說不過就用打的，做錯事還不承認，胡說八道，把野蠻當做有理，這種事，我們家的人可做不出來。全村哪怕全鎮只怕也找不出一戶比你家更有家教的人家了。”
對方見她是個小孩子，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伶牙利嘴，被氣得夠嗆。“這還真是個有人生沒人教的野丫頭。”
“瞪我做什麽，怎麽理虧了，想打人。”湘怡對她的惡言惡語完全免疫，毫不示弱地反擊。
伊蘭把她往身後拉了拉。“虎子媽，請你放尊重一些，我的女兒，我自己會管教，不用你操心，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兒子吧。”罵女兒觸到了伊蘭的底線，她說話也不再客氣。
“怎麽，自己管教不好女兒還不讓人說了？”
“自己做得不好有什麽資格說別人？就算我不是個好孩子，但小夥伴們都喜歡找我玩，不像有的人，大家都躲着，都沒朋友。自己不占理，還來我們家門口撒潑，是不是仗着我爸爸不在家，我媽媽脾氣好，就覺得我媽好欺負啊？我媽媽不和你吵是因為我媽媽有修養，你別太過分。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湘怡！”伊蘭把她拉回身後。
“小嘴夠厲害啊。哈，伊蘭，你可真夠有本事的。整天在男人面前裝可憐，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知道給誰看。還教出這麽個女兒，又是動口又是動手的，還真是厲害。”
“你不要太過分了。我自認為我做人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你不要污蔑我。”伊蘭氣急。
“你不就是嫉妒我媽媽長得比你漂亮，嫁得比你好，工作還比你好，所以在這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往我媽頭上扣帽子。這麽心胸狹窄還蠻不講理的人，誰娶到你都是倒黴。”湘怡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你——”
“啊！”虎子媽還欲張口罵人，卻是一桶水潑了出來，灌了她滿嘴。二虎子沒躲開，也教了一身。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看，這水卻是劉瑛潑的。
“有些人出門大概是沒刷牙，嘴這麽臭。剛好，我來幫你洗一洗。要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來一點。”劉瑛拎着桶從門後走出來。
“操，劉瑛，你多管什麽閑事？”
“怎麽，我家的人難道還由着你欺負。我告訴你，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要再說那些不幹不淨的話我撕爛你的嘴。小蘭脾氣好不會跟你計較，我劉瑛可不是好說話的。既然你不要臉要在這裏鬧，就別怪鬧得太難看。瞪我做什麽，怎麽，想打架，來，來呀！要不要把你家那口子也叫過來，我也把村裏人都叫來看看熱鬧，讓大家評評理，看看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家。”劉瑛是個暴脾氣，一番話如機關槍掃射般出來打對方一身窟窿。
劉瑛是真沒打算客氣，要不是當媽了也有所收斂了，以她的暴脾氣說不定已經和虎子媽厮打起來了。現在她也是做了撸袖子打架的準備，對方要再不知好歹糾纏下去，她非得給她的顏色看看。
都是鄉裏鄉親地生活了多年，劉英這個人虎子媽也是知道的，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在她這是占不了便宜的。最後她以要回家做飯為由就帶着兒子走了，絲毫沒有了先前的氣勢。劉瑛對着她的背影就是啐了一口。
——
夜裏，伊蘭給湘怡的胳膊上抹綠藥膏。晶瑩剔透的膏體，帶着淡淡的清香，涼涼的很舒服。湘怡挺享受這個過程的，伊蘭卻是憂心忡忡。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蠻不講理的人，有理也說不清，而且居然那樣想她，她心裏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以後遇上再遇上這種事，能避就避着點，不要随便和人打架。”
“如果不是他太過分了，我才不會打他，我都沒和別人打過架。再說他這種人，躲着他他只會覺得你好欺負，以後還會找你麻煩的，教訓過才老實。”她說得認真。
伊蘭無奈地揉揉她的腦袋，“你啊，怎麽跟個男孩子似的。你還打他，他比你大，不怕萬一反被打嗎？”
“怕什麽，反正打不過就跑呗。”她說得理所當然。
伊蘭還真是沒法反駁她，只是說道：“反正以後記着不要和人動手，咱們要講道理。”
“知道的。”
“還有今天那些話和誰學的？”她今天下午說的那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連伊蘭也是一驚。
“跟奶奶啊。奶奶說，別人對我們好，我們要學會感恩。要是別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就業不要和人家客氣，要讓對方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而且虎子媽一點都不講道理，是非不分，媽媽你和人家講道理，人家根本不理你。就是看你脾氣好才欺負你的。”
話說的在理，但小小年紀，伊蘭還是不希望她養成強出頭的習慣。“只是對方是大人，以後這種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少摻和，媽媽有分寸的。”
“可是她欺負媽媽，我答應過爸爸要照顧媽媽，會保護媽媽的。”她仰着臉，說得認真，眸中光芒閃爍。
伊蘭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滿滿地感動竟一時語塞。“可是你還小……”
“小也可以保護媽媽的。”
“湘怡……”
劉瑛卻是一把攬過湘怡，對她很是贊許。“小蘭，我覺得湘怡今天做得對，虎子媽那種人出了名的愛撒潑，欺軟怕硬的，對她就得硬氣。而且湘怡這麽小就懂得護着你了，多乖。”說着，她還拿臉在湘怡臉上蹭蹭，她是真喜歡這個侄女。
“可我怕她沖動會吃虧的。”
“不怕，咱們家湘怡可是機靈地很，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是吧湘怡？”
湘怡點點頭，“我說話會注意的。”
“哈，真乖。”
伊蘭無奈一笑，對于女兒的教育，她以後還是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我答應過爸爸要照顧媽媽，會保護媽媽的”，多動聽的一句話，可是卻又是酸到了心底。她看着女兒，長長地喟嘆一聲。
小小的人兒，已經學會了堅強。
作者有話要說： 潑婦罵街了，不知道會不會看着煩
☆、姐妹
吵架的事很快就過去了，虎子媽也沒有再上門找麻煩，只是街上偶爾碰見還是要斜伊蘭幾眼，說幾句酸話。伊蘭并不理會，只是平時穿衣上風格上，減少了青春的色彩，更加沉穩。
兩個女兒還是像之前那樣開開心心過日子，只是湘怡覺得湘婷膽子太小會被欺負的，就拉着她進小黑屋，鼓勵她抓螃蟹練膽，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讓伊蘭都是哭笑不得。也因為湘怡鬼點子多，家裏玩具多，吃的也多，很快湘怡就成了那一帶的孩子王，不管男孩子女孩子，每天都有好多人找她玩。經常湘怡走在街上，後面呼啦啦跟着一群小跟班，連比她大幾歲的孩子也不嫌棄她小，喜歡和她玩。
湘婷本身性格內向，膽子小，不善于主動和人打交道，但因為跟着姐姐，也交了不少朋友。在大家的鼓勵下，也會試着去克服一些害怕的事。天天跟大家一起瘋，一起玩，連帶身體都比原來的好，不那麽愛生病了。
伊蘭看着兩個女兒天天和一幫人玩，高興之餘卻也有些發愁。兩個女兒能和大家玩到一塊去，有那麽多朋友，她覺得挺好的，畢竟自己不是一個特別擅長于交際的人，兩個女兒能彌補她的這個缺點，她也覺得挺好的。只是天天這麽混一起玩，她也有些擔心姐妹倆染上一些壞習慣，把她的一些教導忘一幹二淨了。她不想約束她們一定要和什麽樣的人交朋友，她只是偶爾提點希望她們自己去判斷，所以在一起玩的小孩子裏其實也是各種性格都有。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強，分辨能力弱，她寬松之餘又怕她們學壞，經常也是很糾結的。
不過時間久了，她發現，兩個女兒遠比她想的要成熟和懂事。玩的時候可以很瘋，但一做起事來也是踏踏實實，很有計劃性。老師布置的作業，都會認認真真地去完成，然後才出去玩。而且之前教的書法、樂器、舞蹈也都沒有荒廢，有時候她都覺得枯燥，卻沒想到她們竟然都堅持下來了。湘怡甚至還嫌她會講的故事不夠多，要自己買書看。
伊蘭這天回家，就看見桌上攤着地圖，湘怡正認真地站在桌前看，她走過去她倒沒有發現。“我的寧大小姐，你在看什麽？”寧子文開玩笑的時候就會這麽叫湘怡，她開玩笑時也跟着這麽叫。她朝地圖上瞅了一眼，只見女兒正盯着渤海灣看。
“我在找山海關。奇怪怎麽找不到，我記得是在河北啊。”她沿着天津上方的海岸線一點點往上找，她認識的字不算太多，但山、海、關三個字她還是認識的。
“你找山海關做什麽？”大人總是不能理解小孩子的腦回路。
“因為我今天和小娟她們說我去過長城，就說到了長城東起河北的山海關，還和她們說山海關一面臨海，一面臨山，她們不太相信，我想找出來給她們看。咦，我找到了！”她在遼寧和河北的交界處找到了。
伊蘭聽了只是一笑，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居然有這樣的執着。只是沒想到寧子文和她們随口介紹長城的一段話，她居然記下了。而且寧子文教她認地圖的那些知識，她還真用上了。
“我一會還要去拿我在長城上拍的照片給她們看。”她一臉得意地把地圖收起來。
“臭顯擺。”伊蘭摸摸她的小腦袋。
“這哪裏是顯擺，這是分享，順便也多教給她們一點知識嘛。”
伊蘭沒法反駁她，只是笑笑，懂得分享也是好事。“不過，注意你說話的方式，不要讓人覺得你是向她們炫耀。”
“知道的。”她回答得幹脆。“身為老大，我要以德服人，用實力說話。”她晃着小腦袋說得一本正經。
“喲，還老大呢，你這是哪門子老大？”伊蘭覺得好笑。
“是小娟她們認我當老大的，可不是我自封的。而且當老大可不容易了，我得樣樣都做得好才能服衆，我現在覺得我該多看點書，不然知道得不夠多，太沒有面子了。”她把地圖對折了幾下拿在了手裏，“媽媽，我去找小娟了。”
“去吧。”
得到伊蘭的允許，湘怡立刻像一頭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伊蘭看見她的背影，只是一笑，還真成了孩子王了，不過孩子王懂得用知識來武裝自己而不是吹牛皮，也還算不錯了。
——
湘怡平時貪玩歸貪玩，但好在不惹事。在幼兒園也深得老師歡心，作業做得好，能歌善舞的，說話還特俏皮，經常能蹦幾個金句子逗大家開心，幼兒園老師對湘怡喜歡得不得了。再加上長得還好看，有時候真恨不得是自己生的，二話不說就讓她當了班長。
雖然小小年紀的湘怡并不太懂所謂班長的職責，但組織大家一起做游戲，她還是在行的，在孩子中頗有威望。加上本身習慣比較好，大家也樂得向她學，竟是起了很好的帶頭作用。每次幼兒園老師見到伊蘭都是一頓誇。
女兒得到表揚，伊蘭也很開心，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每次有人誇湘怡的的時候，湘婷臉上都會透出一點落寞。湘怡那種活潑開朗的性格，到哪都是矚目的，湘怡跟在她身邊，難免是被忽視的那個。這點也是伊蘭擔心的。
這天，湘怡跟着姑姑釣魚去了，湘婷沒有去，自己在家一個人玩洋娃娃。看着小家夥一個人形單影只，自說自話，伊蘭就走過去打算和她談一談。
“湘婷，怎麽不和姐姐還有姑姑釣魚去啊？”
“不想去。”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其實心裏還是想去的。
伊蘭看出來其實是想去的，“真的不想去嗎？你以前不是覺得釣魚可好玩了。”
湘婷擡頭看了看媽媽，想了想，還是想說實話。“其實我也想去，可是我不會釣魚。雖然姐姐也不會釣，但她拿小籃子就能抓小魚，而且還會游泳，我不會游泳，抓魚也不如她。姑姑感覺也是更喜歡姐姐，所以我不想去了。”
果然，有對比就有失落。伊蘭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和她說話：“其實姑姑也和喜歡湘婷的，你看姑姑給你買了那麽多禮物，平時還經常帶你們出去玩。你覺得姑姑對姐姐好，是因為姐姐比較主動，所以你覺得她們說話多，更親一些，但其實你和姑姑說，姑姑也會應你的。其實你不去，她們會覺得寂寞的。不會釣魚不會游泳，咱們可以學的。”
“可是我覺得我沒有姐姐聰明，沒有她勇敢，她學什麽都好快的，可是我卻不行。”湘怡黑葡萄似的眼睛裏淚光點點。
“沒有，湘婷也很聰明，你去練琴，老師不是誇你學得快嗎？而且幼兒園老師不是也誇你作業做得好了麽？我們湘婷是聰明勇敢的寶貝，你覺得你不夠勇敢其實是因為姐姐太勇敢了。上回打針你是不是沒有哭，家裏那次停電了黑漆漆的你是不是也沒有怕？湘婷其實也很勇敢了，比媽媽小時候厲害多了。”
湘婷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揉了揉眼睛，哭腔也小了些，“可是我還是覺得我不如姐姐。”
“傻孩子，我們為什麽非得要比呢？我們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好處。沒錯，姐姐是很勇敢，但有時候膽子太大也不一定是好事，上回姐姐放鞭炮不就被崩了嗎？姐姐做得好的我們跟她學，向她看齊，她做的不好的那些，那就留個教訓。而且你也有很多優點，你是不是和小姑學會編手鏈了，姐姐不是還要向你學嗎？我們湘婷也是很棒的。”
“嗯。”湘婷點點頭。
“而且姐姐是不是也對你非常好，好東西都分給你，有好玩的也都叫上你？”
“嗯。”
“那你能說因為覺得自己做的沒有姐姐好久不跟姐姐玩嗎？這樣可不好。”
“嗯，知道了。那媽媽，你帶我去溪邊找她們好不好。”
“好。”
——
雖然姐妹倆從來不争不搶不吵架，每天都相處得十分和睦，但伊蘭還是感覺到了湘婷的敏感。從她偶爾失落的神情還是可以看出來，面對這個姐姐，她還是有點自卑的。她知道妹妹也渴望像姐姐那樣，得到大家的表揚和關注。伊蘭覺得自己做媽的，應該做點什麽。
正在她想做點什麽的時候，學校裏來了一個機會。她任教的那所藝校排練了一個歌舞節目參加省裏的比賽，獲得了一等獎。學校獎勵幾個負責任去省裏玩兩天。她是那個節目的編劇，還參與了舞蹈動作的設計，也要去。可以自費帶家屬，她就選擇了帶上湘婷，希望帶她出去看看她能開朗一點，不再活在姐姐的影子裏。
只是做媽的，總要一碗水端平。她如果只帶妹妹一個人出去，在湘怡那肯定說不過去，所以就選擇了隐瞞。
湘怡這天一大早就和寧子雲出門賣東西去了。吃完飯，剛回家又跟着她出門釣魚，摸了一筐螺絲，直到傍晚才回來。小小的人兒，熱得大汗淋漓。“媽媽，媽媽，我們今天摸到了好多螺蛳，姑姑還釣到了一條大魚。“一進門，她就開始說她們的戰績。沒有人應。
太渴了，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完，還是沒有人出來。“媽媽，妹妹，我回來了。”她在屋子裏喊，沒有人應。她把樓上樓下都找遍了也沒有人，正準備離開老宅去新家，就看見劉瑛從外面回來。
“大伯母，媽媽和妹妹在新房子裏嗎，我去找她們。”
“沒有，她們出門去了。湘婷過敏了，你媽媽帶她去醫院了。”
“啊？村裏的醫院嗎？我去找她們。”湘怡來不及擦汗，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跑。
“诶，別去。”劉瑛一把攔住她，“媽媽帶妹妹去市裏的醫院了，不在村子裏。”
“怎麽，誰生病了？”寧子雲把東西收拾了，聽到她們的話，開口問道。
“湘婷過敏了，小蘭帶她去醫院了。”
“過敏，好端端地怎麽會過敏呢？嚴重嗎？在哪家醫院？”
“也不知道怎麽就過敏了，看樣子不是太嚴重，就是胳膊紅了一塊，特癢。”她也是佩服伊蘭想出了這麽個說法，為了不露陷，把家裏的摩托車還藏老孫家去了。劉瑛怕寧子雲再多問，趕緊給她使眼色，讓她別多問。寧子雲本想再問在哪家醫院，但一看劉瑛的眼神，就知道這應該不是真的，就也沒有再問。
“大伯母，姑姑，你們能帶我去那家醫院嗎？我想去陪着她們。”
“這個啊，家裏還有小寶在呢，大伯母是不能陪你去了。而且你去也幫不上忙，還是和大伯母還有姑姑在家吧。”說完，劉瑛趕緊給寧子雲使眼色。
她也趕緊來勸湘怡，“是啊，我們就在家等消息吧。你去了，幫不上忙，媽媽還要分心照顧你。而且天要黑了，公交車已經沒有了，姑姑的摩托車油不夠開到市裏的，現在加油站關門了，今天也去不了了。”
湘怡雖然真的很想去，但是她們說得都很有道理，她也沒有再糾纏下去，只是有些失落地自己去了衛生間洗臉。
看她一走，寧子雲趕緊把劉瑛拉到一邊小聲問她：“大嫂，二嫂究竟去了哪裏啊？”
“她帶湘婷去杭州玩去了。”
“怎麽不把湘怡也帶上。”
“誰知道啊。”劉瑛攤手，對于撒謊騙小孩子這種事她表示無奈。“反正，你幫我兜着點，別說漏了，湘怡要是知道媽媽帶妹妹出去玩，不帶她，肯定會不高興的。”
“知道了，知道了。”
湘怡信了，沒有鬧，只是晚飯過後沒有出去玩，而是坐在門口，看着村口的方向。家裏的小妮——一只小貓，也在她身旁坐下，黑色條紋的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湘怡空等無聊，就把它抱在了懷裏，一邊和它說話一邊等。
“小妮啊，你說妹妹不會有事吧，過敏應該不嚴重吧。”
“喵。”
“小妮，你說媽媽什麽時候會回來？”
“喵。”
……
“小妮，你說媽媽怎麽還不回來，好晚了。”
……
“小妮，你說媽媽今晚還會回來嗎？”
……
後來，湘怡迷迷糊糊坐在家門口都快睡着了。寧子雲見她眼睛都睜不開了，就把她抱回了房裏。卻不想一放到床上，她卻醒了，開口就是：“媽媽回來了嗎？”
寧子雲心裏也不舒服，還是說：“還沒有，大概今晚是不回來了。你先洗洗睡吧，要是害怕的話，姑姑陪你睡。”
“沒事的。”她從床上起來，自己走去衛生間洗漱，小小的背影透着一種被遺棄的蒼涼。
這晚，湘怡沒有讓姑姑陪她一起睡，而是讓她睡在了妹妹的上鋪。寧子雲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湘怡躺在自己的床鋪上，卻怎麽也睡不着。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可是為什麽心裏空得發慌。
窗外，橘黃的是路燈的光。她睡不着，蹑手蹑腳地下了床，推開房門去了走廊。街上人家裏的燈都滅了，只有零星幾盞高大的路燈，照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她擡頭看天，月光如水，夜空幽藍，遠處隐約可見幾點星子和山的輪廓。這裏明明是她的家，可是為什麽有種想家的感覺。她倚着欄杆，眼淚無聲墜落。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段一個人大晚上站在走廊裏看着天空掉淚，其實就是某豆小時候寄宿在親戚家自己的一點經歷
☆、存款
第二天，湘怡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問媽媽回來了沒有。當聽到答案還是沒有的時候，她多少有些失落的，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怕妹妹有什麽事情。寧子雲不在家，劉瑛告訴她說姑姑去看了，讓她不要擔心。她沒有哭，沒有鬧，只是坐在門檻上眼巴巴地等。等待的時間總是無盡的漫長，她抱着小妮梳毛不算，後來幹脆抱着它給它抓跳蚤，一叢叢毛翻過去，打發時間。
午飯時間，還是媽媽和妹妹還是沒有回來。雖然桌上都是自己喜歡的菜，但湘怡卻絲毫沒有胃口，只是随便扒了幾口，便收了碗又去門口等。從站着到坐着，從坐門檻到坐板凳，再到在屋子裏無聊地來回踱步，光影在屋子裏一點點變換，外頭走過去了很多人，只是始終沒有媽媽。
日頭西斜的時候，伊蘭才帶着湘婷回來，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等了這麽久，本來應該是很開心的，可是真的見到媽媽牽着妹妹高高興興回來的時候，她卻覺得心裏堵得慌。她們是坐公交車回來的，而且沒有和姑姑一起。
“媽媽，你們怎麽才回來，我等你們一天了。”湘怡一邊拉着媽媽進門，一邊抱怨。
“妹妹打針了，醫生說最好在哪裏待一天觀察一下，就回來晚了，對不起啊湘怡。”伊蘭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口。“我這裏買了不少都是你和妹妹喜歡吃的，拿去吧。”
“媽媽真好。”湘怡也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她接過東西往屋子裏走。
只是當她一個人拎着東西上樓的時候，她的眼淚卻是掉了下來。原來，媽媽真的是騙她的。
——
伊蘭地這一次出門，倒也沒白費。沒有了姐姐在身邊，湘婷發現，其實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也可以得到大家的表揚。而且她發現，在人前表達自己的想法原來不是那麽困難。這次回來之後，她做事積極了許多，平時也更多地參與到了小夥伴們的游戲中，用參與代替了旁觀。這樣的結果是伊蘭想要的。
幼兒園的生活很快就結束了。因為姐妹倆學什麽都快，當時對上學的年齡管得不嚴，伊蘭就讓兩個女兒早一年上了學。上小學之後，學習成了姐妹倆的要務。伊蘭沒有再像前兩年那樣寬松地管理她們，而是給她們制定了目标，督促她們好好學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