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別和我說話 - 第 45 章 (番外十七)追逐

霍格沃茨開學不過一周,最熱鬧的新聞不是鄧布利多新頒布的校規提前了宵禁時間 ,而是關于年輕美貌的塔·埃法教授。

她的課,幾乎節節爆滿,成了全學校最受歡迎的一門課程。以往無人問津,課堂上總是鼾聲陣陣的麻瓜研究課,第一次變得鮮活有趣起來。上一任的任課老師辭職前,這門課的教材延續了一百五十多年,在那本書裏的麻瓜還在坐馬車,戴禮帽,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塔·埃法帶來了改變。她自己編了一套簡易的教材,配上麻瓜世界的新聞照片,便于那些生活在純血家族與麻瓜所交甚少的學生更了解這個群體,加上她甜美的笑容——真是再沒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了。

沒機會上這門課學生除了捶胸頓足,也就只有在用餐時間有機會和塔·埃法見面了。不過他們很快發現,課下的塔·埃法不像那些上過她的課的學生傳言的那麽風趣幽默、面帶微笑,她總是面色淡然冷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餐食,而且許久也不拿起東西吃上一口。

她失戀了,沒人能夠知道。

也許不叫戀愛,是可笑而可悲的單相思罷了。她早該知道那些研究愛情的書裏說得對,一個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有意思,那他絕對等不到第二秒就會行動。她曾經天真的覺得她和斯內普之間的距離是由于身份帶來的,可等到兩個人真正消除了這些問題,她才痛苦地發現,原來身份轉變只不過是自作多情的掙紮。

他不愛她。

那個沉悶得令人窒息的夜晚,她像個犯了癡病的少女一樣紮進他的懷裏,花了從她出生時算起的最大勇氣表白,換來的不過是她最不想要的結果。

早知道,她寧願永遠不把那些話說出口。

“塔塔,松手。”他當時說話是打顫的,她本來以為他是激動,欣喜地擡頭望着他,卻發現月光下他明亮的眼睛裏藏不住的全是恐懼。

“我——”

“我……把你當作……妹妹,這就是我曾經關心你的原因,如果讓你誤會了,是我的問題。你很年輕,你也很漂亮……很快會遇見比我好得多的人,別高看了我。”

他邊說邊往後退,聲調也越來越沉穩,他在下結論。

其實她本來可以再多積極争取一下的,比如像她曾經在腦海裏設想過的一樣再貼上去懇求,或者在以後的日子裏每天對着他笑着打招呼,一到節假日就不顧他的回絕一次次的邀請他一同外出。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他拒絕了她的追求,她該怎麽辦,那些近乎于電視裏演員扮演的故事一樣的追逐方式,她設計過很多種。可是當他輕輕地說出那段話時,她一點回應也做不出來。

她愣了幾秒,轉身快步離開。

在獨自走回霍格沃茨的路上,她心如刀割,卻一點也不敢落淚。她害怕自己一落淚就會一發不可收拾,而橫在她面前的除了愛情,還有剛開頭的工作,她不能不顧及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她害怕一落淚,好像真的一切就都結束了。在之後這幾天內,她看見他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繞道走,并沒有如她自己幻想過的一樣,依舊死皮賴臉的貼上去裝作絲毫沒有受到打擊般,繼續追着他。

她害怕,因為她的行動,導致他反反複複拒絕,然後把關于他們之間關系的結論下得更加徹底。那樣,她連麻醉自己的力氣也會徹底失去。

斯內普在走廊盡頭停住腳步,扭頭去看公告欄。

他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剛貼上去的假期留校名單,仿佛夢中迷迷幻幻般,一眼瞅見了一個名字,用纖細的羽毛筆蘸着黑色墨汁寫就。

塔·埃法,在返回霍格沃茨任職的第一學期,決定留校。

反正也沒處可去,也不用再擔心生活費用的問題,因為鄧布利多體貼她的不容易,提前給她預支了一部分的薪水。她幹脆打算留下來,一個人待在學校裏過聖誕假期和新年。她不是沒有留下來過,早已駕輕就熟。當然這幾年她幾乎都想辦法回避留校,只是因為她害怕他也跟着留下來,其實她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是要回蜘蛛尾巷的。

塔·埃法一個人坐在黑湖邊的草坪上,由于大雪漫天,已經很少有人會在傍晚還跑到這裏來散步了。周圍一片銀裝素裹,遠處的山巒包裹在朦胧的暗色調裏,近處的樹上都挂着白霜,像是一件件白袍,它們穿戴整齊,靜靜地站在那裏。

她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倏忽之間,把夾着煙頭的手指垂到身側的椅面上,扭頭去看是誰。

斯內普蹙眉,他看見一星火光在塔·埃法嘴邊抹過,視線早已随着她的動作移到了她的指間,縱然她半遮半掩,他已經看見了。

她抽煙。

“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幹什麽?”一學期以來也不曾和他講過這麽長的一句話,塔·埃法心裏暗暗自我酸楚,把煙頭半壓在屁股下,用長袍遮住。

斯內普心悶至極,他攥緊拳頭往前走了兩步,好讓她的臉頰能被自己看得更清楚。太陽下了山,湖邊除了冷以外,越來越昏暗。鄧布利多立在一邊的路燈閃着若有若無的淡光,像是虛弱的老頭一般不時發出一聲輕咳,伴随着微微的顫抖。

“來找你。”斯內普冷冷地道,“找了一小時,才看見你在這裏。”

正常的臺詞或許該是她開始問,你找我幹什麽?然後他或嚴肅或深情地作出回答。塔·埃法搖搖頭,想把那些可笑的想法從自己的腦袋裏甩出去。

她最終只是咧嘴一笑,輕聲說:“出來散個步,不知道你找我,對不起。”

“起來吧,椅子上不冷嗎?”斯內普上下掃視,語氣和緩了一些。

“有魔法,不冷。”塔·埃法話音未落,小聲地吸了一口氣,不再顧及斯內普,低頭。

她把煙頭藏在長袍下,沒料到只顧着說話,頃刻間長袍被煙頭上的火星引燃,燙出了一個窟窿,她聞到一股焦味,趕緊起身脫下袍子。

她還沒來得及掏魔杖,斯內普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一把抓過袍子,用魔杖指着窟窿處輕聲念咒語。火苗熄了,布料重新被拼接起來,只剩下空氣裏彌漫的味道與上一秒有關。

塔·埃法手裏還捏着煙頭,愣愣地看着斯內普動作,直到斯內普重新把長袍披到她身上,然後順勢從她的手裏奪過那燒得只剩一根指節長的煙頭,她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搶,斯內普轉身,把煙頭扔進了不遠處的黑湖。

煙頭還帶着火星,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墜落到了湖邊,或許在冰面,或許就在雪地裏,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斯內普站得筆直,眉間的蹙痕越發深陷:“不要抽煙,塔塔。”

塔·埃法昂頭,她蘇醒了過來。

“我成年了,怎麽了斯內普教授,霍格沃茨校規規定了教師不能在室外非上課時間吸煙嗎?”

“這不是成年不成年的問題。”

“這是個人的問題,自己選擇的問題。”塔·埃法把長袍穿好。脫下帶有保暖功能的長袍,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寒氣已經包裹了她,害得她渾身瑟瑟發抖。她抽了抽鼻子,轉身就走。

她才學會吸煙不到半個月,悄悄躲着沒讓人看見過。沒想到一被發現,就是被他發現。如果是別人,她才不會在乎,可他不一樣。

“你去哪兒?”斯內普在身後問,同時快步追上來,也不敢去拉疾走的塔·埃法,只是側身在她耳旁說話,“我有話對你說。”

“說吧。”塔·埃法直視前方,沒有要停駐的樣子。“我在聽呢,斯內普教授。”

“你為什麽要留校?”

好像是命運刻意給他們畫了一個圓圈,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相知的起點線。

斯內普獨自回到地窖,一個人鑽進自己的房間裏,一屁股坐到壁爐前的躺椅上。爐火搖曳,伴随着木柴噼裏啪啦的炸響。他頭疼欲裂一般伸出手掌捂住自己的額頭,剛才在湖邊,飄雪沾濕了他的頭發,回到溫暖的室內才發覺那股冰冷的刺骨感有多強烈。半長發雜亂地垂落在肩頭,他努力把腦袋伸到更靠近壁爐的位置,火熱的溫度幾乎灼烤。

他的腦海裏回想着剛才塔·埃法終于停下來擡頭瞪着他的樣子,她臉上的表情像是一種報複,又像是一種嘲笑。嘲笑他這樣一個人,确确實實可笑的人。在傷了她的心後又厚顏無恥地再次來找她,裝作關心,實際上或許是又一次傷人之舉。

雖然他知道自己忍不住的關注必然會迎來她這樣激烈的反抗,可當她真的開口,他還是覺得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她說:“無可奉告。”

也許是吧,她沒什麽理由一定要告訴他這件事。他也沒有理由來關心,盡管他曾說把她當作妹妹。

斯內普在心裏固執地認定了他的結論十分正确。他們确實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單獨交情,比朋友更深厚,比師生更親密。他在那一晚她表白之前,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去思考他們指間的這種關系,直到他退後兩步,幾乎是脫口而出下了結論——那是因為他把她當成了妹妹。這難道不對嗎?這種關心和愛護,難道不是兄長對年幼的妹妹會産生的感情嗎?他雖然沒有自己的親妹妹,但當他帶着她一起回到蜘蛛尾巷的家裏,她幫助他喚醒了對親情的眷戀,難道不正是一種證明嗎?

更何況,他心裏已經裝着一個人了,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裝下第二個。

他連想,也不該亂想。

他起身,拿起壁爐上方放置的相框,那是他畢業時唯一留存的一張單人照,照片上他一臉冷淡,不含一絲笑意,一只手攥着拳頭垂在一旁,另一只手抱着七年級的魔藥課本。他沒有細看照片,而是熟練地把相框翻轉,取下背面的蓋子。

照片夾層裏,放着一張折疊好的紙片。斯內普只是伸出手指,像是朝聖一般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張紙片,便立即把相框重新裝好,放歸原位。

他不用細看,紙片上的話早已背了前遍,那句話常常出現在他的夢裏,雖然每次在夢裏他都聽不見別的聲音,但極低極細的女聲總是能最大程度的刺痛他的神經,讓他立刻驚醒。那聲音低訴着——

愛你的,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