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宅火 獨橋水(上)
在名為木荷的小鎮裏,有一戶姓溫的人家。
夫婦皆是文人,一直住在這不城不鄉、不山不水的地方,帶着三個兒女生活,似乎也樂得自在。
路過的鄉民說,時常見有文士登門。但有做生意的商戶卻說,進去的人個個身懷刀劍,似乎是習武之人。說來說去,最後也沒個定論。
溫公與夫人都寫得一手好字,木荷鎮裏讀過書的人均以收藏他們的墨寶為榮。
有些眼光長遠的,甚至已經開始打三個孩子的主意。說是若再不早些收集他們的字跡,将來聲名鵲起,就輪不到木荷鎮的升鬥小民染指了。
但溫家大女兒溫枸橼已經到了叛逆的年紀,父母的話都未必聽,更不用說他們這些陌生的某某。
那二女兒呢?
二女兒溫嫏嬛知書達理、乖巧懂事是不錯,但也不是那麽好哄的。
她會一臉甜笑地把事情答應下來,但會附帶一個條件,就是對方必須回答自己的一個問題。
而她的那些問題,還沒有人會回答。
目前集字唯一的希望,也許就是等三弟溫葶苈長大了……
是年,溫嫏嬛十二歲,腦袋裏全是沒邊沒際的疑惑。
鄉民也許答不上來,但幸好還有父母幫忙。
“為什麽我們三姐弟的名字這麽複雜、筆畫這麽多啊?”
母親笑着答道:“非是我們故意挑複雜的字,只是你們出生時對應的景致恰好有很多筆畫而已。”
“都是些什麽景致啊?”她問。
“你姐姐出生時,前院香橼開花,我們便為她取名枸橼。你弟弟出生時,階前葶苈發芽,所以取名葶苈。至于你,是我在書齋裏生的,因此取名嫏嬛。這下該明白了吧?”
嫏嬛眨了眨眼,似乎對母親的回答不盡滿意,可又不知如何反駁。
母親微笑提筆,“要不我将你姐姐的名字改成‘舉圓’,你的名字改成‘琅環’,弟弟的名字改成‘亭歷’,好否?”
嫏嬛連連搖頭,“不、不要……換了更奇怪,我不要換名字。”
“但你不是不喜歡筆畫多的名字嗎?”
“倒也不是。我們都還有小名,小名的筆畫就很少……雖然我的小名還是三姐弟裏筆畫最多的。”
母親被逗得大笑,“你是擔心別人不會念、不會寫嗎?”
嫏嬛歪着腦袋想了想,問:“你和父親給我們取名時,難道就沒有擔心過嗎?”
“真正在乎你們的人,就算第一次念不出你的名字,只要教過一次,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相反,再簡單的名字,對于不在乎你的人,不過是穿耳而過的噪音。懂得名字的意思,就不會介意字形有多複雜。愛你的人,會對你名字裏的每一個筆畫都愛不釋手,對每一次呼喚你的機會格外珍惜。你又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嫏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便回房去了。
但她竟不知道,這是她和母親最後一次對話。
那是個晴朗無雲、星光黯淡的夜晚。
二更時分,嫏嬛正和弟弟在書房練字,就見姐姐溫枸橼突然闖進來,說爹娘不見了。孩子們還沒把話講清楚,就聽到前廳傳來翻箱倒櫃的響聲。
“躲起來!”溫枸橼催促弟妹躲進角落的箱子裏,自己卻野心勃勃地打算偷襲入侵者。
不速之客很快進入書房,還将房裏的箱子翻了個遍,卻什麽都找不到。
殊不知,牆角的箱子是一個暗道的入口。嫏嬛一聽到有人進房,就和葶苈從暗道鑽到隔壁房間一個相同大小、同樣安置在牆角的箱子裏。如果對方跑到了隔壁,兩人又能爬回原位,繼續躲藏。
當初和父親設下這個機關時,嫏嬛心裏只想着玩耍,想不到今天竟會關乎生死。
她蜷縮在箱子裏,懷裏緊緊摟着弟弟。面前伸手不見五指,她卻畫蛇添足地緊閉着眼。
“二姐,他們會不會……”
“他們找過書房,不會再來了。”
兩姐弟都哽咽了,恐懼像一個膨脹的小球從胃裏上湧。每一次禁不住發出哭聲時,嫏嬛便死死咬住嘴唇,用痛楚打退欲出的眼淚。
葶苈全身冒着冷汗,面上沒有一絲血色。他顫抖着,脖子和胃部也在微微抽搐。一雙冰冷的小腳不停地互相磨蹭,卻只帶來了轉瞬即逝的暖意。
但書房中不知怎地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忽遠忽近。
難道那些人還要再開箱子搜查一遍嗎?
兩姐弟屏住呼吸。嫏嬛将葶苈抱得更緊,準備再一次鑽到隔壁去。
誰知外頭突然“噗”一聲悶響,緊接着就是一個女孩的掙紮聲。
“一姐……”葶苈幾乎要喊出來了,可嫏嬛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只聽得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說道:“這丫頭夠歹毒的,竟然想偷襲……你看這些小飛镖,啧啧!”
另一個男人大笑道:“好可怕的玩具,一不留意就被她刺穿頭皮了!”
“小婆娘有兩下子。”
“對付你們綽綽有餘!”溫枸橼罵道。
對方立刻“啪”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到了這份上還嘴硬,別自作聰明了!”他頓了頓,又跟同伴道:“這丫頭心機忒狠了,不能留活口。”
“且慢。”另一人道,“你也真不會憐香惜玉,就這麽殺了多可惜?何況一個小姑娘能把我們怎樣?先帶走,到沒用處時,再作定奪。”
兩個人議論完,發出一陣淫笑,扯起女孩就要走。這時,其中一人又問:“還有兩個找不見怎麽辦?”
“找不到就算。一把火燒清光,打道回府。”
“唔——”女孩激烈的反抗被一只粗暴的手掌壓制。
“別擔心,你的弟妹燒成灰,直接就滲到土裏了,還省得你挖坑安葬。”
“留她一條命來目睹自己家破人亡,你可真是冷血。”
“如果那兩個沒有躲起來的話,說不定還能讓他們再活一會。但既然找都找不到,就算了。”話畢,兩人将書櫃上的字畫典籍全部丢在地上,再将燭臺推倒——眼界迅速被烈焰占據。
嫏嬛不再聽到人聲,卻聞到了焦味,“葶苈,外面好像着火了。”
“那、那一姐怎麽辦?”
“不知道……”嫏嬛小心擡起箱蓋,從縫中往外看——沒人,但耳邊是烈火燃燒的爆裂聲,煙味也越發濃郁了。她壯着膽子爬出箱,茫然四顧,回過頭來,見葶苈還縮在箱子的一角,頭埋在臂間。
“葶苈,快出來,火都燒得這麽大了。”嫏嬛上前抓住葶苈的手——冰冷的小手——她吓了一跳。
“二姐,”葶苈沒動,依然用手臂掩着臉,卻藏不住沾在衣袖上的淚跡,“我好怕。”
嫏嬛咬咬牙,上前抱起葶苈,低聲安慰道:“沒事,有二姐在。”
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都火燒眉毛了,怎麽還在這裏拉拉扯扯?”
嫏嬛猛地s轉身,見一個身披白袍、腰系藍帶的女子急步走近。她兩鬓微亂,眼中還帶着一絲倦意,可火光卻将她那皓齒朱唇、烏瞳柳眉清晰地烙在了嫏嬛腦中。
“你是……”
“在下杜仙儀,請随我來。”女子于是一手牽着嫏嬛,一手抱起葶苈,飛快地穿過火堆,在屋院将傾之前逃出生天。
文人墨客在世間穿行的方法有很多種,或相忘江湖,或因言獲罪,或狂飲暴斃,或縱色氣絕。
溫言睿與林文茵夫婦雖在江湖小有名氣,多年來卻過着深居簡出的日子,為人亦十分溫和低調。沒有人會想到,他們與三名兒女竟會以如此駭人的方式消失。
木荷鎮的人們遠遠看着溫家宅院被大火吞噬,驚恐萬分卻又無能為力。
一夜之間,木荷鎮便再也看不到來自溫家的書畫。
那夜,杜仙儀帶着姐弟倆快馬飛馳,朝木荷鎮外三十裏的琪花林而去。勒馬時,已是四更天。
“認得這裏麽?”她先後将兩個孩子抱下馬。
“認得,這裏是琪花林。爹娘曾帶我們在此春游。我幾年前還在這裏救過一只離巢的幼鳥。”嫏嬛握着杜仙儀的手,卻發現她滿手冷汗,甚至在微微顫抖。
也許騎馬已令杜仙儀筋疲力竭,又或許,這烈焰之中穩如泰山的身影,也和自己一樣忍受着難以言喻的恐懼與不安。
“嫏嬛、葶苈,我沒叫錯吧?”
兩姐弟這才想起,對方還沒問過自己的姓名。
“是,我就是溫嫏嬛,這是我弟弟溫葶苈。”
杜仙儀又笑着問葶苈:“你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嗎?”
“當然知道,葶苈是一種草。”
溫嫏嬛顯然沒有心情享用這種惬意的對話,直接問:“我們就不管爹娘和一姐了麽?”
杜仙儀站直身子,肅然答道:“我會想辦法的。”
葶苈抱着姐姐的手臂,小聲問:“他們不會……死了吧?”
杜仙儀正色道:“不會。若真死了,直接抛屍家中,一把火毀屍滅跡即可。可我在你們家找了個遍,都尋不見半個人影,想是被歹人擄走了,但一定還活着。”
“一姐是為了保護我們不被發現,才被他們逮住的!若不是她,我們可能已經沒命了,怎麽可以丢下她就走!”嫏嬛懇求道,“你有辦法快些找到他們嗎?”
杜仙儀無奈地搖頭,“嫏嬛,此事非同小可。你們是漏網之魚,指不定現在就有人在鋪天蓋地找你們的下落。我就算無法尋回你爹娘與長姊,也不能讓你們落入魔掌。至少現在,我應先将你們好好安頓,以免暴露于人前。”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就住在琪花林了?”嫏嬛問。
杜仙儀點頭,“委屈你們了。”
自那一日起,琪花林就成了兩姐弟的新家。
杜仙儀說,這裏有楚辭裏出現過的每一種植物。她将小廬喚作紫壇居,将門前的小池塘命名為金池。在林子裏繞上一周,仿佛重讀三闾大夫所有的詩歌,一切的喜怒哀樂都能付諸芳香,化于空靈。
兩姐弟眼中的仙儀姑姑,何其潇灑任性,博學多才,只嘆天地間竟有如此完人。
葶苈太小,大概不曾留意,但嫏嬛清楚父母交友甚廣——什麽才子高士、草莽豪傑,無一不是遠近的風流人物。不少人還來過家裏,與爹娘煮酒談歡。鎮上離家有一段路程,三姐弟又極少出門,因此幾乎未沾過木荷鎮的煙火氣,反倒是有着生在書香門第的強烈自覺。
杜仙儀從未登門拜訪,因此兩姐弟不認得她。但她手上有許多與父母來往的書信,字跡确切,嫏嬛沒有絲毫懷疑。更何況,姐弟倆依稀記得父母提過這個曾義結金蘭的杜仙儀。他們那時還說,仙儀身在江湖,少有尋親問友的閑暇,以至于嫏嬛一度以為,杜仙儀在一個叫“江湖”的地方為官。
從來只出現在閑談中的人,如今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帶了這麽多關于爹娘的故事,嫏嬛深感安慰之餘,卻難掩悲怆,甚至還有些怨杜仙儀——怨她從虛無處成真,與父母調換了位置,反而令雙親變成了缥缈的面孔。
初到琪花林住下時,嫏嬛和葶苈每天都會一早爬起來,先是伏窗看屋外有無來人,再到金池邊,上上下下尋找外人涉足的痕跡。葶苈會比嫏嬛搶先一步沖到林道裏,在花香中張望,渴望聽到遠處走近的腳步聲。
一天、兩天、三天。依然沒有爹娘的消息。
一月、兩月、三月。杜仙儀會說,可能爹娘也在找他們,只是不知道姐弟倆躲在了這裏而已。葶苈則會哭着反駁,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怎麽可能還會相信哄小孩的話。金池的微波在他淚眼中化為一抹橘黃色的殘影,而嫏嬛只能從背後緊緊抱住弟弟,輕聲安慰道:“沒事,有二姐在。”
一年、兩年、三年。他們似乎已經接受了一個不願承認的事實,也不多去想了。
最初,杜仙儀其實并沒有刻意将他們禁锢在琪花林中。火災三個月後,她便第一次帶着兩姐弟去鎮裏置辦新衣。臨行前,她反複叮囑:“切記,無論誰人問起,都不能說自己是溫公的兒女,我自會解釋。若是見到你家的熟人,趕緊拉我衣袖,我好繞路而行。”
而去鎮上時,杜仙儀也刻意繞遠路,沒有經過溫家門前。
葶苈年幼,原本就不大認得路,因此沒有察覺。但嫏嬛心知肚明——杜仙儀是不想讓他們見到自家門庭化為死灰,更添傷情。可一旦想明白了這一點,反而更加提醒了她家破人亡的事實。小時還覺得,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何其悲壯。如今只覺他雖不曾入門,家園尚存、家人安好的希望卻從未泯滅。而自己不僅不能見家門最後一面,就連親人也不複存在,心中空蕩蕩的,不知所依……
如此走了幾趟後,嫏嬛便不想再離開琪花林了。
她無法忍受不能承認自己是林文茵與溫言睿女兒的煎熬。她知道杜仙儀有她的道理,但又發自內心地不想去演這場戲。與其賣弄自己拙劣的僞裝,倒不如直接躲開所有好奇的目光,乖乖做一個隐士。
嫏嬛不肯出去,葶苈自然也不再提。比起想到鎮上玩耍的欲望,他更害怕與嫏嬛分離。
杜仙儀不想勉強兩個孩子,便順着他們的意思,沒有再帶他們抛頭露面。好在兩姐弟足不出戶,功課卻一點沒落下——與世隔絕的隐士,最不缺的就是學習的時間。因此杜仙儀每次來往鎮上,帶回來最多的永遠是書籍與字帖。
文學有成,自是幸事。唯是武藝,杜仙儀無從下手。她自幼拜師素裝山靛衣門,乃是那裏的大弟子,傳授一招兩式簡直輕而易舉。這與世隔絕的桃花源雖非用武之地,強身健體總沒有壞處。
“鍛煉和習武是兩回事。何況習武容易受傷,葶苈又這麽小。”嫏嬛從一開始就十分抗拒,“而且學會了,就能一世平安麽?一姐學過武藝,可似乎也沒什麽用……”
杜仙儀無言以對。
“我們會注意身體,不會懈怠的。”
學武之事于是作罷。
也難怪,溫家世代從文,溫言睿不入仕途,已經是極大的叛逆。幾個孩子又都是墨水中泡大的,對血腥粗暴之術心存抵觸,實在無可厚非。而且就算孩子們學到了武藝,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上一輩人還沒把事情弄清楚,就準備着将重擔丢給下一代麽?想來也覺得難為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總會有意無意地提起一些人和事,但又立刻自封唇舌,不敢吱聲。嫏嬛不願當葶苈的面提起舊事,是不希望他為之傷心。但她自己內心,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姑姑,你說他們還在人世嗎?”
一天夜裏,葶苈睡下後,嫏嬛來到金池邊,坐在了正發呆的杜仙儀身旁。
杜仙儀側身摟着女孩的肩膀,卻又忍不住把頭轉開,低聲問:“說什麽傻話呢?”
“我知道現在問也許太晚,我也不希望葶苈為此傷心……可姑姑你認識那麽多人,找了那麽久,還是一無所知——不知緣由、不知下落、不知生死。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杜仙儀與嫏嬛輕輕碰了碰額頭,“對不起……”
半夜秋風掃過池面,衣着單薄的嫏嬛打了個冷戰。
杜仙儀立即将她攬入懷中。
“姑姑,是因為你要照顧我們,才無暇親自去找他們嗎?如果我們可以照顧自己,你是不是就能抽身了?我一定會好好照看葶苈,說不定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姑姑知道你們都長大了。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找回來。”
“果然是我們拖累了你嗎?”嫏嬛在杜仙儀懷中低泣,可又不敢號啕大哭,害怕會吵醒睡夢中的葶苈。
“不,傻孩子,怎麽會呢?是我技窮罷了s……”
嫏嬛沒有再追問下去,她覺得自己已經問得夠多了。
杜仙儀便兀自往下說:“你爹娘很早就告訴我,你們三姐弟都天資聰穎,尤其是你,熟讀聖賢書,出口成章,下筆成文,心靈手又巧……也難怪你這麽替我着想。”她自言自語着,語調逐漸變輕,“義兄早知自己兇多吉少,還特地來信給我提了個醒。我不敢亂加揣測,但也抱着最壞的打算啓程,無奈還是晚了一步。這些年,我在素裝山的師弟們也曾四處去打探他們的消息,可都沒有下文……對不起,是姑姑沒本事……”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未覺嫏嬛之所以不再哭泣,是因為她已熟睡。
那晚以後,嫏嬛便沒再提及相同的問題。
她一直是三姐弟裏最明事理的那一個,有一副體諒人的好心腸,從不勉強人做任何事。杜仙儀常因她的體貼而暗自慚愧,畢竟在照顧葶苈這一點上,嫏嬛絕對比自己更稱職。
至于葶苈,自小習慣兩位姐姐替他遮風擋雨。沒了她們,他恐怕會比竹籃裏臨近窒息的魚兒更絕望。他對二姐嫏嬛尤其依賴——在他眼中,嫏嬛簡直無所不能。在家裏制作各種有趣的機關器械自不用說,就算這天地是她憑空捏造出來的,葶苈也會深信不疑。
父母也一早留意到這一點,因此平日都指望嫏嬛來照看葶苈,夫妻倆好專心管教急性子的大女兒。
但嫏嬛這算是越俎代庖嗎?她會不會把葶苈保護得太嚴了?
杜仙儀不止一次有這種顧慮。可一想到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她又不覺得這有什麽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