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薔薇(8)
另一邊,交易進行得很順利。
餘下四名玩家和晚婷還有商玥進行了一次交易,給出積分和道具之後,晚婷和商玥給出了直接動手殺害程鏡秋的答案。
中飯和晚飯的時候,江執和蒲平平都沒有出現在飯桌上。
“要不要再去叫他們出來吃飯?”有人提議道。
晚婷冷哼:“一兩頓不吃飯,有什麽關系?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死了個人,要是一早就确定死三個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死了那麽多人。”
商玥點點頭:“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即便通關了這個副本,下一個副本也依然會變成別人的獵物。”
說到這裏,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其他人也明白過來,明天成為屍體的人,恐怕就是江小花和杜科。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別人的死活也不過是随口一句關心而已。
晚飯過後,衆人分別回到自己的房間,房間的桌子上出現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紙張,紙張上面,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今天出現的屍體是誰的?
程鏡秋。
今天誰殺死了程鏡秋?
晚婷。
幾乎是同一時間,六個人寫下了一模一樣的答案。
與此同時,江執和蒲平平握住筆的手堅定地寫下不一樣的答案。
黑色的文字扭動,變成一個奇異的笑臉,笑臉旁邊寫着:你錯了。
“怎麽會錯?!”商玥面容大駭,她親眼看着晚婷殺死了程鏡秋,甚至還再三确認了程鏡秋的死亡,連剛剛晚飯後都去确認了一遍屍體,這怎麽可能會錯?
下一刻,六個人的房間中冒出絲絲寒氣,感受到寒氣的侵蝕,晚婷第一時間跑到門口,試圖開門,可是不自然的寒冰一層層漫上門把手,根本打不開門。
“怎麽會這樣?!”晚婷不停地回想着晚上殺死程鏡秋的畫面:“怎麽會錯?這個副本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搞錯了,就是我殺死了程鏡秋!放我出去!”
可是,被冰凍住的門紋絲不動,沒有任何人給屋內的人回應。
其他四個人直到死都覺得是商玥和晚婷一塊欺騙了他們,臨死前,滿嘴都是對商玥和晚婷的謾罵和最惡毒的詛咒。
江執放下筆,額頭上的汗滴到紙上,她屋內依然風平浪靜,懸着的一顆心掉下來一半,剩下的一半卻化成疑惑,程鏡秋到底在哪裏?
上午她清理程鏡秋的屍體,發現了一道縫合的痕跡,這道痕跡江執非常眼熟,正是昨天程鏡秋讓她解剖的那一具屍體,也就是莫莉的屍體。
可是明明面容完全是程鏡秋的面容,而且沒有找到可以撕下來的面皮,可身體卻變成了莫莉的。
江執和蒲平平兩人一合計,得出了結論,雖然不知道程鏡秋用什麽辦法貍貓換太子,可眼前的這具屍體肯定是莫莉的。
那麽今天的答案會和昨天一模一樣。
“我們現在出去太容易被發現不對勁,還不如借着悲傷的理由待在房間裏面不出來。”蒲平平和江執分開前,如此叮囑道。
江執用力點頭。
此時,事實證明,這具屍體依然是莫莉的,程鏡秋很大可能沒有死,可是江執的心中蔓延出一股憤怒。
明明可以提前告訴自己,哪怕是留下一些訊息都可以,但是程鏡秋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如果自己沒有發現那道縫合的痕跡,那麽自己和蒲平平是不是也會死在這個副本裏面?
江執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雙臂,憤怒和恐懼交織成網,讓江執的思緒久久無法平靜。
是夜,看門人的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莊園外的小路上空無一人,他打了一個綿長的哈欠,緊接着意識遁入了混沌之中,腦海裏不斷提醒着自己要清醒,可是靈魂深處的困倦讓他無法遏制地睡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身穿燕尾服的尤裏克斯站在莊園門前,甚至系上了一個蝴蝶結,領口平整幹淨,他那雙淡綠色的眸子懷着某些期盼,看向高大的鐵門外。
他矗立在這裏,和身後的噴泉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卡茲——”
輕微的,甚至帶着一些刺耳的聲音由遠及近,這樣的聲音出現在這樣的深夜,無疑是讓人寒毛倒豎的,可是尤裏克斯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路的盡頭,一個身穿歐式宮廷禮裙的女孩子出現,她的身體上是支離破碎的紋路,眼神無機質地“看”着眼前的莊園。
這是她的目的地,也是複仇之地。
尤裏克斯緊張地整理着自己胸前的領結,他一錯不錯地盯着眼前的艾爾,他的心上人。
艾爾拖沓着腳步向着尤裏克斯而來,她偏過頭,似乎在打量尤裏克斯,手中握着一把鋤頭,鋤頭上甚至還有她自己的血跡。
“艾爾……”尤裏克斯的聲音難掩激動,可是眼前的艾爾對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失去了很多東西,同時失去的還有語言能力,她木讷地徘徊在莊園周圍,卻好像連自己來這裏的目的都忘得一幹二淨。
尤裏克斯滿心酸楚。
“進來吧。”尤裏克斯打開莊園的門。
艾爾沒有猶豫走入莊園之中,她知道自己想回到這裏,可是為什麽要回到這裏?艾爾無意識地握緊手中的鋤頭。
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艾爾跟随着尤裏克斯來到艾瑞的房間。
莊園安靜得仿佛沒有人煙。
艾瑞的房間中央,程鏡秋正捧着一碗意面吸溜着,看到門口出現的艾爾,她沖艾爾打了個招呼。
這回,艾爾有反應了,她放下鋤頭,牽起自己的裙擺兩側,沖程鏡秋行一個标準的淑女禮。
艾瑞和尤裏克斯徹底确認是程鏡秋拼湊齊艾爾的身體,讓她能夠免于堕入地獄。
“薔薇卡牌的用法,除開之前我說的那幾句咒語之外,變成薔薇卡牌主人的方法是寫上自己的名字,并且按照紋路,從根部開始畫出薔薇花的形狀,從始至終都不能斷,這一步很難,因為金色薔薇能夠操控靈魂,所以它本身蘊含着巨大的力量,并不會輕易成為誰的附庸。寫上名字只能臨時使用它。”
尤裏克斯告訴程鏡秋擁有金色薔薇卡牌的方法。
怪不得,這個卡牌誰拿到就可以用,一點都不忠貞。
程鏡秋拿出自己的那張金色卡牌,寫上自己的名字,随後指尖觸碰到薔薇花的根部,在那之前,尤裏克斯又提醒了一次:
“薔薇小姐從拿到這張卡牌之後實驗了無數次,都失敗了。每次失敗都會帶來巨大的副作用,起碼要卧床休息三天才能好……”
不然尤裏克斯也不會對流程這麽熟悉,卧床三天,薔薇小姐瞞不過貼身侍女艾爾,自然也瞞不過管家尤裏克斯。
他說話間,程鏡秋的手指已經挪動到了薔薇花的莖部,而薔薇小姐最後一次嘗試,也只是畫到了莖部而已。
程鏡秋的面容依然淡然,她确實感受到來自這個卡牌無形的阻力,可是這阻力就仿佛一陣微風,即便逆風而行也不會有什麽困難。
潔白的指尖緩慢但勻速地描摹着薔薇花的圖案。
尤裏克斯內心卻掀起滔天巨浪,怎麽會,薔薇小姐自認為是神選之人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手指描摹到花葉處的時候,突然無數的聲音回蕩在程鏡秋的腦海當中。
“這裏是榮耀埋葬之地,開始追尋勝利之時,我将成為神的眷屬,成為神最忠誠的信徒!”
“最悲痛的哀鳴才是最響亮的禮炮!”
“當你凝視深淵之時……”
“不,不要,不要殺我!我求饒,我認輸……啊!”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發出将話筒放在音響旁邊才會出現的尖銳叫聲,刺耳得讓人心煩意亂,可是程鏡秋就像是沒聽見這些吼叫一般,兀自描摹着薔薇花的形狀。
最終,聲音變成了一個,莊嚴肅穆,帶着神聖不可侵犯的凜然:
“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這個問題房間內的人都聽到了,除開生命學上放棄思考的艾爾,其他兩個人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送分題。
只要回答說相信,無論內心信不信,先拿到卡牌的控制權再說。
“我需要的時候就相信,不需要的時候就不相信。”程鏡秋回答得坦坦蕩蕩。
那個聲音中染上一絲愠怒:“你這個渎神之人!”
程鏡秋歪了歪腦袋,反駁這個莫須有的指控:“如果我信神,就不是渎神,而如果我不信神,連信都不信,怎麽會去渎神?随便下結論也要講基本邏輯好嗎?”
艾瑞和尤裏克斯:……
程鏡秋手下的動作沒有停,此時這個卡牌對她展現出巨大的阻力,就如同一個人在臺風中逆風行走一般,手指幾乎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過程鏡秋的手很快恢複穩定,輕顫之後恢複沉穩地往下描摹。
就在那聲音還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程鏡秋語氣輕松地說:“畫完啦。”
神聖的聲音:……
尤裏克斯看着那開始圍繞程鏡秋散發出金光的薔薇卡牌,這金光蔓延得非常慢,慢到看不出變化,看得出來卡牌異常不情願認程鏡秋為主。
這時候,尤裏克斯和艾瑞連呼吸都不敢,生怕驚動了卡牌,讓它徹底和程鏡秋翻臉。
并沒有意外發生,這張卡牌上面,程鏡秋的名字變成了純金色,徹底成為它的主人。
程鏡秋拿起桌上的卡牌,随便翻動兩下,尤裏克斯大吸一口氣,才問:“你最後是怎麽成功的?按道理,阻力應該非常大才是……”
“你要不要來試試?”程鏡秋将手擱置在桌面上,擺出扳手腕的姿勢,艾瑞立刻坐到程鏡秋的另一邊,兩個人的手交握,尤裏克斯宣布開始,下一秒艾瑞的手背就貼上了桌面。
艾瑞能夠徒手提起幾十斤重的肉排和屠刀,可見她的力氣。
程鏡秋随意拍拍自己的手:“沒什麽技巧,趁它廢話的時候趕緊畫,最後嘛,稍微用點力氣,所有的花裏胡哨最後都逃不過四個字。”
“哪四個字?”
“力大磚飛。”程鏡秋伸出手,說一個字彎一個手指。
不知道為什麽,程鏡秋說完這句話之後,尤裏克斯覺得卡面上的那朵金燦燦的薔薇花都黯淡了些許。
程鏡秋拿起卡牌往天上一扔,随手接住:
“那麽,計劃開始。”
第二天一早,江執和蒲平平在門口碰面,兩人來到餐廳,伴随着尤裏克斯敲動的鈴铛聲,兩人輕一腳重一腳地踏入餐廳。
當兩個落座完畢,尤裏克斯讓女仆端上食物,打算告辭,蒲平平開口問道:
“沒有別人了嗎?”
“只有二位客人。”尤裏克斯臉上是和第一天一樣,客套又疏離的微笑。
蒲平平和江執對視一眼,看來所有的玩家都死了。
與此同時,三樓,薔薇小姐的卧房外。
“叩叩——”
“進來。”
薔薇小姐懶散的聲音從房間裏面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