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秀子帶謝逸風挪去妖君的藏書閣, 中路雖有人投來打量目光,卻無人敢注視太久。謝逸風他們不認識,拂秀子對他們來說卻不陌生,都是妖君殿的常客,沒事過來蹭飯的主。
“妖君已在殿內等候,請二位随我來。”藏書閣大門前的老者恭敬地打開大門。
謝逸風暗自驚奇,妖君怎知他要來這。入內他未亂看,徑直随老者上四樓,拐入一個單間, 卻不見妖君人影。
“在裏面。”拂秀子道。
謝逸風這才看向珠簾內,确有一個人坐在裏面,想必他就是妖君了。配角們的戲碼可真比主角多太多了, 謝逸風腹議,也不知三道的事情麻不麻煩。
“在下清歌謝逸風, 見過妖君。”
拂秀子看他一眼,笑道:“你該改改口了, 不要再說自己是清歌的,蓬英住在東臨瑤池,你也就是東臨瑤池的人,不歸清歌管。這些,蓬英許是還沒跟你說, 我就替他說說啦!”
謝逸風一直以為東臨瑤池也是清歌一部分,寒知秋出門在外,自報家門也該要帶清歌的。這會兒一聽拂秀子如此說, 倒有些尴尬,淺笑道:“那我就是東臨瑤池的寒謝氏了麽?”
拂秀子淺笑不語,暗道:謝逸風還真有趣!難怪蓬英為他連胳膊都不要。啧啧啧!這樣又帥又美。
謝逸風不知拂秀子內心在想什麽,若是知道,必定要甩他一句‘朋友妻不可欺’。改了口,目視裏面的妖君,開口道:“妖君殿下,在下對三道之事頗有興趣,不知殿下能否與我說說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他日,我也好為寒寒出謀劃策。”
寒寒!!拂秀子不禁抖抖雙臂,這叫的也太……膩歪了。
妖君道:“仙尊未曾開口,本君本不該擅做主張與你商談此事,但……你若想好了,不懼這條路上的風險,本君便冒這個險讓你重回一趟三道亂,親眼目睹一次。”
既然要回來,謝逸風就沒想過要退卻,真有機會協助寒知秋,他必然不畏風險,于是铿锵有力道:“想好了,不悔。”
妖君道:“你有輔助仙尊之決心,本君甚是欣慰。拂秀子,近日你便留宿在此照看……仙尊的道侶,本君同他去時光鏡中。”
謝逸風道:“妖君殿下,在下覺得你應該留守妖界,若是蓮十四與妖皇來犯,旁人怕是難以阻攔,屆時,給妖界釀下大難,倒是在下不是了。”
拂秀子笑道:“這麽快就為仙道說話了,可造之材可造之材!蓬英的好道侶。哈哈!”
說起來,謝逸風的是很自私的,他的那番話倒不是為仙道說的,而是另有目的。寒知秋現如今暈厥,不知何時才會轉醒,蓮十四若再來,他豈不坐以待斃?留妖君在外,他何須擔心寒知秋出事?
拂秀子又沉聲道:“不過,小謝謝說的也沒錯,妖君你确實該留下。時光鏡內的風險源于時光鏡不穩定,若是派人好生看護,倒不會出事。小謝謝現在有千機燈護體,又有名劍陰陽劍在手,獨回三道亂,沒事的。你留下吧!沒事時,陪秀子說說話啦!剛好唠唠家常,跟我說說你家那小別扭的事情。”
妖君:“……秀子!”
謝逸風聽得出妖君有些不适,稍等片刻,妖君開了口,“那便照你們所言,本君留下來。”
時光鏡就是一面鏡子,鑲嵌在一面牆內,又被鐵鏈拴住。
謝逸風走時不忘叮囑拂秀子一句,“秀子道長,勞煩你,多去藥廬走走,替我看看他。”
拂秀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我會看好他的,要是蓮十四闖來,不管如何,就是丢了命我也要把他報下來。倒是你,要有什麽動靜,及時出來,莫要逞強。時光鏡有些不穩定,萬一把你弄去洪荒,可就遭了。”
拂秀子時常笑吟吟的,語調輕松幽默,愣是讓人不自覺放輕松。謝逸風吐吐氣,點頭一頭鑽進時光鏡內。
他一走,拂秀子轉身蹦出藏書閣,見前方不遠處站着一位一身白的銀發男子,笑吟吟道:“喲喂!妖君殿下,也不帶你家那位出來溜溜,獨自一人,小別扭又鬧脾氣?”
妖君背對拂秀子,道:“随本君去看看仙尊。”
拂秀子聳肩,與他進了藥廬,在門口頓了頓,苦道:“蓬英現在畢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光着身子……我們還是不要看,比較好點。要不,把眼遮上吧!”
妖君冷冷道:“聽說你近期與香戮走的甚近,若是在我妖界無聊,不若去煩他。”
拂秀子瞪眼,“罷了罷了,香戮實在是……他對蓮十四的忠心遠比你我所想那麽低,要高出很多很多,要他回頭是岸,除非再來一次,讓他不再守護那朵黑蓮花。”
妖君抿抿唇,朝屋內走去,拂秀子卻停在門口不入。
寒知秋斷臂處的傷口有好好包紮過,但這樣看着,仍舊有些觸目驚心。他斷臂一事,很快傳遍四方,不少人大為震驚,得知是為清歌一小小弟子後,更是震驚的覺得是在做夢。
妖君凝視那處良久,方才屈身于地,将手掌附在那處。
一時間,白光将那處裹住,淺藍色星點往寒知秋體內鑽。
那處雖未長出手臂,好歹是複原了,妖君扯下布條,變出一件披風給他蓋上。
寒知秋滿臉是汗,嘴唇發白,眼睫不斷煽動,他暈得十分不安,腦子裏一團團的麻線,這團線拴住諸多人,也拴着他。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仙者修道,幾人為此番。
他在夢裏拼命掙紮,越掙紮越被捆得緊,最後,重回紫薇星君那處。
依然是桃花衣袍,依然是面若桃花的人。
“仙尊,來坐坐。”紫薇星君兀自斟茶,茶還是桃花所釀,除了這,旁的地方是尋不到的。
寒知秋一身仙尊紫袍,沒有病态的他又成從前那個霸道冷酷又有些孤傲的仙尊,只是眉宇間多了紅塵裏的紛紛擾擾。取過茶水,本是要喝,卻有喝不下去,幹脆放下。
“星君,我……我心情尤為沉悶,好像有一把千斤鎖。”
紫薇星君看他一眼,淺笑道:“為那個?”
寒知秋想也沒想就答道:“謝謝。你說的有緣人。”
紫薇星君:“還沒結合?”
寒知秋:“不。已經在一起了。我真想放棄一切。”
紫薇星君:“若覺得累,放下也無何不可。三道危難,離了你,還有後來人。”
這話倒非紫薇星君損他寒知秋,确實是實話,可他又說:“但這後來人來的太遲,主持的往往是後來事。我們這些先前人,做先前事,種棵樹,他們納涼。同樣,我們不也依附古人麽?”
寒知秋點頭:“我從未想過會為了一個人如此煩悶,如此猶豫不決。”
紫薇星君:“這就是你的劫數。”
寒知秋:“你曾說過。”
紫薇星君:“但禍福相依。寬寬心,放輕松,一切都會過去的。若真要給他好的,就比他更強,現在,他可是擁有千機燈的人,日後得高人指點,能力遠超于你。”
寒知秋蹙眉,不禁記起謝逸風在某些事上的态度,怎麽那麽強呢,比他還強。小樹林裏那次,咳咳咳!
“可我卻很不安。”
紫薇星君:“有些事莫要往深處想,細極思恐。”
寒知秋看他,莫非他身在世外,卻知世中事,連他的猜想也能窺探。
“回去吧。事了,帶你的有緣人來這,給我看看。”
“……好。”
寒知秋轉醒是三天後的事,當時百題與寒一九都在,手臂也給他續上了,一家三口面對面坐着,說不出尴尬。
一家子死斷袖!!!
百題咳嗽一聲,捂嘴說道:“三水啊,要不習慣,我還是穿女人衣裳吧!聽你叫娘也挺好的。”說着,拿腳踹踹旁邊的寒一九。
寒一九看他一眼,回頭對寒知秋說:“外面的事暫時不需你分心,好好養傷。”
寒知秋點點頭,又問:“謝謝呢,怎不見他?”
死斷袖謝逸風去哪了?
百題道:“去三道亂了。”
寒知秋驚,“三道亂?”
百題點頭,“聽秀子說,小謝是要輔助你,故而重回三道亂走一趟,以便日後跟你好商量。”
寒知秋沉色,“三道亂很亂,就是我,也不敢擅自回去。誰做的決定?”
“……可他有千機燈,怕什麽?趁機練練身手。”百題道。
寒知秋冷眼看他。
百題怒,“我可是你娘!有媳婦就把娘忘了不是,敢這麽瞪我……寒一九,咬他。”
寒一九:“你當我是狗麽?”
兩人這就吵起來了,寒知秋穿好衣服,起身離開藥廬。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