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內,殷梨亭便一直在傳授李子墨、潘子涵與高點一些武當派的入門功夫,三個孩子都知道這時的表現關系到他們日後能否留在武當,所以都學得無比認真。他們每日要先紮馬步一個時辰,再繼續接下來的訓練,錦儀在一旁望着他們,都忍不住替他們覺得累。
殷梨亭教授他們的是武當長拳,它是武當最基礎的拳法,學起來也不是很難。殷梨亭将那一套拳法練得虎虎生威,錦儀在一旁旁觀,清晰地看到了那三個孩子臉上的向往與羨慕,這套拳法在普通人看來已經是了不得的功夫了。
“看明白了嗎?”殷梨亭收勢站住,不帶絲毫氣喘地問道。
三個孩子愣愣的,顯然是沒有看明白卻不好意思說出來,殷梨亭想明白了這點,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再來一遍好了。”
他又練了一次這套拳法,這次特意放慢了動作,令三個孩子能更好地看清他的動作,又問道:“這次你們看清了嗎?”
高點點了點頭,李子墨和潘子涵也跟着點點頭,殷梨亭問道:“你們記住了幾成?”
高點猶豫了一下,比出兩根手指,殷梨亭的目光移向李子墨和潘子涵,他們也點點頭。
“尚可,”殷梨亭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他道:“下面我把每一勢都演示給你們看,你們可要認真看。”
三人齊齊點頭。
殷梨亭開始一招一招地教起他們動作來,錦儀看得有些無聊,想起來好些天沒有去尋無忌了,便向殷梨亭知會了一聲,去尋無忌說說話。
她到達無忌的小院之時,無忌正在打坐修煉內功,十分專注,錦儀不欲打擾他,便在一旁靜靜地等着。過了兩刻鐘之後,無忌體內的內力運轉了一個周天,他緩緩籲出一口氣,這才注意到已經來了許久的錦儀。
“六嬸,你來了啊!”無忌非常高興,笑着跑到了她的身邊。其實他歲數已經不小了,不是那麽在乎是否有人陪他玩耍,他所在乎的無非是有個人能經常陪着他,使他不必太寂寞,他在乎的是那種被人在乎的感覺。
他們閑聊的話題也沒什麽局限,無非是圍繞着無忌這些年來生活的冰火島與錦儀這些年來在江湖上的經歷,兩人一個講一個聽。錦儀沒将無忌當作小孩子,無忌也沒将自己當作小孩子,兩個人姿态平等,聊得都非常開心。
“冰火島上半年白晝、半年黑夜。東南西北也不大分得出來,太陽出來之處,也不能算是東方。海中還有冰山,島上卻有一座火山,十分奇異,越靠近火山之處,氣候便愈加炎熱。山上物産豐富,我們在島上吃的便是山上的野獸,衣服也是用那些野獸的皮毛制的。”無忌帶着些懷念地道。
錦儀十分憧憬地道:“我長了這麽大,也只見過寥寥幾次海,在海上航行也只有幾次,更別提在島嶼上生活了,冰火島這個地方真棒!”
無忌小大人似的道:“現在你是覺得冰火島上十分好,可你若是真的在冰火島上,那你可不會覺得好哩!我們日日住在山洞裏,睡的是草席,自然不如床舒适。”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錦儀開始給無忌說起自己的師父滅絕師太:“師父她老人家脾氣不大好,可是心地卻不差。她雖然待弟子們很是嚴苛,但她也是這世上最為護短之人,若是有人犯了她的忌諱,她定會好好地責罰那人一頓。”
無忌好奇道:“六嬸,你與我六叔是如何結識的?”
錦儀便把當年殷梨亭三人從元兵手中将她救出的事說了,又對他道:“雖然我認識你六叔那樣早,可當年師父她老人家卻是為紀師姐跟他定了婚約的。”
無忌也記得那時的事情,懷疑道:“那為何卻是你嫁給了六叔?”
“因為紀師姐另有傾心所愛之人啊,”錦儀笑眯眯道:“若是你有了傾心相愛之人,那人便對你非常重要。無論他是個什麽樣子的人,無論別人怎樣說他,你都不願輕易與那人分開,即便生死也是如此,就如同五哥與五嫂一樣。正因為五嫂與五哥傾心相愛,才不願與他輕易分開。”
說到這裏她又想了起來,問道:“無忌,你知曉江湖上有一條流傳着的歌謠嗎?‘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今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争鋒?’”
無忌搖搖頭,錦儀又道:“那你總聽說過屠龍刀吧,屠龍刀應該便是在謝遜手中。這首歌謠中包含了兩把兵刃的名字,一把便是屠龍刀,另一把則是倚天劍。倚天劍是峨嵋派的郭祖師傳下的寶劍,一直在師父的手中,可我卻沒見過師父用那把寶劍。”
無忌聽她提到謝遜與屠龍刀,原本十分警覺,以為她是要從他口中得知謝遜與屠龍刀的下落,可錦儀卻只是說了倚天劍,他有些驚訝,靜靜聽着。
錦儀道:“無忌,你應該知道謝遜與屠龍刀的下落吧?五哥與五嫂為了不背叛朋友,雙雙自盡,你作為他們唯一的孩子,若是有人問你屠龍刀與謝遜的下落,你一定不能告知那人,便是再親近之人也是這樣。”
無忌暗暗記在心裏,點了點頭。
錦儀又轉而與她提起了峨嵋派的其他人,說起平常很是刻薄的師姐丁敏君,說到她想要拍滅絕師太馬屁卻反而被她訓斥。兩人一起放聲大笑,無忌笑到一半卻突然痛苦地滾倒下去,渾身震顫,臉上的綠光更加盛了,顯見是寒毒發作。
錦儀有些不知所措,見他很是痛苦,不敢貿然行事,便運足內力叫道:“無忌寒毒犯了!快來人呀!”
她內力雖不說強,但也不弱,武當諸俠均住在周遭,很快便趕了過來,從她手中接過無忌,運內力幫他緩解痛苦。
殷梨亭也抛下三個孩子趕了過來,錦儀緊緊拉住他的手,她之前也見過無忌寒毒發作,可是此時比之之前的情況,顯然更加嚴重了,這表明寒毒已入肺腑,她不禁有些恻然。
無忌的疼痛很快便止住了,可他們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