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
一個月轉眼即逝,神霄宗的新建築如雨後春筍般出現,藏書閣、練功房、鍛造坊、煉丹房、護山大陣。
原本一窮二白家徒四壁的神霄宗宗主表示,被帶飛的感覺,真的很爽。
沈自靖進入神霄宗後,花費了三日便成功引氣入體,傅玉之很是欣慰,點名誇獎了一番。
可他卻沒有意想中的高興,他握着墨玉戒指,極輕地說話,“不過是用了就丢的東西,還指望人家記得你嗎?祂可是神女。”
次日清晨,沈自靖便早早來到藏書閣挑選功法。
才剛剛卯時,整層天空都像籠罩着一層薄灰色的煙霧,襯得藏書閣燈火如豆,熒熒奪目。早有前人在此,廢寝忘食,讀書不辍。
沈自靖與頂着一雙熊貓眼的林遠師兄打了個招呼,迎面走來頭發散亂的謝婉師姐,他的心情更加忐忑。
這藏書閣,究竟有何等魔力?
藏書閣占地很大,走進去卻不覺得空闊,兩側排列着一眼望不到頭的書架,書籍鱗次栉比,多如牛毛。
而館內深處,群群書架掩映,沈自靖隐隐聽到一陣鼾聲,抑揚頓挫,不時打個噴嚏,時有夢呓。
沈自靖循聲走去,最終沒繃住一聲輕笑。
神霄宗宗主,他的親師傅玉之,赫然正倚靠在軟榻上睡着了。
傅玉之眠淺,察覺到來人後強行睜了眼,本以為是大弟子林遠,沒想到竟然是新收的小弟子,頓時臉色黑如鍋底。
他輕咳一聲:“為師沉迷書海,不可自拔,一日之中睡不到二三時辰,這才失态了。”
“不過,”他正色道,“玉清神女建造藏書閣,所儲書籍之深之廣,是我從未料想到的。去吧,你也自去挑選一本适合自己的功法。”
捧起書本就愛不釋手,甚至有些精妙內容不忍心一下子讀完,傅玉之只能深深喟嘆,“此乃仙書也。”
沈自靖領命,他在浩如煙海的典籍中搜索,冰系功法雖然較少,但是每一本功法都令他耳目一新——黃階上品功法《玄冰訣》,玄階中品《雲夢心經》,天階下品《九幽霜寒訣》。
武技也頗為齊全,有适合劍修修習的《剎那劍》,鍛體流派的《寒冰掌》等。
他最終挑選了《九幽霜寒訣》和《冰衍術》。
這兩本都是密藏品級,內門弟子以上可入閣習得,且先到先得,歸他一人所有。而通用品級的功法武技,限制較少,雜役弟子也可入閣拓印,不限人數。
…………
沈自靖最後将靈氣運轉一周,緩緩沉入丹田。
此刻睜開眼,他的眸中多了幾分鎮靜,練氣中期的實力,在同輩中相當耀眼。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心念一動,便凝結出一團霜雪,似乎可以随着他的心意變化任何形狀,可以化作殺人于無形的冰針,亦或是見血封喉的利刃。他在感受着這份力量,這讓天下所有人都競相追逐的力量……
敞開門戶,才發覺,已經閉關修煉了數月,樹木枯黃,秋風蕭瑟,深秋之後即将迎來冬日。他對冬日、冰雪,有了天然的好感。
神霄宗中多了許多生面孔,有的甚至恭敬地喊他“沈師兄”。
他迫不及待邁步跑向記憶中的宮殿,浮光宮外翠柏長青,枝葉扶疏,夕陽恰好飛掠過宮殿翹起的檐角,給屋脊獸鍍上一層金輝。
此刻他卻有些躊躇,匆匆闖入,會不會為神女不喜。
宣菱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身後,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喂,沈自靖,你站在這裏鬼鬼祟祟做什麽?”
沈自靖看着地面上自己的腳尖,“神女安好,我,我近來修為有所突破,是來感謝神女賜的功法的。”
宣菱笑道:“青瓜不甜,吾不愛吃。你一個練氣期,對吾感恩戴德有甚意思?”
少女背着手朝殿內走去,沈自靖試探着亦步亦趨跟上,一路見亭臺閣榭,煙樹重重,卷地風吹桂花香。
少女不愛規矩走路,足尖一點一落輕靈似乳燕,發髻上的釵環搖搖欲墜。
祂這樣看,真像個尋常人家的女兒。可偏偏,祂是這世上最尊貴,最該無情之人。
“給你瞧,吾在凡界無事可做,整日就是伺候這些花兒草兒。”宣菱指一簇狐尾百合給他看,“聞聞,香不香?”
沈自靖點點頭,“香的。”祂嫣然一笑,俯身貼近這些靈植中間,用嬌蠻的語氣道:“你們可都得給吾面子,好好地長!”
花與人面相映,花長得極好,人卻比花嬌。可下一秒祂吐出的話語卻無比殘忍,“從前惹了吾不快的人,都成了花泥,墳頭花也有幾丈高了。”
“不過那都是吾成仙之前的事了。吾飛升之後,脾氣有好很多。”
盯着沈自靖的目光很真誠,似乎在辨認他信不信。
沈自靖同樣一眨不眨回看祂,眸子黑白分明,“我信,你又不是壞人。”
神女不答,而是扯落一盆草,難得連根拔出,莖葉須尾俱全。沈自靖從這動作中看出點悻悻的意味,像是小孩子捉弄人沒成功。
“拿去吧,因為你的這句話,吾也得賞賜你。洗髓草,吃了疏通經絡,洗筋伐髓。”
祂鼻尖輕哼:“不過這草藥性暴烈,你可別吃死了。”
話音未落,神女蹤跡難尋,宮殿寂寥,香草空在手。沈自靖低頭嗅了嗅,才減輕一點虛無感。
他将此事告知師兄,師兄卻像個過來人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神女的性子人盡皆知,你姑且忍忍吧。”
沈自靖道:“師兄你誤,”卻被林遠打斷,“師兄懂得,師兄給你講……”
在林遠繪聲繪色的描述中,沈自靖眼前出現了一個張牙舞爪,三頭六臂,嘴唇鮮紅的女人,一腳踩在他的胸膛之上惡聲逼問。
他立刻搖了搖頭,試圖失憶。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幽暗的神殿之中,神女高坐神座之上,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卻鋒利地穿透每一個人的身體。
神女擺弄着自己剛用鳳仙花染好的指甲,俯視衆人。
“吾懶得說廢話了,汝等靈力太低微,不配侍奉吾。”
這些被傳喚來的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惶恐萬分,不住磕頭告罪。
“求神女饒命!
”“神女不要趕我們走,不要啊,求神女讓我們留在神霄宗吧。”
一道神力止住了他們的動作,宣菱有些不耐,随手丢下幾瓶丹藥。咕嚕嚕,滾到了衆人面前。
“誰說趕你們走了。吃了這藥,才有留下的希望。”
“若吾說這藥是毒藥,會令人穿腸肚爛,你們敢不敢吃呢?”
神女十分壞心眼地打趣道,甚至因為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勾起唇角。
大部分人噤若寒蟬,既不敢伸手拿藥,也不敢輕易退縮。
唯獨一個叫何菡華的雜役弟子,義無反顧地打開瓶塞,将一枚丹藥吞了進去。
不多時,她的臉色變得蒼白,額角溢出汗珠,哀哀叫喚,疼得蜷縮身子,在地上打滾……活像吃了毒藥的反應。
衆人愈發心驚膽戰,有人甚至不顧一切地往後退,企圖逃出浮光宮。神女沒有阻攔,而是直接使用神術把人遷移出了神霄宗。
少頃,何菡華竟然漸漸恢複了意識,她的神情還有些恍惚,愣愣地注視着掌心。
“我,我不是僞靈根麽,我,我怎麽有了水木雙靈根!”
她的變化瞬間在衆人中掀起一陣巨浪,原來這不是穿腸毒藥,而是能激發靈根的神丹!
後事也就為人熟知,神霄宗一時之間多出了許多內門弟子,也有不少雜役弟子晉升入外門。何菡華就是傅玉之新收的弟子,排行第四。
神女愛捉弄人,忍忍吧,自己宗的,還能離了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