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精靈是不會和人類相愛的。
這是所有精靈的共識。
精靈是最忠貞的生物,他們的愛至死不渝,一旦他們認定了一個伴侶,就會相守終生。
然而精靈與天同壽,人類的生命卻只有短短的一百年,哪怕是矮人,也只能度過兩百年的歲月。
精靈是維拉的寵兒,伊露維塔的造物,他們漫長的無情歲月使他們的心靈,他們的情感老去,卻不會褪色。
除非戰死,或者自裁,那會結束精靈近乎永恒的生命。然而精靈們視那樣為恥辱。
所以他們不願愛上人類,把自己的愛情沉澱在短短百年的歲月裏。
剩下的,只有回憶。
富江受傷的臉頰已經在精靈的藥作用下好得七七八八,但是淚痣的部位她一直用薩魯曼的魔藥保持了一塊小小的傷疤。
在樹屋裏待了一天半之後,萊戈拉斯抱着一摞書敲響了樹屋的門扉。
富江看到他,本來萎靡不振的腦子終于精神了,她連忙打開門讓萊戈拉斯進來。
“你把這裏收拾得很好。”萊戈拉斯把書放到了樹屋裏的桌子上,随手拽過一把木椅坐下。
“試試吧,”萊戈拉斯遞給富江一本幾乎能砸死人的精靈語言的書,“這本還是我小時候認字的時候我的Ada給我的。”
萊戈拉斯說着,把厚重的書攤開。低垂着眉眼,手指順着書頁抹掉細微的灰塵。
“A……Ada,在精靈語中是父王的意思麽?”富江好不容易才捋順自己的舌頭,重複了一遍單詞。
“沒錯,”萊戈拉斯又翻了一頁,修長的手指點着一個漂亮的花體單詞,“試試讀出來這個,在精靈語是‘光明’的意思。”
富江不情不願念了一聲自己最讨厭的單詞。
萊戈拉斯聽着富江怎麽也捋不直舌頭的發音,捂着嘴暗笑。
“笑什麽!”富江捂住嘴。她發音不準有什麽好樂的嗎?她一個半獸人(僞)學精靈的語言容易嘛!
“沒什麽,”萊戈拉斯終于收斂了笑容,“我先教你發音和字母吧?”
富江捂着嘴點頭。
老實說萊戈拉斯是位不錯的老師,富江也不是那種傻透腔的學生,師生相處的很是融洽。
天色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豔紅色,黃昏到了。夜幕正在降臨。
“已經很晚了,殿下。”富江朝着萊戈拉斯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我就住在隔壁,”萊戈拉斯轉過來直視着富江的眼睛,看到富江明顯的鄙視眼神後攤了攤手,“好吧還隔了一條小溪。”
富江繼續斜視着萊戈拉斯。
“好吧,還有一塊草地。”萊戈拉斯終于說出了實際距離,“塔瑞爾說你不愛出門,你這幾天出門的次數她一只手就數得過來。”
好吧,富江作為一個黑暗生物,她實在不想跑到滿是陽光的門外去亂逛。
“我不想出去殿下,”富江無奈地說,“我和精靈們都不認識,您和塔瑞爾也總是不在,我出門幹什麽呢?”
“你需要接受新的世界,富江,”萊戈拉斯幫她吧書桌上的書都收拾好,“精靈們都很友善,他們很好相處。”
“大概吧,”富江撇了撇嘴敷衍道。
“那如果我說用那天騎馬的賭注讓你走出房門呢?”
富江誇張地吸了一口氣:“我以為你忘了,殿下。”
“我沒忘,精靈的記性很好,”萊戈拉斯指了指自己金色的腦袋,往門口走去,“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找我,我不在你可以找塔瑞爾。書就給你,随便看。”
“我會走出房門的,殿下你沒必要用那個賭注的。”
“可是我想不到讓你幹什麽。”萊戈拉斯說。
富江咬着猩紅的指甲想了一下:“唱歌?跳舞?我都會的。”
其實她也可以以身相許,她一點都不介意,真的。
萊戈拉斯咧開嘴開朗的笑了一聲,關上門從樹幹上跳了下去。
富江走到窗前,扶着窗框深深地看着萊戈拉斯離開的背影。
直到萊戈拉斯的背影看不見了,富江才慢慢走到桌邊,俯視着萊戈拉斯留給她的書,表情隐在一片黑暗中。
慢慢地,富江伏下身,把猩紅的嘴唇吻在書上。
萊戈拉斯說得沒錯,精靈真的很和善。
富江這個“身世可憐”的姑娘,在精靈中遭到了全體尖耳朵的照顧。
重活沒人讓她幹,輕活精靈們也不用她幹,這讓富江相當的郁悶。
萊戈拉斯是富江在精靈中最熟悉的了,富江對他說想和他一起去巡林,結果直接被全體精靈駁回。
“富江身體太弱啦~”一個精靈說。
另一個精靈随即附和。
就連塔瑞爾也一臉贊同地點頭。
接着所有精靈都七嘴八舌表示很贊同,恨得富江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富江一臉正經地看着塔瑞爾。
塔瑞爾一臉不自在地擡頭看天。
富江又把懇求的目光投向了萊戈拉斯。
萊戈拉斯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富江一臉黯然地走開了。
雖然富江在幹活上被精靈打擊到了,不過她倒是找到了一個她能發揮作用的部門。
食堂。
這件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有一天萊戈拉斯從家門口的小溪用弓箭随手戳上來了一條魚。
已經快一年沒吃過魚的富江對此表示喜聞樂見。于是親自下廚,本着吃貨精神用連精靈都無法想像的十八般武藝烹饪了那條魚。
于是當她把魚端出來的時候所有精靈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被這種眼神盯得脊背發涼的富江:“你們看我幹嘛,看魚啊……”
事實上精靈的優雅高貴就算在吃飯時也顯露無疑,可是富江看着辣麽大的一條魚,在三分鐘內消失,還是驚悚了一下。
“咳,”有人在門口咳了一聲,彰顯了一下存在感。
精靈們和富江同時扭頭看向大門口。
看清來人了之後,精靈們連忙起身行禮,富江也和精靈們一同行禮。
“見過陛下。”
瑟蘭迪爾又咳了一聲:“平身吧。”
“你們,在做什麽?”瑟蘭迪爾看向了那條魚。
“吃魚,陛下,”塔瑞爾在衆人的目光逼迫下挺身而出,硬着頭皮解釋了為什麽大晚上的不去睡覺在這聚會,“王子殿下在小溪裏捕到的。”
瑟蘭迪爾摸了摸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很香。”
“想吃的話富江會給你做的,Ada,”萊戈拉斯特別熊地在背後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瑟爹身上時用叉子把剩下最大的一塊魚排往自己的盤子裏拖。
“是的陛下,如果您樂意的話,”富江一邊敷衍着瑟蘭迪爾,一邊幫着萊戈拉斯把魚排往他的盤子裏拖。
瑟蘭迪爾看着萊戈拉斯和富江交疊的叉子,施施然坐下,拿起沒人用過的銀制餐叉直接戳中了萊戈拉斯的叉子還叉着的魚排。
富江和萊戈拉斯同時扭頭,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叉子,看着瑟蘭迪爾動作優雅知性地把魚排送到自己嘴裏,吃完還用白色絲綢手帕擦了擦嘴,一副貴族派頭。
“不錯,”瑟蘭迪爾誇獎道,“有空你可以到廚房去幫忙。”
“我會的陛下,”富江和萊戈拉斯幹壞事被瑟蘭迪爾發現,一個兩個都特別乖巧地站在一旁。
于是富江在瑟大王的吩咐下成了精靈們的廚娘。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不是嗎?
可是之後精靈們就發現,富江的區別待遇太明顯啦!富江幾乎天天給萊戈拉斯開小竈,每天萊戈拉斯的夥食總是比他們的上檔次!
富江每天變着花樣的做菜,總有精靈在一旁默默記菜譜。
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過了很久,沒有新意。
平和到富江再也不想回到魔多,就死在艾因施內加侖的土地吧……
[不可能的。]
這天富江就在樹屋外面站着,萊戈拉斯騎着馬跑來了:“富江,你不如去學弓箭吧,你都能把艾爾雯差點勒死,臂力應該不差吧。”
好吧,富江走上前去摸了摸白馬的鼻梁,問道:“艾爾雯是誰?”
“那匹灰馬,”萊戈拉斯勒住缰繩,讓白馬乖乖地站着給富江摸,“你用來和我賽馬的那匹。”
“好吧殿下,”富江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會去學的,告訴那匹馬,我真的不是故意勒它的的。”
“你最好自己去道歉,”萊戈拉斯說,“用精靈語。”
“好吧,殿下,”富江說。
“富江,你會唱歌嗎?”萊戈拉斯低聲問。
“我會的,殿下。”
“叫我萊戈拉斯吧,”萊戈拉斯翻身下馬,走向富江,“為我唱一首歌吧,在我奔赴前線之前。”
富江的心揪緊了:“前線?什麽前線?”
“巨蜘蛛大舉入侵了精靈的防線,我要去戰場啦。”萊戈拉斯說,碧藍色燦若星辰的眼睛看着富江。
“我,”富江看着萊戈拉斯,心頭滿是慌亂,“殿下,不,萊戈拉斯,我不會唱頌歌和戰歌啊……”
“沒關系,什麽歌曲都好,”萊戈拉斯修長的手指摸着富江烏黑柔順的長發,“唱給我聽吧。”
富江躊躇了一下,張開嘴唇唱着一首egoist的歌曲歐佩耳忒:“咲いた野の花よ【盛開荒野的花朵啊】
ああ どうか おしえておくれ【能不能請你告訴我】
人は何故傷つけあって 争うのでしょう【為什麽人們總是彼此傷害彼此鬥争?】”
萊戈拉斯聽着富江柔和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柔和歌曲,別開臉笑了起來,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鏈。
“殿下?”富江看着項鏈。
項鏈上的吊墜是一片綠色的樹葉形的白金,上面鑲着象征着精靈王權的白寶石。
“幫我戴着,”萊戈拉斯把項鏈環上富江纖細雪白的脖頸,把鏈子的鎖扣扣上,“我回來就給我吧。”
“リんと咲く花よ【凜然綻放的花朵啊】
そこから何が見える【你眼中看到了什麽】
人は何故許しあうこと出來ないのでしょう【為什麽人們總是難以做到互相諒解呢】
雨が過ぎて夏は青を移した
【當雨水随夏天離去藍天失去蹤跡】
一つになって【只剩你孤單的身影】
小さく揺れた私の前で【懷着微微蕩漾的心來到你的面前】
何も言わずに【你卻始終不發一言】
枯れていくともに【看着同伴漸漸枯萎】
おまえは何を思う【你心中又有何感受】
ことばを持たぬ その葉でなん
【你竟用無法傳遞話語的葉】
愛を伝える【表達着你的愛】
夏の陽は陰って 風が靡いた
【當夏日蒙上了陰霾風兒微微拂過】
二つ重なって【我們的身影彼此重合】
生きた證を私は歌う【曾活在世上的證據我願永恒歌唱】
名もなき者のため【為世間無名的生命】,”富江輕聲哼唱着,看着萊戈拉斯颀長的身影,他的金色的長發披在了銀色的衣服上,在樹影下搖曳生姿。
萊戈拉斯聽着她唱完,笑着伸出手把富江被風吹亂的鬓發理順。随後翻身上馬,騎着帶着精靈的軍隊離開。
其實富江曾經是個武力值逆天的人,當然是在大腦不沉睡的情況下,大腦每次沉睡都像是帶着小腦一起沉睡了一樣,心髒接管身體瞬間變成戰鬥力負五的渣渣。
富江很努力地學習弓箭,可是進度卻不那麽盡人意。
富江每天都練到筋疲力盡為止,帶着疲憊入睡。
富江的弓箭之前是萊戈拉斯教的,現在換成了塔瑞爾,塔瑞爾是密林王宮的護衛隊長,她沒有随着軍隊出征。
富江沒有精靈天生的體魄,剛開始的時候她甚至連弓弦都拉不開,不過富江對自己的身體倒是狠得下手,每天都都瞞着塔瑞爾拉弓弦。雙手都被弓弦割得鮮血淋漓。
富江在燭光裏看着自己迅速愈合的手指,緩緩閉上了眼睛,眼眶一片幹澀。
“Legolas……”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就是罪惡王冠的那個插曲,非常好聽,強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