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輩子,醒過來的瞬間,頭疼欲裂。
“塔塔?你醒了?”
是布萊斯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楚,耳朵裏剛才有一點蜂鳴,可是很快就消逝了。
“塔塔?”布萊斯的臉,帶着驚喜的神情,望着我。“感覺怎麽樣?”
我搖搖頭,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
布萊斯立即拿着棉棒,快速在一個水杯裏沾了幾下,敷到我的唇邊。
“你先別說話,緩一緩。”
我點頭,開始打量周圍的一切。這裏,好像似曾相識:天花板、窗臺、器具擺放的格局……
是聖芒戈醫院的病房!
我有些絕望地咧開嘴,想要出聲,卻愕然驚覺自己的聲帶顫抖,喉嚨裏卻沒有清晰的語調,只是“嗬嗬嗬”的空洞。
我更用力,也更驚慌,發出更多“嗬嗬嗬”或者“咳咳咳”的聲音。
布萊斯一把捂住我的嘴,面色焦急地說:“別說話!塔塔,你現在說不了話,這樣亂叫,只能更加破壞嗓子。”
我停住動作,用質疑的眼光看着布萊斯。
“蠍石的副作用太多,不斷從你身上冒出來。”布萊斯嘆息道,“我和孟德爾醫生現在都沒有辦法馬上阻止這些副作用的出現,你說不出話,是其中一種。”
我愣了愣,點頭,告訴他我明白了。
病房裏只有布萊斯,還有一個護士背對着我站在門口處,處理一個藥箱。
“塔塔,別擔心,你沒事的,身體情況已經控制住了,只要按時吃輔助藥物就不會有事。我會幫孟德爾醫生一起研究如何讓你擺脫對蠍石的依賴,一定要救你。”
我又搖搖頭,一下又一下。
救我,做什麽?
腦海裏浮現昏迷前最後一幕,在露臺上,我往下傾倒,衣料摩擦聲裏夾雜風聲。
埃法家族的護命咒語沒這麽好用吧?我記得只有一次機會,我早就用掉了。
“塔塔,你別這樣,你知不知道……”布萊斯欲言又止。
看着布萊斯猶豫不決的樣子,我突然頓悟了一點什麽。
難道,是他?
心收緊,我感到無法呼吸。
我推了推門,門只開了一條縫,立即又合上了。
布萊斯在我旁邊,一面扶住我,一面伸手按在門上,用眼神詢問我。
我朝他點點頭,他把門推開。
我的眼睛立即看到了一張床,上面躺着一個人。白色的床單覆蓋了大半,我只能看見黑色的頭發,掩蓋在遠處的昏沉光線中。
我朝前走了幾步,看清了。是他,該死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校長。他閉着眼,靠在枕頭上,無聲無息。
這幾天恢複了一些精神,布萊斯逐漸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我。在我走後,阿不福思果然很快醒悟過來,察覺到不對勁,立即告訴了斯內普和布萊斯,他們三個人一起通過通道趕回學校。不過,他們沒有在房間裏找到我,急得滿學校亂轉。
最後,他們在一條走廊上撞見了皮皮鬼,後者告訴他們看見我在海格住的小屋裏。不過,斯內普并不太相信,他讓阿不福思往海格的小屋方向跑。然後舉起魔杖對着皮皮鬼,威脅他要用惡咒。
皮皮鬼磨了幾分鐘,才不情不願的說看見我進了天文臺旁邊的一條小道。于是他們追來,推開門就正好看見我在往下掉。
斯內普當時沖了上去,想要一把拉住我,但我下落的速度太快,他沒夠到,索性跟着從欄杆上滑下去,由于那裏是一處斜坡型屋頂,所以他下滑的速度很快,最後終于抓住我的手腕。
但兩個人還是繼續下滑,他把我抱住後,我們已經滑到了磚瓦的邊緣,下面就是離屋頂十幾米的地面,如果直接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他舉着手裏的魔杖喊了幾個咒語,但效果來得太慢,雖然在空中頓挫了幾下,還是在五六米的高度重重的下墜,他背朝地面,摔進了草坪裏,而我則摔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全身粉碎性骨折,顱內出血。”布萊斯告訴我,“可能要十幾天,才能醒過來。好在我們馬上把你們兩個人送到了聖芒戈。”
我身上也有撞擊傷,不過比起斯內普兩面受到沖擊,便不算有大礙。
我走到床邊。
斯內普仍舊閉着眼,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後扭頭,掏出随身帶的紙和筆,寫了幾個字,遞給布萊斯。
布萊斯接過紙條。“我也住到這個……病房,我……來照顧……他。”他斷斷續續的念完,擡頭看我,一臉吃驚。“塔塔,你要照顧斯內普校長?”
我非常堅決地點頭,伸手觸碰斯內普的臉頰,指尖停留在他眉間的蹙痕,輕輕撫摸。
其實我知道,我很難能照顧到斯內普什麽,不過在我的堅持下,孟德爾醫生最終同意了我的要求,把我的床搬進了這間寬敞的病房。他說,我們之間不存在互相傳染的問題,而且如果我住進這間病房裏,就能節省一份房費,也是個好的選擇。我沒有去問他這一次我倆的折騰又花了多少錢,又會繼續花多少錢,我知道那又是一個天文數字。不過這次斯內普暫時做不了主,所以我逼着孟德爾以我的名義進行預借款消費,不管那筆錢會是多少,都必須這樣。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斯內普,我突然對他有了一種感同身受的體會。我會為了他義無反顧的花錢,只因為我欠了他這條命。而他當時又何嘗不是如此?我們兩個人,或許到此刻算是兩清了。
我按時乖乖的吃藥,身體情況控制得不錯。雖然我不太明白孟德爾從哪裏來的配方,配出來的魔藥能夠克制住蠍石的副作用。我寫紙條問布萊斯,布萊斯也不回答。
我每天守在斯內普的床前,一直看着他。直到我累了,不得不閉上眼睡覺。他沒有醒的跡象,從平安夜那晚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孟德爾告訴我,顱內出血的症狀之一就是深度昏迷,他什麽時候能醒實在說不準。魔藥只能維持他的基本運轉和幫助他逐步恢複腦內損傷,但最終他能夠何時戰勝自己,轉醒過來,就得看他自己的意願了。
我在心裏罵了他千遍萬遍的傻子,蠢貨,笨蛋。
然後罵着罵着,我覺得這何嘗不是在罵我自己?是我把他害成了這副模樣,我又有什麽資格去罵他?
我想起他在地窖裏對我說的話,現在想來真是掏心掏肺。我看着他的臉,在心裏開始吶喊同樣的話:“斯內普,你當時為什麽要沖進來救我?你應該讓我死。我死掉,是沒有人會痛苦的。”
“塔塔,早上好。”布萊斯走進病房裏,手上還捧着一束花,是紫羅蘭,花瓣泛着淡淡的紫色。
我接過花,朝他微笑着點點頭。由于失聲,我已經習慣用肢體語言表達情感。這段時間來孟德爾和布萊斯一直在想辦法找回我的嗓子,不過暫時還是束手無策。從我失去嗅覺和右腿之後,我已經不再為傷病在我身上做的孽而激動了。哪怕就這樣一輩子當啞巴,也無所謂。
“校長,還是老樣子?”布萊斯走上前看看斯內普,面色沉重。“唉,這可怎麽得了。”
我已經轉身把花□□了桌上的花瓶裏,然後拿出了紙筆寫好了紙條,遞給布萊斯。
“開學了嗎?麥格教授是不是在代理校長?”布萊斯讀着我的話。
我急切地看着他。這幾天過得渾渾噩噩,幾乎忘了時間,就更別提看日歷了。但我知道已經快是寒假後的開學時間,不知道霍格沃茨的工作都安排好沒有。
“塔塔,放心。麥格教授已經提前回校。她說過幾天要來看校長和你,讓你先不要擔心。”布萊斯說,“今天已經是一月九日,明天就是一月十日開學的日子,我可能也要在學校忙幾天。”
我愣了一下。
“你怎麽了?”
我搖頭,不再多談。等到布萊斯走了,我搬了個凳子坐到斯內普的床邊,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在他的手心裏用指尖摩挲。
已經是一月九日了,是你的生日啊。
西弗勒斯·斯內普,你到底願不願意醒過來?
如果你醒來,我就願意對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你願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遍群號:沒事兒說說話 397694576
不小心建成了一個同城群,外人可見,所以驗證的時候請說來自于晉江。
這個群沒事兒拿來讨論一下劇情進度和支線設置,希望大家能夠踴躍加入。另外現在晉江查得太嚴,我是不會在章節裏寫肉的,所以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