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床上的時候,我頭暈目眩。
布萊斯一直在旁邊照顧我,也難為他扶我從湖邊走回房間,這一路雪滑地濕,他為了怕我摔跤,自己不留神反而摔了幾個跟頭。
我鼻腔裏的血剛才一直止不住,布萊斯不知道原因,吓得臉色蒼白。他想轉身往魔藥儲藏室裏去找合适止血的魔藥,我立刻制止了他。除了蠍石,沒有什麽魔藥能管用,如果有用,我早就試了。
我不能告訴他,我還有一塊蠍石,藏在書桌的內層,前幾天反反複複拿出來摸過,甚至好幾次已經貼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卻最終忍住了沒用。現在這種情況,也許用了會舒服得多,可我不能用。
如果要把那塊也用了,我連往外跑的最後力氣都沒了。
我曾經想過讓布萊斯幫我找制作蠍石的材料。但材料太特殊,像布萊斯這個水平的魔藥大師,只需要看見配方就知道我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也許他會願意,可我不能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了,畢竟安德魯所在的格魯吉亞之前一直沒有明文規定禁止這種禁藥,可英國魔法部早在十幾年前就把它列入了禁止使用的魔藥黑名單,違禁生産和使用都要判重刑,而現在大戰剛結束,查得更是嚴上加嚴。
好在大約半小時後,血止住了。布萊斯拿開毛巾,看見沒有新的血跡沾染上去的時候,幾乎喜極而泣。
“活了二十四年,這是我最開心的事。”布萊斯嗫嚅着說,“如果你出了什麽意外,我一定不能原諒我自己。”
“這和你沒關系,布萊斯。”我幾乎沒力氣說話了,腹腔裏的疼痛有擡頭的跡象,但短時間內還控制得住。
“是我不好,我不該提莉莉·伊萬斯的名字,我知道你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我只是覺得既然我和她有這一層關系,如果我現在不自己先說出來,你以後發現了,會覺得我瞞着你。我……我希望對你坦誠。”
“我原諒你了,我原諒你提她的名字,不就是莉莉·伊萬斯嗎?莉莉·伊萬斯,你聽聽,我自己也可以随口說這個名字,莉莉·伊萬斯。”
所有人都這樣覺得,覺得這個名字在我的心裏是個禁忌,其實有什麽了不起?我不在乎,對,我真的不在乎。她是無辜的,幾乎和布萊斯一樣無辜,她肯定沒有想過,在過世後還要牽扯進我和斯內普的事情裏面,受到他人的猜測。
不過,我和斯內普之間的牽連也已經結束了。再過幾年,也許所有人都會忘了我,只有在讀關于斯內普的故事時,會有人偶爾在字裏行間看見這樣一行描述:塔·埃法,大戰時為了斯內普受重傷,戰後傷重不治。她愛斯內普,而斯內普愛的卻是莉莉·伊萬斯。
我為了自己無聊的遐想而忍不住笑起來,無聲的咧開嘴。
“是要喝水嗎?”布萊斯以為我是口渴了,起身倒來一杯水遞給我。
我沒有解釋,順從的接過水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布萊斯,比起魔藥學,我覺得你更适合去聖芒戈當醫生,你很細心。”
布萊斯的臉上泛起了一層薄淡的紅暈。
“塔塔……我只是,想照顧你。”
我愣了愣,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和莉莉·伊萬斯是親戚,那你認識哈利嗎?”
“哈利·波特?”
我點點頭。
“前些年我被關在法國的時候,他可能從來沒聽說過我。不過我回來這幾個月,他曾經給我寫了幾封信說要認識我。畢竟他也沒有親人了,但卻算是我的表弟。”布萊斯說,“哈利好像現在忙着準備傲羅的考試,這個聖誕節他邀請我去韋斯萊家和他一起過,我沒去。本來去也可以,不過我看見了留校名單上有你的名字。”
我想了想,輕聲問:“布萊斯,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
“悄悄的邀請哈利到霍格沃茨來一趟,寫信告訴他,用不要驚動別人的那種方式。你就說塔·埃法有事找他,要他聖誕節後的三天內必須來一次。”
“可是,假期進出學校,必須有斯內普校長的準許單啊!”
“不,布萊斯,你只要照着我的話去寫信就行了,哈利有自己的辦法。”
“咚咚咚。”
突然傳來有力的敲門聲。我按住布萊斯,強忍着痛緩緩地站起來。“你坐着別動,我去開門。”
一年之前,我也不曾想到我會沒用到這種地步,拐杖架在腋下支撐身體,竟然有些撐不住了。整個肩膀邊走邊抖,沒有幾絲力氣,幾乎掌握不了平衡。
好在門道狹窄,我左晃右晃,最終在門口靠牆,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斯內普站在門外,他的黑袍遮去了室外大半的陽光。
我擡眼看着他,帶着笑意。
“中午好,教授。”
“塔……埃法,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好嗎?”斯內普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觀察我的每一絲呼吸。
“中午,我得出門。”我蹙眉道,“去霍格莫德。對不起,教授。”
“這幾天,我沒看見你出來活動。”斯內普伸出手向前,觸碰到我的袖口,我立即将手背到身後。
他的手有些尴尬地在半空中停滞。“你是不是不舒服?你……”
我不想再看到他那種小心翼翼地眼神,那會讓我想起自己,也曾經那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教授,”我平複了一下情緒,輕聲開口,“今天是平安夜。”
“對,平安夜。”他好像很意外我主動搭話,面露欣喜。“我有……”
“今晚,我不會再陪你熬到零點了。”我依舊平靜地說,“所以提前祝你聖誕快樂。”
我扭頭,朝着屋內呼喚:“布萊斯,出來吧,我們一會兒就走。”
我感覺門口的黑色身形晃了晃。
房間裏空氣一時間靜止了。
我和布萊斯緩步走在霍格莫德村的小道上,已經是聖誕前夜的午後,村裏幾乎沒什麽人在走動,但隔着屋牆,能聽到有一些房子裏傳來家人團聚的歡笑。
“塔塔,”布萊斯邊走邊不時側頭後望,“他一直還在跟着。”
他,指的是斯內普。從我們出房門起,他在後面隔着七八米的距離,跟了一路。
“讓他跟吧。”我正死死挽着布萊斯的手臂,盡量讓自己控制住身體平衡。“只是對不起你了,讓你受累要跟我出來,平安夜也過不好。”我本來打算去黑湖透透氣後,就直接去霍格莫德,但總是有突發情況發生。
“我之前一直想邀請你出來玩,你記得嗎?”布萊斯說,“你當時把我推給校長,校長臉色難看極了。哈,現在倒好,我們三個人算是一起出來了。”
見他這樣打趣,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剛才我支開布萊斯,任由他在屋外和斯內普臉對臉,然後進屋,拿起了最後一只蠍石,以備不時之需。
走到豬頭酒吧門口,我定定神,推門而入。
“是誰?今天不接待!”還沒站定,就聽見阿不福思的大嗓門在裏屋響起。他走出來看見我,愣了。
“塔塔?”
我向他伸手,他走過來,輕柔地給了我一個擁抱,他的個子高,胸前還蓄着長長的胡須,一霎那之間,總讓人想起阿不思·鄧布利多。
我在他懷裏含着歉意道:“對不起,阿不福思。我好了之後,一直沒來找你。”
被斯內普從霍格沃茨教職上開除的那半年,我就寄宿在阿不福思的豬頭酒吧之內,直到大戰打響才離開。前幾次陪着米莉,還有自己外出,經過了豬頭酒吧,我都沒有進去。阿不福思知道我出院後給我寫了幾封信詢問情況,我只是說一切都好。
我實在,是不願意讓他看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
果然,他松開我後用雙手輕輕抓着我的兩只手臂,用目光上下打量我。
“老天爺,你……”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還活着,還不夠好嗎?”我被他看得一陣陣心酸,但還是強顏歡笑地安慰他,“我還不算太醜,沒完全破相。”
阿不福思再一次把我攬進他的懷裏。
門又被人輕輕推開了。
“西弗勒斯?”阿不福思詫異道,“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她。”斯內普低沉地開口,“阿不福思,今天是聖誕夜。”
“哦,對!你們——”阿不福思低頭看我,又擡頭看他。
為了避免他誤會,我趕緊開口:“我們不是一起的。阿不福思,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布萊斯·伊萬斯,他是霍格沃茨新的魔藥課教授,同時他還是莉莉·伊萬斯的表弟。”
聽到我主動提起那個名字,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愣住了。
我抿嘴,找到最近的椅子坐下,放好拐杖,大聲道:“晚上的聖誕大餐,需要幫忙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感覺:
番外和正文對比食用,味道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