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下班時間來臨, 和衆人一一告別後，燈裏和太宰圍上圍巾，各自抱着花，一起往回走——與謝野和放學後來偵探社的谷崎兄妹都十分自覺地尋了借口跟他倆錯開, 好讓這對第一天一起上下班的小情侶能獨處着回家。
“燈裏小姐。”太宰牽着燈裏的手, 忽然喊了她一聲。
燈裏偏過頭看他，她懷裏那束鈴蘭微微晃動, 像是被風吹動的鈴铛, “嗯？”
“怎麽會有人在交往的第一天就互相送花的啊？”太宰低頭看看他拿着的百合, 又好笑地看她小心抱着鈴蘭的模樣，不自覺地露出笑意來。
聽見太宰這話, 燈裏也有些想笑，拿他之前說過的話回他，“太宰先生不是說了嗎，我們心有靈犀。”
“可是心有靈犀的我卻猜不到, 燈裏小姐晚上打算用蟹肉罐頭做什麽樣的大餐。”太宰撲閃着眼睛看她, 話裏話外都是對晚飯的期待，“而且現在……我好像确實有正當理由, 給燈裏小姐上交夥食費了。”
說者無心, 聽者有意。
燈裏略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嗯, 畢竟蟹肉罐頭可不便宜。不過兩個人一起吃飯，會省一點, 所以……太宰先生還是能像之前一樣吃蟹肉罐頭的。”她努力把話題引到蟹肉罐頭上, 只口不提先前的交易。
畢竟現在已經從交易對象變成交往對象了, 那份交易說什麽也只會變成兩人之間的情趣。
“哼哼, 我聽出來了哦, 燈裏小姐的想法。”太宰笑眯眯地這麽說着，卻也沒再說下去，擔心自己逗人逗翻車。
而燈裏則硬是将話題轉到晚飯上：“那太宰先生倒是說說，晚飯我會做些什麽？”
“嗯——”太宰皺起臉，一副完全猜不透燈裏想法的樣子，“焗、焗飯？”他确實摸不準燈裏晚上打算做什麽，她的花樣向來很多，他總是能吃得滿足的。
燈裏牽着太宰的手，将他往旁邊拉了些，免得這會兒他沒看路，撞上路人，“原來太宰先生想吃焗飯？”
“其實只要有蟹肉罐頭，我吃什麽都可以？”太宰任她牽着自己往裏頭靠了些，“啊，不過這麽說，是不是對燈裏小姐有些不尊重？”他說着，又悄悄看了燈裏一眼。
燈裏眨眨眼睛，對太宰的說法不是很在意，但卻故意順着他說，“嗯溏淉篜裏——太宰先生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是呢？”她垂下眸子，聲音低低的，聽起來有些失落，“太宰先生喜歡的是蟹肉罐頭，而不是我做的飯……”
“之前太宰先生的表現，難道……”燈裏小小地嘆了一口氣，抱着鈴蘭的左手下意識地加了些力道，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順着他的話開玩笑而已，她卻莫名地緊張起來，“一直以來——”
太宰卻是忽地笑了，他敏銳地察覺了什麽，牽着她的手稍稍握緊，“真拿燈裏小姐沒辦法。”他溫和地注視着她，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安撫的意味，“我是喜歡蟹肉罐頭沒錯，但是——”
“之前燈裏小姐做的飯，又不是全放了蟹肉罐頭。”話說到這裏，太宰回憶起第一次刻意上門蹭的那頓飯，“燈裏小姐第一次給我做的咖喱，好吃到讓人驚訝。”
太宰這麽一說，燈裏也回憶起太宰唐突來她家“求收留”的那個晚上。
當時她真的很想直接關門，但是礙于人設，最後還是讓他進來了。而且他第一次來她家吃的咖喱……好像是她本來打算留着第二天早上吃的。
稍微有些敷衍的第一頓，他居然是真心覺得很好吃……？
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不過，他那次到底為什麽突然就跑她家來了？就算佐佐城小姐在他家留宿，他也沒必要特地跑到她家裏來才對，說是試探，似乎也太奇怪了一點。
心中懷揣着這樣的疑惑，燈裏也确實直白地問出了口，“……說起來，太宰先生那次突然來我家，是想做什麽？來試探我嗎？”
“嗯、嗯……”太宰讪讪地笑笑，稍微有一些心虛，“确實是想試探燈裏小姐啦，不過……”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去放竊聽器。
燈裏揪着他的話頭沒放，雙眼也适時眯起看他，“不過？”
“那天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嗯……放竊聽器。”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了幾秒，太宰最後選擇了前者——他直覺，比起事後被燈裏發現，他主動坦白，會得到一個“更寬容”的結果，能讓她沒那麽生氣。
燈裏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有那麽一瞬的失語，可她很快便反應過來了，眸色有些冷，“看樣子，太宰先生似乎沒竊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不然當時阿緋暴露，太宰也不會是那個驚訝的反應。
驟然聽見這件事，燈裏多少有些不悅。想來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生活被他人監聽，即便這個“他人”現在是她對象。
太宰知道她喜歡晶子做的烤魚，也是那個時候的事吧？
倒真虧他能一直記得。
“……嗯，不僅什麽都沒聽到，還被燈裏小姐和與謝野醫生的晚飯饞個半死。”瞅見燈裏的反應，太宰果斷地對人道歉，沒有過多地為自己辯解——做了就是做了，他并不會為此解釋什麽，“這件事确實是我做得不對，對不起。”
可是有些事他還是需要說的：“我本來也打算找個時機跟燈裏小姐坦白的，但是今天燈裏小姐問了，所以……”
“哈啊……”燈裏重重地嘆息，在嘆息之後，她神色漸緩，“至少太宰先生還知道跟我坦白。”
她生氣也就是聽見這話的當頭，冷靜下來之後，想也知道當時她在太宰眼裏有多可疑。而對于原本是港口Mafia幹部的太宰來說，她或許更該慶幸，他僅僅只是上門給她安了個竊聽器，沒有安裝多餘的微型監控，也沒有偷偷潛入她家。
“比起之後燈裏小姐自己發現，還是我主動說會比較好嘛。”發現燈裏的臉色沒有那麽難看後，太宰趁熱打鐵，試圖繼續哄哄還沒捂熱的對象，免得人真的生起氣來，“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燈裏沒接他的話，只是笑吟吟地看他，“那，太宰先生還有什麽瞞着我的嗎？可以一起說了。”
“沒有了吧？”太宰眨眨眼睛，下意識地就這麽答了，但看燈裏的神色，似乎他的答案并沒有讓她滿意？
燈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這件沙色風衣上，又掃過他懷裏抱着的、她送給他的那束百合，很快便收了回來。
紐扣的事，就暫時放過他好了。
這麽久了，聯系起昨晚的事，那顆紐扣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她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本來那個傳言，也不過是因為第二顆紐扣距離心髒最近，所以才是第二顆。
雖然不知道太宰塞給她的那顆紐扣，到底是他那件風衣上的第幾顆……可他那麽聰明通透，大概只會給她送第一顆吧——就算第一顆的位置也距離心髒甚遠。
盡管她在意這件事好久了，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問他，但怕把他吓跑，所以……下次吧。
燈裏淺淺嘆了口氣，沒再多言，“最好是沒有哦。”然後她另起了個話題，“晚上吃蟹肉炒飯可以嗎？然後是蟹肉玉子燒、蟹肉可樂餅、蟹肉土豆沙拉，還有味噌湯。”
太宰隐隐約約感覺到，他剛剛仿佛逃過一劫，然而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燈裏的後半句話所吸引，因此也沒有深想。
“全都有蟹肉？”換作平時，太宰老早就興奮起來了，只是放到現在，即便他有些意動，可他只要聯想到方才燈裏面上透露出的一絲冷色……就稍微有些心虛。
燈裏看見太宰無辜地眨巴着眼睛的模樣，認真地回答他：“味噌湯沒有。太宰先生不喜歡？”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覺得……而且剛剛……”太宰的眼神有幾分飄忽不定——他被問到竊聽器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心虛。
燈裏無奈地彎彎眸子，對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那和今天的晚飯是兩碼事，本來不是說好了要……嗯，慶祝一下嘛。”她又低頭看看她懷裏抱着的鈴蘭，“而且我們還都買了花。”
“答應過太宰先生的事，我不會反悔。”
說話間，兩人也穿越擁擠的通勤人潮，抵達員工宿舍樓下，一同又走上樓梯，來到燈裏家門口站定。
太宰沒被她這話迷惑，他一向是警醒的，“所以……燈裏小姐還是打算跟我算竊聽器的賬是嗎？”他說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燈裏的神色，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兒什麽——十二月已經不是螃蟹的季節，她應該沒辦法再複刻跟上次一樣，想讓他看得見聞得到，但吃不着的壞心眼的計劃了吧？
“這可不好說。”燈裏像料到太宰想法似的，只是含糊地應聲，笑得意味深長。
她将手從太宰手中抽出，去摸口袋裏的鑰匙，十分順暢地打開門往裏走，只給人留下一句“門就給太宰先生留着了”，便自顧自地進去了。
“我不後悔哦，之前往燈裏小姐家安竊聽器的事。”太宰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将剛才牽着燈裏的那只手也擡起，輕輕捧住懷中的百合，“不如說，就是因為那枚竊聽器，所以我才會萌生想到燈裏小姐家蹭飯的想法，才能撞破燈裏小姐的秘密。”
“只有這樣……”
他才會被她吸引。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因為燈裏家裏，洗手的水聲驟然停了。
燈裏邊拿擦手巾擦手，邊從衛生間後探出腦袋看他，“我知道。”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所以我只是氣了一會兒，馬上就冷靜下來了。”
“但是我很不爽。”燈裏扭過身子，将擦手布挂回原來的地方，聲音極為清晰地傳至太宰耳邊。
——“為這麽喜歡太宰先生的自己。”
太宰垂下眸子，掩飾住聽見這句話時他眼底滑過的情緒。
“一般來說，正常人聽見這種事，不是都會很生氣嗎。可我就是沒有那麽生氣。”伴随着微不可聞的嘆息，燈裏的話還在繼續：“這讓我很不爽，所以……”她說着，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踩上她的室外拖鞋，走到太宰身前站定。
燈裏擡起頭，直直地對上太宰的視線，聲音輕柔卻平穩，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太宰先生應該為此負責。”
“……嗯，我負責。”
太宰到底還是沒忍住，伸手将她攬進懷裏。
為她總是對他的放縱與心軟，也為他自身對她的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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