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并肩 第四十七章··風波
陸遇好整以暇地收回了鉗制着林司慕的手,他輕微的咪起眸子,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态看着這無法掙脫于自己掌中的獵物。
林司慕緊咬着牙關,繃起的下颌出賣了她緊張的情緒。
常亮的白熾燈卻将她的無措照的無處遁形,恐懼的感覺就像一只被蜘蛛織起的大網将自己網住,而線端的另一頭就握在陸遇的手中。
對方似乎很滿意林司慕的反應,他并未被這式微的反抗給激怒,而是如一只飯後餮足的貓科動物一般,頗有玩心地逗弄着這只難得的玩物。
陸遇湊過身子附下頭在林司慕的衣領處嗅聞了半天,然而結果并未如他所料,沒有聞到意料中的信息素似乎另他大失所望。
已經被逼到牆角的林司慕退無可退,緊貼着牆面的後背滿是冷汗,她看不懂對方這一動作的意圖,只能盡力地拉開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看押室的大門在靜谧的空氣中再次響起,陸遇就像他來時那般突然的又離開了。
任憑冷汗落下,林司慕再無半分掙紮的力氣,雙手被反拷在背後的她,只能在這逼仄的環境中,将就着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除了雙手被分別拷在兩邊之外,林司慕從身下躺着的床和眼前蒙上的眼罩,已經推測出了自己被從看押室轉移到了不知何處。
目不能視物的感覺并不舒服,但她還是很快地調整了下心态。屏息凝神,林司慕側耳想要通過周邊的聲音來判斷自己的位置,然而她的周遭除了從開着的窗外流過的風聲之外,再無半分雜音。
這裏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是安全區裏任何一個她所知的地方,至少在她的認知中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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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慎皺着眉屏退了一旁想為自己倒茶的副将,連軸轉的會議攪得他腦仁疼。
這已經是他離開安全區的第四天了。
本來這次各區軍方的高層會議是該由他父親出席的,然而老人家纏綿病榻,且再無完全康複的可能性,讓他本就還沒能坐穩的位置現下更是搖搖欲墜,更別提那些明面暗處中想要趁機攪渾水的各方勢力們。
“不需要茶水,讓我靜一會。”聽到門響聲的林慎,眼也沒睜就擡手想把人喝去。
然而來人似乎沒聽懂他的話語,仍是駐步在門口。
林慎這才擡眼向門口望了過去。
來人是一個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Beta,是除了林慎的近衛幾人之外,再無人清楚他的身份。
警覺的林慎立刻站起身子将辦公室的窗簾拉上,而後快步走到門口将這人拉進了屋內,并緊閉起了房門。
“出什麽事了?”林慎的語氣中已無半分剛剛不耐煩的意味。
他深知這個人一旦離開了某地出現在自己眼前,就預示着林司慕出了某些問題。
沒錯,這個不起眼的Beta就是他在林司慕當年只身一人前往D區時,早早就安插在她身邊的警衛。
一般來說,如無必要,此人是斷然不會離開林司慕周邊的。
“中将她…失蹤了。”
對于一個常年在暗處實行監視跟蹤任務的警衛員來說,他口中的失蹤往往并不容樂觀。
聽聞這一消息的林慎,突然眼前一黑差點站不穩身子,若不是警衛員上前扶了他一把,摸到了林慎滿手的冷汗,他竟不知人前向來威嚴克己的上将,對于自己同父異母的胞妹是這般的上心。
林慎緩了口氣,将自己陷在了一旁的沙發內,“到底什麽情況?我走前她不是還好端端的麽?”
聽過警衛的彙報,他一直惴惴不安的心,适才收斂了一半,“你的意思是,皖系的陸遇把她帶走,這之後就沒了蹤跡?”
仿佛也沒有想迫切得到回答的林慎,用手抹了一把自己滿是疲色的臉,又兀自陷入了沉思。
他有些想不明白,林家從未向任何外人透漏過林司慕身世的問題,皖系一方究竟是從哪裏得到的風聲。而且就算是想利用林司慕來置換某些利益,一是她的性子從來就沒有牽扯進任何一方勢力,二是整個林家這一系的軍方也從未認可過林司慕,除了自己,哪怕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林兆也從未喜歡過自己這個幺女。
說到底,林司慕誕生在這個世上,大概只有她的母親曾經滿懷希冀。
這是一個風雪交加的深夜。
娜塔莉攏了下大衣看了眼窗外,而後讓身邊的助手們都離開了研究室。
稀稀落落地幾人聽到命令便不再過多的停留,依次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悄聲地退出了這裏。
對于這個常年窩在研究室的女将軍,他們這些助手對她并無太多過度的了解。只是相較于之前,總是日夜不休仿若瘋子一般地進行着實驗的她,近來像是突然轉了性一樣,不是過早地讓助手都去休息,就是經常一個人坐在研究室裏沉思着什麽。
待到助手都離開了室內,娜塔莉才如釋重負般地坐在了窗邊的凳子上。
她将手探入大衣內,用手掌緊貼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有所察覺,自從肚子開始顯懷之後,這個常年不論何時都軍裝加身,一絲不茍的女将軍便開始深居簡出,如無必要更是不再穿起那身制|服。
窗外的風雪并無停滞的跡象,隆冬的二月正是一年當中最寒冷的季節。
近來國際上各國軍方因為生物技術都在蠢蠢欲動,高層給予娜塔莉的壓力也是與日俱增。早在去年有關于超級士兵的進化血清,她就已經研究出了母本,可高層并不滿意其效果。而後就是在母本上的再次研究、失敗,如此的循環往複。
娜塔莉知道,其實不是母本的問題,也不是研究方向的問題,而是……
她嘆了口氣,手掌不住地在腹部摩挲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的那個小生命,正在生機勃勃地成長着、努力地從她這個母體中汲取營養。
這個生命,或者可以說,這個孩子将是她此生最偉大、最成功的一個作品,哪怕她的誕生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幾個月後的某一天,在春日的餘晖中,早于自己父親歸國的林慎照常回到了家中,看到了那個還裹在襁褓中,一臉懵懂的小Alpha。
彼時還在念小學的林慎,就已經在這幾個月未曾與父親謀面的日子裏,抽長成了一個現在個頭已到林兆肩膀的身形。
林兆本還在和家中的保姆說着什麽,看到林慎回來後便讓其抱走了懷中的女嬰。
“父親。”林慎規矩地垂首站在自己的父親面前。
林兆像是疲憊至極一般的朝着他随意地揮了揮手,而後用一種就像是談及今日天氣不錯的淡然口吻說了句,“剛剛那是你的妹妹。”
他的公務總是繁忙,這偌大的一個家對林兆來說,就只是一個暫時落腳栖息的地方。他的出現就和離開一般,總是讓人猝不及防,待到房門的聲音響起,林慎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了父親又走了。
林慎整個人還是恍惚的,但腳下的步子卻不由自主地,帶着自己走到了那個父親對他說是他的妹妹的面前。
保姆還在專心地哄着襁褓中略顯焦躁的女嬰,并未留意到林慎靠近的步伐。
“她叫什麽?”
“少爺。”保姆因為懷中的孩子,只能略微地欠身向着林慎行禮。“首長說是還沒有起名。”
林慎一邊聽着一邊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這個還是小小一團的孩子。
仿佛是因為有一半的血脈相連,女嬰在被林慎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的時候,停下了胡亂抓撓的手。
她大睜的眼眸,是一如琉璃一般的灰色,像一對好看的鏡面,反映着這個抱着自己滿臉歡喜的少年。女嬰小小的鼻子皺成一團,好像在仔細地嗅聞着什麽。
在這個春日裏,林慎抱起了這個女嬰,像是抱着稀世珍寶一般。
他知道,這個孩子是那個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的。
她們如出一轍的灰色眼眸是最有力的證據。
“就叫你司慕好不好,林司慕。”少年林慎用着還不甚熟悉的姿勢,将懷中的女嬰高高舉起,眼中滿是雀躍。
小小的林司慕并沒有被突然舉高的動作吓到,她咯咯地笑着,仿佛是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一樣。
林慎輕輕地将手握成了拳,從回憶裏抽身的他,在極力地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備機,現在立刻安排,我要回N市。”
“首長…您還有會議的安排。”來彙報的Beta從未見過這樣的林慎,一時有些猶疑。
一手揮開了面前桌上的茶杯,清脆地碎裂聲在靜谧的辦公室內響徹,一旁的Beta立刻不敢再多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