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華博弈聞聲腳步微停,成渝天繼續說道:“伯父伯母并不知道葉青住院的事,葉青堅決不肯告訴
他們。”
沉默着的背影忽然說道:“那你們又是怎樣讓老爺子安靜的!”低沉的嗓音裏貌似有幾分譏诮。
成渝天上前幾步,停在華博弈面前,望着眼前冷漠至極的人,心裏低嘆一聲:唉,博弈你到底要
這樣別扭到什麽時候!
從電梯裏快步出來的羅世紀眼見樓道裏的背影忙問道,“渝天,青兒今天想出院,你說她能出院
了嗎?渝天……”忽然發現藏在背影後的冷峻眼神,他立即收住問話。
“這段時間,幾乎都是世紀替代你在照顧葉青。你不要遷怒于他。”
此時,華博弈的臉色變得鐵青變得極難看,眼看他繃緊的線條在推開成渝天的那一刻,一點點地
換上戲谑的面孔,他環腰抱胸的直望着對面即将爆發的羅世紀。
誰都忽略了一旁跟來的肖安。她高挑的身姿,同樣抱胸站在一旁,面帶笑容來回看着面前三個極
品美男,驚呼一聲:“哇哦——cool!”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世紀你來了,先去看看葉青——”
還沒等成渝天把話說完,羅世紀早已撲過來緊緊揪住華博弈胸口的衣服,憤怒的瞪進在他看來如
此欠揍的眼神裏,“你小子還來這裏幹什麽!你是來确認葉青有沒有被你虐待死掉嗎?還是——
你覺得那樣子不夠,再來撕開剛愈合的傷口往上面撒把鹽,看她生不如死你就覺得痛快了!”他
一通指責怒罵後仍不解恨,他恨不能直接揍他一頓,讓他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感覺。
成渝天趕緊上前拉住怒氣沖天的羅世紀,“世紀別亂來,這是醫院。”
華博弈依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邪惡的勾起嘴角,戲谑的看向揪着自己衣領的手,擡手伸出一
根食指厭惡的推開它,拍拍自己的衣服。再次擡起的眼眸,那抹戲谑早已不見,換成了漆黑的探
不見底的深潭。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記住了——下次我沒這麽好說話。”他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冰冷的
在長廊上回蕩,聽得旁人都可以抱住身子打個冷顫。
“葉青是我的妻子,我要怎麽對她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評頭論足!”
本來已平靜下來的羅世紀,忽然掙脫成渝天,眼看拳頭就要揍上來,一直站在一旁裝路人的肖
安,總算終止了那顆看好戲的心,悠閑的上前拉住暴怒的羅世紀,“世紀,別動怒。跟這樣的人
揮拳頭你可虧大了。”
這時,三個男人才發現還有旁人的存在,都怔怔的看着眼前美麗的女子,一副江湖俠女的氣勢,
有如黑色瀑布的長發,因她扭動的身姿,在身後飄逸自如,眼神還那般犀利!
成渝天打量着眼前的肖安,哪知肖安毫無顧忌的眼神随意而直接的看着自己打量她,就這樣,四
目對視着。
終于,成渝天還是受不了這樣肆無忌憚的女人,挪開眼神看向一旁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的華博弈。
他的确不将任何人放進眼底。
肖安揚着下巴,以無比挑釁的語氣面對這唯一不将自己當回事的冷情男人說道:“你就是青兒那
個目中無人冷漠無情的有錢老公——華博弈?!早聞你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稀有物!就說
咱們善良的青兒嫁了個這麽有錢外貌出衆能力兼備的優質老公,怎麽就從沒向我們這種‘唯一’
的親友提起過,原來是——難以啓齒!”
她将剛剛華博弈對羅世紀的一席冷言饑語全部一五一十的回擊過去。她最看不慣這種橫刀奪愛還
一副理所當然的面孔,她打心底裏讨厭這個男人。
這下輪到成渝天看好戲了,他臉露喜色,瞧着眼前的舉止大氣談吐另類的女子,心裏不禁直嘆:
哎,這世上千奇百怪的女人還真是數不勝數,一個比一個氣焰嚣張!
面對這莫名其妙咄咄逼人的女人,華博弈連斜眼都不願吝啬于她。他雙手插進口袋裏,瞪了一眼
仍想揍他的羅世紀,轉身丢下一句:“渝天,辦一下出院手續,我接我的妻子出院。這外面亂七
八糟的人太多,我妻子又太單純,我怕她會被這些人蠱惑,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舉動。”然後
拍拍忍笑不禁的成渝天,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害他只好收住笑臉,準備跟他去服務臺,忽然又
想起什麽似的,愣住腳步說道:“聽說你是葉青的‘唯一’親友,你好,我是葉青的主治醫生,
成渝天。很高興見到你,看來你是個有趣的人!”
肖安見眼前伸向自己的手,微擡眉睫,打量那雙打趣的眸子,忽然伸手咧嘴爽朗的笑道:“你
好,我是肖安!葉青的‘唯一’親友。我和青兒世紀可是多年的死黨,他們兩個更是兩小無猜的
青梅竹馬!當年兩人的感情可是濃到連我都融不進去!在我們學校,更是羨煞旁人的完美小夫
妻!”說完這些,她的眼神瞟向那道目中無人的背影,她緊盯着他一點一滴的變化,可惜她沒有
察覺到任何東西。
“不要再說了肖安,我先走了。等會你自己打車回家,我就不送你了。”因為華博弈一番如此明
晰的宣告,已非常明白利落的方式劃清了他與葉青的距離。告知他,如今他和葉青之間有一道不
可逾越的界限!那就是,她已是他華博弈的妻子!很明顯,華博弈在警告他!他卻沒有與他抗争
到底的理由!瞬間,他怒恨的眼神乍然失焦了。
“成渝天,你還愣着幹嗎!”華博弈冰凍的聲音再次從長廊那頭飄過來,臉上的表情如同醫院長
廊裏的牆壁一樣冰冷。投射過來的眼神,使得如此膽大的肖安,都倒退幾步,擰頭躲避掉這殺氣
騰騰到可以灼人的眼神。
成渝天瞅了一眼耷拉着雙肩遠去的落寞背影。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麽活力朝氣的年輕
人竟變得如此不堪一擊,脆弱到讓人痛心!
當華博弈與成渝天在辦出院手續的時間裏,肖安已悄悄走進病房,瞅着眼前病床上蒼白無色的面
容,她并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今天回來c城剛巧遇見羅世紀,她仍沒忘記,那個早上與
她打招呼的帥氣面孔,顯得那麽精神抖擻,她以為他們已經和好,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打起精
神,回到過去那個俊朗帥氣又有些稚氣的世紀。而此刻她的胸口還心有餘悸,因為那道可以殺人
的眼神,她的胸口仍然在急劇竄動,她直覺,她很害怕那道眼神!更別說這麽柔弱的葉青了。
葉青擡了擡睫毛,皺了皺眉心,與瞌睡鬥争了一番後擡眼看向站在門口的人影,一秒……兩秒,
忽然她睜大眼晴争着坐起身,肖安趕緊過去扶她。
葉青淺笑,“我哪有那麽柔弱,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居然肖大美人會出現在我的病床前。”
肖安放下心情,換上與老友許久不見的親切笑容,抱抱她病态的身子,埋怨道:“死丫頭,病得
快死了都不肯給我一個電話!無情的丫頭!”她輕拍葉青的肩膀,居然流下了她死都不肯流下的
眼淚。
葉青也輕輕拍着肖安的背脊,微微笑着,“呵呵,比石頭還堅硬的心居然會被我這個名不見經傳
的小角色給感化了。哎,你的那些忠實追求者又會追問我是不是給什麽迷藥給你吃了。”
“是啊,我就是只為女人哭怎麽啦!誰規定,女人不能喜歡女人啊!”
“別別別,你這樣說我會很害怕的。讓外人聽了,還以為我這個已婚婦女這麽奇怪,居然勾引這
麽年輕貌美的大姑娘,這個罪我可擔待不起!”
“沒良心的丫頭,本姑娘好不容為你流下幾顆這麽珍貴的‘鑽石’,你居然還敢笑話我!看我不
好好教訓你!”肖安把眼淚一抹,嬉笑着就往她胸部伸手。
害得葉青連躲不及,笑得直咯咯,同樣伸手往她身上亂摸,“嘿,肖美女又去哪個整形醫院了
啊!”
門口兩道身影直瞪住眼前笑作一堆的兩個女人,“這是一個月來第一次見葉青這麽輕松的大笑!
不對,是我認識葉青以來第一次見她這麽調皮的樣子!我以為她是一個只會為自己尋求安靜的女
孩,原來她也有這麽活潑的一面。應該多讓她接觸這樣的朋友。”
“你的意思,她那愁眉苦臉的樣子都是我虐待出來的!”扔下一句,擡腳進屋。
“既然好了,就收拾東西回家。”他一句話猶如一瓢冷水潑出,屋子瞬間冷卻下來,兩個女人也
停止笑鬧,愣愣的瞪着彼此。
“葉青,博弈是特意來接你出院的。”随之跟進來的成渝天,注視着眼前還留有殘餘笑容的清麗
面龐。
“哼,我看是嫌住院費太貴了,浪費在青兒身上覺得可惜了才對!”
“你說對了,沒事的人還閑着來住這麽昂貴的星級醫院,這錢自然是可惜。要不,你這唯一的親
友幫忙墊付!”
“無恥!越有錢越小氣!”她只得小聲罵道。
“安安,我已經好了,當然要出院。整天住在這兒我都成廢人了。”葉青始終沒有直視面前氣場
倘若天一般巨大的男人。
華博弈盯着她倔強無比的臉龐,從始至終不肯看自己一眼。
幾個人開始忙着收拾東西,這一次,華博弈并沒有抛下她獨自下樓。他一直站在一旁盯着那抹堅
決要自己一起收拾行李的身影,一來一回的從自己身旁經過,卻不曾看自己一眼。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随着電梯“叮——”的一聲,出現在一樓的醫院大門口,來接的車子已等候
多時,“渝天,這些天辛苦了!”
“嘿嘿,這是什麽話,這可不像我認識的華博弈哦!”
“那我們先回家了!”
他硬接過葉青手中的行李袋,然後丢下一句,“上車。”
将東西放置後車廂後,徑自繞向駕駛座,當要鑽進去時又遲疑的頓在原地,冷淡的說:“唯
一親友,就麻煩自行自便!”
肖安氣炸了站在原地,“切,什麽男人,這麽小氣!”
“還不上車,愣着幹嗎!”
“安安,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你該好好找個好男人嫁了!”
“要不你幫我物色!”她瞅着遠處的成渝天擠眉弄眼。
葉青看向遠處仍望着自己的成渝天,眉心舒展還以微笑“謝謝。”在這裏,他給了她許多慰藉。
一路上,葉青終究沒有看他一眼。
直到車子停在弈莊的門口,葉青也是獨自拿着行李走進屋子。
走在後面的華博弈,眸子也始終緊鎖那抹單薄身影。
眼看就要開門進到自己屋子裏了。突然,華博弈加快步子,上前伸手一拽,将她拖進兩人的新
房,葉青幾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手被拽得通紅,她也不吭一聲。一直被他拖進房間。
華博弈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擡起,逼她直視自己,“你在跟我鬧別扭!”
葉青想用力甩掉那只力大無比的大手,可是被緊捏着絲毫都不能動彈,她揚起眉毛,倔強的瞪着
他,依然不吭一聲。
眼看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嬌俏的下巴已經被他捏出淤青,她卻只是輕呼出聲,吃痛的咬緊牙
關,緊鎖眉頭。
“你倒是說說,你做對了什麽,居然跟我鬧脾氣!”華博弈再次加重力道,捏得她臉頰幾乎都變
形了,仍然不死心的逼問。
她痛得眼圈都紅了,模糊的液體硬是不肯掉落下來,因為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那麽弱勢。她只得
斷斷續續的說:“我什麽……都做錯了,什麽都不對,我哪敢跟你……鬧脾氣,我只是恨……恨
自己愚笨!”
華博弈盯着她通紅的眼圈,還有眼裏那沒有任何修飾的恨意,她不規律的氣息吐在他臉上,時而
淺時而重地吹進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原來他內心也有柔軟的一片。他手中的力道漸漸松開了
些,當她每每這樣看着自己時,他都會情不自禁的避開。
他的手落在她的脖頸處,手指輕輕觸摸着被捏得通紅還有些微燙手的肌膚,然而他的碰觸讓她身
子像電流擊過一樣輕彈一下,她忍着下颔處的疼痛感,眨着眼睛望進他深邃如墨的眼眸,她以為
她看錯了,他的眼裏是心痛麽?不,絕不是。她不明白他又想幹什麽!
他依然直直的看着她的下颔處,嗓音有些沙啞,“你後悔了嗎?”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問她,他明明不愛她,為什麽卻一副悲痛凄涼的樣子!
葉青不明白,她耳朵裏嗡嗡直響,全部都是他無情的宣告“你休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東西!直到
我趕你走之前,你都休想離開我回到你自己。別忘了,你給我的承諾是;結婚後你的一切都由我
來支配,包括自由。”
她不停地晃着腦袋,忽然眼淚嘩啦地直流下來,她聲嘶竭力的喊着,“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要這樣問我,好不好!”
眼見她像瘋了一樣的又哭又鬧,他擡手捧起她哭得稀裏嘩啦的臉龐,看着她挂着淚珠的眉睫,明
明那麽脆弱,還要強裝堅強。他輕輕地,輕輕地,情不自禁地吻向她仍然紅一塊紫一塊的地方,
忽然,哭鬧着的人頃刻間安靜下來,不再哭也不再鬧,只是瞪着他,直直的瞪着他。很快,她趟
滿臉頰的淚水沾濕了他的眉、眼、臉頰甚至嘴唇。
當他的唇再次慢慢地落在她的唇上,他卻輕輕地吐出一句“青……不要原諒我。”在她柔軟的唇
瓣上停留片刻後,似乎是不舍的從那裏移開,他和她記憶裏彼此沒有過這樣的肌膚之親,而唯一
有過的那一次,似乎都沒給彼此留下什麽感覺。
忽然,他甩手丢開她奪門而出。瞬間,只留下車子踩油門的尾音,而車子早已不見身影。
房間裏安靜的吓人,葉青跌坐在地上。臉上淚水也已幹涸,對于剛剛那樣溫柔的華博弈,她仍處
于夢境一般的感覺,極不真實!